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烦了就一脚踹开，想哄了就喂块肉？”
孙竟成一巴掌拍桌子上，骂她，“我是你养的狗？！”
周渔抿嘴不吭。
回新区的车上俩人全程无话，到家孙竟成换衣服去运动馆，周渔问他，“诶，你想吃什么宵夜？”
“我怎么招你了？”孙竟成看她，把肩上的球拍朝沙发上一撂，“说吧，哪儿招你不痛快了！”
孙竟成僵了几秒，转身就出来了。
周渔还是不吭。
不是玩笑式地戏骂，是正气头上撒火似的骂。
“你说，只要说出我哪招了你，我全认！”
孙竟成吃好则把空调滤网都给挨个拆洗了，已经要夏天了。接着又帮冯逸群把春秋天的窗帘给拆了，换上夏天遮阳的厚窗帘。忙完就去卧室找周渔邀功，不妨被她骂了一句滚一边去。
“你哑巴了？”
周渔干坐了会，自我憎恶了会，去阳台上收衣服，夏天的一件件挂出来，春天的一件件叠起来。
“我就问你，你又不是我妈，你凭什么无故骂我？！”
孙竟成想说什么，想到她家闲事儿不好管，继续同冯逸群边吃边聊，没再管她。
周渔迅速回卧室，准备反锁门的瞬间被孙竟成用脚顶住，她关不上，只得扭头躺回了床上。
“饱了。”周渔应他。
“你比我还气？”孙竟成服了，要气炸了，“你就作吧、你就作吧！想要像训狗那样训我门都没有！我孙竟成是个堂堂正正的人！我不是你的狗！”
周渔嫌聒噪，没法吃饭，放了筷子挪去沙发上玩手机。孙竟成喊她，“你不吃了？”
说完他就背着球拍下楼，准备出电梯，遇见个冒失鬼，戴个头盔就猛撞上他心口。
孙竟成那个美得呀，都能吃出这是第一批出洞的黄鳝。接着夸白芦笋，夸鲜汤口菇……挨个夸。嘴就没闲下，吃一口夸一下，吃一口夸一下。
对方忙道歉，说只顾盯着手机上的订单看，没留意会撞到他。许是太年轻，说着说着都要哽咽，孙竟成看他手上的外卖盒，摆摆手让他离开了。
翡翠鳝段、葱爆羊肉、白灼芦笋、鲜汤口菇、酿苦瓜。除了酿苦瓜，剩下全孙竟成口味。
他捂住心口到运动馆，球是打不成了，只好坐在一侧旁观。球拍也被球友给借走了。
厨房里说说笑笑，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奶奶估计是累坏了，挨着她打盹儿。她起身扶奶奶回卧室，伺候她老人家睡下，出来餐就全上了桌。
哪怕心口不疼，他也不会再做剧烈运动。健康这方面他很注意，每一年都要做一回深度体检，不是他怕死，是对自己和家人负责。倘若有个事儿，也好提前准备。
祖孙俩天黑前到家，厨房里俩人小声交谈着，别提多温馨了。孙竟成见她回来，说她，“就妈惦记着我，特意做了美食。不像有些人爱吃独食儿。”说完继续忙前忙后地给冯逸群打下手。
这些年他的朋友和同学都陆续奔40岁大坎了，不是晚癌，就脂肪肝，或糖尿病和性功能障碍。脱发、肥胖、高血压都是轻的。
傍晚周渔还带她去吃了羊肉汤烩面，一碗里两坯面一两肉，她足足吃了一个钟，吃得干干净净才心满意足地回家。路上很开心，夸这家烩面真好吃呀，汤鲜肉香面劲道，最重要的是肉多！说这日子可真像过年！
前几天群里闲扯淡，有同学感概，说不是男人普遍40岁后就老实了，因为他各方面已经被压榨的没精力了。还是女人好，女人上年纪只是更年期罢了。男人整不好就是毁尊严。
一条龙她老人家舔了俩钟头。
孙竟成坐那儿同人聊半天，然后收拍回家，早把跟周渔生气那事给忘了。到家找不见人，才想起俩人正吵架，手机还在茶几上，人也不知去哪了。
最终奶奶举着一条巨大的龙，边走边舔食。还不时让周渔吃，交待她要舔着吃才能吃的时候长。
他又下楼找半天，最后在小区外的咖啡馆找见，原本一肚子气，看见她全没了，坐过去问，“还生气呢？”
……
周渔偏了头，不理他。
“对对对，我孙女说得对！”奶奶直附和，“别画的像一条饿了三年的干瘪龙。”
孙竟成捂住心口，事先警告，“别气我，一个小时前被人狠狠撞了下，到这会儿都还疼！”
周渔自然清楚奶奶的小九九，配合着让人摊主多画两下，画出它呼风唤雨，翻云搅海的气势！
周渔看他。
……
孙竟成就差赌咒了，一个戴头盔的外卖小哥撞上来，不信可以调电梯监控。说着就让她给揉揉，温柔的小手揉一揉就好了。
奶奶不管福不福，她观察了半天只知道龙最大，用的糖稀最多。她是属长虫的，但摊主把长虫画的像只蚯蚓，买起来不划算。
……
“哟嚯，您老人家高寿啊，子孙们有大福了！”摊主奉承。
周渔伸过去给他揉，孙竟成很享受，夸她小爪有魔力，揉一揉病全走。然后握住她手，放嘴边吻吻，单方面宣布，“老子原谅你了。下回可饶不了你！”
周渔要给她买，她说不着急，足足看了小半个钟，才朝人摊主说：“我属龙，帮我画一条龙。”
周渔拧他腰，孙竟成大笑。
昨天孙佑平给奶奶把脉量血压，说她老人家身体很棒，精神头比冯逸群要好。周渔一点都不质疑，因为她累的想坐下歇息，奶奶还精神头十足地瞎转，一会看看人孩子钓鱼钓乌龟，一会站人画生肖的糖人摊位前不走。
笑归笑，闹归闹，孙竟成还是要问她为什么发脾气？
她在家属院待了一天，上午扒衣柜找冯逸群和奶奶的夏装，都洗洗晾去阳台。下午带奶奶去公园散步，让冯逸群午休会儿。
周渔捧着咖啡杯说：“没什么。”
周渔不同他争辩，裹了浴巾出来，脸上敷个面膜，去厨房开火。然后垫了点东西后，俩人一个回诊所跟师，一个去家属院。
“没什么是为什么？”
……
“哎呀，就是没什么。”周渔给他道歉，说了句对不起。
“我肠道好，不像你，蹲一回要刷十几分钟手机才出来。”
孙竟成看她，“对不起我什么？”
“你可真快。”
“我不该把邪火发你身上。”
“现在你都嫌弃，老了还能指望你？”说着擦屁股冲马桶，站浴镜前刷牙。
孙竟成半真半假道：“我那一会是真伤心。我早早过去给妈打下手，又帮着把空调滤网拆洗了，回头你还让我滚一边去。”
“你就不能憋一会儿？”
“谁让你过去打下手了？”
孙竟成很有理……“客卫马桶堵了。”
“还不是为了你？”孙竟成说：“我想让妈和奶奶开心点。我想多出份力，让妈觉得把女儿嫁给我没错。”
她这边洗澡，那边孙竟成过来蹲便，她要恶心死了，拉开浴帘骂他。
……
周渔胳膊肘顶了他一下，他借故耍赖，躺床上更不起了！周渔不理他，脱了衣服去淋浴间洗澡，准备回家属院。
“嘁、我怀疑你就是作秀！给我妈制造一种所有家务活都你干的勤快假象。”周渔猜道。
孙竟成不醒，魔爪还不老实地罩上她胸，用力地揉啊捏啊，夸天气可真好。
孙竟成仰头大笑，没法跟她愉快地聊天，回馆内点了杯红茶。随后回来坐下，恬不知耻地商量，以后家属院的家务他都包了，诊所的家务归她，新区的家务分摊。
她站窗前惬意地舒展四肢，孙竟成从背后抱住她，下巴贴着她颈继续睡。周渔偏脸催他，“醒啦。”
“这样两全其美，共同受益。”孙竟成很有谋略，“你妈觉得我这女婿打灯笼都找不到。我妈觉得我能娶你，是我们家修来的福气。”
外面天气可真好！
……
孙竟成不行，非要她起自己才起。周渔骂他一顿，缓缓起身坐床沿，束了头发，过去拉开落地窗。
周渔都不搭理他，家里家务他整天说分摊，说了半年啥也没干，或是干过后还要自己返工。
隔天夫妻俩撅着屁股睡到快晌午，周渔是最近累坏了，好好补补觉。孙竟成是看她不起，他也不起。周渔脚踢他，快点起，还要去诊所跟师。
孙竟成挺开心的，开心过后又觉不对，发现无论自己吵架的理由多么正当和理直气壮，最后都不了了之。来不及他解惑，周渔喊他回家，说给他煮宵夜。
他们老两口是真开心，自从大儿子离世后，真真正正地感到顺心如意。
回家路上，周渔拐着他胳膊问吃什么？他说想吃虾饺。
事后孙母没少夸周渔，那天的餐前点心啊，寿糕寿桃啊，甚至是寿面，都是费了心的。尽管孙子们的祝寿词都磕磕巴巴，牛头不对马嘴。
周渔说家里没虾仁了，明天再给他做。又细数目前家里有什么，她都能给做什么。
笑翻了一众人。
孙竟成说：“牛排吧。”说完揉揉小腹，“可我又怕将军肚。”
压轴是周渔教孩子们的祝寿词，每个人都不同，轮到孙毓言时他兴奋地给忘了，临场发挥了一首：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没关系，一块牛排胖不了。”周渔语气自然地说：“胖了我也不会有丝毫嫌弃。”
那天特别热闹，气氛也恰到好处，孙佑平坐在寿椅上，怀里抱着束鲜花，任孙子们拿着蛋糕在他脸上胡作非为，又是画白胡子呀，又是戴寿帽呀。
孙竟成那个膨胀的呀，“那就吃牛排，我还要吃不放沙拉酱的蔬菜沙拉。”
寿宴安排在晚上特别合适，正好是周五，第二天孩子不上学的不上学，大人双休的双休。
“好，都给你做。”周渔说得很柔。
那天去了饭店的还有冯逸群和奶奶。生日那天一早周渔就代转了冯逸群的问候与生日礼物，老一辈重礼节，孙佑平当下致电话冯逸群，邀请她傍晚带着奶奶也来。也不知都说了什么，傍晚孙竟成就接了她们来诊所，孙佑平顺便给她们把把脉。
孙竟成那个心软的呀，觉得真是好，他老婆真好，都这么晚了，他吃什么都愿意给做！
可没想生日最后一天大伯来信儿，说他的孩子们都回来，生日那天呼呼啦啦涌入十几口，家里不够坐，自然去了饭店。
周渔心情也很愉悦，原本她正坐在那儿自厌，正下不来台。想着用力握了握俩人十指紧扣的手，一些话到了喉间，还是什么也没说。
孙佑平的69岁生日那天正好是小满，孩子们不懂什么是小满，孙母给解释半天。做寿这事呢，斟酌了又斟酌，如今疫情都日子难过，外人高兴不高兴的也都不会空手来，索性把旁亲名单统统划去，只请至亲，喊上大伯家三五口人，让饭店来个厨子家里过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