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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胶葛

当火苗一点点明亮起来时,宋翎看见玉柳容脸上泛着一层异样的青白之色。他只是中了一枚暗器,而且是扎在小腿上,不是致命伤,无论如何不至于严重到这种地步,除非暗器上有毒。

苏子修飞快地将树下清理出一块地方,然后将一堆枯枝败叶拢了起来,宋翎也赶紧拿出火捻子,小心翼翼地将火点了起来。为了谨慎起见,原先他们一直是摸黑前行,生火容易在夜间引人注意。但是眼下情况特殊,他们也只能冒险。

苏子修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面容镇定,动作沉稳,一把扯开了玉柳容裤管上的布料,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一枚暗器。伤口的情况暴露了出来,果然有一枚寒光闪闪的铁蒺藜,但跟寻常的铁蒺藜略有不同,它的四个尖刺上还有细小的倒钩,而且一半已经嵌入了皮肉。这玩意儿要是拔出来,别的暂且不说,先带下一小片肉,让人看着就觉得疼。

玉柳容轻轻地闷哼了一声,双眸半开。他自己也觉察到了,头晕乏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神志也逐渐变得模糊。

但要命的是这枚打中玉柳容的铁蒺藜事先还淬了毒,伤口周边的皮肤透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而且从伤口里淌出的血也浓稠发黑。

“先把人扶到那棵树下,然后用火折子生火。”苏子修匆匆扫视四周,指了指附近的一棵参天大树,然后和宋翎一起连拖带拽地将玉柳容扶了过去,让他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玉柳容心知自己情况不妙,眼下是凭借坚韧的意志力才能一直撑到现在,要不然的话早就人事不知了。

宋翎看苏子修的神色不同寻常,一时之间虽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平日里养成的默契让她一句不多问地上前帮忙。既然苏子修说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会帮你先把铁蒺藜拔出来,毒血必须马上吸干净,伤口周围一圈坏死的皮肉也要马上剜掉,这样或许还有救,要不然只能截腿保命了。”苏子修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医者超乎常人的冷静和自制,没有丝毫情绪上的波动,只是简短地陈述一件事而已。

“松子,先别顾着说话了,快过来帮我一把。”苏子修的语气很严肃,天生就比常人冷静。说话间,他双手往玉柳容腋下一抄,将人使劲扶了起来。

只是在玉柳容听来,这过分的冷静就跟冷漠没什么两样。他原是几欲晕倒,听到苏子修这话,把他刺激得精神抖擞起来,厉声反问道:“什么?你要砍断朕的腿?”

苏子修先前一直沉默不言,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更加确定了他之前的判断。玉柳容不是被普通的暗器所伤,而且情况并不乐观。

玉柳容这反常的情绪激动,没吓着苏子修,倒是把旁边的宋翎给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她一脸惊诧,扭头朝着苏子修问道:“天哪?难道这么快就回光返照了?公子,这人真的还有救吗?”

玉柳容本来是咬牙切齿的,既是因为疼,也是因为生气。可是不知为什么,忽然间他觉得四肢乏力,脑袋发沉,眼前的黑暗似乎也多了起来,不是天色昏暗的黑,而是他自己两眼发黑。

“松子,你个乌鸦嘴!你才回光返照呢!”玉柳容怒火上涌,还想要大吼一声,只可惜力气在刚刚用尽了,这会儿就算能吼出来,也是声势大减,威力全消。

这话里头总算是有那么点称赞的意思,但玉柳容听了还是不爽,甚至郁闷。以前他很喜欢宋翎说话的样子,她说起话来时,脆甜的声音配合着她清甜的相貌,宛若一只可爱伶俐的小黄莺。但是现在,他只想把这只小黄莺的嘴给结结实实地堵上,太闹心了。

“截肢是最坏的打算,我只是提前说出来而已,要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到底是保命要紧,陛下也不会太吝惜一条腿吧。”苏子修的口吻依然是淡淡的,面沉似水,一边不疾不徐地解释着,一边用衣物拧成绳子在伤处的上端紧紧束住。

宋翎也留意到了玉柳容被暗器所伤的小腿,惊讶地叹道:“原来你的腿受伤了,可是之前你跃身上马的时候,明明身手相当矫健,恐怕谁都想不到你的腿上还扎着一个大钉子。”

“眼下没有麻药,也来不及去找止血的草药,只能请陛下靠自己的意志忍一忍了。”

玉柳容还是哼了一声,不过这次是痛哼了,因为苏子修摸到了他小腿上的伤处,玉柳容这一出声,苏子修也发现了伤口。伤口里有一枚铁质的暗器,看起来像是铁蒺藜一类的东西,有尖锐的四个角,打中后会牢牢地扎在皮肉里。

苏子修说完就不再多言。他说的是否属实,玉柳容应该也清楚,当务之急还是将暗器拔出,这个可拖不得了,要是再拖久一点,只怕情况会更坏,他刚刚说的截肢保命可不是在危言耸听。

宋翎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了玉柳容一番,还是不依不饶地说道:“难怪我之前看你打马鞭打得那么急,恨不得远远地甩掉我们两个,是不是你觉得逃命的样子太落魄,不想被人认出来?唉,话说人在逃命的时候,还讲究什么仪态,哪里还管得上落魄不落魄?反正大家都是一个样子。”

“你把身上的匕首拿出来,放在火上去烧,等我拔了铁蒺藜,将毒血吸出之后,就立即把匕首递给我。”苏子修思路清晰,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说来也着实惊险万分,就是这一时的心血来潮,竟然救了自己的性命,只是不知道这个卢王赵燧现在如何了。

宋翎十分配合,也不多嘴问一句,只是一丝不苟地按照苏子修说的去做。

玉柳容又冷哼了一声道:“王帐塌了又怎样?我不是跟你们一样逃出来了?”玉柳容有意避重就轻。在大火烧起来之前,他突然心血来潮,屏退左右随侍,只带着几名小仆去看了卢王赵燧。所以起火的时候,他恰好不在王帐之内。

只见苏子修神色镇静如常,慢慢地摸到那一枚铁蒺藜,垫着布料以双指夹住了一端尖刺,出手极稳极快,几乎才一眨眼的工夫,原先嵌入皮肉的铁蒺藜就被连血带皮肉地拔了出来。

宋翎一说话就忘了要用尊称,对着这位祁帝直接就是“你我”相称了,不仅忘了从前虚情假意的礼仪规矩,连从前对玉柳容的戒心似乎也一起忘了。也许是刚刚经历一场生死劫,人的心情从极度紧张一下子到了极度轻松,只要是认识的人相见,哪怕先前有仇,这时候都暂时抛到脑后去了。

那种撕皮扯肉的疼痛,是常人难以忍受的,没有任何麻药,也亏得玉柳容死死地忍住了,只见他一张脸变得惨白,气若游丝。

宋翎问道:“王帐那里的火烧得最旺,去救的人根本冲不进去,我们都看见了,半边天被映得火红,王帐最后烧得坍塌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难道真的是天子有龙护体,你福大命大?”

正当苏子修打算为玉柳容吸出毒血的时候,原先一直安静旁观的宋翎仿佛想到了什么,喝止道:“慢着!”

玉柳容见状,只是冷哼了一声。

宋翎这一声喊得莫名其妙,这两人还来不及疑惑,更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宋翎暗暗咬了咬牙,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认真而坚定地说道:“让我来吸吧。”

“误伤误伤。”宋翎十分乖觉,立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其态度之诚恳真是令人不忍怀疑。

这一刻,别说是苏子修,就是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玉柳容都错愕不已。宋翎刚刚说了什么?她居然主动要求为玉柳容吸毒血?这不但反常,而且是惊人的反常。

“松子!你居然敢用帽子摔我!还是摔在脸上!”玉柳容难以置信地道。

宋翎根本不在意这两人古怪的表情。她刚刚想到的是,苏子修恰好长了口疮,口疮是有创面的,若是他贸然去吸毒血,毒血一定会接触到他口腔里的伤口,这毒尚不知凶险程度,倘若有个万一,岂不是苏子修也要中毒?

苏子修对玉柳容的现身,在最初的惊诧之后就平静了下来,而且他很快发现自己先前的判断没有错,玉柳容的右小腿果然受伤了。

“你要帮我吸毒血?”玉柳容刚刚是疼得龇牙咧嘴,现在是瞠目结舌,这位如今当了祁帝的主儿说话一向恶毒又刻薄,紧接着那一句就不是什么好话了,“你莫非被下了降头?还是说林子里阴气太重,你一个小丫头片子阳气又弱,所以撞邪了?”

“我又没说怎样。”宋翎嘀咕道,装作懵懂地随手将兜帽扔回了玉柳容的脸上。

玉柳容这话着实是又欠又损,宋翎就是连个白眼都不给,只装作没听见。

“是朕又怎样?”玉柳容没有多余的话,只有这一句反问。这回话的气势可是比宋翎的惊疑犹豫要强硬多了。

苏子修也不赞成:“松子,你先到一边去。”

“玉柳容?”这一刻,宋翎内心的震惊犹如惊涛骇浪,使她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直呼了祁国皇帝的名讳。

宋翎并不明说,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腮边,想苏子修能明白她的意思,毕竟她嘴里没有破损和伤口,由她来吸毒血,被毒血感染的概率要小很多。

作为医者的本能,苏子修立刻去看那人的右小腿。宋翎却更好奇那人的身份,一上来就直接挑开了他的兜帽,借着林子里漏下的些微天光,总算看清了那人的一张脸。

为了表明自己说到做到,宋翎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在深深吸了几口气之后,俯下身将自己的嘴唇凑了上去,就这般一口一口地将伤口里的黑血吸了出来。这种事往往只要过了心理上的一关,后面就顺利多了。

苏子修心道不好,急忙带着宋翎一起翻身下马,冲上去查看情况。早在一同策马狂奔的时候,苏子修就敏锐地察觉到了,那人的右小腿似乎有一点不妥,尤其是踩着马镫的时候,总是左边用的力气大,右边却一直是虚踩着的,只是被身上宽松的黑斗篷遮盖住了,从外面只能看出一点点迹象,不好下定论。

在吸第一口的时候,宋翎的心情极复杂,她是为了苏子修挺身而出的,既有舍己为人的豪情,又有豁出去了的狠劲,更是夹杂了一两分后悔。尤其是这毒血又浓稠又腥臭,刚开始的时候,她内心的抵触之感翻江倒海,令她差点忍不住呕了出来,不过到了后来就慢慢地适应了,或者说是麻木了,虽说宋翎还是觉得反胃,但比一开始好多了。

令人惊愕万分的一幕出现了,刚刚还能阴阳怪气地说话的人,居然毫无预兆地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几乎被斗篷包裹住了全身,此时就像一个巨大的黑布袋,沉闷地落在了地上。

宋翎一直是蹙着眉头的,原本一张甜甜的小脸,皱成了核桃,这个过程真是极大的煎熬。她总算是把最后一口毒血吸了出来,然后将头扭向一边,使劲地把嘴里残留的毒血吐干净,然后一把抓过水袋,忙不迭地灌入一口清水,反反复复地漱了好几次口。

“啊!他从马上摔下来了。”宋翎惊呼一声,还没想到那人的声音究竟像谁。

这期间,苏子修略有忧色地看了宋翎一眼,宋翎一时说不出话,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让苏子修去做他的事,不必为她分心。

他这话说得很是轻佻放肆,三分挑衅,七分调戏,宋翎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生气,而是莫名地觉得对方的声音十分耳熟,而且这说话的腔调和口气像极了一个人……

苏子修见状,心定了几分。玉柳容却是两眼发直,可见宋翎为他吸毒血的这一举动对他的震撼极大,令他好长时间都无法回神。

“你们能不能别老是打情骂俏?”前面那位始终一声不吭的神秘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的腔调,但听得出那人是一名男子。他冷哼了一声,后面的话像是在对宋翎说:“你要是不心疼自己的手,不如到我这里来,咱们共乘一骑,你来给我挡一挡如何?”

这位主儿正在发呆,对苏子修来说倒是一个下刀的好时机。说时迟,那时快,苏子修几乎是手起刀落,已经剜掉了伤口处一半发黑的皮肉。

这话说得极轻,几乎是自言自语,除了他自己,就连紧紧挨着他的宋翎也没怎么听清。

为何说是一半,因为玉柳容痛呼一声,没忍住动了一下,使得剩下的一半没有剜干净。

看见宋翎又安分地坐好了,他喃喃地道:“这世上,人要是能顾好自己,就不算是不中用了。”

苏子修仿佛丝毫不受影响,手中的匕首随着他手指用力缓缓而动,他那专注的神情宛如在精心雕琢一件工艺品,一点点将另一半黑紫的皮肉也割了下来。

苏子修生性如此,不轻易说俏皮话,但现在故意用了轻松的口气,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宋翎果然笑了一声,然后很听话地将手缩了回去。

玉柳容的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流,这回真的是玉面惨白了,他目光幽幽地盯着苏子修,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这是挟私报复呢?”

此时此刻,他们还不算是完全脱离危险,但宋翎这小小的逞能和倔强,却令苏子修有一种哭笑不得之感:“我何时说过你不中用了?听话,把手放下来,当心树枝划伤你。再说了,这林子里光线原本就不好,我集中目力还看不清路,你这么一挡,我就更看不见了,这样一来岂不是成了盲人骑马?”

“臣的右臂在良囿受了剑伤之后,似乎没有以前稳了,尤其是下刀的时候。”苏子修淡淡地说道。

尽管看不清,不过凭苏子修对宋翎的了解,再结合她说话的语气,他也猜到了,宋翎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是不满地噘着嘴的。

玉柳容问得没头没脑,苏子修答得也是没头没脑。

“你对我说的老是这么一句话:‘你好好顾着自己。’难道在你看来,我就这么不中用,只能顾好自己吗?”宋翎很是不服气地道。

这两个人话中暗藏的机锋,既是说者有心,也是听者有意。

宋翎绝对是好心,却把一直专心看路的苏子修给吓了一跳,毕竟面前突然出现分别有五个分叉的奇怪物什。当苏子修反应过来这是宋翎的一双手后,笑着说道:“不用了,你好好顾着自己,我这里不要紧的。”

玉柳容正疼得咬牙切齿,使得说话时也带着一种森然之意:“苏子修,你这是要挟我吗?”

宋翎不会只顾自己,也不忍心苏子修一个人受罪。她伸出双手,用两个手掌挡在苏子修的脸前。尽管她的手掌生得小巧,但能挡一点是一点,她说道:“这林子里好多横长的树枝和藤蔓,我也帮你挡一点。”

苏子修却不疾不徐,甚至是温和地说道:“陛下,您这时候有闲情问我是不是挟私报复,倒不如祈祷我的右手没有因为上回的剑伤留下什么后遗症。”

这个时候,宋翎或许又该庆幸自己是面对着苏子修而坐了,只要将脸紧紧地贴在苏子修的胸膛上,就能免遭被枝条迎面抽打之罪,就算偶尔有从旁边突然冒出来的枝丫,苏子修也会一一为她挡开。

玉柳容脸色一变,像是有什么事被拆穿了。苏子修这样说,摆明就是打他的脸,令他难堪。但他到底是有道行的人,已经疼得脸白如纸了,偏要强撑出倨傲又嘴硬的老样子,硬邦邦地扔出了三个字:“不然呢?”

逃离了火的威胁,但人的威胁还在,眼下情势未明,这里是空旷的野地,一切一览无余,他们在此久留无疑是醒目的活靶子。所以苏子修和那人依然未放松警惕,只顾着快马加鞭,直到一口气跑进围场附近的一小片密林之中,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这里林深枝茂,稍有不慎迎面而来的枝条藤蔓就会抽打在脸上,地上堆积着枯枝败叶,还有突兀耸起的烂树根,马走起路来也甚是艰难。这里林深树茂,昏暗少光,他们只能慢慢地摸索着前行。

“不然的话,我的手一抖,剜走的可能就不光是腐皮烂肉了。毕竟手不太稳了,也就不太容易控制了,说不准一下剐到了骨头,更说不准一下子又割断了血管。”

这两匹是皇家御用的良马,脚力自然不弱,展开四蹄全力奔跑的时候,让人只听见有风声在耳边呼啸。他们渐渐远离营地,逃脱了烈火热浪的炙烤之后,迎着野地里沁凉的夜风,一热一冷交替,使人忍不住直打哆嗦,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苏子修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良善无害的态度,说话的声音缓缓的,令人听了很舒服。

但他胯下之马竟有灵性也有个性,偏偏不肯如他的意,被马鞭抽打得再厉害,也不愿意甩下自己的同伴。

玉柳容有种被将了一军的感觉,想要发作,却无从着手,只能在心里想,他早就该猜到苏子修这人分明是属狐狸的,而且是那种蔫坏的狐狸,表面上的温良恭俭让全是装出来的,可恶至极。

宋翎眼尖地发觉,那人的马鞭抽得又急又猛,已经用了比较重的力道,似是十分急切,想要催着马快点跑,好让他能甩脱身后的两人一马。

正当玉柳容还在狠狠地想着,苏子修已清创完毕,用撕成条的布料暂且当作绷带将患处一层层地包扎起来。到这时苏子修才松了一口气。尽人事,他已经做完了;听天命,就看玉柳容本人的运数了。

照理说苏子修和宋翎是两个人,任是宋翎再娇小,两人共乘一马,肯定也会影响马的速度,那人虽略略在前,但速度没比他们快多少。苏子修这时专心御马,宋翎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这下她后悔刚刚面朝后坐了,现在非得扭着脖子才能看到前面,这样时间一长真是累人。

没有麻药,眼前这位又是一个难缠的主儿,为了尽量分散对方的注意力,苏子修自认是尽力了。

这两匹马似乎有灵性,在奔逃的时候也不肯彼此分离,始终保持着一前一后地奔驰,所以苏子修和宋翎还有那个后来出现的神秘人,这三个人一直相隔不远,转头就能互相对望。只是眼下逃命要紧,谁都没有闲心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