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水也已经能飞的很好了,站在剑上,向花千骨俯冲过来,然后漂亮的停住,伸出手来。
第二日,落十一课上,花千骨仰头看着各色衣裳的弟子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留意着他人技巧和平衡的掌握。
“千骨我带你上去玩玩。”
想到这又努力爬了起来,继续练习。
“不用了不用了。”花千骨连忙摆手,“你自己好好练习吧。”
想要离他近一些,近一些,再近一些。只要能常常见到他,伴他左右,自己也便心满意足,不负他带自己回长留山的恩情了。
“你还不会御剑啊?”半空中传来一阵笑声,霓漫天脚踏云彩飞了过来,她都已经会腾云驾雾了。
人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想要做的事,便再也没办法放手了啊。
“要是怕剑太窄不敢上的话,我来载你吧!”说着一用力把花千骨拉到了云裏,忽的就飞了老高老高。
如果不是这样,每天简简单单,在这长留仙境按自己的迷糊性情随意度日,又来得几多快乐清闲?
“糖宝!”花千骨身子没稳住,正在耳朵裏睡觉的糖宝一下子就掉了出去,直往下坠,却依旧睡得香甜没有知觉。
花千骨愣了一下,无力的笑了笑。是啊,她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求个与世无争的简单生活。没有鬼怪缠身,不会祸及他人,吃饱穿暖,不用四处奔波。却不知什幺时候开始,一心好胜,只求进取,为了拜白子画为师拼着命的努力。什幺时候心中竟会有了这幺深的执念?
落十一大惊的飞了过去,正好接在手心裏。糖宝迷迷糊糊醒来,一睁眼,却看见霓漫天脚下的云彩却突然散了开去。她御风飘在了半空中,装模作样去拉花千骨却没拉到,花千骨也掉了下去。
突然听到糖宝满是心疼的声音:“骨头,你还记得你初上茅山的时候幺?你求仙的初衷是什幺,咱们非要拜白子画为师幺?”
落十一这边刚接住糖宝已经赶不急了,轻水奋力御剑过去却明显速度不够。
这时花千骨又一次从高空掉下来,儘管凝气周身,糖宝也不知道第多少次的使用不多的法力替它缓冲。还是内脏重重的一震,再也动不了了,擦擦嘴角边的血迹,躺在草地上仰头望着漫天的繁星,还有繁星下的绝情殿,突然觉得有点心灰。
朔风心头一紧,正想飞过去,却突然瞥见一抹白色身影。
糖宝趴在一旁的叶子上悄悄的哭,花千骨这几个月疯了似的修炼,怎幺说都不肯听,摔到它都不忍看了。
花千骨惊吓中根本忘记了凝气,下坠的太高太快,她慌忙的闭上眼睛。心想完了完了这回非摔断胳膊腿了。
朔风坐在远处高高的树上好奇的看着她一次又一次的从剑上摔下来。剑飞的越高,便摔得越重,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却倔强的仍然不肯放弃。不由轻轻摇头,他一点也无法理解人如此拼命的去做一件事到底是为了什幺。
却突然感觉自己的下降停止了,被什幺人抱在了怀裏。
这夜花千骨又在林中练习御剑,这半年来她吃了太多苦,却硬咬着牙坚持下来了。可是只要一想到离仙剑大会的时间一日近过一日,她就越发心切急躁,不断的逼自己,早已超过了寻常人的心理和身体承受极限。
身体冰冷着,没有任何被拥抱的感觉,可是闻到那熟悉味道的瞬间她的大脑便停止了运行。
但是入山也有五个多月了,别的弟子都早已学会御剑而飞,霓漫天,朔风等人都可以腾云驾雾了。她却始终只能让剑飞起离地不到两米,也没办法在剑上站立超过三秒钟。
好半天才敢睁开眼睛,果真是她几乎近半年没有见过一面的尊上。
她最喜欢上的就是舞青萝的课了,舞青萝虽然性格火爆,但是从不端师尊的架子,课上课下都和弟子们打做一团,看不惯的也直接用脚踹。授教起来,讲解简单直白,从不半点多余废话。大部分弟子的金系法术都学的很好,花千骨也算勉强能赶上进度。
白衣如雪,神色不惊的抱着她从半空中徐徐飘落。以为花千骨是惊吓过度,身子才会颤抖得如此厉害。
不过她对霓漫天,朔风等聪明有资质的弟子倒是青睐有加,偶尔还会露个笑脸。对癸班的学生却几乎不闻不问。对花千骨更是完全无视,花千骨自是求之不得。
轻轻把她放下,花千骨腿一软,跪倒在了他面前,半天不敢抬起头来。
世尊的三个弟子,落十一成熟稳重,尹上飘天真迷糊,狐青丘却是深得世尊真传,严肃又古板,跟个老道姑一样。大家都不喜欢她,她更不喜欢大家。
霓漫天也连忙飞了下来,跪倒在地。后面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熙熙攘攘跪倒一大片,口裏齐声道:“参见尊上。”
之后难度升高,竟然要她在海轩木上削刻。花千骨学会凝气,日子长了,不知觉间,一双手却是变得灵活无比,摧金断玉,削铁如泥,修炼反而算是略有小成。
白子画微微皱眉,似是有些不解自己明明可以把花千骨定在空中慢慢放下地来,却为何当时心中一惊给忘了,等反应过来已经抱着她飞了下来。
屈木则分明就是和桃翁一国的,串通一气,挑到一点错就叫她到林子裏去,用手砍树,砍倒了还要劈成木头片,然后用手指在上面罚抄书。她没办法凝气,一开始每每刻得十个指头都鲜血淋漓,时间长了,指上疤和老茧结了一层又一层,用三生池的水洗了掉,掉了又结。看得糖宝在一旁心疼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花千骨却也咬着牙硬坚持了下来。
“是弟子不对,本想教导一下千骨师妹如何御剑,却学艺不精,一时失手,请尊上责罚!”霓漫天没想到尊上会突然出现,脸都吓白了。
清流的课上永远都酒气沖天,弟子每次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惩罚就是不断喝水,结果每次花千骨都最差,上完课挺着个大肚子回寝殿。
白子画看着面前的花千骨略比初见她时长高了一些,原本淩乱的发也扎成两个乖巧的髮髻,比较像个女孩子的样子了。只是面色苍白憔悴,抱在怀裏轻得跟片羽毛一样,而且刚探知到她身上有多处外伤和内伤,却又不知是从何而来。他今天若不是刚好带人过来找,她岂不是重伤又要添一处?更何况当着这人面前,实在是有失长留颜面。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只要一见到师妹舞青萝他立马就老实了,有一次不小心看见他被拧耳朵,花千骨笑得肚子都痛了。可惜从此她遭受的折磨也是不断加倍,时不时的被火夕留下来课后指导,抄书跑步,挑水罚站,连带按摩捶背,简直跟当丫环一样。
“弟子拜见掌门!”突然又一个人跪了下去,却不是朝着白子画。众人皆奇怪的抬眼来看,却见那人一身月白长袍,长相俊雅,神情十分激动。正面对面的跟花千骨一起跪着,场面有点滑稽。
那个该死的火夕总戏弄她,当着所有人面前老骂她笨不算,还不帮忙灭火,只顾着抱着肚子在那笑,实在是没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真是气死他了。
花千骨仓促抬头,正对上一张微笑的脸。那人容貌出众,身畔仿佛有云霞相依,让人感觉暖融融的。
落十一常常会给她做一些私下的辅导,被霓漫天撞见几次之后,花千骨发现她开始故意针对自己,一次课上还故意失手烧掉了她好多头髮。
花千骨错愕,抬头去看白子画,白子画点头示意让她起身。
其他课例如仙药和奇门遁甲等她都还能应付自如,且因为勤奋刻苦,很快遥遥领先。但是五行课她就实在跟不上了。
她硬撑着站起来,腿仍隐有些颤抖,面前那人却仍是不起。她连忙闪到一边,只觉得那人定是跪错了方位,她可受不起。
五行是最重要的课业之一,分别由五个人上。清流负责水系,火夕火系,舞青萝金系,木系是德高望重的长老屈木,教授土系的是世尊的二弟子狐青丘。
“茅山弟子云隐拜见掌门。”未料那人又转向他,深深一鞠。
还好糖宝总是呆在她耳朵裏,帮她应付各种麻烦。例如在师尊来之前及时叫醒她,问问题的时候在耳朵裏悄悄给她讲答案。
花千骨顿时面容僵硬,连忙伸手扶他。
然后每天深夜在亥殿后的林子裏开始修习茅山术法,还有巩固白天所学。导致每日的凝神入定课上总是打瞌睡。
“云隐你莫吓着她,有什幺事进大殿容后再说。”白子画幽幽开口。
接下去,花千骨花了大约半个多月,几乎不寝不眠的把所有的书都看完默记了下来,先夯实了理论。
云隐这才顺着她的相扶站起身来,清澈的目光欣喜的停留在她身上,似是无尽话语要说。又立刻自知失礼的低下头去,恭敬的做了个相请的动作。
“可能两者都有吧,修仙者五识更加清明是必然的。”
“骨头!”此时糖宝急急从落十一手中飞出停到她肩头,呜呜呜的抱住,真是把它吓死了。
“这样啊,对了糖宝,我发现我看东西好像越来越清楚了,记忆力也越来越好,这是洗过三生池的原因,还是清虚道长的原因?”
花千骨笑着戳戳它,悄悄跟轻水在下麵打了个别担心的手势,然后跟着白子画和云隐进了内殿。
“这样也好,那另外一本记载着茅山道法的要诀与精髓的你留着好好修习吧,清虚道长虽传了些法力给你,但是你没有道行,半点都不能运用。现在想赶上其他人的进度以你凡人之资自然是十分吃力,你先从茅山的道法入门,然后再修长留的会比较容易。”
几人刚走,众人顿时一片轰然。无不大大惊诧那看似毫无法力和背景的花千骨,竟然是一派的掌门之尊。
“那上面写了太多重要的东西,我怕保护不了,一不小心弄出乱子,交给尊上就放心了。”
霓漫天拳头握的直响,看来她真是小瞧她了,他日定成心腹大患。
“为什幺?”
进了大殿,花千骨才发现世尊和儒尊都在,糖宝连忙悄悄藏进她的耳朵裏。
“那就好,我把原本拿给尊上了。”
因为有外人,笙箫默与上次不同的正襟危坐着,只是神情依旧懒散。摩严看来依旧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没有给她半分好脸色看。
“当然啦!”
“弟子见过世尊,儒尊。”花千骨跪下去恭敬的俯身一拜。
“你先睡吧,乖。对了,那本六界全书你已经全部看过默下来了吧?”
却听摩严冷哼一声:“我们可是担当不起,茅山掌门。”
“骨头睡觉了吧,那幺晚了。”糖宝打一个呵欠,睡眼惺忪的样子,花千骨忍不住伸出小指去咯吱它。
花千骨愣了一下,脸热辣辣的烧了起来。
糖宝躺在桌上的新房子裏,开心的滚来滚去。睡了一觉醒来,看见花千骨依旧在看书。
笙箫默无奈道:“大师兄,千骨也是临危受人所托。”
夜裏轻水睡得很沉了,花千骨依旧在灯下看书。时间不多,她需要儘快把那些落下来的补上才行。
摩严冷道:“身为长留弟子,却又是别派掌门,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们长留可真是屈居了你这位贵人,你还是早日回茅山去做你的掌门去吧!”
花千骨拎着那些袖珍的小玩意哭笑不得。
花千骨一听这话心猛的一沉,慌忙抬头看白子画,却见他淡然的放下手中茶盏也不说话。
轻水找了一个小巧精緻的首饰盒给糖宝做房子,怕晚上和花千骨睡不小心被她压倒。而且兴致勃勃的亲手给它缝了小枕头,小被子,还有小衣服。
云隐紧皱起眉头,却也顺势说道:“弟子当初收到消息后即刻赶回茅山料理后事,因为得知掌门跟着尊上回了长留所以也较为放心。因为派中事物太多忙不过来,又不想让掌门这个时候回去,面对太多的困扰和麻烦。况且听得掌门已拜入长留门下,每日课业繁重,所以一直没有叨扰。半年来一直间接从尊上那了解掌门的消息,现门中基本已重整完毕,只待掌门回去主持大局,所以这次是特地来接掌门回山。”
“好好好,我不是看你那幺爱睡觉,我们天还没亮就得起了不捨得叫醒你幺?”
花千骨不解的看着云隐,他理应知道自己只是个凡人,清虚道长临终无奈所托。之前他不联繫自己,定也是明白自己帮不了他什幺。
“我不管我不管,骨头到哪我都要跟着去。”
如果以掌门之尊留在茅山,就算一切权力仍在他手中,可是形式上依然得事事请示,定然诸多不便。而且她没有能力,完全不能自保,需要大量弟子保护。如有不周,茅山本已重创,掌门再出什幺事,难免一蹶不振。而把自己留在长留的保护範围内,他要重整茅山派,手脚自然比较放得开。
“呃,是一个虫留在这裏好不好……”
如今既然茅山已重整完毕,自己一会把掌门的信印与宫羽什幺的都传给他就是了,不用再跟他回去多生事端,而且时间越来越紧迫了,以她这样的破烂水準,怕是连仙剑大会的台子都爬不上去。她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做白子画的徒弟,哪里顾得上什幺茅山掌门。
“你怎幺把我一个人留在这裏?”
“我什幺都不会,也不懂得怎幺做掌门,你来得正好,我立刻将掌门之位传给你,这也正是清虚道长临终所托。”
中午回去刚一推门,糖宝就啪的扑到花千骨脸上,抱着她鼻子呜呜的哭。
云隐摇头:“弟子明白家师的意思,也知道掌门身份为难。只是茅山派现在内忧外患,弟子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接任掌门之位,处理事情身份反而多有不便。茅山中派系複杂,一些不满弟子的人可能会趁机作乱,所以只能再拜託千骨姑娘继续担任掌门,姑娘是家师亲口所托,且对茅山派有大恩,尚能服众。待时机成熟,若是姑娘仍不想继续担任,我们再另做打算,可好?”
朔风刚刚就一次也没有御剑飞过,看着霓漫天冷哼一声,懒得跟她无聊较劲,突的就和剑一起腾空而起,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嗖的就不见了。所有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东张西望到处找,天空中哪里还有他的半点痕迹。
花千骨心下了然,自己年纪还小,又只是一介凡人,能力不足。云隐的意思便是自己做幕后的傀儡,而他在幕前操纵一切,这样才能解茅山之危。
周围都是起哄的声音,花千骨四处找落十一,却发现他在不远处的树下乘凉,一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样子。
既然他说得在情在理,她又怎能不帮,只好勉强点头:“但是我始终只是长留弟子。”
花千骨看那人蒙着面,目光犀利,感觉不太好惹,望向轻水,轻水在她耳边悄悄说:“那个男的叫朔风,很厉害,背景不太清楚,不过甲班他总和霓漫天争第一,所以霓漫天很看不惯他,把他视为自己拿到仙剑大会魁首的头号大敌。但是对方不知底细,又不太好招惹,霓漫天总是想尽办法试探他的实力。
“弟子明白。”云隐躬身道,“只是再过几日是茅山大典,所有云游弟子皆会回山,掌门还是抽空出席一下吧。一可定人心,二可止谣言,三也可鼓舞众人斗志。只需要几天的功夫,之后弟子一定会再亲自送掌门回长留山。”
却见霓漫天站在一个蒙面少年面前趾高气昂的挑衅着要跟他比御剑。
花千骨抬头望向白子画,白子画微微点头表示默许。
正出神中,却突然听见那边隐隐起了骚动。在一旁百折不挠跟木剑怄气的轻水立马拉起她就奔了过去。
“恩,我跟你回茅山一趟。”
抬头仰望东边天空上漂浮着的绝情殿,和主岛巨大的长留山比起来,显得挺小的。瀑布从上面倾流而下,犹若一条银链,连接着长留山和绝情殿,仿佛不让它被风儿吹跑一般。而尊上,就那样日日夜夜一个人住在那样高处不胜寒的地方。
皓月当空,花千骨在林子裏燃香烧纸,然后坐在树下看着火焰发呆。长留山不但盛产玉石也盛产香料,这香裏也不知掺杂了什幺,味道和别处不同,带着浓郁的愁思和悲苦,熏得人鼻子酸酸的。
花千骨看着霓漫天在天空中自由的飞舞旋转,犹如绚丽的七色虹彩,迷得下麵众多少年晕头转向。暗暗下定决心,她也要赶快学会飞,这样才可以离天空更近,离绝情殿更近,离尊上更近。
她半夜裏偷摸着一个人出来,因为今天是她的生辰,也是她娘的忌日。
落十一过来给花千骨讲了一下要诀,让花千骨先在一旁去默记下来。毕竟御剑是较高段数的仙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虽然花千骨身上有了一些清虚道长传给他的法力,但是完全不会运用,更不足以御使剑器。
平常人都会欢天喜地的庆祝,她却只能黯然伤心。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所以注定了,她永远只能一个人。孤独如此,寂寞如此。
那木剑比一般正常的剑要宽上两指,勉强够一个脚面,之所以用它来练习,可能是因为不伤人的同时重心又很稳,可是一样还是很难在上面站立住。
明天便要跟云隐回茅山了,告别人间半年,再回去不知道会不会有沧海桑田的感觉。
花千骨跳到地上的剑上,踩啊踩,心裏喊着,快飞快飞。
“一个人在这做什幺?”
四周不断响起弟子从剑上摔下来的哎哟声,花千骨和轻水两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四脚朝天,忍不住捂嘴偷笑。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她小命都去了半条,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人已经跪了下去。
轻水算是很厉害的,剑已经能够在她的指挥下腾空离地一米多高了。
“拜见尊上。”
而自己班上的大多数人儘管对着那剑频频念咒,百般折磨,那剑依旧是纹丝不动。
垂下的眼眸,看见他白色的衣袂上沾了几片枯叶,突然很想伸手拂去。
甲班的许多人都已经能够做到勉强让人和剑漂浮在半空中的程度,只是没办法像霓漫天那样自在飞行。
“为什幺一个人在这烧纸?今天是谁的忌日幺?”
落十一又把心法和要诀什幺的跟大家复述了一遍,可是花千骨根本就什幺都听不懂。蹲在地上望着那把她几乎扛都扛不动的破木头发呆种蘑菇。
“我娘的。”花千骨黯然道。
霓漫天显然是没入长留之前已经学会了御剑,有心显耀一样在半空中忽上忽下,左右翻转,技术着实不错,看得花千骨和其他一干人等目瞪口呆。
“节哀。”白子画从来言语不多,更不知道如何安慰人,看着花千骨瘦小的身子跪在地上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花千骨抬头一看,却是一身彩衣翩飞的霓漫天。
这孩子,怎生就这幺怕他呢?
正说着突然有个东西从自己头顶上嗖的就飞了过去。周围传来一阵欢呼叫好声。
“你起来说话。”
“这样重的东西也能飞起来幺?”
花千骨站起身来,仍不敢抬头看他的脸。
“这个是海轩木,不生长在陆地只生长在海面上,比玄铁还要重。”轻水也正费力的挥舞着手中的剑。
“尊上找我是为了明日回茅山的事幺?”
花千骨吃惊道:“怎幺会这幺重啊,明明是木头?”
白子画点头,他的确是特地来找她的。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讪笑。
“回去之后,多注意安全,可能会遇到一些危险。”
花千骨一面漫不经心的东张西望,一面伸手去取剑,没想到明明是木剑却奇重无比,猛的就往下沉去,把她拖得弯下腰。
“为什幺?”不是就参加一个大典幺,又不是回去打仗。
花千骨跟着众人来到广场上排好队,落十一指着一旁架子上的一把把木剑道:“还是和上次一样,一人选一把。”
“单春秋虽然一向行事歹毒,但还不至于如此倡狂,这次血洗茅山,应该和云翳脱不了干係,他既然想要茅山灭门,自然不想又有个掌门回去,可能会想办法加害于你。另一方面茅山支系庞杂,想要争夺掌门之位的不在少数,可能也会颇多刁难。云隐自然会尽全力保护你,但是难免有分身乏术之时,本想让十一与你同去,可是茅山之事,长留不太好插手。所以你得自己好好应对,莫要丢了长留与茅山派的颜面才是。”
“飞行中最基本的御剑术,你落下功课太多了,一点基础都没有,第一天就学这个太吃力了。”
“弟子知道。”
“十一师兄教什幺的啊?”
白子画顿了顿又道:“你还不会御剑?”
周围一阵欢呼雀跃,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
花千骨心中一惊,内疚的点了点头。尊上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
二人正说着,就看见落十一什幺也不拿的走了进来。瞟见花千骨和她微微点了个头,然后道:“今天户外实践课,大家到外面广场上集合。”
却只见白子画右手一挥,一道紫光从他腰间闪电一般的直掠长空,盘旋了几周后停在半空中,剑身薄如蝉翼,剔透如琉璃翡翠,五色流光在剑身流淌,正发出悠长的剑鸣。
“好像被世尊以门规处死了吧。”
“我教你。”
“那那个人后来呢?”
说着向花千骨伸出手来。
“对,后来世尊再授徒就变得可挑剔可严厉了,可苦了十一师兄他们。”
花千骨震惊的抬头,望着他明亮的眼,刹那间只觉得他身后月光的清辉都瞬间暗淡失色。整个人癡了般,呆呆的伸出手去,任他握住,冰凉如水,整个人似乎都浸没了,她没了呼吸,没了出路,突然预感自己此生再也逃不开了。
“是十一师兄之前,世尊所收的那个弟子幺?”
白子画看着小小的她叮嘱道:“不要忘了心法口诀,但是最重要的是要和剑融为一体,感觉他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想往哪飞就往哪飞,自然就不会掉下来了。”
花千骨眉头拧得跟麻花一样,和蔼?完全无法想像。
说着携花千骨缓慢而轻盈的腾起,飞立于剑上,那剑长不过三尺,却因为花千骨个子太小,倒也不嫌挤。
轻水神秘兮兮的凑到花千骨耳边:“以前世尊可不是这个样子,为人也是很和蔼很好说话的。就是后来徒弟叛出师门,可能对他打击很大吧。”
花千骨摇摇欲坠中感觉白子画在身后扶着自己,心下安定不少。
“萝蔔白菜,各有所爱嘛!何况世尊长得那幺威严,好像天神一样,情不自禁就会叫人心悦诚服。另外,我听说哦……”
“调整呼吸,别怕,现在剑交给你控制。”
“有没有搞错,连世尊都有人喜欢幺?这年头大家的眼光都怎幺回事?”花千骨望天长歎。
正说着剑在空中上下摇晃了两下,便开始“之”字型的向下滑去。
“当然,目前按山中非官方发行,私下流传的《长留志》上统计的票数来算的话,人气第一的是儒尊,第二是十一师兄,第三是尊上,第四是儒尊的弟子火夕,第五是世尊。”
啊,花千骨在心中尖叫,看见前面有棵大树眼看就要撞上去,连忙闭上眼睛,突又想到尊上在身后,连忙凝神聚气,用力把剑拉到一边,树叶擦身而过,她满头大汗。
“还有排名的啊?”
“很好,现在,再让剑稳一点,慢慢拉上去。”
“他是长留山首座大弟子,做事成熟稳重,很受三尊恩宠,讲课也很有趣,人气可是稳居前五的哦!不过偷偷告诉你,十一师兄对可爱的东西一点抵抗力都没有,要是你什幺测试没合格,可以贿赂贿赂。”
花千骨只感觉剑在空中完全没有章法的曲线乱转,忽上忽下,离地不过一两米,实在太过惊险。不过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一是因为这是把绝世好剑,有灵性,很好御使,二是因为身后有尊上,既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不再害怕,又给了她很大压力,她总不能带着尊上一起撞树上去。
“啊?”
在林间绕来绕去,障碍物实在太多,花千骨凝神望着月亮,心裏一个劲叫着向上向上向上。终于一个仰沖,跃出林子,剑载着二人飞向如水的月光裏。
“十一师兄的。”
迎面的清风吹的花千骨好像要飘起来,剑逐渐开始飞得平稳。
“谁的啊?”
花千骨深吸口气,花香草香,似乎连的月光的味道都闻的见。原来,这就是飞翔的感觉,而她的翅膀,不是剑,是尊上。
“上课了,快坐好,这次我保证你不会无聊到睡着了。”
花千骨慢慢掌握了要诀,又在半空中转了几圈,她发现自己终于可以飞得好高好高,甚至俯瞰了整个长留山和三殿。
“一个人幺?”花千骨回忆起他身上仿佛万年都化不开的冰雪,竟不自觉的有点微微心疼。想以后都陪着他,这又是一种什幺感觉呢?
末了慢慢降落下来,剑自动飞回白子画腰间,收入鞘中。
轻水白她一眼:“你觉得有谁见过尊上敢生出半点异心幺?我每次看他连头都不敢抬,他太高不可侵了,好像放在心裏多想想都让人感觉是罪过。不然以尊上之姿,整个长留山乃至仙界还不疯狂啊!贪婪殿和销魂殿除了世尊和儒尊,好歹还有他们各自的徒弟,和几个专门服侍的弟子。但是尊上真的就是那幺几百年来一直一个人住在绝情殿,冷冷清清的。长留山大小要务一般都是世尊处理,尊上也很少露面。只有有要事的时候才出山,有重大仪式的时候才下绝情殿。”
“飞得很好。”白子画嘉许的点点头,说着取下佩剑递给她。
“那尊上呢?”
“我看你跟这剑颇有缘分,就赠给你吧。”
“啊?”花千骨傻眼了。
花千骨大惊失色:“这怎幺可以,多谢尊上抬爱,千骨不敢收。”
“哈哈,我跟你说,世尊太严厉,尊上太冷漠,只有儒尊最好说话了。而且长得那幺好看,温文可亲,儒雅风流,风靡万千少女啊!整个长留山莫不以他为偶像。不信回去我带你去别的弟子房间裏看看,到处都贴着他的画像。连他写过的草稿,传音螺记录下的箫声,拿出去都可以卖好多银子呢!”
“放心这不是掌门佩剑,只是我日常带着的,名曰‘断念’,轻薄精緻,倒也适合女孩家用。你不是还没有兵器幺?断念虽不是什幺绝世神兵,却也绝对是剑中翘楚,上古流传下来,十分具有灵性,危险的时候亦能保护你一二。再者,今日不正是你生辰?就当是送你的礼物好了。你要好生修习,莫要辜负了这把好剑才是。”
“像狐狸,还老一脸坏笑,弄得我毛骨悚然的……”
“谢尊上,弟子明白……”
“像什幺?”
花千骨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剑跪了下去,声音亦有些发抖,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有人在生辰这天送礼物给她。因为娘亲的缘故,爹也总是避开不谈,更别说庆祝。
“儒尊?”花千骨枕着下巴歪着脑袋想了下,“还好吧,当时没敢多看,不过实在是一点也不像儒尊的样子,倒有点像……”
心裏的暖意铺天盖地,酸楚和感动激蕩胸臆,再说不出多一个字。嘴唇微颤的抬头望着他,白子画见她孩子气的脸庞如蒲公英在夜风中轻轻摇摆,似乎一不小心就要飘散开来。
“那还好,应该不是太严重,桃翁老爱小题大做。喂喂,你觉得儒尊怎幺样?”轻水挤眉弄眼问。
“尊上怎知……”她只说了今天是娘的忌日,尊上怎幺会知道也是她生日呢?
“那倒没有,就是问了些问题就让我回来了。”
白子画轻轻摇头:“你命太硬……”她娘定是生她时没撑过去。
轻水张大眼睛道:“这下你完了,世尊比桃翁还小气呢!他们没惩罚你吧?长留山的刑法很恐怖的。”
顿了顿又道:“茅山御剑术名满天下,你现在能御剑了,以后若是遇到问题也好有个应对,总不能事事靠云隐给你撑着,好了,夜深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花千骨一脸愁容:“没感想,就是我貌似把世尊给得罪了。”
花千骨感动的不知道再说什幺好了,原来尊上特意来,教自己御剑不说还把佩剑赠给自己竟然还有有这层寓意。他定是担忧自己以掌门之尊回茅山若是还要仰仗云隐御剑或者腾云定然有失体统,且不能服众,被别有用心者刁难。而遇到妖魔时,如果云隐顾及不到自己也有个逃生手段。
“把你吓傻了吧?第一次见世尊和儒尊有何感想?”
他竟为她着想至如此之细微,叫她如何不肝脑涂地?
“怎幺弄得跟三尊会审一样啊,不就是答几个题幺,有必要搞这幺严重?这桃翁也太小气了!”轻水愤愤不平的说,拍了拍花千骨的背。
望着白子画背影渐行渐远,飘如云起风生,怀抱那剑,竟是有想哭的感觉。
回去教室的时候,正是课间,花千骨两腿仍有些发软,轻飘飘的回到座位,轻水着急的问她怎幺样,听到说她是被带去见三尊的时候脸都吓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