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霖郡经过Leona的时候,眉头微乎其微地皱起,还是被Leona捕捉到。
那天Leona也去旁听了,她的现男友是沈氏旗下的一个小主管。
她没有上前打招呼,那个勇敢的少女死在了那个蝉鸣的夏天。
沈霖郡笑:“路律师,不要不开心嘛,我是你的委托人,你打赢了官司,要开开心心咯。”
她垂了眼。
路迦和下颚绷得紧。
她向来嘴上像刀子,锋锋利利地割人肉,却藏了一颗真心。这种人多可悲。
沈霖郡特意感谢了路迦和:“案子解决得不错,让我们沈氏元气大伤,不过我很满意。我要的是我的沈氏集团。”
反而是那种不稀罕爱情,骨子里有万丈野心,遇到各种男人也不过是封山开路遇水搭桥的人走得最远。
喜欢沈国的狼狈,沈霖郡的父亲没能斗得过沈国,但是他能,而且他赢了。
Leona在声色场所这么多年,道理她都懂,可她还是学不成那种人。
他是恶人吗?沈霖郡觉得自己并不是,他只是把真相推到众人面前。真相嘛,往往是最不好看的,可是他喜欢真相。
她羡慕很多人,羡慕秦青葙,永远都有少年感。秦青葙懒散,天性中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喜欢就去了,就算最开始少了点勇气,但永远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一直朝着终点奔去。她羡慕秦青葙被人爱着护着。
做生意就是这样,是场豪赌。
她羡慕苏唐,羡慕苏唐的狠绝、孤注一掷,把一切都抛掉,只换自己最想要的,人生角色就设定是商人,在一次又一次达成的交易中释放最大的乐趣。
这是他加冕为王的一天。这一天,他成了沈氏集团的主人。
她做错过很多事情,陷害过别人,到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当年她陷害的秦青葙在离开宴河市的时候,把沈霖郡用来封口的钱,全部打进了她的卡里。至于秦青葙知不知道当年她选择说谎,是为了给她爸爸透析,她没打算再去问秦青葙。
他当然要来。
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木讷,亲吻她的时候会紧张,把求婚戒指藏在蛋糕里,还会告诉她,这蛋糕有些硬,你要慢些吃,别硌着牙。那是宴河市最贵的蛋糕,松软得就像云朵。
他为什么要出席法庭?
而她呢,应该是最渺小的人,最低入尘土的人,最市侩却又想逃离当下的人。她摸着脖子上的琴吻,朝着面前的人笑:“或许我该试试?”
沈霖郡亲自出席了法庭。
身边的男人愣住。
路迦和想到许万三说的那句话:“再说都是沈氏集团的,我跟谁都一样,不说,这人老了都慈悲了些,到底是斗不过长大了的狼崽子。”
Leona细细的眉挑起了,挽起他的手:“你说,我换个其他的眉形好不好看,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平眉……”
沈国的钱都用来捞儿子了,没精力跟自己侄子斗。
或许,她能自救,换一种其他的生活方式。
这时候,第二封举报信到了法院,说,沈瑞成的年龄作了假。但在户籍中查不到相关修改痕迹,调查组去当时沈瑞成出生地的妇幼保健院调取出生记录,那张写着“运动五分”的纸上,标明了他确切的出生年岁。
可案子就这样完了吗?
不过,沈瑞成没成年,怎么定罪一拖再拖。
并没有。
法院门口的监控出了问题,但枪支上的确有沈瑞成的指纹。
就在案子公开审理的最后十分钟里,法院的门口发生了枪击案。死者是程南,自杀。他有一封自白书,无非是说自己是凶手,怕连累无辜的人,到最后一刻良心发现了。
一直没找到的凶器——那把枪也被人一同放在了法院门口。
他只能做到这一步,剩下的是沈瑞成的律师的事,怎么辩护、怎样判决,都跟他无关。
过完年,沈氏的官司开始审理。说起来也是倒霉,邱岸的案子本来已经定了性,可又有人匿名举报,说杀人凶手是沈国的儿子,沈瑞成,是嗑药后开的枪。
他不怕别人说他愚义,其实,夏婧婧差点被卖掉的那一年他是打算卖肾筹钱的。
爱情啊,不是太我,就是太她。
他找不到门路,医院里没人敢收,他跪下来求医生,可医生哪敢答应。
那就不要再见了,也不会再见了吧。
是沈国走过来,说:“小兄弟,人生还长得很,咬咬牙都会过去的。”
夏婧婧占据了他的三分心,不是“三分流水七分尘”的三分,是“天下只有三分月色”的三分。
“可是缺钱呢,缺钱会死人的。”他眼睛通红,话语从牙缝里挤出来。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吧,就像喜欢一样,毫无道理。
沈国一怔,又笑道:“我可以让你有很多很多钱,你可以跟我走。”
他从来没有恼过她,连最生气的那次,也只是好声好气地问:“你到底不喜欢我哪点呢?”
他愣住,觉得面前这人不是什么好人,应该是黑社会或者人贩子一类的。
就像她高考完的那一年,她剪碎了他送她的那条小白裙,她对他说:“程南,你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
“放心,我不要你的命,我买走你的义气,你有吗?”
可她打掉了他的手,说:“程南,不会的,你不要再找我。”
“我有!”他说。
“你跟我走,我们出国,去北欧,”他抓住她的衣服,“去北欧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童话故事了吗?”
程南死的那一天,躺在地上,感觉鲜血一点点地流逝。他想了很多,以前的事。他闭眼的那一刻,好像看见了夏婧婧在自己面前哭。他看见她低头,脖子里掉出一根银链子。银色的月亮就在他眼前晃,真亮啊!他满手是血,抬手摸了摸夏婧婧的脸,先是沾上了一滴血,他想擦掉却越擦越多,越擦越脏。
他想过带她走。
他又办了坏事,就像每一次,他想对她好,却被她厌恶。
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对夏婧婧,他的挑剔,他的审美,在这些年里一股脑地都倾给了她,她仍是她,而他不再是自己。
他想问一问夏婧婧,还记不记得村口的池塘,她在那儿摔了一跤,把脚崴了,他一路把她背回来。她靠在他肩上,叫了一路的“程南哥”。她说:我会好好念书,以后挣好多好多钱,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
他没上过学,虽然自己一直在学习,去接她的时候,也有些自卑。怕她的同学对她指指点点,从不敢在正门口等她,每次就钻进校门口的书店里等她。那些年,他陆陆续续看过很多书,但他最喜欢的是《围城》,因为那句话,他说的“让她三分”不是“三分流水七分尘”的“三分”,是“天下只有三分月色”的“三分”。
后来,他的姑娘走了出去,爱上了别人,他怎么会心甘情愿。
她喜欢上和她一样的人,她是这样说的。他很难过,明明他们俩才是同伴吧。
“我存了一笔钱,是我干净挣出来的,你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程南第三次给夏婧婧打电话,还是接不通。他不再抱有希望,他把手机卡扔掉,把手机格式化了,设置完指纹密码,手机提示他设置一个备用的密码,他习惯性地点了数字密码,他准备输入她的生日,犹豫了一下,最后反悔选择了图案密码。
他知道路溪之,夏婧婧喜欢路溪之。哪个姑娘不喜欢大英雄,路溪之用零花钱资助山村孩子上学,其中一个就是夏婧婧,路溪之当然是夏婧婧眼里的英雄了。
须臾,路溪之叹了口气,慢慢地抱紧她。
路溪之是做了好人,给她资助上学,可是他隔了十里八乡,不知道他资助的姑娘还有个赌鬼爸爸。
夏婧婧从没见过路溪之这个样子,她无法控制自己,没用地哭了。她抽噎:“路溪之,你疼不疼?”
那是个无底洞。
他手上越发用力,捶在墙上,又收回来掐在她的肩膀上,他语气咄咄逼人,突然把手捶在旁边的墙壁上。
恶人呢,就让他程南来做吧。
“夏婧婧,你到底有没有心,有时候我真想把你那颗心挖出来瞧瞧,瞧瞧到底是不是黑色的。”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是因为人们在得到回响的时候记起来曾经“念念”过,而没有得到回响往往会忘记“念念”。
“你不是有青梅竹马吗,你为什么还要纠缠我?
他心心念念的她,遥不可期。
路溪之的语气里全是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倒在雪地里。
里面没开灯,她伸手摸索着,却被人一把拉住,然后抵在墙壁上。他问:“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他记得夏婧婧讲的那些童话里除了《美人鱼》外,还有一个故事——小女孩划着了第一根火柴,看到了大火炉,使她很温暖,可转眼间又不见了。
电梯很快就到了路溪之家的门口,他拿出钥匙开门,先走了进去,她紧跟着进了屋。
他划了第一根火柴,遇到了夏婧婧,可转眼间也不见了。
走进电梯,他背对着她,也不说话。
但雪地里,很暖和。
她慌慌张张地跟在他的身后。
鲜血涌出来。
终于,他又开口说了话:“进来说。”
一点也不冷。
她再克制下去也抑制不了自己内心的紧张,双手摩挲着已经冰凉到麻木的膝盖,抿着唇不敢再说什么话。
出了法庭,秦青葙见到了那个人。
路溪之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眼里间歇闪过烟火炸裂映照的细碎的光,就那样看着她。
她遥遥地朝秦青葙看来。
“我……”
秦青葙一只脚已经迈进了车里,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她在犹豫。
一股急躁与不安重新沸腾在胸腔,被她死死压制住。
身后有踩着高跟鞋越来越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路溪之带着疲惫与困倦,向她一步步走来。
跑过来的苏唐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青葙,你也在这儿?真是好巧。”
路溪之就站在门口,楼梯是声控灯,并没有因为路溪之不太大的声音亮起来,只有电梯的光映着他慢慢清晰的身影。
秦青葙没回答,脸转向一边。
夏婧婧转头过去。
苏唐跑得有些气喘,脸也红通通的:“刚才在法庭上人太多,倒是没见到你,不然早就……”
是路溪之的声音吗?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您也应该挺忙的吧。”
“你,在这里多久了?”
苏唐可能没料到秦青葙会用这样平淡的语气对她说话,一时有些愣住,但很快又笑了。她指着旁边的串串香问她:“吃这个吗,我请你。”
这是二十三点五十七分。
“堂堂首席大提琴家,沈氏集团未来的少奶奶,居然请我吃路边上五毛钱一串的串串?”秦青葙故作惊讶,“那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为什么要带她看烟火,为什么要在她毫无希望的时候伸出手,为什么又要推开她?
苏唐叹了一声:“青葙,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
可烟花只闪亮那么一次,接着又归于寂静。
“这个意思,那个意思的,我实在是不懂您,我不奉陪了,拜拜。”她朝苏唐摆摆手,走掉。
路溪之看穿她,笑道:“年轻小姑娘都喜欢这个,你怎么会例外?”他揽住她的肩,“我以后每一年都要带你去看烟花。”
苏唐眼睁睁看着秦青葙离开。
她心疼那些钱,说:“这么多,闪得眼睛疼。”
苏唐低头朝旁边的摊位老板说:“老板,要十串,红油的,最辣的那种,多点辣椒。”
夏婧婧第一次见到烟花是和路溪之一起,他面前放了一堆的烟花,接二连三地点燃,一束一束、一丛一丛地在她面前绽放。
“要很多很多辣椒!”那一年,秦青葙双手背在身后,咂着嘴,期待地看着摊主。
多漂亮啊!
苏唐好像看到了那个小青葙,她一笑,想去碰小青葙,小青葙却厌恶地推开她。
黑暗的夜空接二连三地开出很多星星点点的烟火。
“我要很多很多辣椒。”苏唐说。
空中绽放着绚丽的烟花。
苏唐结婚的时候,全城轰动。
“嗯,新年快乐。”夏婧婧笑。
男才女貌,般配得很,惹来多少羡慕的眼光,能嫁到沈氏,能嫁给沈霖郡,大概是上辈子拯救了宇宙。
“妈妈,快看哎,是个雪人。唔,好大的雪人呢。”刚从游乐场回来的一家人经过夏婧婧的身边,手里拿着气球的小姑娘对着她笑,“哇,雪人是个小姐姐。”小姑娘走近了才发现自己看错了,忙说,“新年快乐。”
沈霖郡这么多年喜不喜欢苏唐,其实苏唐自己清楚。
二十三点零三分。
高中的时候,他对她好,是因为她能模仿他的字帮他写作业。
她定神看着那个窗子,一动不动,就当她陪着他,过了一个年。
大学的时候,他知道秦青葙的事情,却不揭穿,是因为她帮他赶走了怀了他的孩子,试图母凭子贵的吴思佳。
他在家的,他只是不想见她。
后来他娶她,也不过是因为她知道他太多秘密,放出去不放心,只有放在身边,用婚姻作为捆绑,才能实现最大的效益。
她下了电梯,站在室外,伸出手指,找到路溪之的家,那里亮着灯。
她与他是共生的,一同从泥沼里钻出来,染了满身的污秽,却还想触碰太阳。说到底,他们是一样的人,自私虚伪,踩着别人拼命地往上爬。
新的一年啊,新的开始,本来该多快乐。
可不一样在哪儿,大概是苏唐喜欢沈霖郡。
除夕的钟声每隔一个小时,就响一次,外面热闹得很,很多人都聚集在广场等待着跨年。
沈霖郡被苏唐的动静吵醒,也没恼。他伸出手臂揽住苏唐,指尖轻拍了几下她的肩头:“我会陪你的。”
外面下了越来越厚的雪,她刚才的一腔冲动被雪又压了下来,她站在电梯口踟蹰着。
苏唐应了声好,翻了个身滑进他的怀里,顺势把眼角的泪蹭在自己白色纯棉的睡衣肩头,然后把湿漉漉的眼睛藏在被子里。
夏婧婧觉得自己是个傻瓜,是个冲动的大傻瓜。
这是结婚的前一晚。
还是说其他什么?
苏唐觉得自己这一生也许就这样了,说不上圆满,也说不上不圆满,可一切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是她踩在刀刃上,一点点把东西揽进自己怀里的,那些好的或是不好的东西。
说自己喜欢他吗?
苏唐的请帖,秦青葙收到了。照片上的苏唐,笑得弯了眉眼,是漂亮幸福的新娘。
说那一年,收到资助人的信件和照片的时候就开始感激他?
秦青葙把请帖夹在了书里,摆在了书柜中,就像从没有收到过,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就像事不关己般毫无波澜。
她该说些什么?
可她没跟人说过,那一天她在书桌前打了个盹,然后在梦里见到了苏唐。苏唐站在楼梯的转角处,怀里抱着书,逆着光,光晕洒在她的校服裙上,随着她的动作跳动。苏唐眉眼弯弯地向她张开手臂,说:“青葙,下课啦,我在等你一起回家。”
夏婧婧心中的勇气一下子全泄光了,她凭着一股执念跑来是一心想告诉他什么呢。
正如很多次,秦青葙期许的样子。
是他不在吗?还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不想再见到她?
案子虽然结束,但路迦和与秦青葙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有一种无力感。他们能做的不多,真相是什么呢,每个人都渴望知道,但知道的人呢,又能做什么?
没有脚步声,没有回答。
法律是灰色的,这是路迦和研究生的第一堂课讲的内容。
夏婧婧走到路溪之的门口,踟蹰了一会儿,终于咬牙连按了几下门铃。
会失望吗?
就在刚刚,她还挂掉了程南的电话,都说好了的,不再联系,他一点也不守信。
会有的吧。
只是因为程南而已,可她一点也不喜欢程南。
人生总会有太多太多的失望,路迦和只能救得了章祁。往后呢,路迦和觉得有再多的失望,也还会继续走下去吧。
那天,夏婧婧去找了路溪之,她太久没有见到他,他生自己的气了。
错的是人,不是法律。
2018年2月15日,除夕夜。
路迦和记得自己写下的那些话,也记得自己的宣誓——
原来那么早之前,我就见过你啊。
我会选择一样终我一生也绝不怀疑,绝对不会质疑,绝对不会动摇的东西——法律,在这种绝对的信仰之下,无论未来我看到多少黑幕听到多少非议,我都能说服自己。
“好好好,就睡就睡。”秦青葙躺下,抱着他的手臂乐,“我说你怎么这么眼熟,原来在好久好久以前,你就是我‘秦浩南’的‘苏阿细’了。”
在这种绝对的信仰面前,我能敢于挺身而出直面社会黑暗,我能为了维护社会公平正义,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而奋斗,并甘之如饴。
路迦和握住她伸出来的手指:“困死了,快睡觉。”
哪怕千人所指?
等到夜晚的时候,她躺下,迷迷糊糊地突然坐起来,对着旁边的路迦和说:“啊,我想起来了,阿细,你是阿细对不对?”
哪怕千人所指!
秦青葙这次可不敢再说都可以了。她说:“是要好好想想,筹备筹备。”
又到一年冬天。
“别管他,我们该操心咱俩的婚礼了,你喜欢什么样的?”
秦家和路家商量,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就举办婚礼。两家人都重视,提前几个月就开始准备。
“也不知道他跟夏婧婧现在怎么样了。”
秦青葙和路迦和挑了婚纱,那款婚纱叫“守风人”。
“他搬出去住了。”
婚纱前有着胸甲鱼骨,能把婚纱穿出纤纤细腰的感觉,开衩的位置更是精心地调了又调,位置正合适,有着隐隐的性感,又有着少女的活泼。
“哎,说到路溪之,他人呢?”
这辈子一定要为爱的人穿一次婚纱,也一定要看着爱的人在自己面前穿一次婚纱。
得意的路迦和立马脸黑了几分,他摸摸自己的寸头,毫不脸红地说:“我妈年纪大了,记错了,那是我弟小时候的照片。”
路迦和看着她从更衣间里走出来,一种从内心深处产生的犹如地震一般澎湃的律动,一波一波往上涌。这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彻底失去自我和思考能力的时候。
“这样,算你识趣。”秦青葙点点头,“不过你小时候的照片还真挺像个小姑娘的,很漂亮。”
因为爱情所以结婚,情深意切时。
“就说我喜欢你,喜欢了好多好多年,最后抱得美人归了,她呀,就不要难为儿媳妇了。”
“好看吗?”秦青葙忐忑地问。
“怎么煽情的?”
路迦和可以说出世界上最精美的赞美,可是多说了两句就开始语无伦次。
“好办啊。我妈喜欢看偶像剧,我煽情点,她就同意了。”
“好看。”
“别笑了。”她捶他一下,“快交代,你用了什么法子,让你家人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
“呆子。”
路迦和大笑:“难道还要家庭阻拦,我们牵着手历经万般磨难,最后才能双宿双飞?又不是拍电视剧,要那么多跌宕起伏干吗?”
很多年前,十六岁的秦青葙觉得,最好的人生,是做最喜欢的事情,嫁给最爱的人。现在,她从大提琴开始,把曾丢下的爱好重新拾起来,她也曾错过路迦和很多年,现在,她就要嫁给他了。
“就是同意得很容易。”
这就是最好的人生。
路迦和问:“哪里奇怪了。”
秦青葙把婚纱穿起来,忍不住转起圈子,就像小时候穿蓬蓬裙那样,裙摆带起了风,她喜欢风,无边无际,可以温柔地环绕身边安抚她,又有带她去远方的力量,而他正是守风人。
出了门,秦青葙看着路迦和说:“奇怪,很奇怪。”
从婚纱店里出来,雪刚停,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他们踩着咯咯作响的雪,朝前走。
可是临走时,路妈妈拉着她的手说:“小可怜,你们也怪不容易的,以后妈呀,还有我们全家人都会对你好的。”
不远处就是宴河中学,那家包子铺开了很多年。
秦青葙觉得这见家长完全没有紧张的氛围,路妈妈点了头,路爸爸也说好,好像跟别人说的不太一样,是不是容易得有些过分了,她忍不住偷笑。
两人去吃了汤包。皮薄馅多,汤汁鲜美,比手心还要小一些,一口一个。
“他啊,特意给家里来了电话,说让我们不准给他介绍对象,还让我不能欣赏其他的女孩子,说自己挑的人是最好的。我还说他吹牛。”路妈妈笑得欣慰,“直到我见了你,发现这臭小子吧,也有靠谱的时候了。”
秦青葙咬了一口,吸掉汤汁,哈了一口气:“呼呼呼呼——好烫呀。”
“说过……什么?”
“慢点吃。”他把她的帽子拨正,揉了揉她的脑袋。
路妈妈笑:“他回国工作的时候,就跟我说过了?”
她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路妈妈实在是热情,秦青葙是个诚实的孩子,她就问道:“那阿姨是同意我们两个了?”
她问:“表妹知道我要跟中学时代的男神结婚,于是问了我一个问题,可是我也解答不好。”
路妈妈一拍腿:“我多想要个闺女,现在好了,可算是有个闺女了。”
“什么问题?”
“是蛮像个女孩的。”秦青葙接话。
“怎么样让一个男生喜欢自己?”
照片里的路迦和秀气得很,像一个小姑娘。秦青葙总觉得面熟,她想啊想,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路迦和想了想,说:“我也回答不了。”他笑,是发自肺腑的笑容,他的眼睛里都是她,全部的她。
路妈妈指着其中一张照片对她说:“我特别喜欢闺女,小时候给他留刘海,他开始也没说什么,可有一天,他突然跑回家要死要活地跟我说要剪头发,再就是后来多少年都只留寸头,真是……”
“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成功了。”
秦青葙第一次见到路妈妈的时候,路妈妈就很热情,做了一桌好吃的,吃完饭还带秦青葙去看了家里的老照片。
包子店里暖暖的,呼出的热气是小小的云,这一朵是你的,这一朵是我的,但最后呢,蒸腾起来,汇成一大朵,变成天上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