但这一切夏天的气息，也是青春的气息。
炎热的日子里，闷热的教室里只剩四个风扇在头顶慢悠悠地旋转，发出一点温热的风。几乎每个人的衣服都湿了，大腿黏在座位上很不舒服，需要时不时地调整坐姿来适应。窗边还有蚊子在飞舞，教室也隐隐有一股花露水的味道，有些呛人。
在期末的颁奖典礼上，校长慷慨激昂地演讲着，七中在市统考中依旧是第一名，高考分数和录取结果也都是七中骄傲的资本。在颁奖的环节里，裴晚鹊终于认清了历时辉的脸，而且看得很清楚——毕竟第一第二在台上是挨在一起的，而且还会在一起合照留念。
补课时间一直持续到七月末，等半个月的假期之后，这批学生也就正式地成为高三毕业生。
历时辉长得白白净净的，看起来也挺和蔼，和裴晚鹊想象中沉闷，不近人的形象完全不一样.林翎也偷瞄了好几眼，和裴晚鹊对视一笑。
据裴晚鹊了解，程砚星依旧是年级第一，似乎他的地位一直不可动摇。就连波动都很少，虽然程砚星也经常在班会和年级举行的活动中分享经验，但这些方法好像也并不适用于多数学生，甚至裴晚鹊觉得程砚星的存在就是个谜。
程砚星站在台下，等待着下一轮的颁奖。看到裴晚鹊在看她旁边的人，他蹙着眉侧过脸。
“提醒一下，要上课了。”程砚星低着声音说道，裴晚鹊才离开走廊。她用余光看了看身边的人，心里默默吐槽，又不是抢了他的名次，却总感觉这个人又生气了。
女生寝室。
是自己的不爽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裴晚鹊向虞北北打听肖然的情况时，虞北北没有表情的脸上划过笑容。
程砚星瞥了她一眼，洒脱地朝楼梯走去，裴晚鹊却没有什么反应。
“他进步还挺大的，上次的处分都差不多取消了。”
裴晚鹊一瞪：“想什么呢，我真就是看看而已。”
但很快，虞北北却又苦着脸了。她一向如此，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
“能有多好看，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有这喜好？”
“怎么，肖然进步了不高兴？”
“不知道啊，不过听说还蛮好看的，我倒是没锁定到。”
虞北北叹口气：“可是我退步了诶。”
程砚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你知道人家长什么样？”
“之前我是两百多名，现在都三百多了，气死我了。”
不管是什么石灰，都快被他强烈的酸性给腐蚀了。
白珩接话道：“三百多，对你来说不是应该挺好的？”
程砚星装的毫不在意，但心里还是忍不住不满起来。
“什么呀，你是不是忘了文科生总共才五百多个！”
“什么石灰？生的还是熟的？”
虞北北哭丧着脸：“要是理科能考到三百名，我做梦都能笑醒，现在这个样子，算起来都算中下等了。连A优线都没上！”
“叫历时辉。”
“考都考了，就别想了，既然你在付出，收获早点迟点都会来的，你只要一直努力就行了。”裴晚鹊收起手里的书，看了一眼旁边心不在焉拿着资料的虞北北：“好了，该睡觉了，脑子昏的时候呢，就不要学习了，效率太低，还不如好好养神。”
“谁啊。”
“有道理，等我好好睡一觉，明天开始又是一条好汉！”
程砚星的重点不在“平行班的人考了第一”，大概是因为在文科上习以为常。他抓的重点是“男生”和“想来看看”。
自从旁敲侧击地提醒了明游之后，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收敛了许多。也大概是因为学业繁重，很久都没有去找裴晚鹊了，应该是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
裴晚鹊转头，扫视着教室里的人：“你不知道，这次理科年级第一是他们班的一个男生，我就是想来看看而已。”
但赶走一个，又来一个。程砚星在对面不满地看着面前坐在裴晚鹊旁边的历时辉。
程砚星嗤笑一声：“还跟我来这套？”
从昨天开始，历时辉在图书馆遇到裴晚鹊之后，就坐到了她旁边，说是想要互相学习。裴晚鹊自然是乐意地答应了下来，仿佛忘了对面还有个人。
“没有啊，我，随便逛逛。”
理科第一名第二名一起学习，程砚星觉得自己才像个多余的人。
裴晚鹊一惊，回头不小心踩到了程砚星的鞋子。他倒吸一口凉气，皱着眉看着她。
这个小白脸，说话都小心翼翼文文静静的，哪有自己好？
“你在锻炼？”
想着想着，程砚星心里越来越气，索性坐到了旁边桌子上。
几天之后，程砚星在去给语文老师送作业的时候，看到了在二十七班门口转来转去的裴晚鹊。
“你干嘛啊？”
怪不得人家说，女生成为朋友可能很简单，也许是因为都喜欢一部剧，一款包。而她俩大概就是是因为有共同的竞争对手了。
“你们讲题太大声了，影响我学习。”
裴晚鹊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和林翎相处这么融洽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一个第一名。
裴晚鹊耸耸肩，没太在意。程砚星低头看着书上的黑字，余光里却全是旁边的两个人交谈的场景，明明他们认识还没几天。生气裴晚鹊什么人都能靠近的同时，程砚星又在想怎么把历时辉赶走。
“是啊，脑子聪明加上效率，这样的人可不好对付。”
十分钟后，程砚星回到了裴晚鹊对面。
“看来人家也不是那种使蠢劲儿的人啊。”
“讲了这么久，还没讲完？”
下晚自习的时候，裴晚鹊让两个室友先走，自己和林翎等着人群下楼。裴晚鹊本以为，他会待在教室里多学习一会儿，可在二十七班门口，她们只看到几个打扫卫生的女生了。两人跟做贼一样在教室外面看了半天。没过多久，几个女生也收拾好关灯离开了。
裴晚鹊抬头看了他一眼：“今天主要是复习错题，刚好有几道大题不会。”
“二十七班，就在我们楼上。”
“你不觉得，独立思考出答案比让别人讲解更让自己印象深刻吗？”
“那个历时辉，几班的来着？”
“经过了自己的大脑，思路才能更通透，下次也能避免犯错。”
在看男生这一点上，林翎似乎和她达成了共识。
说完，程砚星瞥了一眼历时辉。
“说不上担心。不过，你不想看看在平行班努力的男孩子长什么样吗？”
似乎是感受到了一丝敌意，历时辉小声地，用略带委屈的口吻说道：“是不是打扰到这位同学学习了，没关系，那我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不过就是考了一次第一，你都蝉联多久了，这就担心起来了？”
“没事，他就那样。”裴晚鹊看着程砚星。
“确实。我还挺想去看看这位同学的。”
“很快的，就剩这一道题了。这几个题都是我还不太理解的，问别人也很正常啊。”
“没想到啊。”
程砚星敏锐地感受到，历时辉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心机深重”。
之前是她的视角太狭窄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很多黑马的存在。林翎虽然和裴晚鹊同分，但好像对于第一的惊讶程度更甚于裴晚鹊。
“裴晚鹊，要不，我下次给你讲吧，我看我还是先走了。”
裴晚鹊知道，虞礼文有些话是说给她听的。
他的声音很轻柔，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受了欺负一般，程砚星立刻气不打一处来，装得可怜兮兮委曲求全的样子，把锅甩给自己的同时还提醒自己有下次？
“成绩的轻微波动很正常，不必担心，我们班的成绩一直稳居年级第一，只要大家一如既往地认真学习，一定是百分百的重本率。”
虽说女生对女性绿茶的鉴别能力高得离谱，但换到鉴别男生身上，这种能力就和男生鉴别女性绿茶一样降到零点。但凭借多年看番的经验，裴晚鹊也是感受到了空气里的微妙，仿佛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
虽然裴晚鹊也知道，高中，尤其是高三之后，会有很多黑马，在一次次的选拔中脱颖而出，但历时辉作为平行班的学生，裴晚鹊还是感到很惊讶，也很欣赏他。在别人思考他是否作弊之时，裴晚鹊还是在反思着自己的问题。
难得看到程砚星吃瘪的表情，她有点想笑。
其实早在前几次的考试中，他就已经初露锋芒了。高一的时候，他还在年级的六七百名徘徊，而如今成绩进步迅速，还得过年级颁发的飞跃奖。
“好，那下次再说吧。”
这次的第一名，叫历时辉。
历时辉走了之后，程砚星深呼吸着，努力平复情绪。
感慨林翎进步巨大的同时，裴晚鹊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第一第二名从来都是暗自较劲针锋相对，我还没见过和平相处的，这才认识几天，你就不怕他人有问题？”
而裴晚鹊和林翎并排第二名。
“这不过是某一次的名次，大家一起学习交流有什么不好吗？至于他是什么人，我又不关心，只要能让我进步就行了。”
在补习期间，期末成绩也如期公布。在晚自习上，班主任拿着纸质的成绩单和数据对比走进教室，很多人早就七拐八拐地打听到了一些信息，据说这次的第一名不是裴晚鹊，而是平行班的一个男生。
程砚星无话可说。但他不管历时辉是怎么想的，等一切过去之后，他一定会让这个小白脸知道什么叫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