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考场的时候,裴晚鹊静静地擦着黑板,撕下被调的分秒不差的钟表下和雪白的墙壁上的励志标语。这里的座位,对于参加了刚过去两年的中考,和即将参加一年之远的高考的她,像是一个预示,让她五味杂陈。她庆幸自己有目标和方向,还有时间,也难过自己还要在枯燥无味日夜循环的日子里度过三百余天。
期末考试之后,就是每年的中高考。
高考前两天,篮球队的高三的成员自发约在一起吃饭,还邀请了高二的几个学妹,包括虞北北和裴晚鹊。
和社团上届的负责人们一样,即将升高三的负责人们也要开始选择新一届的接班人了。文学社的活动还在继续,程砚星也早已经从以往的活动中挑到合适的人选,想起高一的那一年第一次参加的艺术节,看到许多的表演,还有裴晚鹊的另一面。如今转眼就高三,自己也已经没有机会再参加这些活动了。
裴晚鹊以为,他们只是简单的吃个饭,却没想到他们会去喝酒。这样做违反校规不说,要是影响了考试的发挥,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说完,肖然笑了。虞北北扯着嘴角点点头,愣怔地跟在后面,她的心刚刚也被弄得七上八下的。只能借着暮色隐藏自己涨红的脸和无处安放的眼神。
于是在他们点了一箱啤酒之后,裴晚鹊还是很及时地提醒了他们。
“你帮了我这么多,这次期末我一定会进步的。”
“学长,你们后天都要考试了,就别喝酒了。”
“走啦,再不走要记晚归了。”肖然想伸手摸摸虞北北的头,但还是收了回来。
“没事,”季颂摆摆手,“就算喝多了,睡一天也没关系,反正明天也是闲着,该复习的啊都复习一个多月了。”
肖然偷笑了两声,轻轻拍了拍发愣的虞北北的肩,她就像触电一般抖了一下。
裴晚鹊的心还是有点揪着,季颂平时挺有原则的一个人,遇到这样的人生大事怎么反而会这么掉以轻心?难道高考前大家真的都会有想放纵和侥幸的心理吗?
虞北北羞恼地看着他,结结巴巴地回应:“你……没,没什么,就是学习搭档。”
“肖然,你要不劝劝学长,毕竟喝酒不是小事,要真出事就麻烦了。”虞北北扯了扯一边的肖然,觉得裴晚鹊说得有道理。
“我是说学习搭档,你说的是?”
“没事,少喝点就行了,毕竟是最后一次大家都在的时候了。”
肖然挑挑眉:“怎么了?”
裴晚鹊夹了几口菜,看着桌上说说笑笑,谈天说地的高三学长学姐们,心里替大家开心的同时,还是很担心会出什么状况。思考片刻,她给程砚星发了条消息——
“你,你别瞎说。”
我在和一些高三的朋友吃饭,我劝不了他们不喝酒,怕待会有什么状况,要是你有时间,能来一下吗?
虞北北迟疑了一下,脸颊瞬间红了。
消息刚发出去,裴晚鹊就有点后悔了。
“你这么说的话,我们是不是也越来越像那个什么了?”
这样做,是不是太麻烦人家了?自己又怎么会想到让他来帮忙呢?
肖然装作恍然大悟:“对对对,确实很像呢。”
难道,自己已经在心底里已经把他当成很可靠的人了吗?
“就是那个呀,你懂的!”
出神的片刻,手机已经振动了好几下——
肖然歪头:“什么?”
在哪?——
虞北北伏在桌上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姨母笑地问肖然道:“你觉不觉得他俩越来越像那什么了?”
要不要再叫点人?——
“好,马上。”
不用,我是怕他们喝多了没人接应,我一个女生也不方便,但毕竟要考试了,他们应该会顾及的——
裴晚鹊撇撇嘴,拉上拉链朝虞北北挥了挥手:“走了,北北。”
地址是华茂饭店三号包厢。
“没有。”
程砚星看了看时间,准备等一会儿再出发。
裴晚鹊皱着眉看看他:“你心情不好啊?”
程母一直坚持吃药,身体也慢慢好起来了,但很多事情还是要程砚星去做,他把手机放在一边充电,就去打扫房间了。
程砚星抓起裴晚鹊写字的手腕:“有什么好研究的?我问过他了,也已经帮他解答了,你赶紧收拾东西回寝室了。”
裴晚鹊知道体育班的人比普通班上的学生更不守规矩,平时晚归记过也是常有的事,但没想过他们喝酒也这么厉害,和家里经常喝酒的亲戚们的酒量都不分伯仲,喝到高兴的时候看起来像是忘了自己要参加高考,而不是已经结束考试了。
“说起来,我记下那个函数式了,还没研究过呢。不然我们现在画个图解一下?”
裴晚鹊承认自己猜错了。
坐在图书馆临走前,程砚星忽然发问。裴晚鹊挠了挠头:“在寝室呢。”
劝了半天,季颂才松口,让大家多吃少喝。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面前几个人也喝的晕晕乎乎的,裴晚鹊才催了催程砚星。
“你那封信呢?”
距离裴晚鹊发消息已经过了一刻钟了,程砚星才结束了家务,匆匆穿好衣服出门。赶公交是不行了,他站在路边打了出租车,急着去了饭店。
明游也不傻,和程砚星室友这么久,不可能不了解他。之前自己还只是以为程砚星是个睡觉都要听听力的学习狂,经常和裴晚鹊在一起也是因为要交流学习,但现在看来,程砚星的想法并非如此。
到门口的时候,服务员告诉他裴晚鹊一行人在五分钟前离开了。
明游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自己只是送了个信而已,怎么搞得像自己干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大事?还有,程砚星从不管闲事。但这次却有这么大的反应,那是不是说明,裴晚鹊的事对他来说,不是闲事?
程砚星顺着路边找,果然在不远处的小街道里看到了他们。裴晚鹊和虞北北扶着两个人,前面还有两个走路重心不稳的人。
程砚星说完就走,心里还惦记着高一的时候,让明游给自己出主意挑手链。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重新送一条。
裴晚鹊累得接不上气,汗滴顺着脸颊滑下。手上搭着的男生的手还在一点点往下滑,她却没有精力去拿开那只手了,只是努力撑着他。
“交朋友归交朋友,其他的,作为室友我还是提醒你一句,高三了,还是应该好好学习,不要误了自己,也打扰了她。”
“给我。”
“噢,还有,”程砚星若有所思地抬起头,上下看了看明游:“我和她也算老朋友了,她不喜欢这种。”
裴晚鹊感到身体一轻,程砚星已经稳稳地接住了她扶着的人。他狠狠地抓住那个人的手,可能是被掐的有点疼,他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你?”
“一天天的,谁叫你出去吃饭你都去,什么闲事都管。”
“没什么,我只是怕你在最重要的学习期间误入歧途,好心提醒一下而已,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裴晚鹊听到了。看在程砚星帮忙的份上,她也懒得计较,转身去帮虞北北了。
程砚星点点头,斜睨着明游有些紧张地咽口水的动作,就知道裴晚鹊什么也没做,他轻轻勾了勾唇。
“我叫的车马上到了,扶他坐一下吧。”
“不然呢?”
“学长,别往前走了!”刚坐下一个,裴晚鹊又去前面拉住了季颂,在原地等着滴滴车。
“只是欣赏?”程砚星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靠在柜子边撑着脑袋。
程砚星随手把身上的人扔在地上:“这还没考试呢,胆子够大的,怕是想再读一年。”
“我承认,我很欣赏她,也就是想交个朋友而已。”
裴晚鹊瞪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意见这么多?”
明游愣了一下,一时语塞,有点不好意思地承认了。本想蒙混过关,但看到程砚星紧逼的眼神时,他就知道程砚星不是在问他,是在给他机会自己承认罢了。可是,自己又没有义务向他说明,有什么好紧张的?
肖然有些微醺,坐在裴晚鹊身边,偏偏接上了话:“这都看不出来?那程砚星人家,明显就是对你……”
“你是不是给裴晚鹊什么东西了?”
程砚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踩住了肖然的脚,肖然“嘶”了一声才收住了声。
明游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也没那么在意,直到程砚星那天直接问了他。
“行,你自己体会。”肖然闭了闭眼睛。
在寝室的时候,程砚星本就话少,现在见到明游话更是惜字如金了。除了简单必要的几个字,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裴晚鹊仰头看着程砚星:“你干嘛啊?”
所以还是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
程砚星俯身,裴晚鹊一惊,下意识地后移了一点。她的脸有点湿漉漉的,微风吹起她的碎发,就这样素素的模样,程砚星也觉得很美。
程砚星早就看懂裴晚鹊收到的明游的信上的内容,只是不说,不想让裴晚鹊知道而已。但现在他也并不确定裴晚鹊是否明白了,会不会有什么举动。
“没什么,不小心而已。”
虽说不算小事,但并不足以让他在学习上分心,反而会让他的状态更饱满。
裴晚鹊低头,伸手推了他一下,起身上前几步走到路边四处张望:“车来了,北北快来扶他们上去!”
程砚星在备考的同时,还在筹谋另一件事。
程砚星默不作声地帮着忙,看着裴晚鹊一脸操心的神情,就觉得心里一股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