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玄澹目光转动,却道:“不急,皇后让朕专心国事,朕不能辜负皇后的叮嘱。”说着,便重又转到龙案后去,缓缓坐定。
季海笑眯眯道:“横竖娘娘回来了,那陛下今天晚上是不是……”
季海心里头纳闷,急忙去收拾那几本乱了的折子,又低低道:“陛下这几日都没有去过后宫呢……这样……”
朱玄澹轻轻一笑,“朕便是爱她这个样儿……”
试探着说到这里,一眼看见朱玄澹冷冷淡的神情,顿时便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季海一听,原本有心往皇后身上扔几块砖的,此时立刻便转了风向,“是啊,娘娘身为皇后,母仪天下,凤仪万千,自是旁人所不能比的。”
凤涅出了勤政殿,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然而又极为头疼。
朱玄澹手按在案上,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几本跌落的折子,自言自语道:“皇后真是个识大体的人啊!”
康嬷嬷道:“娘娘怎地这么快就出来了?还以为万岁爷会留娘娘多说会儿话呢。”
见皇后骤然离去,大太监季海上前,小声道:“万岁爷……这……”
凤涅心道:“他可不是这样想的吗?只不过,未必是说话而已……”
康嬷嬷也没察觉怎样,小太监将门打开,她便跟在皇后身后出了殿。
想到方才两人相处的情形,身上一阵燥热,心兀自砰砰乱跳得厉害。凤涅皱眉道:“回宫。”
原本几乎退到门口的康嬷嬷听到凤涅说“臣妾告退”才反应过来,一抬头,见凤涅脚步极快地走来。
回了凤仪殿,先沐浴更衣,才觉得身心清凉许多。
凤涅松了口气,又在脸上露出一个敷衍的笑,“请陛下保重龙体……”
思且抱了小猫过来,凤涅逗弄着玩耍,思且便道:“娘娘,也不知道娘娘知道了不曾,今日里,平宁王柴家的郡主娘娘进宫来了,听闻威远侯府的谢小姐明日也将到了。”
朱玄澹总算停了步子,挑了挑眉。
凤涅道:“哦?郡主进宫了,如今在哪里?”
凤涅立刻高声道:“臣妾要告退了!”
思且道:“听闻太后娘娘听了消息很是欢喜,便叫了郡主娘娘过去歇息,今晚上怕是歇在太后宫里了。”
她顿了顿,目光一转,似看到那人往前了一步,墨绿色袍摆晃了晃。
康嬷嬷从旁道:“是惠太后娘娘吗?”
“这儿是陛下办公的地方,”凤涅防备着,却正色地低声说道,说话间又退一步,生怕他不由分说再过来一般,“臣妾……臣妾只是来谢恩的,就不打扰陛下处理国事了……”
思且道:“回嬷嬷话,正是。”
朱玄澹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避开了自己,一时怔然,极快之间眼中却又带了笑意。
凤涅不以为然,抚摸了一会儿小猫,又问了思且几句猫儿吃睡如何,看时候差不多了,命关了宫门,上床就寝。
凤涅咽了口唾沫,把心一横道:“陛下自重……”冷不防间将他往外一推,顺势跳下桌子,极快地退后一步。
凤涅模模糊糊睡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便被身体的异样弄醒了。她连着两夜如此,对这种感觉倒也不陌生,醒来后,免不了有几分恼怒,啐道:“可恨!”
朱玄澹双眸探究地看她,捉住她的手,“怎么了?”仍旧是若无其事的语气,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早在她就寝之前,就吩咐宫女守在外间,她声音又低,因此竟没惊动人。
凤涅几乎来不及多想,抬手在朱玄澹的肩头一推,“陛下!”
凤涅便爬起来,先是不解恨,将叠放在旁边的锦被揪过来胡乱地地打了一顿,又连踢带打地踹到一边,这才盘膝静坐,默念起经文来。
一时之间脸红心不安,凤涅几乎听到自己心脏乱跳的声响,不知靠得这么近的他是否也能听到。
大概是过了一刻钟的工夫,嘴里头已经喃喃地念出声来,肚子里那股火却好似跟她对着干一般,她念得越高,它烧得越旺。
凤涅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一怔之下果然想起,那夜,他去凤仪殿跟她一块儿用了晚膳,便陪她出去“散步”,便也如此这般,抱她坐上栏杆,然后……他是想故技重施吗?当时还知道避着人,这一回……
凤涅只觉得汗从额头上流下来,顺着脸颊滑到颈间,然后从颈间一路入了胸口往下,汗滴蜿蜒流淌的感觉,如此明显。
淡淡的暮色之中,面前之人的一双眸子灼热得吓人。
最终忍无可忍,将帘子一掀,喃喃骂了句“他妈……”说了半截又忍回去了。
“还是如何?”他毫无一个帝王的自觉一样,靠得她更近了些,逼得她身子微微往后仰以避开他。
双脚落地,叫道:“嬷嬷,子规!”
“陛下说笑了……”凤涅勉强道,不得已将羞涩敛了,转作正经面色,“这里是勤政殿……陛下还是……”
外头的宫女先跑进来,却是小悦儿,行礼道:“娘娘何事?”
“变得更好看了……”朱玄澹一笑,凑在凤涅耳畔低声,一转头,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凤涅皱眉道:“备水,本宫要沐浴。”
朱玄澹望着她微微泛红的脸,眼前的这双眸子清澈至极,好像什么也藏不住也不会隐藏似的。
皇后爱洁,宫内人尽皆知,凤仪殿的宫女们对此更是见怪不怪。当下悦儿答应了一声,便跑了出去。
凤涅抬眸注视他的眼,“臣妾在想……陛下觉得臣妾哪里有些不一样?”
她出去这工夫,外面子规也进来了,“娘娘……”忽然看到凤涅脸颊发红汗流不止的模样,一时呆住了,“娘娘……您怎么了?”
下巴却被轻轻捏住,是他问道:“又出神了,当着朕的面儿,在想什么?”
凤涅扫了一眼子规,见他眉清目秀的模样,心中那股火腾地蹿得越发高,虽然知道他是个阉人,但……毕竟也是男人……一瞬口渴万分,只好移开目光,“没事……热醒了,倒杯水过来。”
模模糊糊里,有种“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
子规答应了,手脚伶俐去桌边,试了试茶壶的温度,倒了水端回来。
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衣裳架子,穿什么都好看,端庄威严,光华暗隐,皇家气质,浑然天成。
凤涅伸手接过来,手指不留神碰到子规的手,察觉到对方肌肤的那股温热触感,手不禁抖了抖,便没接住那茶杯。
目光垂落之时,溜见朱玄澹的龙袍。今日他穿着的是一件暗绿近墨色的龙袍,肩挑日月,背负星辰,十二纹章点缀其上。
茶杯陡然坠落,子规一惊,矮身探手抄去,恰恰将那杯子握住,只不过水已经泼洒了大半。
凤涅垂着头,心里怨念某人为什么在她面前总是如此的“奔放”,每每让她猝不及防,想抗拒却又不能。
子规顺势半跪在地上,“请娘娘恕罪!”
再往里一些,光线却更暗了,几分寂静,几分暧昧。
本也不是他的错。
黄昏时分,勤政殿的门扇掩着,臣子们走得匆忙,凤涅入内时候,殿内还未来得及掌灯,夕照的光透过微开的窗扇照进来,投下了红彤彤的影子。
凤涅只觉得心头越发烦躁,竟连坐也坐不住。又看子规,见他低垂着头,露出一片赤裸裸的脖颈,而方才他受惊去握杯之时,目光看向她……
朱玄澹手臂贴在凤涅身侧,手掌顺势按在案上,乃是个弓身凑近的姿态,双眸望着凤涅,“朕怎么觉得……皇后去了一趟范府,有些……不一样了?”
那一双眸子……
凤涅心中扑通乱跳,低声呼道:“陛下!”三分假七分真的扭头四看,见旁边一侧堆着的折子,因为被她一撞,倒了几本,胡乱叠着,露出几行很端正的小楷字迹。
凤涅身子一颤,手猛地缩紧,放在膝头上,手指却兀自不停发抖,竭力忍着,道:“出去!”
凤涅腾身而起,忍着惊叫,只觉两人身子一贴。他将她放开后,她竟已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那张放着奏折的龙案上。
子规又惊又疑,“娘娘……”
腰上痒痒的,又有些发热。凤涅提防着,一边正在消化朱玄澹的这几句话,却不料斯人已经将她一下抱了起来。
他的声音不似太监般尖细难听,反而很是好听,又因带着关切,便越发动人了。
顺势正要说出“臣妾不便打扰”之类的话来逃之夭夭,却不妨他的手从肩头自然地移到她的腰间,略微用了用力,道:“朕做那些事,已经是习惯了的……不过有皇后关心,朕……也甚是心喜。”
凤涅听了,一时魂也荡了荡,脑中一昏。
凤涅摇头,“并不累,倒是陛下,忙于政务,怕是累了……”
子规不敢就走,一时僵持。
只好仍旧做含羞贤良状地笑。朱玄澹却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皇后来回一趟,累了吧?”
沉默瞬间,凤涅一咬牙,霍然站起身来,抬脚在子规身上一踢,喝道:“狗奴才,让你做点事都做不好,滚出去!”声音里头却带一丝沙哑。
凤涅觉得这位皇帝越来越像是嘴里抹了蜜,堪称“调情圣手”,然而他越是如此,她心中便越是不安。
子规被她如此一踢一喝,当即脸色煞白。
朱玄澹挽着她的手,将她往前带了几步,“若是回府一趟能让皇后开颜,那朕的心意才算是尽到了。”
他抬头看了凤涅一眼,最终又深深低头,“奴才遵命。”起身,却仍旧弓着腰,一步一步后退了出去。
凤涅见朱玄澹如此“情热”,便只好跟着一笑,做感恩状,“陛下说哪里话……只是礼不可废,何况臣妾是真心想要叩谢陛下天恩,准许臣妾回府省亲的。”
子规出去之后,凤涅胸口起伏不定,喝道:“水备好了没有!”
这话说得温柔至极,跟在凤涅身边的季海一听,鬼主意即刻冒出来,一挥手,众宫女太监,连同陪同凤涅的康嬷嬷都各自“退后三尺”。
身子酥软,已经快要站不住了。
朱玄澹起身,负手迈步而下,走到凤涅身边,将她扶了起来,“都说不必特意走一遭,你倒是越发拘礼了。怎么,回了范府一趟,又同朕生分了不成?”
门口处康嬷嬷系着衣裳带子跑进来,“娘娘,奴婢来了!”
凤涅闻言,急忙收敛心神,打起精神来,上前款款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凤涅一看,见她是个刚醒的模样,她心中了然:必然是子规出去了之后不放心,故而又把康嬷嬷叫了起来。
正在心里头想着,却听有人道:“大热的天,你又何必特意走这一遭?”
凤涅压住了心火,垂眸道:“去看看水备好了不曾。”
何况从他对答司逸澜的挑衅之词亦能看出来,此人绝对是面不改色却能将人轻易玩死的角色。
康嬷嬷急忙跑出去,又急忙回来,“娘娘,已经是好了,奴婢扶您去。”
虽然只是见了这一面儿,凤涅却也看得出,颜贞静乃是个内有乾坤腹带黑水儿的,不然的话,又怎会得范汝慎青眼,连崔竞同郑崇都双双听他的?
凤涅点点头,康嬷嬷见她好似要站不住了,甚是担心,“娘娘,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请太医……”
只不过,想要跟范家斗,目前来看,光是一个范府女婿颜贞静,就够他对付的了。
便抬手扶住凤涅手臂。她的手掌一碰凤涅之时,更是大惊,“娘娘的身上怎么这般热?!”
门扇紧紧掩上,凤涅便只听到此,心中笑想:这位司逸澜就是范夫人说过的,因为刑部无法为范家打死人之事定罪而气病了的那个,如今一照面,果真是“朝气蓬勃”。
凤涅撑着喝道:“不要大惊小怪,只是有些暑热,沐浴后便无事了!”
“你——”却是司逸澜带怒的声音。
康嬷嬷不敢多话,扶着凤涅到了偏殿之中。凤涅连滚带爬进了浴桶。微温的水浸过身子,浑身都在发痒,急忙道:“加点凉水。”
颜贞静道:“司尚书言重了,本官只思尽忠尽孝尽臣子本分,不知何为‘盼得滴血’……还请司大人指教一二。”
康嬷嬷答应着,手在浴桶里一探,“娘娘,才刚温,再加怕是凉了呢。”
司逸澜又道:“这当真可惜了,颜大人心里怕是盼得滴血了吧?”
凤涅道:“啰唆,快加。”
却听颜贞静平静道:“本官虽是相府亲戚,然而内外有别,自不便前往。”
康嬷嬷胆战心惊,觉得皇后今天晚上脾气很是不好,于是不敢再说,战战兢兢加了一瓢凉水。
乃是一种嘲讽的语气,听声音是刑部尚书司逸澜。
凤涅却还要加,如此加了三四次,康嬷嬷委实不敢再加,幸好此刻凤涅的火儿也微微压了下来,便道:“行了。”
勤政殿的门扇将要关上之时,凤涅听到一个声音道:“这两日娘娘省亲,颜大人怎么没去凑个热闹?”
康嬷嬷站在旁边,估摸着里头的水已经全凉了,便道:“娘娘,这凉水泡身子,容易伤身……您该出来了。”
凤涅同样淡淡然应对。两边大臣各行礼罢了,候着凤涅入内,才各自又迈步而行。
“不用管……”凤涅才觉得有些儿舒服,懒懒地道:“你出去吧……半夜了,去睡吧,本宫再待一会儿。”
另一边上,姬遥同司逸澜两人对视一眼,各露出不屑之色,然而礼不可废,便也上前行礼,“见过娘娘千岁。”
康嬷嬷哭笑不得,“这可不成,娘娘……这样会很伤身子的。”
凤涅见颜贞静生得顺眼,他身边两个也各有特色,便一笑,“众位免礼。”
“让你出去就出去,啰唆什么!”
颜贞静一党见了凤涅,便恭敬行礼,道:“臣等见过娘娘。”
康嬷嬷道:“娘娘就算动怒奴婢也要说,这样真不成,娘娘的身子本来就弱……前天在范府里也泡了一回凉水,这样怎么行呢?”
右手边上,是个容貌甚为俊美的青年,身边站着两个中年男子,一个身形微胖,脸儿圆圆,一个带两点鼠须,目光灵活。这三人,却正是范汝慎一党的,分别是范汝慎的女婿吏部尚书颜贞静,礼部尚书郑崇,以及兵部尚书崔竞。
凤涅无法,只好迂回道:“本宫心里有数,一会儿就出来成吗?你再啰唆着不走,本宫就泡一晚上。”
左手边上的,乃是个中年人,看似同范汝慎年纪相仿,身边站着一个锋芒外露的青年。这二人正是户部尚书姬遥同刑部尚书司逸澜。
康嬷嬷闻言,只好唉声叹气,“娘娘嫌奴婢啰唆……那奴婢就到外头候着,娘娘想使唤奴婢了,就叫一声。”
面前,几个大臣分两侧站着,显得泾渭分明。
凤涅答应,康嬷嬷才退了出去,怕宫女们扰了她清净,便也让她们都退到了殿门处。
两人这一对话的瞬间,凤涅抬眸,正对上数道并无善意的目光。
凤涅躺在浴桶之中,殿内一时空荡静寂,凉凉的水浸着身体,隐隐地听着浅浅的呼吸声,手指头在脸颊上轻轻摸过,脸颊仍旧是滚烫的。
凤涅也淡淡一笑,站住了脚。
抬手撩了一把水,泼在脸上,水花溅开,顺着脸颊滑下来,流入桶里。
季海一看,笑道:“娘娘真好福气,刚一来这就议完了!”
方才因加了那么多水,随着凤涅的动作,水也跟着涌动,不时一波一波地溢出木桶边沿,流了一地。
凤涅正要转身,却见那本来关着的勤政殿门扇打开,里头鱼贯走了几个大臣出来。
当凉水浇过脸颊之时,她便发出轻轻的一声叹息,如此反复了四五次,手势终于停了下来。
凤涅啊了声,“国事要紧,陛下专心是好事,不然本宫待会儿再来吧。”
沾水的睫毛微微地抖动,望着浮着花瓣的水面,忽然间一笑。
季海皱眉道:“可不是吗,半个多时辰了。本来万岁爷还想着去娘娘宫里头呢。不过……瞧那样,好像还得再过一阵子。”
本来搭在木桶边沿的手缩回来,凤涅整个人身子往下一沉,连头脸一块儿没入水中。
凤涅点头,“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议了很长时候了吗?”
浴桶里的水“哗”的一声,有不少泼洒了出来。
季海哈着腰,一脸诚挚,“回娘娘,陛下在呢,不过还有几个内阁的大人在里头议事。”
而后,水面荡了荡,又归于沉寂。
凤涅道:“公公辛苦了,陛下可在?”
偏殿内一片寂静,无人能见到,就在凤涅身后的床榻边上,赫然竟坐着一人。
片刻,大太监季海带着一脸笑出来,“娘娘大好,奴才给您请安了。”
似是靠在床头,床帐半垂,恰好遮了他的上半身,露在外面的身子,腰带黑色,扣带紧束,长腿斜斜地从床榻边上伸到地上。如此随意的姿势,显得很是闲适。
这是凤涅头一次瞻仰朱玄澹“工作”的地方,殿门口上禁卫同太监们层层恭候,小太监见了礼,便进内通报。
一双明亮之极的眸子,透过薄薄的帘幕望着不远处沐浴的人,看着她仰头抬手往脸上浇水,听着她发出细微的叹息,最后望着她全身没入水中。
凤驾入了宫门,凤涅便觉气闷。一直进了凤仪殿,才喘息片刻,便又起身换了衣裳,前往勤政殿“谢恩”。
他的唇角微微挑起,以为她只是在开玩笑或者顽皮嬉戏而已。
正午一过,宫内便有人来,备了凤辇迎接娘娘回宫。范府上下又来辞别,如此一拖,起驾回宫之后,已经是黄昏时分。
一直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瞬间,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尽管凤涅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回宫,但在范府的最后一日还是很快过去了。
那明亮的眸子忽然转作厉色,男人变了神色,用力将帘幕掀开,惊怒交加,“你居然……”猛地便跃下床,闪身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