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他考虑的还周全,只是这云隐也太笨了,茅山也不吃一蜇长一智,这幺轻易就让云翳混进山去。”
“我上次群仙宴后就跟着尊上拜入长留山了,尊上怕我这次出来遇见危险,特意让我带出来防身的。”
“这不能怪他,云翳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对茅山又了若指掌,要混进去太容易了。”
杀阡陌见她认真的跟那剑说话的模样扑哧就笑了出来,无奈的挥挥手:“算了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下次找白子画报仇算账去,才不跟一把小破剑一般见识呢!小不点,你跟白子画什幺关係,他干吗那幺大方把断念剑送你?”
“一模一样?难道两人其实是兄弟?”杀阡陌虽然治好了云翳的脸,但是并未见过云隐。
花千骨可不敢让他折辱了白子画的佩剑,连忙一副很生气的模样使劲打了那剑两下:“姐姐长得那幺漂亮,你怎幺捨得弄伤她的脸呢?罚你回去不准套剑鞘,裸着身子到太阳下麵晒着去,非把你晒黑了以消姐姐心头之气!看你下回还敢不敢!”
“有可能,但是云隐没有提过,一会问问他好了。我一定要加倍努力,不能总靠别人来救我保护我。”花千骨紧紧握住手中的剑。
“哼,都传言流光琴不管弹的什幺都是天籁,我才跑去跟他借,我说借就是借,肯定会还的,又不是跟他抢。却没想到他和其他派的臭道士老秃驴一个德行,死都不肯给我……我不管,我就要踩两脚。”
“断念灵气太强,也只有白子画压得住它,怎幺肯听你一个小不点御使,所以根本没办法发挥出威力来。你要慢慢与其沟通磨合,只有自身力量足够强大的时候,它才会真正的把你当作主人。现在对你而言,也只算得上是一块高级废铁。”
花千骨呵呵的笑:“那流光琴如此要紧,尊上怎幺会随便借人呢。”
正说着断念在鞘中不满的发出嗡嗡声。
“白子画把这剑送你了?我当初问他借流光琴来玩玩时怎幺就没见他这幺大方,还差点刺我一身窟窿眼。这世上哪个见我不被迷得晕头转向,偏偏只有他,怜香惜玉都不懂!我不管,你把断念扔地上,我要使劲踩几脚以消我心头之恨!”
杀阡陌看了看山上:“茅山派的人快到了,姐姐要走了。第一次见面,就先送你个见面礼吧。”说着用力一掰,硬生生的把自己左手小指给掰断了。
“是尊上送给我的。”
吓得花千骨捂住嘴巴,连忙沖上去替他止血。
“这剑你从何而来?这明明是白子画的随身佩剑,上次交战时他居然用此剑划伤了我的脸,好久都癒合不了,差点毁了我惊天动地的花容月貌,害得我闯天宫又下东海的到处偷灵药。”
“呵呵,别怕,小不点。”正说着那掰下来的半截优美纤细的小指上的皮肉迅速的融化蒸发。最后只剩下一小截可爱的白色骨头。杀阡陌拔下一根自己紫色的头髮,刚刚掰断小指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拔根头髮可把他心疼的要命。
“姐姐你没事吧?”花千骨不明白发生了什幺。
头髮从骨头缝裏穿了过去,然后系好挂在花千骨脖子上。
伸手便要再次拔出,却未等碰到,竟一个大意被弹出去老远,踉跄几步站稳身子,嘴裏喃喃骂道:“他奶奶的白子画!”
“这个是姐姐身体的一部分,带着它,这样小不点不论在哪姐姐都知道。遇到危险的时候把它吹响。姐姐就会儘快赶去救你,知道吗?”
“断念剑?”
花千骨早就被吓傻了,心疼的看着他左手小指,却见上面一滴血也没有流,迅速又长出森森白骨还有皮肉,很快便恢复如初。
杀阡陌笑盈盈的挥挥手,断念剑从远处地上飞了回来,自动插入花千骨腰间的剑鞘之中,杀阡陌却终于看清楚的猛然一惊。
杀阡陌拍拍花千骨的头:“瞎担心什幺,姐姐可厉害了!好了我得走了,不想跟云隐他们起正面冲突。等我抢了下一件神器,忙完了就去长留山找你玩。”
“没了,没了。”花千骨连忙放下衣袖道,虽然腰间腿上都还有很深的勒痕,但是怎幺可以随便让人摸,就算同样是女的。
说着抱起花千骨啵的在她脸上使劲亲了一个,嘿嘿笑着,转了个圈人就不见了。心裏直偷着乐,做人姐姐就是有这个好处啊!可以变着法儿的随便调戏。
“还有哪幺?”
花千骨看着胸前那截所谓的可爱的小骨头满头黑线,这礼物也实在是太特别了吧,虽说她叫千骨也不能就送她真的人骨头吧,还要她放在嘴裏当哨子吹,她才不要呢!
杀阡陌右手凝气发出微微紫光,轻轻从花千骨面上抚过,伤痕瞬间抚平消失。然后又揭起花千骨两边衣袖,从她臂上一一抚过,替她疗伤。
拽了拽那头髮,好结实啊,应该不会断的。
“不疼。”花千骨对他贴自己如此之近有些不适应,微微往后退了些。
天水滴,勾玉,小指骨头,这年头,怎幺人人都喜欢送人项链啊?她的脖子上都快挂满了!
“疼幺?”杀阡陌看着她小脸上那一道道血痕,心裏直骂云翳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下回见到非抽他两根筋出来打陀螺。
没过多久果见云隐带着一班弟子风驰电掣的赶到,看到花千骨没事大松一口气,跪地请求责罚。
杀阡陌欣喜的将她拥入怀中,这孩子,太好骗了,怎幺能就这样随随便便信了陌生人呢?呵呵,还好自己是好人,而且是好人中的美人,美人中的极品。
却见花千骨一脸控诉委屈巴巴的瞪着云隐。
“信。”
“我的莲藕清粥在哪?我都快饿死了。”
“你肯信我?”
回到万福宫,花千骨狼吞虎嚥一言不发的吃着早餐。云隐在一旁擦汗,一面解释着自己本来去厨房,后来发现异动追了去却没想到被调虎离山。之后被几个妖魔缠住迟迟脱不了身。等赶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花千骨不见了,问睡得傻乎乎的糖宝又一问三不知。
花千骨任由他白皙的手握住,傻傻的点头。
花千骨吃得七八分饱了,这才缓一口气把被云翳带下山,后来又被杀阡陌所救之事说给他听。
“我君临二界,收集神器,放妖神出世,是势在必行。虽然正邪有别,但是也还算恩怨分明。百年前我欠清虚道长一个人情,上次闭关太久,单春秋他们擅作主张屠了茅山满门,我没能救到他,这是我的过错。所以这次一得知消息,马上赶来救你,也算是我的一点补偿。你放心,我已训斥过云翳了,从今往后,他们不会再打你的主意。”
听到说云翳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云隐大惊失色。
花千骨见他眸中突然蓄满哀伤,竟忍不住有冲动想要伸手抚他的眉头。
“怎幺会呢?师弟和我并无血缘,到了茅山之后才认识,那时他就是容貌被毁,不得不面具示人,怎会跟我长得一样?”
除了……
“对啊,很奇怪是吧,你回去问问伯父,是不是那个年轻的时候……啊?”
杀阡陌轻歎一口气:“这世上还真没有谁说不怕我,说我温柔的。”
“不可能,青州梦家代代单传。”
“姐姐不像坏人,姐姐很温柔。”
“那就不得而知了,你回去有机会好好调查一下。如果云翳再用你的面目有所行动,那真是防不慎防。”
杀阡陌眼睛光芒更甚:“你没听过姐姐的恶名幺?真的不怕?”
“弟子知道,只是那个杀阡陌,请掌门日后务必不要再与其有何牵连。”
这样一个人,死在他手中都会让人觉得是种幸福。
“为什幺?姐姐救了我啊!”
花千骨摸摸脑袋,老实说道:“不怕,姐姐想要把我绑去哪?”
“姐……姐姐?”云隐一头雾水,突然明白花千骨定是见杀阡陌太美把他当作女的了,不由得暗自好笑,却也觉得没必要跟她详加解释。
花千骨在他倾城一笑下差点没晕倒,只觉得整个身子和心都要被他红宝石般的眸子给吸进去了。可是在他身上只感觉到温暖和清香,没有半点妖气和杀气,若非要说妖的话,那也是他长相太美的缘故。怎幺看都不像坏人啊,坏人会有生得这幺好看的幺?
“我们是仙,他是魔,正邪不两立。身为茅山掌门若是跟妖魔勾结不清,定会落人话柄。特别是掌门回山后,长留门规更加森严,绝对不能与妖魔有所往来,而且他上次妄图抢夺流光琴跟长留结下不小的梁子。妖魔一心想放妖神出世,他这次救下掌门说不定别有居心!”
杀阡陌望着她笑,眼睛弯成极好看的月牙儿:“你知道我是谁是吧?我是魔界中人,小不点你怕不怕我?”
“姐姐不像坏人。”听云隐那幺说,花千骨没敢继续说杀阡陌还把小指头掰断了送给自己作礼物。
花千骨瞪大眼睛望着他,看他的容貌和神态她一开始还以为是神仙,可是居然是魔界的妖人幺?那他来这裏的目的应该和云翳一样,只是为了抓自己咯?搞了半天自己刚出狼窝又入虎口啊!
“掌门,你还太小,好人坏人不是光看外表的,那杀阡陌虽然长得美豔不可方物,但是心狠手辣有如毒蝎,凡是得罪过他的,轻薄过他的,对他稍有无礼的,全被他以非人的手段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做事仅凭性子,没个章道,别说是仙人,就是妖魔见到他也忌惮躲着三分,总之掌门以后儘量不要跟他有任何牵扯就是了。”
花千骨觉得杀阡陌这个名字好耳熟,咬着指头想啊想想半天,突然想起在群仙宴上说的一统妖魔二界的魔君好像便是——杀阡陌!
“哦……”花千骨微微嘟起嘴巴,可是姐姐对她是真的好啊,“我什幺时候可以回长留山?”
“我叫杀阡陌,我知道你叫花千骨对吧?现任的茅山掌门小不点。”
“那幺快就想回去了幺?多留几天不行幺?”云隐看着她小小的包子头很想摸摸安慰安慰她,知道她刚刚肯定还是受惊了,却不敢犯上。刚才快把他急疯了,若真被妖魔掳走了,他真不知如何向白子画交代,向茅山弟子交代。
“请问姐姐高姓大名?”
“我怕落下太多课业赶不上,离仙剑大会的时间不多了。”
可是这个姐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强大到只露个面就把云翳给吓走了?
“仙剑大会幺?到时候茅山也会派门人参加,弟子会来给掌门加油的。”
“谢谢姐姐救我!”花千骨对他拜了拜,不然自己这个掌门登位第一天就被坏人给抓走了那还得了。云隐一定都急坏了吧,她得赶快回去才行。
“啊?不会吧?”原来整个仙界都会派人参加?那岂不是更丢人?
“想不到你这小嘴还挺甜的。”掐掐她的小脸。也懒得纠正自己其实是个男的,姐姐就姐姐吧,听她叫着还挺顺耳。
“这样可好,掌门在茅山多留几日,弟子会儘快把茅山道法有系统有条理的教授给你。身为茅山掌门,却一点茅山法术不会也不行啊!”
那人得意至极,生平最喜欢听人赞他美了,却没有谁拍马屁拍得像花千骨这样叫他舒坦的。都能误会他为姐姐,可见自己在她心裏有多美。
“呵呵,我有在修习的,清虚道长留了本心法秘笈给我,糖宝有教我练。到时候我回长留山,秘笈你就好好收着。另外还有一本六界全书我请尊上代为保管,因为事关重要,等局势安定点我再取回来。”
“参加群仙宴的仙女我都见过……没有一个有姐姐你一半好看的!”花千骨捨不得移转头去的看着那人认真的说。
“全听掌门吩咐安排。”
“真的?”那人不由喜形于色,“你都见过哪些?”
“呃,云隐我们也差不多挺熟了,没有外人在的话你就叫我千骨吧,掌门掌门的好彆扭啊!”
“比我见过的所有仙女都要漂亮!”
“千骨……”云隐望着她微笑点头。
“真的漂亮幺?有多漂亮?”
这半年来只觉得肩头压力好大,有些不堪重负,茅山遭此大难,云字辈,清字辈的弟子死伤惨重,剩下可担大局的寥寥无几。而造成这一切的,却是他多年来最信赖感情最好的师弟,叫他怎幺能相信?他时常怕辜负了师父的一番期望,茅山百年基业就折煞于他手中。这次见了花千骨,却安心多了。
那人睁大眼睛瞪着她,突然又反应过来什幺似的忍不住笑了起来。绝色撩人,花千骨拼命抑止住想要滔滔向外奔流的鼻血。
于是,花千骨办妥各种事务之后又在茅山多留了十多日,茅山和一般一心修仙,提高自身法力的门派不同,注重的是实战能力,所以常常入世历练,捉鬼降妖。这些天在云隐的督促和教导之下花千骨的御剑能力和对五行的掌握都有了明显的提高。
“姐姐,你……好漂亮,就是胸小了一点。”花千骨傻傻的望着他。
这夜云隐一直到花千骨就寝才离开,糖宝偷偷摸摸的爬到累得晕晕乎乎只想倒头就睡的花千骨脸上:“骨头骨头,快别睡了,爹爹来了,我们去见爹爹!”
“别担心啦,快起来,坏人被我吓跑了。”檀口微启,轻轻一笑,一排玉齿清晰可见,
依稀寻着上次云翳带自己走过的那条小路出去,却不知为何心跳得如此之快。只是出去见个朋友,又不是偷偷摸摸跟情人私会,干吗那幺紧张啊?真是……
那人俯望着她,似是觉得她的包子头很可爱有趣,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山上夜来风大,更深露重,四周又漆黑一片,花千骨脚底有些打滑,后悔慌张出门,没有多披件袍子。
“你这小不点就是新任的茅山掌门?”
糖宝趴在她头顶上,兴奋的四处张望。身上发出萤光,虽然微弱,却竟然能照出好远,前方的路倒也勉强能看清楚。花千骨无奈的笑,她不知道糖宝原来竟是如此多功能的,还能当灯笼用。
花千骨没听清,怔怔癡望,被那美丽人儿眼中瞬间笼罩的暮霭打湿了心叶。但只是转瞬间,对方就又恢复了语笑嫣然的模样。
一直到下了大茅峰又到了上次她见杀阡陌的那地,仍然不见东方彧卿的身影。
待走到花千骨跟前,那人似乎也有些愣神,嘴裏喃喃了句什幺。
“在哪呢?糖宝?”
花千骨呆坐在地上,见那紫衣人儿优雅的飞下树梢,莲步轻移,翩翩而来,轻纱随风摇曳,似梦似幻,令人望之神魂俱销。
“往前,应该就在这附近。”
云翳眉毛纠结作一团,竟突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面露惊恐的密语传音跟那人说了些什幺,然后突然就遁地消失了。
花千骨走进密林,看见上次轩辕朗被吊着的那棵大树,回忆起当时他狼狈无比却依然盛气淩人的模样,突然有点好笑。这一转眼就是半年,也不知道他怎幺样了,人又在何方,有没有来茅山找过自己?
花千骨失神的看着那人,完全忘了自己正身处危难之中。竟有连声音都那幺好听的人啊,她本以为,尊上已经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了。
失神之间,却猛然撞进一个人怀裏,然后被对方紧紧搂住。
“是云翳啊,我这次又来晚了一步幺?”
糖宝连忙蒙住眼睛,却又贼笑着从缝隙裏偷看。哦耶,爹爹和娘亲抱抱了。
瀑布一般的满头紫发在空中漫舞飘飞,犹若在空中张开了一张紫色的巨大帘幕。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近似透明,隐隐露出的漂亮锁骨划出优美的曲线。眉间一点殷红色的如花妖冶印记,血红的眸子亮得无邪而通透,就是漫天繁星也会黯然失色。
花千骨闻到一股淡雅的墨香,看着那身月白的衫子,未等抬头,知道必是东方彧卿无疑。一时窘迫的想要推开,却被他紧紧环住抽不开身去。
那是怎样一张宛若天人、颠倒众生的脸,几近超脱了人世间的一切色相,早已无法再让人用语言去描绘和勾画。
“东方……”
他本以为是云隐还有茅山的弟子杀到,抬头一看,远处天外飞仙一般落在树巅上的却是一紫衣飘飞的人儿。待看清楚那人的相貌,云翳和花千骨都不由震在了那裏,好半天一动不动。
“骨头,我好想你。”
云翳大惊失色,第一个反应却不是转身,而是从怀裏拿出一个面具带上。
突然听他又激动又深情又落寞的说了一句,声音温柔如水般怎幺都化不开去,和初时赖皮非要娶她的模样完全不同,花千骨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好任由他抱着。
花千骨快要不能呼吸了,大脑中飞速想着挣脱的方法,正当她焦急万分之时,那几道血丝线却被人用气隔空的削做几段,落到地上,化做一滩血水。
其实她心裏也是很想他的,毕竟她生命裏接触过的对她好的人并不多。而且老是有糖宝在耳边爹爹长爹爹短的念叨着,她想不想到他都难。
几条血线毫不留情的在花千骨脸上鞭子一样抽出几道血痕,然后将她牢牢缚住。
这是除了爹之外,第一次有人这幺亲近的抱着她,当然尊上接住从天上掉下来的她那次不算啦。东方彧卿的怀抱很温暖,和尊上冷冰冰的感觉不同,那样踏实和舒服,让这幺久以来都疲惫不堪的她好想安心的趴在他怀裏睡一觉。
“原来茅山掌门就只有这幺点能耐!”
“爹爹!”糖宝开心的叫着,张开小脚要东方彧卿抱,不要只和骨头娘亲亲热不理它啊!
左右躲闪着不停攻向自己的红线,那分明就是云翳用鲜血凝成并且控制,仿佛有生命一般,只是忌惮断念的威力,不太敢向前。却突然又从云翳的另外几个手指指尖,抽出更多的血丝,几条一起将剑柄牢牢缠住。花千骨御不了剑,手掌结印,扔了一团球状火焰出去,云翳冷笑着躲过。
东方彧卿伸出一只手去把它捧到眼前亲了亲。
完了,她的御剑术本就不怎幺样,头一回实战就遇上强敌,糖宝也不在身边,这下自己死定了!
“乖孩子,有好好听娘亲的话幺?”
花千骨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右手一挥,断念脱鞘而出,顺着她指的方向朝云翳攻了过去。
“有!”糖宝抱住他的拇指亲昵的蹭来蹭去。
却见云翳从流血的口子裏用力一抽,一根吸血虫一样粗细的红色细线被他从指尖抽了出来。
“你怎幺会来啊?”花千骨仰头望着他,依旧是淡雅书生气的一张脸,却每每一笑起来整个世界都颠覆掩埋,让人眼中只剩下他的温柔笑颜。
花千骨听见腰间断念剧烈的颤动了起来,发出尖锐的啸声。
哼,岂有此理,自己明明这半年有长高很多的,怎幺还是差他这幺远?
“既然你已经认出来了,也应该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乖乖跟我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着花千骨看着云翳匪夷所思的把手指放进嘴裏轻轻一咬,一滴血落了下来。
东方彧卿低头看着她,见她比半年前面色好了许多,身上总缠绕的黑色汙秽气息也都没了,眼睛大而圆黑而亮的望着他,小小的唇微微嘟着。换回女孩装扮,而且还扎了两个可爱的包子头。忍不住伸手去把玩,故意把她揉乱了。
花千骨看他神情扭曲可怖,似乎是被自己猜中,心下不由发寒。她也没想到,云翳居然真的和云隐长得一模一样,可为什幺呢?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不光是师兄弟,也是孪生兄弟!
“干吗不说话啊?你怎幺会来?还这幺晚跑来,你一介书生,要是路上碰到危险怎幺办,就算没有强盗打劫,这山上虎啊狼啊的,伤了你怎幺办?”
云翳面色更加铁青,他可以摆脱那张丑陋的脸,却永远没办法摆脱那张跟云隐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东方彧卿笑道“别说是区区茅山,只要是为了见你,刀山火海我也愿意闯。”
花千骨摇了摇头:“第一,茅山有了前事之鑒,防卫方面下足了力度,各种阵法布了一重又一重。外人根本就不可能进出内殿犹入无人之境,且对后殿到后山间的一些秘密小道都了若指掌,所以成了叛徒的茅山弟子你是最有可能的一个。第二,茅山顶上施的咒法,只要有人用法术立刻可以探知,你也不可能用法术变作云隐的样子而完全不被发觉,除非你的法术真的非常厉害,当然,从你不敢御剑下山就知道你道行不够。所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易容,可再高超的易容术,都不可能做到动作神态跟本人一模一样,只有跟云隐一起长久生活过的你最有可能。而且没有任何的易容术可以做到天衣无缝,我观察半天,却在你脸上找不到半点易容的痕迹或是闻到药水的味道,迟迟没办法肯定你是不是真的云隐,所以才出言一试。难道,你们俩竟真的长得一模一样?”
花千骨连忙低下头去,最讨厌看到他笑了,一笑她就被勾得丢了魂似的,连他老爱说的那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甜言蜜语也都忍不住信以为真。
云翳面色瞬间有如寒冰,冷笑道:“不愧是茅山新任掌门。你怎幺知道我是云翳?又怎幺知道我不是易容的?”
“别开玩笑了,我在和你说真的!你一个人跑到这来很危险,最近茅山附近很多妖魔,你赶快回去!”
花千骨皱起眉头,突然想起什幺,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你是云翳?为什幺和云隐长得一模一样?”
东方彧卿一脸委屈:“半年不见,你都不说想我,一见面就要赶我走啊?”
面前的“云隐”惊异的眯起眼睛:“你说我是谁?不是云隐还能是谁?”
花千骨低头道:“也没有啊,见到你我很开心。”
“你不是云隐,你是谁?”
东方彧卿欣慰一笑,声音又变得温柔凝重起来:“你们走后,糖宝一直有跟我联繫,她一说你们要回茅山,我就儘快处理完事情往这裏赶了。也多亏你出了长留来这,我才有机会见到你们,不然还是有点麻烦,入长留可不比上茅山,况且我身份诸多不便。我本该早点去看你,这半年来你一个人在长留拜师学艺一定吃了不少苦。糖宝一直有跟我说你的状况,所以我才一直安心让你呆在那裏。若是你哪一日不愿意再留在那了,你就跟糖宝说,我会亲自去带你回来。知道幺?”
云隐快速行了几步,却发现花千骨站住不动了。
“放心吧,我在长留很开心,一点都不苦,我还学会很多东西,以后遇见老虎啊强盗啊妖魔啊什幺的你都可以不用怕了,我会保护你的!”
“好。”
东方彧卿看着花千骨不自觉的握紧佩剑,心头一惊,断念剑?面色顿时有些凝固,眼神变得複杂而深邃。
“云隐明日你差人把他的尸骨送回崂山吧?”
花千骨不解的望着他,东方到底有多少个面目是她所不知的呢?温柔的他,赖皮的他,古板的他,笨拙的他,博学的他,睿智的他,深沉的他,甜言蜜语的他……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呢?
云隐愣了愣,嗯了一声。
虽然心裏有许多疑惑,可是却并没有觉得不安,也没有开口询问。他身上就是有让人宁静和信赖的力量,他的关怀和爱护都让她感觉真实和温暖,情不自禁的依赖他、信任他,不论他究竟是谁。
花千骨望了望周边,已经下了大茅峰了:“不远处就是林随意的墓了呢!”
“东方,你那幺聪明,为什幺不修仙呢?一定会非常厉害的!”
“是要紧事,掌门请勿多问。”云隐走的飞快,却又不见他御剑。
“做人有何不好,生老病死,更多体验人世悲苦,否则活着跟行尸走肉何异。修仙又如何,不过把生生世世,换成了永生永世罢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花千骨望了望周围,发现一路行来,居然一个弟子也没有遇上。
花千骨从未见过东方彧卿有如此轻嘲悲观的神色,竟不由有些难过。
花千骨连忙跟了上去。却见云隐从殿后小路一直走,出了万福宫,竟是要下山的姿态。
但下一秒他轻歎一口气又恢复了本来面目似的笑道:“等你学有所成,就赶快回来跟我拜堂成亲吧!哈哈!”
“不用。”云隐看看桌上的盘子,皱起眉头,似有些不解,神色匆匆的转身出去。
“成亲吧成亲吧!”糖宝开心的在东方彧卿的掌心裏扭来扭去。
花千骨奇怪的跟了出去,末了回过头指指睡得正香的糖宝道:“要不要叫上糖宝,如果要和众长老议事什幺的,它可以给我提个醒。”
花千骨已经习惯和无视他的小赖皮了,望天道:“却不知道我能不能得偿所愿,拜尊上为师呐。”她知道这个要求对自己来说或许太高了点,但是没试过就永远也不会知道。
“弟子找掌门有点急事,请掌门马上跟弟子来。”
“你连夜赶来一定很累了吧?其实我还要再在茅山呆几天糖宝没给你说幺,你可以不用赶那幺急的。”
却见云隐似乎忘了之前一回事似的,看着花千骨面上闪过一丝诧异,然后立马低下头去。
“我想早点见到你啊!”东方彧卿靠着大树坐下,把花千骨搂在怀裏,脱下衣服把她包裹住。
“好快啊!”花千骨看看他手上,呜呜呜,我的早餐呢?
花千骨很自然的背靠着他的胸膛,啊呜的打个呵欠,她真的好困啊。
花千骨在镜子前面玩着自己的头髮。不到半柱香就见云隐又回来了,脸色比之前苍白不少。
“你是怎幺和糖宝联繫的啊?”
“好!”
“我有赠了一只会飞的纸鹤给你啊,它可以用来送信。不过出入长留山的结界比较麻烦,也是你们离开长留山之后糖宝才传信给我。”
“弟子的莲藕清粥做的很不错,掌门要不要尝一尝?”
“原来是这样,上回在昆侖山,它还救了我跟糖宝呢,我们差点被怪鸟给吃掉了。”
“房间裏就好。”
东方彧卿笑了起来:“等我再研究改良一下,到时候我们就能随时互通音讯了。”
“肚子饿了吧,早餐是在房间裏吃还是外面吃?”
“恩好。”
“真好看!”花千骨心裏乐滋滋的。
一片漆黑的密林中,花千骨慢慢在东方彧卿怀裏睡着了,糖宝慢慢在东方彧卿掌心裏睡着了。
“还是弟子来吧。”云隐突然从她手裏拿走梳子,花千骨微微嘟起嘴巴,看看铜镜中的自己,的确是手艺不精啊。却见云隐修长的手指滑过发间,不一会儿就梳了个可爱的包子头,还解下系纱帐的两根粉色缎带替她扎上。
东方彧卿看着她和糖宝天真可爱得一塌糊涂的睡颜,宛然一笑。空蕩寂寥的心感受到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暖。只是他冷眼旁观、枉顾生死,麻木得太久,以至于忘记了这种感觉是不是叫做幸福——
平常在长留山都是轻水帮她梳的,她本就不太会打理自己,贤妻良母型的轻水从头到尾散发着伟大的母爱光辉,总是替她张罗好一切。
第二天清晨,花千骨在他怀裏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东方彧卿含笑望着自己。心跳乱了几拍的慌忙从他身上跳起来,伸伸懒腰。
云隐立在一旁,看花千骨动手梳了两个歪歪扭扭的髮髻,不由眼中更多了几分笑意。
“压着你了幺?昨晚没睡好吧?胳膊腿疼幺?是不是麻掉了?我扶你起来。”
“谢谢,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
“没事,你轻得根片小羽毛一样。”东方彧卿依旧望着她,今日一别的话,再见就真不知道要多久之后了。到那时,或许已是物是人非。
“要弟子为你梳头幺?”
“我得回去了,不然云隐去叫我,发现我不见了会着急的。”
花千骨顿时有点慌了,她还从没被人这幺伺候过。而且还是个成年男子,心裏头不由得咚咚乱跳。却又不好拒绝的只能伸出脚去,让他温柔的替自己穿上靴还绑好带子,然后又递上一旁準备好的毛巾擦脸。
“恩。”东方彧卿点头,眼中满是伤感。
花千骨坐到床边正準备穿靴子,云隐却突然单脚跪了下去,把花千骨的白色小靴子拿在了手裏。
“你要好好读书哦,你那幺博学多才,一定可以高中状元的!”
“林随意?他的尸骨他师父已经帮他收殓回崂山了。”
东方彧卿忍不住失笑:“糖宝,爹爹走了,好好照顾娘亲,有什幺事一定要及时跟爹爹说,要听娘亲的话。”
“挺好的,嘿嘿,我还做梦了,梦到林随意来谢我。”
糖宝抱住东方彧卿哭得稀裏哗啦不肯放:“糖宝捨不得爹爹,糖宝不要爹爹走!”
“掌门,昨夜睡得可还好?”
花千骨哭笑不得的把它拎下来放在肩上,东方彧卿摸摸糖宝,又摸摸花千骨的头,把很多鸡毛蒜皮的事又交代嘱咐了一遍,什幺要好好吃饭,睡觉不要踢被子啊,磨蹭了半天,这才转身离开。
“进来。”花千骨也不管自己依旧衣冠不整,从床上立起来。云隐看着头髮蓬鬆,睡眼惺忪的花千骨,眼睛眯起,忍住笑意。
花千骨依依不捨的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望不见了,这才黯然回去。糖宝哭着哭着又趴在她耳朵裏睡着了。花千骨斜着脑袋晃了晃,一只手捂住耳朵,开个小缝让耳朵裏的水都流出来,糖宝在裏面滚了几滚依旧睡得跟猪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听见有人敲门。
回到房间,还好云隐还没过来,虽然有别的弟子服侍,可是云隐总是无论什幺都要亲力亲为,大到主持众议小到花千骨的衣食住行,无不打点的妥妥当当。可能觉得花千骨白天练得太拼命,身体过于劳累,想让她多睡一会。
糖宝则大肚子朝天的在盘子裏睡着了,云隐拎了片生菜叶把它从头到尾整个给盖住,然后让人撤了饭菜也回去休息了。这半年来,真是把他快要累死了。然而这都不算什幺,最让他难过和无法接受的,是云翳。
花千骨脱了外套钻进被窝裏面,突然觉得这青丝媚软的,竟丝毫比不上东方彧卿的怀抱来得温暖舒适。
事情太多,未等云隐说完,花千骨已吃饱趴在桌上睡着。长留山饮食一贯清淡,她好久没吃那幺丰盛的一顿了。云隐想把她抱到床上去睡又觉得有失体统,于是念咒搬运,然后温柔的给她盖上被子。
终于到了回长留山的日子,已经正式继任掌门之位,不同来时那般低调,未免路上出意外,云隐还有七名茅山弟子一同护卫她前行。
她一边吃,云隐一边在一旁报告着她这几天需要打理的事务。花千骨暗自歎息,原来做掌门人如此不容易,长留山比茅山更大,弟子更多,尊上一定更加辛苦吧?
此时的花千骨御剑比之前已经不知道熟练上了多少,道行法力也更加精进。一想到马上就要回到长留了,心中更是喜悦加兴奋。
望着满桌子饭菜花千骨差点没扑上去,可是念在有弟子在,仍是矜持有礼的坐在桌前。直到云隐把众人都打发下去,这才和糖宝两个,狼吞虎嚥的大吃起来。
一路上倒也太平,如今茅山守护的神器被夺,比起其他各派来,反而要安全上许多。
因为很早知道新任掌门是个十二岁的小娃娃,还拜在长留门下,茅山众人都忧心忡忡。今天一见,花千骨虽然只是个孩子,瘦小却不娇弱,眉间自有一股坚韧和气魄。而且,身上挂的,竟然是长留上仙白子画的随身佩剑。显然尊上对她十分重视,整个仙界一向以长留为尊,白子画为首,既然有上仙在背后为小掌门撑腰,那不管花千骨到底怎幺样,众人心裏都踏实不少。
望见海上的长留仙山之时,说不出是什幺感觉。落十一正等在结界外,见了他们一行九人,连将他们迎了进去。糖宝开心的爬到他肩头,跟他说着一路上好玩的事。
云隐把她引至内殿去休息,面色甚喜,似是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却能如此沉着镇定的应对如此大的场面,而且举止言谈都甚为得体。
知道落十一先要领他们去见过尊上,花千骨有些紧张无措。到了大殿,白子画依旧冰凉淡漠,简单的问了几句回去后的情况。
再接下来是茅山的祭天大典,主要是为了之前惨死的那些茅山弟子。花千骨照着糖宝和云隐的指示忙了整整一个下午,大典才算举行完毕。她都快要虚脱了,肚子也饿得不行。
云隐倒是说得详细,连花千骨被掳,云翳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都交代的清清楚楚,还嘱咐以后若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要入长留,若没出示证明身份的物件切莫相信。
受羽仪式由茅山目前辈分最高的白鬍子花花的道长进行,花千骨根据糖宝提示一切倒也没出什幺纰漏。之后,就算是正式的茅山掌门了。
因为怕在外耽搁的时间太久,茅山无人执掌再生事端,云隐几人匆匆拜别。白子画也不留,仍让落十一送他们出去。
连忙从怀中取了来,打开包裹着的手绢,把小小的羽毛放在盘裏。
大殿裏突然空落落的只余下她和白子画二人,花千骨心下怦怦直跳,连忙躬身便要拜退。
面前弟子手捧一个空的金盘跪在花千骨面前,花千骨傻在那裏不知道怎幺办,就听到糖宝在耳中道把宫羽放金盘裏。
白子画却慢慢从座上走了下来,打量着花千骨的包子头,嘴角微微扬起。
甚至没有时间休息片刻,接下来竟是掌门的正式接任仪式。花千骨有点无措的望着云隐,他只是安慰的对她笑。
“看来茅山这一趟你进步不少,断念用着可还顺手?若是它实在不听使唤,我再命人重新为你打造一把?”
花千骨根本就记不住谁是谁的名字,谁是谁的脸,只是笑容僵硬的一一点头问好。
“多谢尊上,我很喜欢断念,也慢慢能够御使它了。”
面前不断来人参见,从茅山的各个师叔长老到其他各派邀请来参加仪式大典的宾客。
“喜欢?喜欢并不是什幺好事情,此剑虽有灵性不是死物,但剑终归只是剑,身外之物,若有了感情,不能很好发挥剑应有的作用是小,对敌时反而会成为牵绊。”
云隐领她直入万福宫大殿,花千骨望着那高高在上的掌门金座,心想这次算是豁出去了。兀的端坐在上面,望着从殿内一直绵延到外面整个广场,密密麻麻的弟子,头还是直泛晕。
“可是若没有感情,又如何和剑心灵相通,融为一体呢?岂不是更没办法发挥它的威力幺?”
钟声末,突听着下麵齐声高呼“恭迎掌门回山”,声同霹雳雷惊,差点没把她从剑上吓得掉下去。强自稳定心神,姿态还算优雅的缓缓着陆,身边立马有弟子上前扶她。
“小骨,你需知道,修仙最忌七情六欲,多少人都是为情念所困,道行无法再有更多的提升。虽说如今仙界和人界几乎没太大区分,得道成仙之人爱恋婚配也属平常,但是未成仙的弟子还是不许妄动凡心。这长留山之所以设三殿,就是警戒所有弟子要绝贪,绝欲,绝情。你若不明白这一点,永远没办法修成真身。”
糖宝睡饱了爬到花千骨的头上万分激动的看着下面众人,好像正在跪拜的是自己一般得意洋洋。
白子画沉思了片刻又道:“你命中带煞且犯桃花,总是衰运连连,而且会不断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感情这种事,对你也好对他人也好,只能是负累。你需要做到心中只有大爱,没有私情。对剑也好,对人也好,都万万不可有执念。我赠你断念,一是因为它比较能帮到你,二也是提醒你要时刻记着绝情断念。你需知道,真正的境界,不论你手中拿的是什幺,断念也好,还只是普通的剑也好,兵器也好,草木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是你的选择和能力。小骨,等有一日,万物苍生你都能够等同视之,没有执念,没有牵绊,没有爱恨,那时候你就能真正的摆脱注定的宿命,你可明白?”
广场的巨坑早已填平,可是一想到当初裏面的血肉模糊的屠戮景象,还是忍不住一阵反胃。
花千骨懵懂的点头,看着白子画似乎勘破一切镜花水月,穿透虚幻未来的眼神,心中不由一蕩。
重回茅山,花千骨做梦都没想到过,自己居然是犹如仙人下凡一般直接从空中飞临而下。大殿的宏伟钟声连敲了十二下,花千骨俯望下去,九霄万福宫前密密麻麻跪了上千名弟子,忍不住站在剑上的腿就开始有点发软了。
白子画轻歎一口气,转身背对她道:“小骨,众神并没有消亡,谁掌握了自己的命运,谁就是神。但是神,他只做自己该做的事,而不是想做的事。”
到茅山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了,花千骨想来自己当初和尊上从瑶池到长留山,相当于这次两三倍的距离,也只花了不过半天功夫而已。
那做神还有什幺意思?花千骨本来想问,可是还是没敢开口。她还是第一次听尊上说那幺多话,可是能听懂得没几句,只能暗暗记在心裏。
云隐一路上跟她说着茅山派大小事务,花千骨都用心记下。怕花千骨体力不支,云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提议停在半空中休息一下。就这样一路上走走停停,速度又不是很快。花千骨怕在路上耽误时间太久,总是推说不累,继续往前。云隐也不违逆,偶尔暗中控制断念剑,减轻花千骨的负担。
“好了,你退下吧,回去好好休息。”
突然又一想到脚下的断念剑是尊上亲自赠予她的,忍不住一阵激动和感动。
“是,弟子告退。”
回望逐渐变小在视线中隐去的长留山,心中颇有些不舍。半年时间,她已经把这当作她的家了。
花千骨刚走出几步,又听白子画道:“慢着。”
云隐始终在她右后方不近不远的距离飞着,她快他便快,她慢他便慢,似乎害怕她不小心掉下去。
转过头,猛然看见白子画站在自己面前扬起手来,中指指腹往自己额头上一印,心中一惊,慌忙退后几步。
花千骨转过头去,糖宝喂到她嘴裏,只尝到甜,简直还不够塞牙缝的。
“毕竟还只是刚入门没多久的弟子,这个茅山掌门信印还是先隐去的好。离仙剑大会只有三个多月,你需好好準备,若有何不懂的,就多请教十一或者清流。”
“骨头娘亲你也吃啊!”说着扯下“一大块”费力的高高举起。
“弟子知道,谢谢尊上。”
“呵呵,十一师兄刚送我们出来时给我的棉花糖。”说着啊呜一口咬下去,一脸的甜蜜。
花千骨直接回了亥殿寝室,轻水还在上课,糖宝也跟着落十一送云隐他们去了还没回来。花千骨坐在妆镜前打量着自己的包子头,心下凉嗖嗖的一片。
“糖宝你抱着什幺呢这幺开心?还是回耳朵裏去睡觉吧?外面风大等下感冒了。”
一开始尊上把随身佩剑赠予自己,自己心中自然别提有多欢喜。现在看来,哪怕贵重如断念,尊上朝夕带在身边,对他而言,却从未跟其他任何剑有什幺差别,也并不是什幺特别珍视之物。所以别说是送人,就是随手扔了,心裏怕是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的可惜吧。
看见糖宝在肩上手裏抱着个白白的东西开心的扭来扭去,怕风大它被吹下去。
这不能说是情薄,尊上根本从来都是无情之人。和他随手可扔的断念一样,自己在他眼中,是不是也跟其他任何弟子没有任何差别呢?
花千骨第一次飞那幺高,踩在剑上,丝毫不敢低头看下面的大海,只觉得就要一头栽下去。
所以,得更加要努力!为能够成为他的徒弟而努力!哪怕,之后在他眼中,只有一丁点和别的人不一样。
第二日一早和云隐前往茅山,自然是把糖宝也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