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高三时遇上的寄星,陈子寒还是会阵阵难受。
其实陈子寒并不愿意从正门回家。
寄星是陈子寒高中阶段的朋友,那些病人中的一个,但也是最特别的一个。这个特别有两个原因,一是遇上寄星的时候是陈子寒最为忙碌的时候。那个时候陈子寒临近高考,每天晚自习上到十点,陈子寒觉得自己都快被逼疯了。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基本都是十点半了,父母基本也不在家,陈子寒闷得慌,就跑到医院溜达。大晚上人不多,寄星不愿待在病房,所以两个人能遇上,也不算什么巧合。另一个原因则是寄星跟别的病人不一样。寄星年轻,跟陈子寒聊得来的话题多,而且寄星不愿意跟陈子寒说那些客套话,寄星会帮自己打理焦躁的情绪,安抚他那颗躁动的心。有时候也会说说他自己的故事,这让陈子寒觉得愉悦。所以那时候能跟寄星聊天,对于陈子寒来说,是一件让他期待的事情。
实习生下班比正式工要早整整一个小时。陈子寒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晚上好不容易停了雨,路面的积水却把家属区的入口给淹了。没有办法,陈子寒只能原路折回,从医院的正门绕进去。
直到后来陈子寒忙到连跟寄星聊天的机会也没有了。
“这样啊。”
高考结束后,陈子寒又去医院找寄星,但是自那以后寄星再也没有出现过。
“是啊,也是被调过来的。平时不太爱说话,我也不清楚她以前有没有在别的店干过。”
陈子寒想让父母帮忙打听寄星的下落,他认为寄星可能是转院了或者是康复出院了,但是父母始终回避,说查不到这个人。
“才俩月啊!”
21世纪的今天,如果一个人告诉过你他的真实姓名,通过百度谷歌微博人人,想找出来很容易,于是陈子寒便自己动手去查,结果却让他震惊不已。
“也不是,”文芮指着正在忙着整理货架的江言,“她其实跟你差不多,来了也就两个月而已。”
如果可以,其实陈子寒希望自己根本查不到寄星的下落。
“就数我最嫩啦,哈哈。”
寄星已经死了,死的时候,正是陈子寒高考结束的第二天。
“应该吧,这家店开业前我就在恒隆那家干了一段时间了。”
4
“这么久啦。我记得这家店是去年才开张的,你估计是店里资历最老的员工了吧。”
江言有好几天没来上班了,陈子寒问店员情况,但他们都在争抢因为系统错码而售价变为只有不到原价两折的巧克力。没有人愿意搭理陈子寒。
趁着人少的空当,陈子寒又开始找人聊起天来,试图摆脱糟糕的情绪。
想起上一次在医院明明遇上江言,却忘了问她关于那天店里指点自己的事情,陈子寒有些懊恼。在陈子寒看来,江言恐怕不是一个店员那么简单,江言给人的感觉,很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但是是谁,陈子寒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两年啊。”
也许是公司上面派下来的督导,默默被安排在店里监视员工们的一举一动。陈子寒幻想了下电影里的场景,但很快否决了这一想法。那么有可能江言不是普通人,是某个老总的女儿,被派下来锻炼,但是又不能透露身份。
“文芮姐,你在这干了多少年了?”
只有这种情况显得靠谱一点,不过没有从江言口中得到证实,陈子寒还是不能确定。
江言跟那些店员不一样,在江言身上有一种少有的气质,这种气质是学识与经历积淀的结果,透着一种超脱的淡然。似乎江言也跟自己一样,把这份工作当作体验生活。
陈子寒很少在上班的时候请假。
陈子寒可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知道,那天在休息室,是江言一句一句地教给了自己应对危机的方法。陈子寒觉得自己开始有点明白江言了,江言可能是不喜欢出风头,所以平时不爱说话,为人低调。但是他又有点看不懂江言,因为他觉得江言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身为一个大学生兼职,陈子寒很聪明,能多干就多干,能帮忙就帮忙,不管是不是自己该做的,他都尽力去做,这是他让自己在任何环境中都能如鱼得水的小窍门。
自从上次他挺身而出,挽救了危局以后,店长就对他赞赏有加,十分看重。譬如今天,陈子寒只是闲来无事给换购的商品写了一个小小的广告语,便又被称赞一番。
但是今天陈子寒需要请个假,他得去买些东西。这些东西必须提早准备好,因为第二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是陈子寒恰恰相反。
恼人的天气刚刚好转,东边的乌云又开始渐渐聚集。陈子寒能感觉到另一场风暴即将到来,于是他加紧步伐,想躲进不远处的一家商场。可暴风雨来临的速度让陈子寒猝不及防,等到陈子寒找到一家咖啡馆时,身上已经被大雨给淋了个透。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被表扬这种事都是求之不得的。虽然嘴上说着不稀罕,但心里还是会有几分小得意,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变得好起来。
刚从上班的地方出来没几步就遇上这样的鬼天气,陈子寒觉得自己的运气算是糟到家了。今天的计划很可能就会被这大雨耽误,不过陈子寒接下来看到的人,立马让暴风雨变成了好事。
3
陈子寒看到了独坐在角落里的江言。
陈子寒皱起眉头,边走边回头看那雕像般的身影——秋风吹起江言的大衣,一动不动的江言,就像一段从往事里挣脱出来的记忆,沉默而悲伤。
他有些兴奋,总算是有一件顺心事给自己碰上了。但是看了看裤脚上汩汩流下的水渍,门上的镜子里自己那副狼狈的样子,也许这样的装束并不适合见人。
江言朝陈子寒微微点了点头,用手扶正额前的头发,又转身陷入沉默之中。
可是江言发现了他。
“那个……我还得回去做饭,周末见。”
陈子寒没想到江言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并且大方地请自己喝咖啡。坐在江言对面的陈子寒,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陈子寒觉得场面有些尴尬,因为江言并没有什么心思跟自己说话,即便道谢也显得很疏远。
“江言姐,你最近怎么一直没去上班?”
“谢谢。”
陈子寒不知道以什么话题开口,毕竟这样的会面还是第一次。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尽管说,这里的医生大多我都很熟的。”
“我有年假的,最近有点事,就没去。”
陈子寒以为她还会继续问下去,可是江言只是转了下眼珠,不说话了。
陈子寒使劲搅动杯里的咖啡,他想把那股莫名的紧张感消除,他问道:“江言姐,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对啊,父母都是外科大夫。”
“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爸妈是医生?”
“普通店员一定不会有那么沉着冷静的思考能力吧?我是指上次你帮我出风头那件事。”
江言的眼睛亮了一下。
江言没有矢口否认,她看着眼前这个冒失又认真的小子,反而咧嘴笑了一下。
“对了,我家其实就住这里,我爸妈是这里的医生。”
“我以前在一家外企上班。”
话一出口陈子寒便对自己的冒失感到后悔,他明明知道江言这人的性格,还问了这么多。
“什么?”
“在等什么人啊?朋友还是……”
“想体验不同的生活而已。”
“嗯。”
江言的回答似乎跟陈子寒的想法从某种角度上吻合起来,那种看起来与众不同的气质,不矫揉造作的神情,应该跟更高端的职业匹配才对。
“你是在等人吗?”
“那什么时候打算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呢?”
“哦。”
“没想过,或许明天,或许一直这么干下去。”
“我是来办健康证的。”
陈子寒本来还打算说“那多可惜”这样的话,但是他在看到江言放空的眼神后噤了声。
“你……?”
陈子寒佩服她拥有甘于平庸的心境,回头再想想自己那些天真的想法以及鲁莽的举动,简直就是幼稚可笑。而在这段已经算是“很长”的对话里,那句“上次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的话则自动被陈子寒埋在了肚子里。
江言仿佛从梦中醒来一样,眨眨眼睛。
南方的雨季就是这么瞬息万变,方才汹涌袭来的暴雨此刻又被刺眼的阳光代替。陈子寒从咖啡馆出来以后好一会儿才搭上车,好在计划并没有被耽搁。
江言似乎没有听到,陈子寒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江言的臂膀。
陈子寒要买的,是要给寄星“送过去”的东西。
“江言姐。”
陈子寒一直觉得歉疚的是,在自己与寄星相处的那段时间,自己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寄星给予自己陪伴与倾听,但是自己似乎什么都没帮助过寄星,甚至连寄星患的什么病都不知道,只是凭借他开朗的性格揣测他可能并无大碍。
等到陈子寒再探出头去看的时候,江言还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他放下心理包袱,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对于寄星唯一的了解,恐怕就是他自己说的那前女友了吧。
陈子寒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江言的沉默寡言是因为抑郁症?其实来医院也不只是看病,还可能像自己一样办个证,或者看望个病人,又或许她也是跟自己一样,是医生家属什么的,这些都说不定的。
那是寄星唯一愿意多聊的话题。
不会是来看病的吧?
“那么喜欢为什么还要分手?”
江言来医院干什么?陈子寒躲在台阶边的柱子后面,怕被发现。
“我配不上她呗,追她的时候就几经波折。谁知道在一起以后她的魅力却有增无减。”
一身驼色的外套,裹着一条茶色的围巾,即便平时只见过穿着工装的她,但是陈子寒依然能肯定。
“分手就因为这个?我可不信你是这种患得患失的人。”
是江言。
“小屁孩懂什么!”
就在陈子寒准备离开医院回家的时候,在假山的前方,陈子寒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不懂?开玩笑,我再过半年就上大学了好不好?”
陈子寒抽完血以后,被告知下午就能取到证件。
“你先考上再说吧,臭小子。”
好的环境对于陈子寒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有吸引力的其实是人。换句话说,由于好的景致,有行动能力或者有家属陪伴的病人都会到假山附近的绿化区散步,欣赏夕阳。这对于常常形单影只的陈子寒来说无疑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从此他有了聊天的对象。直到高中,陈子寒还一直会去假山找人聊天,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只会跟他聊一些天气啊午餐晚餐这样的日常。到后来,大家渐渐发觉了这个小男孩的懂事跟可爱,越来越多的人愿意跟陈子寒分享他们的故事。
陈子寒还记得寄星那一次的沉默,不同于聆听自己说话时的沉默,也许在寄星看来这就像是一个自己喜爱的苹果,咬过一口后因为氧化而变得斑驳,想去舔舐又怕这斑驳越来越重。
之所以说环境最好,是因为医院唯一的一个带点景致的事物——假山就在科室的前方。假山在一个敞口的大池子中间,池子里的水清澈见底,红黑鲤鱼自由穿梭其间。山上还建起了迷你的小路,凉亭。每天下午六点,上面还会有大大小小的喷泉开启。
“那你还喜欢她吗?”
陈子寒对这个医院的每个科室了如指掌,他在这里度过了童年、少年以及青年时光,血液科是整个医院环境最好的地方。
那时正是冬天,两个人在假山前瑟瑟发抖。寄星并没有回答。又过了很久,假山上的小泉汩汩地流出了水,一股白雾在眼前袅袅升起。陈子寒用手蹭了蹭寄星,寄星微微叹了口气,仿佛是应了一声。
没去麻烦父母,陈子寒自己跑到血液科。他打工的店由于卖护肤品,所以他需要办理一张健康证才能够正式入职。
5
陈子寒周三的时候回了趟家,他的家在市北区的一个医院家属区。父母都是外科医生,每天忙得要命。上大学后他也很少回家,所以家里基本上没有人。有什么事找父母,还得跑到东边的手术楼。
陈子寒带上东西就往城北的墓地去了。
雨依旧没有半点要停的意思,泥泞的路面让行人裤脚沾满泥水,恼人得很。
墓地坐落在城北跟隔壁县城交界的地带,是早年间政府出资修建的。大门庄严肃穆,但是管理却混乱不堪。雨水丰沛的时节,杂草蹿升得飞快,绿泱泱的一片,显得十分荒凉。
2
陈子寒循着模糊的记忆,想起寄星的墓前有一根硕大的电线杆。放眼望去,墓地中有电线杆的地方还真不多,爬了好几十个台阶,终于顺利地找到了寄星的墓地。
“我啊,我负责继续联系店长。”
寄星的墓很整洁,周围的野草都被砍倒了,杂草的断面还很整齐,看来这是不久前才整理的。陈子寒正在奇怪,墓地后面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下意识地跳到身后的凹槽里藏了起来。慢慢地,一个黑色的身影缓缓走上前来。
陈子寒倏地一抬头,从思绪中脱离出来。
长长的黑色风衣包裹着瘦小的身体,陈子寒都不需要去看其他具体的特征就能确认这是谁。因为他曾经偷偷观察过此人不止一两次了。
旁边的收银望了他一眼说:“那你负责什么呢?”
陈子寒一直默默地看着她祭拜完毕,等到她终于起身走了以后,他才匆匆把带来的东西烧给寄星。
短短的几分钟,所有的人都进入了状态,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有陈子寒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子寒跟了她一路,但他有信心她没有发现自己。整个被跟踪的过程她一直心事重重,丝毫没有在意周遭的任何动静。
接着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似乎比起这貌似不太正常的角色转换,随时会被扣掉的奖金才是他们更在意的。
当陈子寒假装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显得十分惊讶。
“好的,我马上去。”
“江言姐,这么巧,又遇见了。”
但马上有人做出了反应。
江言强撑出一丝微笑,对陈子寒点了下头。
在陈子寒一气呵成的命令中,大家开始变得有些迷惑,似乎觉得哪里不太对。
“我请你喝咖啡吧,昨天下那么大雨你请了我,今天难得天气好,没事的话就赏个脸吧?”
“大家都别着急,”陈子寒在众多员工面前发号施令,多少有些紧张,“鑫姐你负责好收银。文芮你现在马上去仓库按照要求点货,阿奇你也过去。知安姐你去一仓把运货的推车拉到二仓然后帮忙一起点货……”
江言犹豫了一下,估计是在找理由推脱。
就在大家毫无头绪的时候,陈子寒突然从员工休息室跑了出来。
“就去上次那家吧,喝杯咖啡总能提提神的。”
一群从来都听从命令行事的人,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么急迫的事情,都变得手足无措。但是如果不处理的话会有什么结果呢?不严重的话,顶多就是挨一顿骂,这个月的绩效奖金被扣光,严重的话,恐怕连年终奖金也会受到影响。
江言的疲惫彻底把她击败了,最后她同意了陈子寒的建议。
“电话也打不通。”另一位店员也感觉事情不妙,握住手机,眉头锁紧。
一切还跟前一天一样,空着的位置也恰好只剩下上次的那两个,两人连姿势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陈子寒的心里多了一个疑问,他想要找出答案。
“店长不在。”先是文员急匆匆地从办公室出来,焦急得有些不知所措。
“江言姐你谈过恋爱没?”
那是一个本该悠闲的下午,湿漉漉的下雨天,顾客也稀稀拉拉。但是店里突然接到通知,说有一批货物需要紧急调运,而整座城市只有这家店还有存货。所有的人都等待店长发号施令。
陈子寒突然问了一句。
直到有一天下午。
“什么?”
但是江言并没有上套。每次陈子寒反复问同样的问题,别的店员先开始问“陈子寒是不是比较笨?”,后来又说“陈子寒每天这样逗江言不累吗?”。但陈子寒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骚扰着江言。而江言惜字如金。
“最近身边的一个朋友跟我求助一些感情上的烦恼,我也没什么经验,帮不到他,想请江言姐出出主意。”
陈子寒并不是不知道这些事情,从接到人事部的电话到现在,他虽然只工作了不到一个星期,但是对于工作上的事情却已经了如指掌了。他之所以不厌其烦地询问,只是希望江言能够跟自己说一句除了“嗯”以外其他的话。
“我能有什么主意,”江言有些局促地缩了缩脖子,“其实我对感情的事情一窍不通。”
“嗯。”
“他们认识有很久了,”陈子寒并没有因为江言的拒绝而打住,“感情也一直很好,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但我那位朋友很不幸,订婚没多久就得了不治之症,他不想耽误那姑娘,就擅自提了分手。”
“江言姐,换购的存货是放在二号仓库对吧?”
“女孩肯定不会同意吧。”
“嗯。”
“一个男人要是铁了心想跟一个女人撇清关系,那还不容易吗?”
“江言姐,店里的小票是能够在商场免费停车的吗?”
“唉,”江言把头往下一垂,长叹一声,“也是,男人总是能及时脱身,尤其是感情方面,相比之下女人可就要惨得多了。”
但江言很少说话。偶尔一两次,顶多也就是在被实习生请教一些问题的时候。刚来的实习生陈子寒觉得很奇怪,但对于这里的其他店员来说,即便江言一整天都没有开过口,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我那朋友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一直放不下他女朋友。本来就有病,再加上心里有事儿,就更加痛苦。”
工作的内容简单乏味,但是店员们总会找点乐子让工作变得生动有趣。比如说跟店里的大学实习生打趣,吩咐他们做这做那,仰仗着自己少得可怜的经验作威作福,把自己犯的错误通通赖在他们头上。
江言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说话,右手轻轻刮着桌子的棱角,眼神有些飘忽。
江言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日用品连锁店的营业员,早班跟晚班轮着上,每周有一天休息时间。周六或者周日,视店里的情况而定。
“还是要说的,让你朋友跟女孩坦白吧。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总以为自己做的决定很伟大,痛苦着,隐忍着,又用所谓的‘正确’安慰着自己。但这归根结底还是自私。”
周日的下午,天气好不容易放晴。江言提着从家里带出来的饭煲,去她工作的地方上班。
“所以啊,他有空的时候总是会去她上班的那栋写字楼下看她,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想看她有没有找到新的幸福。他很痛苦,但又希望女孩能好。”
南方的雨季,总是被一股绵绵不绝的湿气包裹着。太阳极少探出头,即便是偶尔有那么一回,也维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或许,他女朋友更希望他能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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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劝他。”
陈子寒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把决定权重新还给那女孩吧,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放下。”
但是是谁,
时间似乎凝固了,陈子寒跟江言默契地谁也没有再说话。陈子寒觉得咖啡馆几乎是唯一能接触到工作之外江言的地方了,只有这个时候,江言看上去不再冷漠,有时候会开朗地笑,有时候会愁眉苦脸地沉思。她不再是店里那个沉默不语的江言,把自己的故事埋藏了那么长的时间,跟现实玩着逃避的游戏。
很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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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言给人的感觉,
雨季结束的时候,陈子寒正式提交了辞呈。店长对他十分不舍,说本来计划等他毕业就培养他做店里的管理培训生来着。陈子寒只是笑了笑,好意谢绝了他。
江言恐怕不是一个店员那么简单,
江言比预期的走得还要早。所有的人都没有察觉。她来的时候就没有引人注目,走的时候也没有人在意。反而是陈子寒一走让店里的姑娘们觉得不舍,都感叹说不知道接下来的小时工会不会像陈子寒一样既懂事又听话。
在陈子寒看来,
每当陈子寒回家经过医院门前的假山时,他还是会忍不住停一下。他会想起与寄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也偶尔会想到曾经在那看见过的江言。他觉得也许有一天他还会认出他们来。毕竟他们曾经见过,在交汇的记忆里,在彼此的时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