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自己欠我一个愿望吗？”
周围嘈杂的声音渐渐褪去，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里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裴晚鹊轻轻点了点头。
“一定。”……
“那，就等高考之后再帮我实现吧。”
“是啊，等高考后，可以去读一读。”
裴晚鹊没有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一转头，却发现程砚星正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神情盯着自己，她尴尬地轻咳一声，移开了眼神。
程砚星愣了愣，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注视着她的侧脸咽了下去。
“好。”
“很美的诗，不愧是文科大神。”
“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裴晚鹊静静地听着，觉得可能是自己有点不解风情了。
裴晚鹊摆摆手，一边起身朝着侧边走去。还没走几步，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小跑了回来。
“春天。”
“这个给你吃吧。”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的，关于庄稼的。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告诉你一颗稗子提心吊胆的……”
那袋椒盐酥饼被塞到了程砚星的手里。
裴晚鹊想着，或许这就是文科生吧，看到美好的景色，就会想起诗词。
“真的很好吃，一般人我可不给啊。”
“没有。”
“走了，过几天学校见。”
“啊？”
程砚星挥挥手：“注意安全。”
提着两个塑料口袋，两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程砚星突然发问。
目送着裴晚鹊远去，程砚星收住了目光，缓缓向前走。
“你读过余秀华的诗吗？”
看着手里的酥饼，他轻轻捻起一块放进嘴里，他的动作很轻，好像生怕捏碎了。
裴晚鹊点点头。
“真傻。”
“绿豆糕清凉解暑，入口即化，可以吃点。”
今年的高考有序地进行，高二的学生们也享受着最后的一点假期。在家做完卷子，裴晚鹊翻了翻微博。第一天的考试已经结束了，按照常理来说，语文作文，数学偏难题，考试出现的状况，都会上热搜。
“你很喜欢椒盐味的零食啊。”程砚星盯着柜里的绿豆糕，“这个也来点。”
看着每年都会出现的忘带准考证，考生迟到等状况，裴晚鹊都感觉很惋惜。她还在担心学长们的情况，还是觉得到时候考完去问一问比较好。
里面的师傅忙活着最后几盘点心，时不时地擦擦汗。
肖然倒是在考试前一天就跟她联系过，道了谢之后也答应到时候帮裴晚鹊问问。
“帮我称一斤吧。”
高考接送的车辆也途径裴晚鹊的楼下，当八号下午车辆纷纷让行，行人也围在路边时，她就知道高考结束了。
“有的，你要多少？”
季颂考完后状态还不错，主动给裴晚鹊打了电话，给她道谢。
“老板，还有椒盐酥饼吗？”
“学长，我还蛮八卦一件事的。”
那是坐落在边上的一家小店，比起小摊小车，还算是有个门面。点心的甜香味从店里溢出，奶香味裹挟着咸味进入鼻腔，裴晚鹊加快脚步走到柜前，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小点心，色香味俱全。
裴晚鹊躺在床上，回想起之前在篮球场的一幕幕，发问道：
程砚星也三两下吃完手里的东西：“行，去看看。”
“你喜欢封潇学姐吗？”
裴晚鹊环顾四周：“好像是在那边。”
可能是太突兀，季颂被问得猝不及防，但又好像在意料之内。
“我记得前面有家点心店，椒盐酥饼做得又香又酥。”
“她很好。”
裴晚鹊接过纸巾，看向不远处。
“很好？”
“擦擦。”程砚星从包里递给裴晚鹊一包纸，“像只仓鼠一样。”
裴晚鹊琢磨了半天叹口气，以为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可对面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轻轻地，嘴角带着弧度地说出两个字。
两个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繁华的小街吃了起来。裴晚鹊很喜欢这种一口满是料的感觉，热气腾腾的煎饼十分可口，加上自己本身就饿了，一大口咬下去，她的嘴里鼓鼓的，很快就吃完了。
“喜欢。”
“趁热吃。”
那个语气，好像比以前的任何交谈都要温柔。
等了十分钟，程砚星把热乎乎的煎饼果子递给了裴晚鹊。
裴晚鹊一下子提起了兴致，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拉红线。
程砚星在小摊面前停下脚步，摊位周围围着不少的人，裴晚鹊努力地探头才看到师傅的制作过程。薄薄的煎饼冒出被油煎出的小泡，逐渐变得金黄，上面铺满了肉松，黄瓜丝，生菜和酱汁，师傅熟练地一卷，一份煎饼果子就稳当地放进了纸袋里，老远都闻得到香气。
“那，既然你们都考完了，会不会……”
“这家的煎饼果子，味道一直不错。”
季颂的语气里带着无奈：“大概，不会吧。”
裴晚鹊微微讶异，程砚星的生活习惯很好，所以她一直觉得他是不会吃这些垃圾食品的。
裴晚鹊一愣：“是封潇学姐对你……？可是我看得出来，她不可能对你一点都不……”
“很久没出来逛过了，我记得有几家很好吃。”
“不是她的原因。”季颂打断了她的话。
她已经很久没看到Y市的夜景了。人来人往，人声鼎沸，是生活里平凡又让人安心，不可或缺的元素。
裴晚鹊觉得自己不好再追问下去了，便也没再发声，想着换个话题。但季颂却好像找到了一个倾诉口，像是对裴晚鹊，又像是对自己说话。
晚上八九点，正是地摊和小吃摊经济兴旺的时候。很多很多个的夜晚，裴晚鹊都是在学校度过的，抬头看到的除了伸展手臂的老师，就是写满了任务的黑板。听见的也只有笔尖触纸的摩擦声和钟表的滴答声。
“我只是个能上体育学院的学生，她却不一样。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一个城市，以后的差距也会越来越大，她很优秀，会有更多的机会和更好的人。”
夜风微凉，裴晚鹊交叉摩擦了一下双臂，吸了吸鼻子。程砚星移到风来的地方，尽量不着痕迹地替她多挡一点。
“可是，这种事情和学历又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的声音很轻，轻到裴晚鹊没有听见。
裴晚鹊明白季颂的心理，生活的环境不同，以后的三观，层次，阅历和社会关系都会有很大的差距。她忽然有点感慨，年少的喜欢真的是最单纯却又最脆弱的东西吗？
“你的事，我不会觉得麻烦。”
“其实有的时候，我们不需要去追求那么深。人们向往的一些美好的事物，往往是他们得不到的，也往往是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的。”
裴晚鹊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这样的感情，其实拥有过就已经很让人满足了。有些人互相喜欢，但却并不合适。聚散离合，人们总会因为各种原因分开，也正因如此，那一份留在心底深处的喜欢才变得弥足珍贵。总有一天我们都会遇见新的人，等那时候，这些东西也将是我们美好的记忆。”
“走吧，附近有很多路边夜摊。虽然不是很卫生，但偶尔吃吃也没关系。”
裴晚鹊静静地听着，她没想到的是，平时开朗热情，看起来单纯冲动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却如此冷静，但也是因为这份理智，裴晚鹊又觉得这样的放弃失去了青春中最可贵的热烈和勇敢。
看着裴晚鹊诚恳的眼神，程砚星本来有一丝欣慰，可裴晚鹊的肚子却适时地叫了起来。看着她有些尴尬的表情，程砚星轻声笑了。
裴晚鹊想，若是自己，即使知道了那百分之九十的结果，也会选择为那百分之十奋不顾身的吧。
“好了，知道自己又麻烦你了，你吃饭了吗？不如我请你吃点？”
那，他那样规划清晰，头脑清醒的人也会这样想吗？
程砚星知道，可自己问的哪是这个。
“我明白了，不过，封潇学姐也这样想吗？”
裴晚鹊反驳道：“正常人都会这样做吧？高考可是人生大事，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
季颂没有正面回答：“即使她还有什么想法，我也会跟她说清楚的。”
“以前没见你这么爱操心啊？”
裴晚鹊还想说点什么，却没说出口，毕竟自己再有想法，那也是别人自己的事情。
裴晚鹊正琢磨着，会不会是自己大晚上把人家叫出来的缘故，程砚星的声音就在头顶响了起来。
“好了，不说这个了，”季颂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活泼一些，“接下来，就是该你们奋斗的时候了。你这么厉害，到时候成状元了，可得请我们吃顿饭。”
她这时才想起身后的程砚星，他看起来不太开心。
裴晚鹊点点头：“一定。”
裴晚鹊晚上光顾着听大家聊天，吃得不多，现在费了这么多的力气，居然有点饿了。
高三的补课时间马上开始了，其实经过了一年多的假期自招培训，裴晚鹊对于补课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只是忽然之间成了最受瞩目的群体，她还有点不太适应。
天色暗了，虞北北跟她打了个招呼，也朝着公交站走去。
在学校放烟花欢送高三离开的时候，也是敲锣打鼓提醒她们的时候。
裴晚鹊跟司机确认地点，拜托他们把学长送上楼，付款之后，目送着车子消失在拐角处。
真正的竞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