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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九月空气脆甜

“然后?什么情况?”夏晚淋问道。

等了半天,等来一阵沉默。

“她跟我说你被中年富豪包养。”

“嗯。”顾淮文接过夏晚淋的书包。

“谁?”夏晚淋一脸的不敢置信。

“刚才那个女生是——王梦佳?”夏晚淋抬头问顾淮文。

“王梦佳说你被中年富豪包养了。”顾淮文憋着笑。

她一肚子的疑问,在看到顾淮文的瞬间,“咕噜咕噜”全冒出来了。

“笑个屁啊!”夏晚淋打顾淮文,“你怎么回答的?”

王梦佳怎么找到这儿的?她是来找顾淮文的吗?有没有搞错?顾淮文的家庭住址是个人都知道吗?

“我说,哦。”

什么情况?

而实际上,听完王梦佳说完夏晚淋被包养那句话,顾淮文就想乐了。但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于是摆出一张深情款款的脸,用肉麻的语气表白道:“就算那样,我也爱她。”

快要到家门的时候,刚好看见王梦佳往小区外走。

王梦佳当时气得脸都歪了,丢下一句“你迟早会认清她的真面目”就走了。

夏晚淋吐一口气,抖了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然后脚步轻快地往顾淮文家走去了。

浑然不知自己错过一句深情告白的夏晚淋,在那儿心有余悸地感叹:“太可怕了,这个人,居然找上门了。她是怎么知道你住这儿的啊?”

这种大场面,她真的不适应。

“问她自己咯。”顾淮文耸耸肩,“没事儿,这地方我也住腻了,等你毕业,咱们就搬走吧。”

趁着于婷婷还在消化这段话,夏晚淋连忙脚底抹油,扔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就赶紧溜了。

“好!”夏晚淋兴奋地蹦起来,“咱们搬去云南吧!丁小楠也住在云南!而且我好喜欢上次我们住的那个客栈啊,去云南吧!”

“别别别,”夏晚淋连忙双手撑住于婷婷的肩膀,阻止她弯腰的动作,一脸“使不得”的惊惶模样,“我理解,趋利避害是人类本性,不要求他人,管顾好自己。有个人跟我这么说过。本来我特别伤心,后来慢慢地理解了他的话了,我就不伤心了。大家都是可怜人,没什么好指责的。”

“太热了,不去。”顾淮文话锋一转,“但我真的很好奇,包养你的那个神秘的‘中年富豪’到底是谁?”

“我知道这样不对,那天泼完我就后悔了。我想别人不知道,但我不是别人啊。地震的时候,汤松年朝你走过来,你躲得比谁都快……但是……但是好像只有加入那些愤怒的女生中,才能证明我跟你没关系……我跟她们是在同一条阵线。对不起……”

夏晚淋一五一十地交代完,从他那个01234的车牌开始。

于婷婷听了这番话,鼻子就像被滴了两滴柠檬汁儿,然后热气顺着血液流到眼睛里,蒸发出一串委屈跟自责的泪水。

顾淮文听完哭笑不得,把人压在沙发上亲:“原来我就是那个中年富豪啊?”

“没什么可是,”夏晚淋认真地看着于婷婷,“我是真的没在意。只是一开始有点惊讶而已,我以为是哪个恨我入骨的呢,走路上‘哗啦’一盆水下来,结果后来汤松年才说那个人是你。知道后,也只是有点惊讶,后来想通了也就没什么了。怪不着你。你不像我通读,你得一直待在寝室里,得和同学相处嘛,我懂的啦。”

“中年”两个字被着重强调。

“可是——”

“不是不是,”夏晚淋被亲得上气不接下气,把自己的嘴唇从顾淮文一下一下的啄吻里解救出来,“你是青年,青年富豪。”

“不了吧,”夏晚淋哈哈干笑两声,“你如果是要道歉的话,真的不用,我真没生气。”

晚上,夏晚淋想着怎么也该把“看书预习准备考试”提上日程了。所以尽管十分想赖在顾淮文身边无所事事,但她还是乖乖地打开书本,坐在台灯下学了起来。

她连自己都顾不好,谁要去听你的艰难往事和复杂的心路历程啊?我管你是怎么想的,事情做了就是做了,事后的任何解释都是抵赖,都是在给自己寻求脸面和台阶。

顾淮文在楼下找人找了一圈没找着,上二楼一看,我的个苍天有眼,日月普照,夏晚淋居然学习了。

刚送走一个,又来一个,夏晚淋都想翻白眼了。

“您被佛祖点化了?”顾淮文问。

夏晚淋估摸着她这是要来道歉?头皮一阵发麻,她最受不了这种正儿八经的煽情场面,也最受不了一个人“深情”地自述。

“啥?”

于婷婷泼她水之前,她俩老一起去那儿喝奶茶,聊八卦。

“怎么突然开始看书了?”

星期九是一家奶茶店,开在学院路。

“我一直都喜欢看书好不好!”夏晚淋面红耳赤地争辩。

“晚淋……我,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星期九’吗?”

“是是,您一直喜欢看《深情小王爷和他的娇蛮小王妃》。”顾淮文面无表情地讽刺。

上完课,夏晚淋收拾完东西正准备回家,投奔顾淮文又暖又宽阔的怀抱,于婷婷就把她拉住了。

“谁说的?”夏晚淋大拇指刮了下鼻子,言语神情间还颇有些骄傲,“我对外宣称最喜欢看的书是艾略特的《荒原》和博尔赫斯的《小径分叉的花园》。”

现在她确实没那么容易被煽动情绪了。

顾淮文沉默了,觉得自己早就准备就绪的调侃被一阵扑面而来的狂风堵住,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该夸她机灵,看脑残书还知道掩盖一下,还是该教育她不要虚伪,直面自己的低级审美?

顾淮文说得对。

但好像哪一个都不太合适。

“以你的智商,你就把每天当愚人节过吧,好歹能在知道什么事情后,反问一句是不是真的。”

“你呀你,”顾淮文哑然失笑,他去捏夏晚淋软乎乎的耳垂,“你还是好好复习吧。”

她只是感谢顾淮文。

“我呀我,我复习不进去啊。”夏晚淋苦着一张脸,没精打采地把下巴杵在桌子上,看着写得密密麻麻的文学史教材和复印来的笔记,一筹莫展。

算不算人的悲哀,夏晚淋不知道。

顾淮文小指和无名指摩挲了一下,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读出来,这样可以帮助你集中注意力。”

再说了……夏晚淋眼底有些嘲讽,汤松年可不是这信里说的这样讨厌做学生干部。他不挺享受那些暗自存在的特权的吗?什么查人学籍、排教室、调遣底下的人,正大光明地耽搁课业……他的梦想可能真的是想成为漫画家,但不可否认的是,目前这个状态,他其实挺乐在其中。

“真的吗?”夏晚淋“噌”地抬起头,像草原里突然立起脖子的羊驼。

她现在听完了,也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能帮什么。

“骗你我能得到什么?”顾淮文反问。

汤松年现在在她面前自述真情个什么劲儿?无非是孤独的人想借机倾诉,无非是心里有愧的人在借机转移道德注意力。

“你能得到快乐。”夏晚淋木着一张脸说道。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顾淮文没想到夏晚淋能接上这么一句,乐了半天才缓过来,“这次真没骗你。你考试没过开学补考,丢的是我的脸。我得被你院长笑死。”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她现在一味劝人勇敢,不就是成就他的“不孝子”身份——如果她没有理解错信的内容的话。

夏晚淋听话地开始念了出来:

她准备听从汤松年的嘱咐,现在看完了,待会儿下课就扔了。

我们在这里可以稳坐江山,

夏晚淋看完,垂着眼睛,嘴唇微不可察地抿紧了一些,然后慢条斯理地把这张纸折了好几折。

我倒要在地狱里称王,大展宏图;

我很久没拿画笔画画了,有点生疏,肯定比不上顾淮文画的,但也希望你不要立马扔掉,至少看完这段话再扔。

与其在天堂里做奴隶,

你上辈子应该是蝴蝶吧?轻飘飘的,被写进庄子的梦里,自由又……想不出来了,就这么着吧。主要是跟你道歉,当着面儿我说不出来。

倒不如在地狱里称王。

总之,抱歉。之前的所有,都很抱歉。

……动摇了他的宝座,我们损失了什么?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并非什么都丢光了:不挠的意志,

我发现“愧疚”就是所谓亲子关系的实质。

热切的复仇心,不灭的憎恨,

算了,一言难尽。

以及永不屈服、永不退让的勇气。

但我爸妈想让我这样。

还有什么比这些更难战胜的呢?

我不想做什么会长、部长、大队长、优秀学生干部啥啥啥……

弥尔顿笔下的撒旦形象是复杂的,他和歌德《浮士德》内靡菲斯特为形象有类似之处,既是恶魔,又是光明之子(他本是鲁西弗,即晓星、金星):既有破坏的一面,又有促进改革的一面。他的魄力与庄严值得尊敬,他的狡猾阴险令人厌恶。《失乐园》的艺术特色在于雄浑宏伟的风格……

我想过很多次,如果有一个人试图来了解我,问我想做什么,我肯定含着泪,受宠若惊地说:“我想做一个画漫画的。”

就像夏晚淋不知道顾淮文偷偷看她映在落地窗上的影子一样,夏晚淋也不知道,顾淮文在她认真念教材的时候,偷偷拿手机录了她的声音。

我想做一个画漫画的。

如果打开顾淮文的手机,点开“我的录音”栏,会看到好几个文件夹,分别标着“她生气的时候”“她笑的时候”“她逗奥蕾莎的时候”“她着急要迟到的时候”……现在加了一个“她学习的时候”。

你肯定觉得不可思议,怎么有人这么乐意委屈自己?我是得多虚荣,才能每天熬夜下这死功夫来换得一点所谓的“官位”。

顾淮文从来不相信眼睛,眼睛把东西放反了再成像,这样曲折;而耳朵却是最直率的,就像嗅觉一样避无可避。

小学做纪律大队长,那是我第一次开始熬夜背人名。我以为之后背多了就能快一点,结果直到现在,我还是得奋战到天明。

一个人年老了,他的外貌可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唯独声音,可以一直动听。

外人赞叹我的记忆力,看一眼就能记住一个人的名字,更可怕的是还记住了其家乡、背景、爱好。其实,那都是我死记硬背来的。

他收集着夏晚淋的声音,就像他小时候一个人独自收集着河流淌过原野的声音、露水离开花瓣的声音,以及火堆里木头燃尽掉落的声音。

我是想说,那些谈话技巧都是后天观察学来,然后刻意矫正的。

在遇见夏晚淋之前,他对自然界的兴趣,远大于人类;遇见夏晚淋之后,他依旧不关心人类,但他固执封闭的世界里,多了一个叫“夏晚淋”的人。

当然,我平时不这样。

期末考完,已经正式进入隆冬。

上次在便利店门口,我好几次都看见你因为我突兀的话题差点闪了舌头的样子。

考完最后一科出来,夏晚淋甩了下手,跺了跺已经冻得快没知觉的脚,慢吞吞地走出校门,就看见顾淮文撑着一把伞,穿着黑色扩领大风衣,气场十足地站着等她。

你应该能看出来,其实我并不擅长谈话。

夏晚淋笑了,留给丁小楠一句“我先走了,寒假快乐”,就飞奔到顾淮文怀里。

但是我忽视了很重要的一个点:木暮公延他真的热爱着篮球。而我不喜欢做什么所谓的会长、大队长或者部长。

“好冷啊!”夏晚淋本来没觉得冷,躲在顾淮文怀里就觉得怎么这么暖,一下子觉得外面冷了。

我觉得我就是他。

“快点回家吧。”顾淮文摘下手套递给夏晚淋一只,然后牵着她另一只手揣进自己大衣口袋里,口袋里有暖手小包。

而木暮公延不一样。他以善良稳妥为技能,尽管各方面不突出,但赢得了大家的尊重和喜爱。

夏晚淋右手手心里握着暖手小包,手背上是顾淮文攥着她的手;左手虽然露在外边,却戴着顾淮文手温尚存的手套。

樱木花道太明烈,一看到他,我就觉得自惭形秽。此外,他被甩过50次,太惨了。流川枫当然无可挑剔,每一个女孩子的梦中情人,每一个男孩子暗自想成为的对象。但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现实里少有人是流川枫。大多数人攒了一身流川枫的不合群和坏脾气,却没有练成流川枫的牛×球技。

她笑呵呵的,眼睛弯得快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里面我最喜欢木暮公延。

过了一会儿,夏晚淋问顾淮文:“我的脚已经冻得没知觉了怎么办?”

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动画片是《灌篮高手》。当然以我出生的年龄,它早就播过了,我是在网上搜来看的。

“你喜欢走路吗?”顾淮文慢悠悠地甩出这句话。

你应该挺喜欢加菲猫的吧?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从小练出来的条件反射,见一个人就习惯观察他的喜恶。

“不喜欢。所以快来背我吧!”

翻过面是汤松年规整的正楷字:

“那就没事。”

是一幅漫画。一只加菲猫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软趴趴地瘫在秋千上,一只爪子托腮,另一只爪子逗空中的蝴蝶。

“啊?”

下午上课的时候,夏晚淋把兜里汤松年给的纸拿出来。

“腿冻瘸了也没事儿。”

“去你的。”夏晚淋笑着踩丁小楠的脚。

夏晚淋:“……”

“惊人的自信。”丁小楠面无表情地说。

“您还真是有一颗火热的心呢。”夏晚淋哼一声,讽刺顾淮文。

“什么?”

“也说不上火热,主要是比较理智,看问题比较有前瞻性。”顾淮文这话说得面不改色。

“应该是还送了一样东西。”

“呸!”夏晚淋这话也说得面不改色。

“我也就这么一说,我其实也是‘预习’级别的。”夏晚淋挠挠头,“但是问题应该不大,毕竟上帝除了给我倾城的容颜,也给了我逆天的智慧。”

顾淮文睨了夏晚淋一眼:“这么冷的天儿,你再不走两下,我看你是真不想要你的蹄子了。”说完停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待会儿回去看看自己还要带点儿什么,大部分的我帮你收拾好了。”

夏晚淋:“……”

“啊?”夏晚淋没反应过来,他是打算一起出去玩吗?

丁小楠点点头,觉得夏晚淋说得有道理,然后单手搭上夏晚淋的肩,一脸调侃:“可以啊,你居然用‘复习’这俩字儿,我反正只配‘预习’。”

“我没跟你说?”顾淮文说,“这个冬天我要回顾家,你不一直说要看我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嘛,机会来了。”

“泡什么泡,咋不去泡面?”夏晚淋翻了个白眼,把刚才汤松年连着饭盒一起递给她的纸,不露痕迹地揣进兜里,“他怎么想的关我什么事儿,马上要期末考试了,我自己操心复习还来不及呢。”

“哇!”夏晚淋眼睛放光,“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顾家!”

等汤松年走了,丁小楠拉过夏晚淋低声说:“这学长是想……继续泡你?”

“什么传说中,”顾淮文拍拍夏晚淋的头,严肃地纠正,“你别整天给我乱加名号,就是普通家庭。”

“同学之间,应该的。”汤松年言语间平淡自然,好像最近身处舆论风波中心的人不是他,“我先走了,你们快点去食堂吧,不然好吃的该没了。”

顾淮文谦虚了,夏晚淋看着面前宏伟壮阔的中式大宅子,雕梁画栋,陈朴稳重,以为这就是目的地了。结果,顾淮文指了指山上:“那儿才是我们住的地方。”

夏晚淋抿抿嘴,手悄悄地拽住丁小楠:“谢谢你。”

“您……”夏晚淋组织着措辞,小心翼翼地说,“您家是一座山?”

汤松年笑了笑,然后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夏晚淋:“这就是食堂二楼角落那家盖饭的干炸花生米,之前说过带你去吃的。”

“我不是山大王。”顾淮文手弯成半球体给夏晚淋暖冻得红通通的耳朵,“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啊——好,谢谢学长。”丁小楠愣了愣,大概是想说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和家乡。

夏晚淋嘿嘿一乐,突然想到一个致命的问题:“咱们要一路爬上去吗?”

“丁小楠,是吧?”汤松年笑得像四月杨柳依拂的湖面,“你家在云南,得赶紧订机票了,不然到时候来不及。”

“你爬吧。”顾淮文说,“反正我是靠走的。”

某种程度上讲,如果不是她被孤立,她也不能赖在家里,赖在顾淮文身边。所以,她能和顾淮文在一起,其实还得谢谢汤松年和王梦佳。

“呵呵。”夏晚淋翻个白眼,干笑两声当作回应,“你的笑话真的比现在的天气还冷。”

毕竟眼前这个人拿自己当挡箭牌耍了一学期。但真要感受一下自己的心情,夏晚淋知道真相后也没多生气。她觉得自己能捡到顾淮文这样的大宝藏,已经是幸运值爆表了,再不遭点罪,她都不平衡。

“白眼翻得跟白内障似的。”顾淮文拉着夏晚淋往上走,“就走石阶梯,顺着走就到了。中途累了有些小亭子和客室,但我一般都住在最上面。”

自从录音事件后,夏晚淋再也没见过他,现在猛然地一照面……她眨眨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夏晚淋听着听着又警惕了:“客室?那我得住半山腰的客室,你住山顶的主屋?”

一看是汤松年。

如果那样的话,夏晚淋都打算好了,她立马走人。这荒郊野岭的,一个人住在半山腰,不是狼吃了她,就是鬼吓死她。

俩人正在互相说服呢,教室门突然被敲响了。

顾淮文挑挑眉:“你觉得我会让你住那儿?”

丁小楠是个讲究人,老说食堂的筷子和餐盘不干净,每次都自己带饭盒跟餐具。结果今天丁小楠刚好把饭盒落寝室了,夏晚淋试图说服丁小楠,就吃这么一顿食堂的碗筷没事的,毒不死人。但丁小楠去意已决,斩钉截铁地说要回寝室拿了碗筷再去食堂。

“我觉得,”夏晚淋悄悄捏上顾淮文的衣角,小声地说,“我觉得我要跟你住在一起。”

上午上完课,下午还有课,所以夏晚淋没回家,打算跟丁小楠一起去食堂吃。

顾淮文没说话,但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那嘴角弯得堪比雅鲁藏布大峡谷的那个弯儿。

夏晚淋狠狠地咬了一口面包片,用力地嚼,嚼得牙齿“嘎哒”作响,恨不得嘴里嚼的就是顾淮文这个神奇的物种。

一路上树木蓊郁,而且看得出来那些树都是有一定年头的,随便拎出来一课,树干都比夏晚淋身体粗。

“……”

隆冬季节,山雾缭绕,越往上,山雾越重。翠鸟清脆的叫声,像山间的溪水悦耳欢快。偌大的山,整齐宽阔的石阶,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鸟兽,一层一层地把人往山上送,像天宫的阶梯。栏杆也是石雕的,猴子、马、牛、羊……一路上,夏晚淋眼睛都看不过来。走着走着就有一个平台,平台宽大,上面建着四合中式庭院,屋脊翻飞,屋檐上时不时挂了一串风铃或灯笼。

谁料刚才还温柔地给她涂果酱、温柔地给她擦口红的人,现在居然一脸嫌弃:“你喉咙被压弯了,还是堵车发不出声音了?”

“风铃跟这里好不搭啊。”夏晚淋停下来歇气,看见屋檐上的那串风铃,小声地跟顾淮文说。

夏晚淋笑得眼角弯弯,声音甜甜地答应:“好!”

可能是这里太静的缘故,夏晚淋都不敢大声说话,用句古诗来形容,就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行了,吃吧。”

“那是我挂的。”顾淮文说,“五岁时画的第一幅画,我觉得太好看了,裱哪儿都觉得不够突出,后来想了一个招儿,干脆放在风铃里,挂在这儿,是个人都能注意到。没想到,这么久了,居然还在。”

顾淮文把夏晚淋递到嘴边的面包拿开,然后扯一张卫生纸蘸水,轻轻地擦掉夏晚淋嘴上的口红。

“但是我看不见里面画了什么啊?”夏晚淋眯着眼睛看半天也没瞧出个名堂。

“是吗?没事,一次两次不会怎么样。”夏晚淋张嘴要咬面包,却咬了个空。

“废话,离这么远,你又不是猫头鹰,看得见啥啊?”顾淮文说。

“空腹喝牛奶对身体不好。”

夏晚淋捶一下顾淮文的胸:“你不是顾家大少爷吗,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人来接你?”

“准备去超市买盒牛奶就行了。”夏晚淋如实回答。

“接我干吗?”顾淮文反问。

“今早你没打算吃早饭?”顾淮文帮夏晚淋往面包片上抹果酱。

“就是——”夏晚淋回忆了一下,“一般来说,不是应该仆人一大堆,然后从山脚开始,一路整整齐齐地站着,一走过一处地方,就有一点‘欢迎回来’的声儿吗?”

她喜欢的男人,有着世界上最不会表达爱意的嘴,有着世界上最具欺骗性的冷淡表情。她喜欢的男人,是世界上最最可爱的男人。

顾淮文沉默了两秒,拎着夏晚淋重新上路:“求求你少看一点那些莫名其妙的书。还很远,快走吧。”

“哦。”夏晚淋笑着坐下。

“很远!”夏晚淋惨叫一声,她已经累了,双脚弯一下就跟承受不住地心引力似的,“啪啪”往下坠。

夏晚淋转身就要走,顾淮文一把拉住她:“在这儿坐呗,跑那么远干吗?”

“让你平时多运动,整天就知道窝在屋里看小说追剧。”

顾淮文叫住要坐上椅子的夏晚淋,招手让她走到自己身边,看了半天,把夏晚淋都看得不自在了,才慢吞吞地开口:“坐吧。”

“我的生活方式我做主!”夏晚淋抗议,“谁让你家住在山上?顾爸顾妈老住山上会得老寒腿的。”

“等一下。”

“放心,”顾淮文嘴上嫌弃着,身体却已经蹲了下去,示意夏晚淋趴到他背上,“他们来回走这条山路气儿都不喘的。”

“吃,吃。”夏晚淋眼睛盛着笑意,心里像被温度适中的炉火徐徐暖着一样。

夏晚淋象征性地撇撇嘴,当作自己最后仅剩的尊严,然后开开心心地跳上顾淮文的背上了。

“啧,”被夏晚淋问得要害羞的顾淮文敲敲桌子,一脸不耐烦地说,“你还吃不吃了?”

这下果然轻松多了,一路上夏晚淋哼着歌儿,边走边看那些精美的石雕、木雕。

“你还做好了饭?”夏晚淋已经不是诧异了,她是觉得自己没睡醒了。

“雕刻世家就是不一样,”夏晚淋感叹道,“走哪儿都是一件艺术品。”

“你不是想让我陪你吃早饭吗?”顾淮文打了个哈欠,“面包机不知道怎么搞的,坏了,将就着吃点吧。”

顾淮文笑了:“你从哪儿看出来这是艺术品的?”

“起这么早?”夏晚淋诧异地问。

“就是,雕了花啊……”这话夏晚淋说得没底气,总觉得顾淮文下一句就会把她损回来。

早上夏晚淋去上课,下楼一看,顾淮文居然在。

“那是我小时候无聊,一路雕下去的。这一路你看的所有东西,都是我闲得无聊雕的。”

“好。”顾淮文答应得可好了,心里想的却是:下次还剪这么短。

“哇!”夏晚淋惊讶了,觉得顾淮文好厉害。

“下次不许再剪这么短了。”

见到顾淮文的爸爸妈妈了。

夏晚淋皱起鼻子,满身沸腾的怒火就这么给平息,就着顾淮文的手,往他怀里拱进去。

夏晚淋和顾淮文到的时候,俩人正在午睡,整个院落静悄悄的。顾淮文先拉着她的手去自己房间。行李已经送到了,夏晚淋觉得好歹是见家长的第一面,得换件衣服,这身衣服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万一有味道呢。

好吧。

顾淮文从外面进来,就看见夏晚淋正撅着屁股在行李箱里找衣服。山上冷,他们屋里有火也凉飕飕的,她就穿着一件深绿色的连帽卫衣,外面搭着一件白色的飞行服,看着都冷。

“……”

他正要开口说话,就看见夏晚淋拎着一件更薄的大衣出来了,看那架势还准备换上。

顾淮文大手抱过气得要踢他的夏晚淋,放在手里揉来揉去,直把她那头毛揉得更乱,才心满意足地撒手:“又喜庆又可爱,看着都喜欢得不得了。”

顾淮文反省自己收衣服也是没长脑子,就拎着几件夏晚淋常穿的衣服就走了,忘了山上比下面冷多了。

顾淮文越看夏晚淋额头上那堆短短萌萌的毛,越觉得可爱,配上夏晚淋气红了的双眼和一脸要咬死他的神情,简直就是个活灵活现的愤怒小茄子!

夏晚淋没等把大衣穿上,身后突然有了暖意,像突然被丢进了一团软绵绵的云朵里面。

“鬼要喜庆啊!哪个风华正茂的美少女希望自己看着喜庆啊!”

她低头一看是件黑色的羽绒服。

能忍吗?就问问能忍吗?

“这谁的啊?”夏晚淋问。

要说顾淮文是手残剪岔了,她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结果这货居然是有意这么干的。

“我的。”顾淮文帮夏晚淋把衣服穿好,拉链拉到最上面,“放在家里的,这次给你带的衣服太薄了,穿我的吧。”

夏晚淋听完这话更愤怒了。

“哦。”夏晚淋乖乖点头,看着长了一大截的袖子和拖到膝盖的衣摆,忍不住问,“这么穿行吗,我咋觉得有点不正式?”

“……”

“六方会谈啊,还正式。”顾淮文敲敲夏晚淋的额头,“我爸我妈又不是怪物,你紧张干吗?”

“干吗啊?剪得多好啊,”顾淮文看夏晚淋跟点燃的炮仗似的“噌”地朝他射过来,觉得好笑,一边躲着夏晚淋没章法的拳脚,一边试图解释自己这么剪的原因,“多喜庆啊!”

“他们肯定都特别厉害,你们搞艺术的,都比较怪。”夏晚淋诚实作答。

“顾淮文,我今天跟你拼了!”

“放心,他们雕得没我好。”顾淮文安抚夏晚淋,虽然他这话的意思其实更像是在显摆。

去他的啊!这剪的是啥啊!跟个村头门上贴的送财童子一样!

顾淮文的羽绒服上有股淡淡的香,悠久而古远。这个味道她再熟悉不过,是沉香的味道。她闻着这熟悉的味道,慢慢心安了一点。

OK,还是老样子。

没事儿,她夏晚淋不说人见人爱,好歹也是花见花开的程度。就这俩小老头儿小老太太,她还降不了了?

她再睁开眼——

事实证明,她确实降得了这小老头儿小老太太,跟顾淮文爸妈见面没三分钟,立马热情地聊了起来。夏晚淋听顾淮文小时候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看到自己那已经只离眉毛一厘米的短刘海,愣了三秒,夏晚淋又自欺欺人地闭上眼,催眠自己一切都是假象,一切都是幻影。

顺带知道了这一路山路上来的那些雕栏哪儿是顾淮文无聊雕的啊,明明就是他调皮弄坏了师父雷邧新雕的木刻,这一下损失了几十万,当时的几十万是个大数目,给雷邧气得轰着顾淮文去把这一路的石栏杆都雕了个遍。

“哇,什么样儿?”夏晚淋满怀期待地睁开眼。

托脾气暴躁的雷邧的福,顾淮文的雕刻手艺,经过这一回,噌噌噌往上升了好几个等级。

“好了。”顾淮文把剪刀放下,捏着夏晚淋的下巴,左右摇摆看了一下,很是满意自己的手艺。

这段历史让顾淮文听得面红耳赤,他说他妈:“这都多久前的老历史了,还翻出来说干吗?”

这么想的夏晚淋,十分安心地闭了眼。灯影幢幢,顾淮文拿着剪刀的手在她脸颊前扫来扫去,像是下雨天的雨刮器,温柔地在眼前掠过浮影。

“可某些人明明说,那都是他无聊时雕的。我听那意思还以为是他自愿的,原来是被罚的啊。”夏晚淋在一边凉飕飕地冒出这么句话。

没道理嘛。

“夏晚淋!”顾淮文恼羞成怒。

这个人连那么贵的沉香都能雕好,还剪不了一个花样年华少女的刘海了?

难得见他情绪这么外露,夏晚淋觉得新奇,心想果然人一回到自己长大的地方,整个人都会幼稚一点。

已经谨慎了很久的夏晚淋看着顾淮文真诚的眼睛,觉得还是相信他好了。

“男孩子碰见喜欢的女孩子,总是要绷面儿,都这样。”顾妈妈笑着说,“我家老顾不也这样,当年我们下乡,他明明就使不来锄头,偏偏不认,要在我面前——”

答案很简单:找人剪刘海,得谨慎谨慎再谨慎。

“这都多久前历史了,还翻出来说干吗?”顾爸爸说了句跟顾淮文一模一样的话。

“你会吗?”夏晚淋十分怀疑。她是看过《失恋三十三天》的,里面王一洋给黄小仙剪刘海那段,看的时候,她乐得像个穷了半辈子突然被告知是什么首富的私生子一样;看完之后,她认真地拷问自己从这电影里知道了什么。

四个人一愣,一起笑了起来。

“能不能好好说话?”顾淮文乐了,屈起食指敲夏晚淋的头,“我给你剪吧。”

“我大徒弟的媳妇儿领回来了?这欢乐一家亲的样儿,真让我羡慕啊!”没见到人,先听到这一串精气神十足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夏晚淋沉默半秒:“得罪了,忘了您出身名门了。”

顾淮文叹了一声气,无奈地扶额。这是他师父雷邧。

“顾家有专门的理发师,我从小到大所有的发型都归他管。”

这雷邧来了,不是得爆料更多,他的形象算是砸了,还是砸得稀巴烂的那种,惨状堪比落到地上的熟柿子。

“那您自己动手?”夏晚淋惊了,迅速地回头看顾淮文的头发,一头卷毛,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层次分明,拉直的时候很帅,不拉的时候很萌。顾淮文还有这手艺?

果然,雷邧刚刚坐下,手里捧着茶杯还没喝呢,下一句就说:“我看见他这一路背着这位小姑娘上来,啧啧啧,年轻人啊!”

顾淮文眨眨眼,说:“不知道。我理发不上理发店。”

顾淮文脸一红,还没说话,雷邧咽下茶,又说:“谁能想到从小冷淡到大、谁都不理的顾淮文,一谈恋爱这么肉麻?连媳妇儿的衣服都要管,非得让人家穿自己的,这占有欲,啧啧啧。”

“我这不愁着理发师听不懂话吗?”夏晚淋愁眉苦脸的,“我在这儿没混熟,不知道哪家理发店靠谱。你有没有什么好推荐?”

夏晚淋算是知道顾淮文那动不动就“啧啧啧”的语言习惯是跟谁学的了。

“那剪呗。”顾淮文说。

“师父,您采风回来了?”顾淮文见缝插针,趁着雷邧低头喝茶,连忙转移话题。

“确实刘海太长了。”夏晚淋点点头,说得十分认真。

“早回来了,有的人有了媳妇儿忘了师父,哪儿还记得我啊?”雷邧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慢条斯理地说。

顾淮文乐了,亲一口夏晚淋的脑门儿,问:“发现什么了?”

饶是厚脸皮如夏晚淋也撑不住这一口一句的“媳妇儿”了,她悄咪咪地缩到顾淮文身后,遮自己红通通的脸。

“新视角,新发现。”

本来计划的是年二十八把夏晚淋送回去,结果夏晚淋的爷爷夏国栋一听她在雷邧爷爷这儿,大手一挥,做了决定:“他有的是钱,淋娃就在那儿住着吧,享两天福。能把他那大徒弟勾搭上最好,咱夏家也算是嫁了一回豪门。”

夏晚淋撇撇嘴,手脚被毯子禁锢着,身子和头却非常灵敏地往顾淮文怀里拱过去。

已经勾搭上大徒弟的夏晚淋眨眨眼,怎么有种自己被卖了的感觉。她决定不告诉她爷爷,她已经和顾淮文谈恋爱的好消息了。

“我看你从饼干洞里看世界看得挺津津有味的啊。”顾淮文把毯子盖在夏晚淋身上,然后压了压被角。

本来以为偌大的一座山上面只住了俩孤独的老人,后来夏晚淋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一群年轻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反正就是四面八方的都有人出现了。他们看见顾淮文还都尊敬地垂首喊道:“大师兄。”

“我觉得我要瞎了。”夏晚淋下嘴唇包住上嘴唇,朝刘海吹了口气,“我刘海太长了,挡眼睛,看什么都看不进去。”

顾淮文点点头,颇有架势地沉声答应。

“你觉得我是瞎了吗?”顾淮文目睹完夏晚淋这一套动作,叹为观止。

夏晚淋在一旁憋笑,每次一有人喊顾淮文“大师兄”,她就老想接一句:“沙师弟。”

听见顾淮文下楼的声音,她立马坐正,三两口把手里的饼干“咔嚓咔嚓”嚼干净。

顾淮文怎么可能不知道夏晚淋的小心思,他目视前方,表面上光明磊落,手却悄悄从后面捏夏晚淋的手腕,示意她收敛点。

等他拿着毛毯下来,夏晚淋哪儿是刚开始他上楼的样子,一点也没规规矩矩没正行地瘫倒在沙发上,歪着头,手里捏着块饼干,眼睛眯着,从小小的饼干洞里看着电影。

“大师兄好久没回来了!”说话人的声音像是凌空劈开的光,满怀着兴奋,“哟,这还带——嗯,嫂子?是这么叫吧?”

这片子顾淮文看过了,他去二楼说拿张毛毯下来给夏晚淋盖着。现在已经入冬了,屋里虽然有暖气,但夏晚淋瘦唧唧的,穿再多看着都单薄,顾淮文总觉得她冷。

“没正行。”难得见顾淮文回话这么放松。

他挑来挑去,最后给放了部《辛德勒的名单》。

夏晚淋好奇地探出头去看。

顾淮文一想,这是个好机会啊,重新给夏晚淋构建更高级的世界观和审美能力。

来者有点胖,脸肉肉的,很可爱,笑起来有个酒窝。

比如现在,刚从洗手间里出来的夏晚淋,没消停三分钟,就吵着要看电影。

“我叫易乐,”他笑呵呵地跟夏晚淋打招呼,“从小跟大师兄一起长大,以后你要是想知道有关于大师兄的过往,想找人问的话,我随时在这儿等着呢。我电话是15736……”

顾淮文转头一看羞愤奔向洗手间的夏晚淋,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很想砸开夏晚淋的脑子,看她整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差不多得了啊。”顾淮文笑着,作势要打易乐。

很好。平时人模狗样的,原来……夏晚淋又流鼻血了。

“没事儿,”夏晚淋一脸“好说好说”的表情,“就念了一回的数字,我也记不住。”

因为顾淮文的腿毛十分旺盛,顾淮文的鼻子十分挺。

晚上睡觉的时候,夏晚淋蜷在顾淮文怀里,好半天才平静下来:“你在这儿也太……”想半天她也没想出来形容词。

回家后,灵魂得到升华的夏晚淋看顾淮文的眼神怪怪的,隐约还有一丝兴奋。

顾淮文伸手把夏晚淋背后的被子掖好:“就问你爽不爽吧?”

夏晚淋和她逛了一下午超市,整个灵魂都升华了,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铁打的郭子,流水的嫂子”。

“爽!”夏晚淋笑得贼兮兮,“我跟在你背后,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

丁小楠啥都好,就是思想污秽,黄段子溜得飞起,想必小学时的生理卫生课学得十分到位。

“什么跟在我背后,你是站在我身边。”顾淮文认认真真地纠正道。

不仅如此,她还交到了一个朋友:丁小楠。

夏晚淋抿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吻,轻轻地落在顾淮文的嘴角。

感谢顾淮文,重获清白的夏晚淋终于可以在学校里走路,后面没有窸窸窣窣的小声音了;走去食堂打饭,再也没像之前那样,她坐下的地方,另一个人立马端着餐盘离开,搞得像她有传染病一样。

顾淮文垂眸看怀里的夏晚淋,她笑得眼睛弯弯,弯弯的月牙里流淌着一条亮闪闪的河流,河流上有风,有月亮,有满天数不尽的星星。

他不关心人类,但他固执封闭的世界里,多了一个叫“夏晚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