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要坐的是飞机，可是她害怕顾西琛担心，撒了一个小谎。
林意想了一下：“我让公司特地帮我订的火车票。”
一时之间，两个人陷入了沉默。
“你怎么过去？”
林意攥着手指，扭扭捏捏：“我们现在算不算在交往？”
林意憋着笑：“我能有什么可被人图的，还别有用心。”
本来她不想问，可是申盈盈今天的话刺激到了她。有些事情她会选择暂时逃避，但是有些事情她想认认真真地确认。
“这都冬天了，武汉还办什么漫画展？”顾西琛的刑警本能又出来了，“要说没有别的用心，这根本就不成立。”
顾西琛挑眉瞅着她，没说话。
“你不是吃醋了吧？”林意狐疑地看着他，解释道，“我就去看个画展，你怎么那么小气啊？”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林意等顾西琛回答的这段时间，手心出了薄汗。
林意急了，顺着他的胳膊就掐了一下，力道不重，对他来说就像挠痒痒一样。
顾西琛侧身凑近她，右手抚上她的脸蛋，唇凑到另一侧脸颊，温热又柔软的吻，带有烟草的气息，温度和气温从脸颊上开始逐渐蔓延。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他顾西琛可不能忍，怎么着都得刺激她一下。
林意攥紧手指，骨节在手背上凸出小小的山峰。
“那可不一定。”她都要跟野男人出差了，还不允许他勾搭别人吗？
良久，温热的气息退开，林意微微喘气，脑子里突然出现杂七杂八的东西，混成一脑袋糨糊。
“我明天不在，你可别妄想勾搭人家小姑娘。”
“你说算不算？”顾西琛的声音低沉嘶哑，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温热，全部铺洒在林意的鼻翼。
林意挪开行李箱，空出位置。顾西琛心领神会地直接坐在地板上与她四目相对。林意的脸色有点微红，嘴唇因为刚刚她下意识抿了一下，被光一照，透着亮晶晶的粉嫩。
林意心神不稳，咬着牙说：“不知道。”
林意被他看得有些心颤，眼睛一转，起了小心思。
“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话音后半部分直接隐没在了唇齿中。
室内很热，顾西琛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套头衣衫，宽阔的肩膀，手臂紧致的肌肉线条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漆黑的眼睛就像浓重的黑夜，散发着神秘的色彩。
林意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天花板的吊灯闪得她眼睛都迷乱了，周围的一切都是混乱缥缈的，只有唇上的触感一下一下撩拨着发烫的神经。
头顶半天没传来声音，林意以为顾西琛走了。她抬头却看到男人抱胸靠着墙冷冷地看着她。
她以前和陈泽接吻的时候，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袁主编。”林意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
只是片刻，浅浅的唇瓣摩擦，随后，顾西琛与她额头相顶：“这回知道了吧。”
男人的敏感程度在此时极度放大，顾西琛眯着眼问：“和你去的人还有谁？”
飞机上，身边的袁景问她要不要喝水，林意说不用。她想起昨天顾西琛的“不成立”言论，心里有所好奇。
林意坐在铺着毯子的地板上装行李：“我也不知道，公司临时决定要我去。”
“袁主编，武汉的漫画展向来都是聚集在夏天，从来没听说冬天会搞什么大型活动，为什么这次我们公司会得到受邀呢？”
“怎么突然就要出差？”
袁景喝了一口水：“这是一个私人的展览，我和主办方的人以前在合作上有点交情，所以就收到了这次的邀请。”
顾西琛来敲她房门。
林意点头，原来是这样。
顾西琛相亲饭局的时间和林意出差的日子相撞，林意和姜淑简单说了一下原因，就回房间收拾行李。
她和顾西琛在一起久了，好像也对某些“不成立”的事件开始思考。
最起码在这一刻她想做一个逃兵。
想到顾西琛，她脸色微红，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她不敢想象后果，也不愿去想。
经过昨天那个混乱的吻后，顾西琛特地告诉她不要带那件刚买的裙子，林意觉得他莫名其妙，后来转念一想，心中泛起欣喜。
况且，姜淑一直以来都对她和顾西琛的关系用兄妹来衡量，即使实际上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个认知早就烙印在这个家庭里面。
认识顾西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为了某件事情斤斤计较。
她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和顾西琛的感情才初现端倪，要在姜淑面前开诚布公，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你要不要睡一觉？”袁景问她。
林意点点头，陷入思考。
嗯？林意回过神。
“你和西琛哥情况特殊，最好还是早些解决为妙，不要一直拖着。”申盈盈劝道。
“我不困。”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林意摇摇头。
“一会儿起飞你会难受的，最好还是先睡着比较好。”
片刻后，申盈盈担忧地问：“家里人知道了吗？”
林意诧异，袁景怎么会知道？
林意无语，在感情方面她的确不怎么主动，一直以来都是顾西琛在引领她。
袁景像是读懂了她眼中的疑问，主动解释：“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畏高的事？”
“你这人就和你的画一样，慢吞吞的。”
他语气平静，好像在诉说内心掩藏多年的秘密：“去年春游，公司举行爬山，你说什么都不上去；今年年初原创部的同事都讨论去蹦极，只有你不参加讨论。我就是判断力再差也该知道你是因为畏高才拒绝的吧。”
她摇头，他和她之间最亲密的动作不过就是拥抱。
袁景继续说：“如果不是这次行程比较急，我一定让人事部订火车票的。”
“接吻了没有？”
林意彻彻底底惊到了，原来一直以来，对自己严苛变态的主编，其实对她很关注。
林意陷入思考，他们俩从来都没有说正式交往的事情，就像某种默契一样，即使不说也知道对方的心意。
“你真的不睡？”袁景再一次问她。
“你少来，那天西琛哥当着大家的面把你接走，那感觉就是男朋友来接女朋友的。”
林意摇摇头。
林意漫不经心：“什么哪一步？”
袁景笑说：“没事，你要是害怕就掐我。”说着他还露出了自己胳膊。
“喂。”申盈盈暧昧地眨眨眼睛，“你和西琛哥发展到哪一步了？”
两个月前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在脑海里面涌现，那一次她坐在候机室因为害怕手指都在颤抖，身边的人用沉稳有力的声音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林意尴尬，好吧，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说：“实在不行，你就掐我。”
“你别瞎想啊，我是说你被爱情滋润的。”
他还说：“比起疼，让你不再害怕更重要。”
什么叫被滋养得不错？果然是耽美漫画画太多了，申盈盈越来越不单纯了。
那时，她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从进入候机大厅到坐在飞机座上，她一点害怕紧张的感觉都没有，恐惧已经被某人驱散，她的脑子里除了顾西琛，什么也想不起来。
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
“在想什么？”袁景看她在愣神。
“本来就是真的。”随后，申盈盈话锋一转，“最近看你面色桃润，被滋养得不错啊？”
林意从自己的神游中回神。
闻言，林意身上颤抖一下：“你不要说得那么吓人好不好？说得就像真的一样。”
“没什么。”
申盈盈哼了一声：“我看就是袁主编的安排。”
“是不是平常出行都不坐飞机的？”
林意用双手托着自己的脸，声音是遮掩不住的丧气：“她说是公司的安排。”
“嗯。”林意说，“我上大学的时候来往坐的都是火车，唯一一次坐飞机还是两个月前和家人去旅行的时候。”
申盈盈跑过来：“张艳怎么说的？”
“你旅行都去过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好的推荐？我常年工作，去外面都是出差，基本没有享受过什么好的风景。”
林意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上。
林意眨眨眼睛，想了一下，她只去过两个城市，一个是自己的家乡，还有一个就是长沙，这两个城市都是她曾经想要逃离，后来又被治愈的地方。
张艳干笑两声，把林意晾在一边工作去了。
当然，治愈她的人是顾西琛。
她不想坐飞机，更不想和袁景一起坐飞机。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长沙吧，那儿挺好的。”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变态了，但是她真的希望此时自己的成绩能够不好，这样她就不用和袁景去武汉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不按照这个月的来，我这个月不是第一。”她看了最新的数据，她的漫画因为情节发展太慢开始有了下滑的趋势，排名第二。
“对我来说，有人赋予了这座城市一个全新的意义。”
张艳强调：“是袁主编。”
那座城市的回忆不再是她上一段恋情的苦涩和现实的打压，而是一个爱人陪伴她看风景的温馨。
林意没反应过来：“你说跟谁去？”
还有，凤凰古城的那场大火，让她燃烧起心底埋葬多年的感情，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再也收不回来的感情。
“这是公司临时调整的方案。”张艳给她解释，“你是上个月点击率第一的画手，所以直接安排跟着袁主编去参加这次漫画展会。”
到达武汉已经是下午了，漫画展览在第二天，袁景让林意好好休息。
“你不是说这个是自愿的吗？”林意带了点脾气，“为什么我没报名却要通知我准备去武汉的事情。”
公司订的酒店位于当地比较繁华的地段，酒店内部风格都比较偏欧式，装潢奢华，墙壁的纹路，暗黄色调的壁灯，灰色柔软的地毯，无一处不展露浪漫风情。
林意主动去人事部找到张艳。
袁景办好入住手续，把房卡交给她：“我的房间就在你隔壁，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申盈盈提醒她：“林意，你被钦点去漫画展了。”
林意接过房卡点头。
武汉漫画展出差的事情最后花落林意的头上，她在公司群里接到通知的时候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晚餐我已经在酒店直接订了位置。”袁景问，“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难得出来一次，据说夜晚长江大桥的风景不错，要不要去逛逛？”
林意眼眶微微含泪，然后身体一倾，重重地扑进他的怀里。
“不用了，我想休息一下。”比起那些桥，她更想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待着。
窗外星空漫天，但是所有的星光都比不上顾西琛带给她的光芒。
“好吧。”袁景有点失望，“那你好好休息，晚饭我来叫你。”
“那你以后只要有一点害怕或着难受，记得就往我怀里钻。”他说得认真，仿佛山盟海誓，“你所有的恐惧和无助，我都接着。”
“谢谢。”
顾西琛揉着她的手指。良久，他开了口。
房间是大床房，白色整洁的床单被暗黄色的光线照映着，感觉周围的氛围都变得柔和起来。窗台上是新鲜的百合花，花瓣和枝叶都在绽放着姿态，房间内浮着淡淡的百合香气。
姜淑待她视如己出，这么多年没有一丝亏待，就算当年林奶奶怎么照顾姜淑，如今她做的都已经够多了。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违逆姜淑的意愿，她宁愿掩住自己的喉咙，让呐喊和嘶吼的恐惧全部吞进肚子。
她躺在床上放松身体，经过小半天的折磨，总算能好好待一会儿了。林意向来不喜欢出行，浪费在路上的时间就够她睡俩觉了。
“可是那是姜姨的好意。”她蔫着声音。
她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顾西琛。
顾西琛抓住她的一只手轻轻揉搓：“害怕或者抗拒都可以说出来，不要一个人扛着。”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今天早上她出门的时候，姜淑还唠叨他相亲的时候要注意形象，给对方留个好印象。
林意很听话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床很软，坐下去就压下去一大块，此时此景此人，让她感觉都是软的。
林意掏出手机，白色的光照亮了她的小半边脸，林意输入手机密码，主页面打开，一个未接电话也没有。
顾西琛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
竟然一个电话都没给自己打？
林意点点头。
难道真的是相亲相“嗨”了？
顾西琛不逗她了，笑意一敛：“心情好点了吗？”
他们不是昨晚才刚刚亲过吗？
林意面上微红，嘴里辩解：“就那么画呗。”
为什么现在她就有了一种倦怠期的危机感了？
顾西琛义正词严：“不偷偷地怎么看你是怎么画我的？”
林意烦躁，随后给自己催眠，谈恋爱的人都是这么患得患失的，不就是一个电话嘛，她不在意。
“那你为什么不出声，还偷偷地进来。”
她把手机撇到一边，翻了个身，小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深吸一口气，开始使劲地乱蹬双腿，像一只逼急了发疯的兔子。
门开着。
蹬累了，她就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顾西琛耸耸肩，悠闲地坐在床边指了指卧室的门。
她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拿出电脑开始画画。
“你不敲门怎么直接进来了。”林意转身瞪肇事者。
画漫画是她的职业也是她的爱好，她有时候很感谢自己找到一个喜欢的事情，即使在没人陪伴的寂寞岁月，她也知道自己做什么，不会空虚以度。
她没保存！
袁景敲她房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武汉没有北方天黑得快，这个时间还能看到远处天空泛着淡淡的浅白。
林意没思考直接关掉了电脑屏幕，后知后觉才想起来。
晚饭是在酒店的餐厅吃的，和上次的西餐厅档次差不多。袁景的品位向来都比较高端，从他上班时穿的西服就可以看出来。
“他们俩亲密戏是不是太少了点啊？”身后的声音让林意后背一麻。
酒店餐厅的正中间有一个小型喷泉。
林意在晚饭后就窝在房间里面画画。
“看什么呢？”袁景问她。
那件衣服最终还是买了，林意把它压在衣柜的最深处，不想看见它。姜淑接到电话说，下个星期五安排顾西琛和对方见面，正好也是顾西琛停职的最后一天。
“没什么。”她摇头。
顾西琛说：“不要想其他的，想着我就好。”
“你好像总是喜欢发呆。”
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就像一股电流瞬间遍布全身，带来无止境的力量支撑自己几乎摇摇欲坠的身体。
“是吗，我自己没太注意。”
白炽灯的光线突然消失不见，眼前只有一片黑暗。黑暗本是冰冷的，但是林意被一片温热给包围着。
袁景看了一眼林意没怎么动的食物，关心询问：“是不是不合你胃口，要不要重新点一份其他的？”
姜淑接到顾名的电话，走到旁边去接。林意低着头在镜子前站着，双手不自觉地拉着衣服脖子处的前襟，她有点难受，好像后面有人勒住了她。
“不用这么麻烦，我其实就是坐飞机时那股难受劲还没缓过来。”
顾西琛眉头紧蹙，不知道怎么化解这处境。
林意抬起余光瞄了一眼对面的男人，袁景动作缓慢悠闲地拿着刀叉在切盘子里的牛排。
姜淑说着就要把帽子往林意脑袋上扣，后者下意识抖了一下。
她寻思了一会儿，总觉得有些话还是要说明白的，一直暧昧不清并不是什么恰当的行为。
“这件颜色衬你。”姜淑抻帽子后面的褶子，“而且现在冬天，有个帽子还能保暖，我看你平常都不戴围脖和耳包的，每次小脸和耳朵都冻得红彤彤的，这个比较省事，直接护着脖子还能盖住耳朵。”
她放下手里的刀叉，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没忍住：“袁主编，这次出差的事情原本是自愿的，但是公司突然就指派给我了，请问是您的安排吗？”
“这件就别买了吧。”林意试图发表意见。
闻言，袁景切牛排的手停下动作，然后拉起白色的餐巾悠闲地擦了一下唇，声音清冷：“是我的安排。”
他看出来她神色不对，但不知道原因，直到林意穿着衣服出来，他才恍然大悟。
他没想到林意会问得如此直白，索性他也回答得直白一点。
顾西琛上厕所回来，就看到林意抱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林意瞪着眼睛，袁景接着说：“是我提出的安排，为的就是和你一起出差。”
拒绝不了了。
这回答太明显了，再迟钝的人也明白意有所指。
姜淑把衣服塞进林意的手里：“那就去试试。”
“您喜欢我吗？”
“没有。”林意低着声音说。
申盈盈一直都有提醒过她，只不过她一直没当回事，顾西琛无缘无故的吃醋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她不能逃避这个问题，感情的事情向来讲究干净利落，拖泥带水只能让事情往病态的方向发展。
姜淑问：“不喜欢？”
袁景没说话。
林意下意识地拒绝：“姜姨，还是算了吧。”
林意看着他，他长着一张精致的脸，气质华贵，黑色的发丝微微挡住了他戴的眼镜边框，细长的桃花眼在镜片后面微微眯起，他坐在那就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姿态。
“再过两个月就要新年了，总要换点新气象。”姜淑扒着衣架上面的衣服，然后抽出一件连帽的棉绒卫衣在林意身上比对，“这件好看，粉色的，衬你。”
过了半晌。
姜淑兴致很高，非要给顾西琛和林意再添置几件新衣服。
“我很喜欢你。”
气氛有点尴尬，林意抬眼正好对上顾西琛似笑非笑的眼睛，只是那么一秒，林意又躲开了。
“为什么？”
姜淑不在意，心情好得很：“没事，没事。”
他反问：“为什么我会不喜欢你？”
“不好意思。”夸错了方向，导购员尴尬地道歉。
“我不漂亮，没有能力，也没有个性。”她一项一项地否认自己，还是不敢去相信一直对她严苛的主编竟然喜欢自己。
姜淑跟着笑：“是我儿子和女儿。”
袁景轻笑一声：“你为什么要这么没有自信？”
导购员笑着夸赞：“您真是好福气，儿子和儿媳妇都这么好看，两人站在一起真登对。”
林意说不出话了，可以说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林意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右手不自觉地攀上左边手臂轻轻地摩擦。
袁景淡淡道：“你还记得你来面试的那天吗，我问你为什么要放弃更好的机会而选择回来。”
林意长得本来就白，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平常就是清汤素面的样子，穿的衣服也毫无讲究，突然穿上精致的衣服同顾西琛一样都让人眼前一亮。
她的回答是：“这里有人需要我。”
顾西琛转过身，目光锁着她。
那时所有的决定对于她来说都无所谓，如果要给自己找一个存在的意义的话，那就是她清楚地记得她坐火车时姜淑的不舍，还有顾西琛那句等她的承诺，她不能太过自私，因为还有需要她的人留在这里。
姜淑也看到了镜子里的林意，回头赞叹：“真漂亮。”
两人之间突然安静下来。
林意穿了一条呢子布料的无袖连衣裙，收紧的腰身，黑蓝相错的蓝条，裙摆是不规则的，带有一些毛边，显得俏皮可爱。裙子里面搭配着一件紧身的黑色羊毛衫，穿过裙身无袖的胳膊精致细长。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关注你吗？”良久，袁景主动提起。
没有频率，乱七八糟的。
林意不解地看着他，没说话。
她安静地站在那儿看着自己，目光折射出吊灯散发的白色银光，在镜子里对上自己的视线下意识地闪躲，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顾西琛听见自己胸膛那颗心脏沉稳有力且跳动的声音。
“你当时说你因为被需要而留下来，这一点让我很触动，后来确切地说是因为你的作品还有你的态度。”
是林意。
他接着说：“我在工作上异常严苛。以前工作室里面有很多的画手都受不了我的审核而选择离开公司，后来是因为老总说如果我一直严苛下去可能会招不到人，所以才放松制度。你的作品很有风格和新意，你的到来让我重新想要把我对漫画的要求和理念给延续下去。
顾西琛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边了，他没有听进姜淑的话，镜子里那个穿着连衣裙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我对你的漫画要求审核严，每次毙掉你的稿子我也是于心不忍，但是现在市场残酷，创新性不够的题材很容易埋没在后面，被市场抛弃。我想让你在这样的压力下快速地在公司成长，看到你一直坚持不懈地在努力，并且越来越出色，我很开心。
“这身真好看。”姜淑强调，“你去见人家，总得体面些，留下一个好印象。”
“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我，并且到现在为止只有你才能与我对漫画的创作保持有相同的态度。”
老话常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还真没错。
袁景说：“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林意看惯了他一身简单的夹克，此时此刻看到他穿着西装的样子，突然眼前一亮。
袁景的话里都是对她的认可和赞赏。
他穿的是一套休闲款西装，深灰色的色调，质地棉绸的料子，里面搭配的是干净的白色衬衫，简约又不失贵气。顾西琛身材修长，把衣服的整个效果都给撑起来了，稍稍有些宽松的西裤，不仅没有掩盖腿型，反而更显立体。
林意还来不及消化这番话，在惊讶中久久没有缓过来。
“这套好看，颜色也合适。”姜淑看着镜子里的顾西琛评价道。
“主编，谢谢您对我的肯定和指导，我很感激。”
顾西琛心里嘀咕：相不中才好。
袁景抬起桃花眼：“我不用你感激，这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
姜淑拍了下顾西琛后背：“瞧你说的是什么话，就你平常那一套穿着，人家女孩子看了，能相中你吗？”
言下之意，不用言说。
顾西琛从试衣间出来，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妈，不就是吃个饭，要不要这么麻烦。”
“您觉得您对我的感情属于哪一种？”林意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正视这个不容逃避的问题。
女装的试衣间基本都排着长队，林意好不容易等到位置。
她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剑，单刀直入，躲闪不开。
这家服装店男女装都卖，试衣间分为左右两个部分，左边是男试衣间，右边是女试衣间。
“我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袁景说道。
虽然顾名常说不用那么计较花钱，但是这个家的本质就是这样，没有人能改得了根深蒂固的习性。
一时之间，空气有点安静下来。
这是姜淑这么多年买东西养成的特性，可能就是因为姜淑的影响，顾西琛和林意在花钱这方面从来都不大手大脚的。
“您知道我喜欢顾西琛的事情吧。”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直呼他的名字。
他们去的是一家小众品牌，价格不是很高，但材质也是有一定保证的。
袁景看了她的漫画，又见过顾西琛。以袁景的老练，林意不相信他看不出来。
姜淑非说他们俩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而且林意作为妹妹，陪哥哥去相亲也需要穿得体面些才行。于是早饭后姜淑不由分说地拽着他们俩就去了商场。
“我很诚实地告诉您，这世间上也许真的有一见钟情，但我更钟情于日久生情。”这一刻，她不是他的下属，而是一个和他平起平坐谈论感情问题的人，“顾西琛于我，就是岁月里面漫天堆积的浮沉，如今这浮沉已经形成了山峰，没有人能够移动它，也没有人能跨越过去。”
林意快被试衣间门口的人给挤死了。
除非愚公移山，但可惜，这世界上并没有愚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