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过分。”秦青葙说。
剩下的时间都是秦青葙一个人在讲,直到老师气急败坏把她赶了出去。
她看身边的路迦和一眼,说:“你别笑。”
秦青葙顾不得其他,着急道:“老师,你怎么能把信扔掉,那可是我写的第一封情书……”
“我没笑。”
老杨一愣,反问:“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明明就笑了,我不要理你了。”秦青葙停住不走,哼了哼,心里想还不安慰我。
“是不是粉红色,有着爱心的信封?”秦青葙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的话。
可路迦和也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老杨面容严肃,指着他说:“我就怕你早恋,几年前的一次就收了你的杂志书,看到里面的信,就帮你销毁了,没想到你现在……”
她等安慰等得不耐烦,说:“喂,我说……”
“不知道?”班主任老杨痛心疾首,“早恋影响学习,路迦和,我可是对你寄予厚望的,你以前就有苗头。”
他突然朝前走了两步,把走廊的花搬回来一盆,是开得最好的一盆。
路迦和是真不知道,而秦青葙在想,你是路迦和的班主任,又不是我的,我就要摸摸路迦和的小脸蛋,他早晚是我的人,有什么不能摸的,哼。
他走回来,站在她面前,塞给她。
两人默契地摇摇头。
她呆愣住。
“还在说话,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办公室吗?”
“给你,这是老杨最喜欢的一盆花。”
“当然记得!我记得的可多了!”她朝他挑挑眉。
“所以?”
“你记得?”他惊讶道。
“我们带回去养,你不是说第一封信是最心爱的东西吗,我以前观察过,这盆花也是老杨最喜欢的,他每次第一个给它浇水。”
“不就是骗了一顿饭嘛,看你小气的。”她说。
“嘘……”他比出手势,拉着她就朝外跑,“不要被他抓住啦。”
“你这人真是会编故事,就跟以前一样坏。”
她右边的胳膊紧紧地揽住花盆,左手反过去抓紧他的手,想哭又想笑。
去了办公室,俩人靠墙站好。
笨蛋路迦和。
“闭嘴!”班主任又是一声吼,“你也到办公室来,路迦和!”
她跟着他走。
“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秦青葙被拎着进了办公室,走之前也不忘把路迦和一起带走,她说,“老师老师,是他非让我给他擦眼泪的,你说吧,一个大男生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的也不好,我是当好人了。”
“我算了一卦。”她故作神秘地一边说着话,一边朝他越移越近。
被提到的路迦和同学,眨眨眼睛,硬是挤不出一滴眼泪来,他瞪她一眼,馊主意。
“我……我才不信。”
“路同学哭了,我在给他擦眼泪。”秦青葙面不改色,心不跳,乖乖站好。
“真的,我算了算,你以后呀,是个好律师。”
她还要说些赞美的词,却被班主任吼了一嗓子:“你们在干吗!”
“这还用说。”
“你真可爱。”她踮起脚,朝他脸上掐了一下。
“你还是个妻管严。”她笑。
少年不懂她的意思,只是她话里,什么追呀跑呀,这些词真是暧昧,他又准备脸红了。
“胡……胡说。”他一着急,又结巴了。
“你以后能不能跑慢点,”她抱怨,“不然我以后也跑得很快,让你追不到我。”
“嗯,我还算出来你以后会娶我。”她盯着他看。
她又瞪他一眼,这会儿才缓过气来。
他跳了起来,转头就走,耳尖通红。
他立刻不敢说话,隔了半晌才说:“我……”
“真的真的,你以后……”她声音大了些,旁边三三两两的同学看过来。
“你什么你!”她瞪他。
她追过去,扯住他的袖子,压低了声音:“你呀,真的会娶我的。”
路迦和没想到她会追过来,更惊讶:“你……”
“我不骗你,骗人是小狗。”她把花放在一边,竖起手指,信誓旦旦。
她跑得气喘吁吁,才追上他。
“这哪里能算命算出来,这得看我愿不愿意。”
“呆子!”秦青葙骂道,赶紧去试衣间换回自己的衣服,就追了出去。
“那你愿意吗?”
他停下来,朝后看了看,后悔极了。
“我……”他停了脚步,声音越来越小。“愿意的。”他说完,头扭向一边。“你这人真烦人。”他嘴上嘟囔着。
跑着跑着,他反应过来,我干吗要跑开,我不是一直想离她更近一些吗?
他强调:“你可听好了,是你一直烦我,我才不情不愿地说了愿意。”
这下路迦和脸烧了起来,哆哆嗦嗦地说:“我……我还有一张试卷没……没写。”然后快步走出服装店,到最后跑了起来。
“嗯,我知道了。”秦青葙点着头,重复道,“我做证。”她背着手从他的左边,晃悠到他的正对面,“大不了我心甘情愿地娶你就好。”
“哎,我说。”秦青葙想逗逗他,说着话,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是还不错呀,那你再看看我,别只看衣服。”
她目光灼灼。
“嗯,我也觉得。”秦青葙觉得十六岁的路迦和实在是害羞得可爱,她没细想现在的处境,只觉得只要最后是路迦和就好,现在重新认识,回到很多年前也没什么不好。
他眼神闪躲。
少年实在是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熟络地对自己说话,他面色更红,偏了头,有些结巴:“还……还不错。”
她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合欢树,心里想,这会儿的路迦和还真是害羞得要命,不过真是可爱得很。
偏偏这人还真不识趣,还接着说:“路迦和,我可是在夸你的衣服好看,那你看我的呢,合适吗?”
她视线终于离开了他这里,偏向了一边。
每多说一句,少年的脸就更红了几分,就快要落荒而逃。
路迦和能感受到那视线的转移,他微低着头,看向她,贪婪地看着她,像怎么也看不够。
她逗他:“我当然认识你,我可是关注你很久啦,你是隔壁班的路迦和。”
可等她回过神,重新注视他的时候,他又偏了头,不去看她,可无济于事,他心里就像藏了只鼓,四面八方地敲响。
可这是二十四岁的秦青葙。
“你怎么不看我?”她问。
如果是十六岁的秦青葙可不敢跟他说这么多话,最多的可能是端着架子,装作不认识他。
因为你好看。
“你认识我?”
因为我很喜欢你。
“没谁,我只是觉得你穿这衣服真好看,一时没认出来。”
他差点要脱口而出。
秦青葙心里想,就是和你呀。
到最后,他却抱起那盆花,说:“要放学了,明天下午是合唱比赛,到时候见。”
他想到了什么,皱起眉来:“你跟别人一起来的?”
她想到白衬衣还没买,又看到他把话都藏在心里的样子,无奈极了,可当初自己不也是这样。
少年害羞得不得了,除了脸红外,仍强装镇定:“不然是谁?”
她想了想,接过那盆花,却没走,反而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她下意识地看向镜子,那是十六岁的自己,模样青涩。
“明天见。”她亲到路迦和心里极为开心,“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喜欢我,这个是奖励你的。”
路迦和不同时期的每个样子,秦青葙都记得。
她走远了一些,路迦和站在原地,神色不明,然后朝前追去。
他十六岁那一年的暑假,打球磕着了眉骨,这才刚开学,还没有好彻底,眉骨的地方仍青紫一块。
他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我是喜欢你。”
秦青葙脑海里一直再清晰不过了,可还是没有本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来得震撼。
他还说:“以后追人这种事还是我来。”
十六岁的路迦和是什么样子的?
他稍退后了一步,郑重道:“秦青葙同学,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
面前这人的确是路迦和,只是,这是十六岁的路迦和。
那个下午是两个少年人生中的第一次逃课。
“呀,怎么是你,”她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他们抱着那盆花压马路。
可是看向路迦和的时候,她吓得后退了一步。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太好看了。”秦青葙整理好袖口,抬头看向他。
她在原地等路迦和从马路对面买回冰激凌,她远远地看着他,中间隔了那么多的人,她仍可以一眼把他认出来。
路迦和穿着刚换好的白衬衣,有些发怔,愣了神,没想到眼前这人会跟自己说话。
他也是,从川流不息的人海里,目光找到她,这一次他没有闪躲,直视她,然后冲着她笑。
她推开试衣间的门,理着袖口,听到男士试衣间的开门声,想着是路迦和,问了出来:“路迦和,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他们是彼此的月亮,在人海中发着光。
要给路迦和一个惊喜。她想。
那个下午实在是太繁忙,秦青葙拉着路迦和去了书店,去了游乐场,去了甜品店,那些地方是她曾悄悄地跟在路迦和身后去过的,而现在她握住他的手,重新来过。
她把散下的头发束起来,除了比很多年前多了些岁月的沉淀,除此之外跟高中时代的模样没差多少。
最后的一个地方是见面时候的商场。
这些年岁月对秦青葙很善意。
是的,明天就是合唱比赛,秦青葙的白衬衣还没有买到。
她觉得穿上白衬衣后,看起来更显小了。
差不多选好了,是之前路迦和挑选的那件。
秦青葙也随后进了女士试衣间,把白衬衣穿在身上,领子整了整,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可是上一次,她还没有仔细瞧瞧那码数合不合身。
路迦和朝左走,进了男士试衣间。
她在试衣间里换着衣服,一边对门外等待自己的路迦和说:“待会儿我出来,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不过,我得先带你去吃一次学校的煎饼,你喜欢的多加咸菜和肉的煎饼……”
路迦和拿了衣服,也笑:“要是能回去了,我得再吃一顿学校的煎饼,让师傅多给咸菜多给肉。”
她说着话,换好衣服,推开门。
“都试试?”秦青葙觉得提议不错,开玩笑,“好啊,说不定穿上那时候款式的衣服,就能回到学生时代呢。”
站在她面前的,是二十四岁的路迦和,轮廓分明。
“不如,我们都试试。”路迦和提议。
她揉揉眼睛,有些不确信。
“是这个吗?”秦青葙也不太记得自己当时穿了件什么款式的,“好像是随便在商场买的,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穿过白衬衣了,上一次就是合唱比赛了。”
南柯一梦,她不知道是她梦到了十六岁的路迦和,还是十六岁的路迦和梦到了二十四岁的秦青葙。
“哪件?”路迦和想了想,“我记不太清了,我倒是记得你当时穿的。”他说着话,翻了翻衣架,拿出来一件,是彼得潘的H型衬衣,微微的灯笼袖,复古俏皮,“就像这个,很是好看。”
可不论是十六岁的路迦和,还是二十四岁的路迦和,永远没变的是对她的爱,在眼里,也在心里。
她说:“有些像当年学校合唱比赛时你穿的那件,我记得那件也是这样,远看是白色的,近看条纹鲜明。”
而她呢,她也是。
“这件不错,是不是?”秦青葙手里拎着一件男士白衬衫,是纯棉布料,提织的条纹花样,领口内衬了领座。她在他身上比了比,很满意。
她只呆住几秒,然后说出了她要说的那件事:“我爱你,路迦和。”
白衬衣的款式没有那么多,区别在于材质,不同的材质版型,也适合不同的场合、不同的身形,要耐心地试穿,才能选中最合适自己的。
路迦和揽过她的肩,立在镜子前。
这个点儿,逛商场的人不多,这家定制店里就路迦和与秦青葙两位顾客。
穿着白衬衣的两个人站在一起,般配极了。
还好,餐厅楼下就是商场,吃了饭,秦青葙就拉着路迦和一起逛商场。
他揉揉她的脑袋:“都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个。”他稍偏了头,耳尖发红,“那个,我也是。”
就在刚刚,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路迦和的白衬衣上被服务员不小心溅上几滴油渍,下午正好有场会要开,这衬衣是穿不成了。
我也爱你,路夫人。
遇见十六岁的路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