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聪明再漂亮再可爱也跟你无关，你以后离我家小领导远点。”
那声音这一次已经有点危险了——
宋帅：“……………………”
宋帅懵然抬头：“什么不行？”
他就是表达了一下欣赏，他有说要抢人吗？？
“不行。”
寒时却没给宋帅解释的机会，手里杯子往桌上一搁，自己也起身进楼了。
话刚说完，宋帅就觉察到方才还视他如空气的某人的目光很有压迫性地落过来了——
……
宋帅自己把酒喝了，转过头咂了下嘴，感慨：“不过我好像也能理解，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地方了。以前我奶奶总告诉我不能找太聪明的姑娘，会很没意思；现在来看，这世界上还是有聪明又讨喜的小姑娘的。……连跟你玩心眼都漂亮又磊落，你眼光不错。”
在那些鼓噪的喧闹都隔到楼梯外后，乔湾脸上刻意维系的表情松垮下来。
“……”
一边弯着女孩儿慢吞吞地爬楼，她一边开口。
宋帅却丝毫没受打击，继续道：“我之前确实是错怪这女孩儿了，我小人之心，我认错。”
“玖玖，……我觉得那个寒时对你不像只是开玩笑的意思，你可以试着跟他相处一下，说不定就发展成恋爱关系了呢？”
“……”寒时眼神寡淡地掠过去，似是而非地轻“嗯”了声便算作回应，只差把“我不感兴趣”写在脸上了。
楼梯间没有装电灯，黑暗里女孩儿沉默两秒后，轻笑了声。
“小寒总，这杯跟你认个错。”
“乔湾，你不是知道么。学业、兼职和部门工作已经让我忙得快喘不过气了，我哪有什么时间谈恋爱啊……”
寒时回过头，正见宋帅朝他面前敬了一杯酒——
说者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玩笑，乔湾却听得心里有些莫名发沉。
只是女孩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内了。
只不过等再上一层楼，乔湾就顾不得心沉，而是手臂沉了——
一动不动地坐在长桌旁的寒时终于侧过视线，目光追到楼梯口的那片阴翳里。
“…………我说玖玖同学，就咱这一瓶盖深浅的酒量，到底为什么要想不开去挑战那一口一杯的高难度？”
“……”
女孩儿沉默了会儿，小声咕哝：“看着很像果汁兑的，我也没想到这么……这么厉害啊……”女孩儿的声音里已经带上点醉意了。
女孩儿的回答声音轻软了许多，似乎还带着点可爱的鼻音，最后随着再也听不清的低语，一起进到了楼内。
“真不是那酒厉害，真的就是你不行啊——”乔湾欲哭无泪地拖着越来越沉的女孩儿，“而且都喝干了，你还往一桌走，这幸亏我拉着你，不然你可怎么整？？”
“……嗯。”
“我没……没想去一桌……”女孩儿的声音低下去，“那时候就头……头晕了……我明明想……拐进楼里的……”
“一号桌已经没你的位置了，明天还得早起，你直接陪我回屋吧？”
乔湾：“拐楼里？那你那路线偏得可太——太牛了。”
此时见丁玖玖走来，她再自然不过地上前，伸手挽住女孩儿的手臂，硬是拧了一个方向，把女孩儿往楼梯口带——
好不容易把人拉扯到二楼，乔湾气喘吁吁地扶着人，再去唤丁玖玖的名字，就已经得不到任何回应了。
之前“落跑”的乔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在4号桌不远处等着了。
“这睡得可真是够快的啊……”乔湾累得喘粗气，“你这酒品，到底算好……好还是不好啊……”
女孩儿也未等，冲同样目光复杂地望过来的宋帅轻点头，便扭头往一组的长桌走回。
乔湾到底只是普通女生，力气再大也扛不住这样一整个人的重量。
寒时垂眼看着手里一滴未动的酒，没有作声。
勉强又往上爬了四分之一层，眼见就要撑不住的时候，她身上的重量蓦地一空。
看起来丝毫没有被这一杯直接灌下的果酒影响到。
“……哎哟。”
女孩儿吐字清晰，语气平静，甚至还带一点礼貌疏离的软笑。
差点闪了腰的乔湾慌忙站直扭过头，黑暗里，只看得清隔着两阶台阶下面，站着个身量修长挺拔的男生。
“明早7点，在一楼临时办公室进行第一次活动例会，请两位组长不要迟到。”
男生的怀里，正抱着两秒前从她这儿“抢走”的醉睡的丁玖玖。
而喝完之后，丁玖玖将被玻璃杯往桌边一搁，便站起身。
乔湾沉默了下，随即试探地出声：“——寒时？”
……明明是身量五官都娇小精致的一个女孩儿，偏能把一杯果酒都喝出豪气干云的气势，长桌旁的公子哥们都看得发懵。
“……嗯。”
说完，女孩儿抬起纤细的手臂，竟是把杯子里的果酒一口喝了干净。
被酒醺得低沉沙哑的嗓音在黑暗中轻震，尤其是隔着这样近的距离听了，性感得让人腿都发软。
女孩儿面不改色地拿着杯子，上前在寒时的杯沿上轻撞，“这是你要的答案，我给你了，寒副组长。”
乔湾虎躯一震，在心底默念了N遍“朋友妻不可欺”之后，才尴尬笑笑：“那个……玖玖酒量不太行……”
“……”
黑暗里安静了片刻，那声音复作：“她先交给我。麻烦你下楼告诉宋帅，让人煮些解酒汤。”
“这算什么……买一赠一么，小领导？”
乔湾愣了愣，“额……那也行，我这就下去。”
他的视线压到两人不久前尚还贴在一处的杯子上，玻璃杯沿流过溢彩的光。
乔湾迟疑动身，下了一层后才放慢脚步，一步三回头地往楼上看，同时心里暗自嘀咕——如果不是声音完全相同，单听语气，她还真听不出这会是白日里那个一副浪荡二世祖模样的“小寒总”……
那些压到最低的议论声中，寒时眸里的笑色逐渐凉下去。
而此时楼上。
“……”
醉梦里的女孩儿睡得并不安稳——寒时刚想把人抱进怀里，便感觉手中扶着的女孩儿突然一甩胳膊，整个身体重心就往楼梯下方去。
“寒家在豪门里也是顶级，这寒家的少爷和钟点工的女儿……哇，两个词放一起我都觉得惊悚。”
寒时心里微惊，想都没想便用力揽住女孩儿，同时借着腰身一拧的力气将人捞向怀中。
“废话啊，这要是知道，之前怎么可能表现得跟她那么不清不楚？”
“砰”的一声闷响。
“小寒总肯定不知道吧……”
寒时被醉得昏沉的女孩儿压到了楼梯间的墙壁上。
“卧槽……这可真是出大戏。”
之前用力过度，这会儿寒时自然磕得不轻。
“……‘钟点工’？我没听错吗……”有人压低了声音议论。
他本能地皱了下眉，便连忙垂下眼去看怀里的女孩儿。
坐得近的原本就在竖着耳朵，好奇地听寒时和她会说些什么。而此时真听到最后，那些人已经惊得连掩饰都忘了，一个个面面相觑地交流着讶异的目光。
……似乎没醒。
女孩儿的声音并不高，但也没有刻意压低。
寒时松了口气，刚要动作，却突然感觉怀里女孩儿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角，同时声音软侬又有些迷糊地咕哝：
“我八岁的时候，妈妈失业，临时找了一家兴趣培训机构做钟点工——林晏清在那里的散打班上课，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乔湾……我……我有点累了……”
女孩儿心里轻叹了声，开口。
寒时心里像是突然被什么极细的针扎了下，酥麻地疼。
……若是一不小心失足落进去，不是醉死便是溺死啊，丁玖玖。
他皱了眉，伸手在女孩儿头顶很轻很轻地抚了抚。
背着朗月与院中灯火，近在咫尺的男生眼里带笑，像是盛满了微澜轻漾的醇酒。
不知是不是被这动作安慰了，女孩儿迷迷糊糊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再开口时声音更轻得像羽毛一般，还带着柔软的睡意——
丁玖玖抬眼望去。
“有时间……等有时间…………我也想谈一场恋爱……你说……好不好……”
“……”
黑暗里，男生身形一顿。
“成交。”
须臾后，他似笑似叹，伸手环住身前娇小的女孩儿，下颌抵在女孩儿的发间。
这轻鸣后续了一声微哑的低笑——
“……好。”
玻璃杯壁磕在一起，撞出清脆动听的轻鸣。
他声线微哑，再次开口，是旁人从未听到过的温柔——
寒时取过旁边一只盛了果酒的新杯，放到了丁玖玖的手里，然后拿起自己的杯子和她的杯子一碰。
“那你喜欢我好不好，丁玖玖。”
“嗯。”
凌晨六点半，窗外天还没亮透。
丁玖玖眼里情绪翻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认命地无奈开口，“我告诉你，你就做副组长，确定？”
“……玖玖——玖玖？”
“有啊……当然有。”寒时垂下眼，玩笑似的，“你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答应副组长的事情。”
“——！”
女孩儿微皱起眉，“这是我的私人问题……跟你做不做副组长有什么关系么？”
床上的女孩儿猛地睁开了眼，看清面前乔湾担心的表情，她才眼神一松，身体陷进柔软的床铺里。
过了好几秒，她才确定自己没听错——寒时就是把这样两个毫无瓜葛且跨度极大的问题拉到了一起。
“现在……几点了？”
丁玖玖一懵。
女孩儿张了张口，声音带着初起的干涩喑哑。
“你和林晏清是怎么认识的？”
“六点半了。”乔湾担心地看着她，“你没事吧？是不是昨晚喝那杯果酒喝得不舒服啊？”
男生轻眯起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眼尾微微勾了上去——
丁玖玖轻皱了下眉，“我刚刚有说什么梦话吗？”
丁玖玖看向他，“……？”
乔湾：“我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你脸色不太对，一直死死地抱着被子，我拉都拉不动，一拉你还跟要哭出来似的…………不过这么一说——所以你其实是做什么噩梦了吗？”
“确实有问题。”寒时出口。
丁玖玖慢吞吞地爬起身，伸手试了试额头，果然带上一层冷掉的薄汗了。
“……”丁玖玖没听懂，但很敏感地避开了这个问题，并不深究，转而正色，“卢老师安排你和宋帅同学做负责人的事情，希望你们考虑一下；如果有什么顾虑或者问题，可以向——”
“不算噩梦……”她笑了笑，有点无奈，“更类似于好莱坞大片，惊奇冒险类的那种。”
寒时哑声一笑，“不是应当的么。”
乔湾听了一愣，随即玩笑道：“那你梦里抱着什么抱得那么紧？从法老墓里抢出来的宝贝啊？”
“刚刚，谢谢你。”
丁玖玖眼角弯下，随即微绷起脸，一本正经地摇摇头，“虽然不记得了，但我觉得一定是比那还贵重的宝贝。”
丁玖玖犹豫了片刻，便还是坐下了。
“宝贝？什么宝贝？”
寒时眼底掠过一点极淡的笑色，也不再劝，只那样似笑非笑地仰身望着女孩儿。
洗漱完回房间的袁画走进来，听见余声不由好奇地看了两人一眼。
……像是只在迟疑要不要跳进前面疑似陷阱的干草堆里的小狐狸。
“嗯……是有那么件东西，等我们找到了再告诉你。”
女孩儿迟疑地看了一眼那座位，目光深处藏着点机警。
乔湾一脸正经严肃地说着，话到尾音却自己也忍不住，跟丁玖玖对视了眼，两个女孩儿便都笑着转开了。
“……”
“好啊你们，还联手欺负我了是吧？”袁画也配合地玩笑了句，随即便看向被窝里的女孩儿，“不过玖玖，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晚？以前在学校，你可是我们部门内最老干部作息的模范标兵啊。”
“领导，有什么话坐下说？”
一听这，乔湾顿时忍不住打开嘲讽模式——“还能为什么？自然是某些人那一瓶盖深浅的酒量的功劳呗——是吧，玖玖同学？”
寒时敛了眸里凉意，斜靠到环形椅一侧。他伸手示意了下被“让出”的那个空位，嘴角微勾——
袁画顿时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我说怎么昨晚回来就见你睡得那么沉呢。
经过这一缓冲，桌上的气氛重归安和。
乔湾啧啧感慨，“是啊，可沉了，估计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
丁玖玖心情复杂地收回目光。
“……我的错，别提了，让往事随风好么两位同志。”
“……”
受不住两个女生你一句我一句的打趣，下床来的丁玖玖连忙软着声告饶，然后冲乔湾抱了抱手，“昨晚辛苦乔湾同志了，下次你喝多，我也一定把你抱回来。”
而在坐下后与下意识望过去的丁玖玖视线相撞，那人甚至还笑着冲她招手点了点头。
乔湾一愣，还没等解释什么，便见女孩儿已经拿起一旁架子上自己的洗漱用品，赶着时间一溜小跑地往外去了。
丁玖玖站在原地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此时再想拒绝已经来不及——那人早便坐到离着他们好几米远的长桌旁了。
“……”
……这就是他们的生长环境塑造出来的吗？
盯着那空了的门口呆滞三秒，乔湾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些人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像是能在地痞和绅士之间无缝切换。
袁画放下脸盆，“才大早上，怎么就叹起气了？”
给丁玖玖拉开了椅子，那人便冲她一点头一欠身，二话不说地笑着绕到另一边去坐着了。
乔湾：“就是突然觉得某人有点厉害，做好事不留名啊。”
“对不起啊丁同学，我们这些人嘴上没把门的习惯了，你别介意——绝对没下次了。丁同学别站着了，你坐我这儿。”
袁画：“……？？”
于是明明之前什么都没说过，但被宋帅拍了一下的那人眼珠子一转，便会意地拉开椅子起身，冲着丁玖玖赔笑——
然而任袁画之后怎么纠缠，乔湾却都一个字不肯再多吐口了。
这桌上不缺二世祖。但这帮二世祖即便各自在家里都算一事无成的米虫，却至少有一件事是见惯了各种场合各种人而从小便学会了的——那便是关键时候的察言观色。
……
“怎么什么玩笑你们都乱开啊？”收到那人无辜的回视，宋帅给对方使了个眼色，随即冲着丁玖玖站着的地方一抬下巴，“跟丁同学道歉啊，看我干吗？”
赶在十分钟内洗漱完，掬了最后一捧水压在面上，躬着身的丁玖玖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这莫名尴尬的氛围里，宋帅最先回过神，他站起身走到寒时另一侧，抬手在坐着的那个人后背轻拍了下——
真奇怪啊。
自从她出现开始，他们的小寒总似乎就离着他们所熟悉的那个形象越来越远了。
怎么会突然梦到那件事……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反而是眼前这一位……
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在梦里突然想起来，她大概都要把自己小时候做的这件“好人好事”给忘了吧？
虽然寒时的话里并未说那个“她”是谁，但没几个觉着那是说已经离开的宋茹雨。
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倒是落到丁玖玖身上的目光，似乎全都变了味儿。
手里那捧水终于顺着指缝流得一滴不剩，“清醒时间”结束，丁玖玖舒出一口气，站直了身。
此刻看着那个已经滚到桌角上的玻璃杯，全桌悄然静寂，没人敢提一句异议。
“……啊！”
但再过分的话，他们也没见寒时这样发火。
隔着面前水台，插着裤袋似笑非笑地站在那儿的男生把女孩儿惊得往后一跳。
但凡被一起塞进这次支教里的，几乎都是世交家里比较顽劣的那一批后辈，平日也是跟着寒时宋帅一起厮混惯了，什么样的荤话没说过？
“你……你怎么在这儿？”
全桌人都被这样的寒时骇得不轻。
似乎是被女孩儿的反应逗笑了，男生侧过脸，抿着好看的薄唇低声笑起来。
“…………”
阳光拂过他黑发细碎的发梢，落到被那副宽肩窄腰的漂亮身材撑起的运动外套上。
“拿她开这种玩笑？——想死就再让我听见下一次。”
笑了几秒，他绕过水台，一直走到女孩儿面前才停住，黑眸里笑意微熠——
“想死就再让我听见下一次。”
“我是误闯了你的辖区么，小领导？”
“拿她开这种玩笑？”
“……”
男生清隽面上的笑意却在一瞬间沉成戾气——
丁玖玖被调侃得脸一热。
“小寒总，他们喝高了开玩笑没个数，你……”
这片水台本就是全楼公用，哪有什么辖区不辖区的说法？
僵了好几秒宋帅才回过神，连忙开口——
“没有，你用。”
蓄起的怒意不必再言说，离得近的宋帅已经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丁玖玖伸手去拿自己的洗漱盆，只是刚摸到盆，还没来得及用力，她就眼睁睁看着一只比自己的小短手长了一圈的手掌按住了盆边。
他笑，眼与声却都极冷。
丁玖玖：“……？”
一字一句。
看着曦光下女孩儿仰起脸看向自己，眼神里透着的柔软的茫然和无辜，寒时只觉着心尖儿上像是被一根很轻的羽毛搔了一下似的。
“哄你妈。”
他瞳里色泽稍深，很快便压下，转为一点极淡的笑色——
男生便在此时掀起眼帘，两点瞳子黢黑冰凉，深里那点笑色淡得像是水中花月。虚得让人心慌。
“刚刚你在水池前捧着脸，是在想什么？”
最后一句话出口的那人缩了缩脖子，小心地看向寒时。
这问题噎了丁玖玖一下。
而4号桌旁也已经鸦雀无声。
沉默两秒后，女孩儿微皱起眉，“这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等到最后，碰上了搁在桌边的瓷碗，发出“咔哒”一声后，杯子停了下来。
她话音未落，便见已经有起得早的学生三两作伴，从四合楼的楼体内走出来了。
每经过一对座位，便将桌上的声量气氛往下压一分。
原本正交谈的两人见到了水台旁边的丁玖玖和寒时，同时一默，好奇的目光盯了过来。
这院子里地面不平，桌面也跟着稍稍倾斜，被扔到桌上的玻璃杯顺着长桌中间的空隙，从桌子这头一直“咕噜咕噜”地滚到那头去。
丁玖玖收回余光，决定“速战速决”，便仰起脸，看向面前这个足足比自己高了二十公分的男生。
“砰”的一声，杯子落桌，震住了那些笑得放肆的公子哥们。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那我就要回房间了，今早7点还有例会，希望寒时同学你没有忘记你昨天答应的副组长的事情。”
而就在这时，男生始终漫不经心地把玩于修长指节间的玻璃杯，突然被他往桌上一扔。
边说话，女孩儿边低下头盯住两人之间的洗漱盆，她咬着细牙手下一用力——还真被她把洗漱盆抢回来了。
女孩儿深皱起眉。
抱着“战利品”，丁玖玖心满意足地就准备往回走。
趁着酒桌的兴，那应和的笑声放肆了许多，更有人的目光已经往站在那儿的丁玖玖身上飘了。
错身走了不到两步，那个声音却是从身后追了上来——
“是啊，这月黑风高的，多适合哄人啊，小寒总要是愿意，说不定还能左拥右抱地往床上‘哄’呢——是不是啊哈哈哈……”
“最后一个问题。”
“我看眼圈都有点红了，小寒总不上去哄哄吗？”
“……嗯？”
“小寒总，您这怎么把宋大小姐都气走了？”
丁玖玖停下脚，不解地转回来。
恰在此时，桌上其他人注意到了跑上楼的宋茹雨，忍不住转过来冲寒时玩笑——
迎面却撞进了一双衬着深浅笑色的眼眸里。
“哈哈……”宋帅尴尬地干笑了声，嘀咕，“让小寒总给我做副手，我也得敢用啊。”
丁玖玖心里“咯噔”一声，本能地生出点不太好的预感。
“对。”丁玖玖点头。
像是要验证她的想法，下一秒，她目光里身形修长的男生便哑笑着垂下眼，话声懒洋洋地出了口——
心里暗骂了声，宋帅放下杯子，挠了挠额角，“那个意思是我做组长，小寒总做……副组长？”
“昨晚我不在，睡得还好吗？”
……装，你就可劲儿装。
“嘶……”
宋帅装作拿起水杯，趁间隙给寒时使了个眼色，却见对方头都未抬，只似笑非笑地坐在那儿，一副疏懒散漫的模样。
刚巧走到水台旁的两个学生震惊地扭过头，眼神复杂得近乎惊恐地看了寒时一眼，又看了丁玖玖一眼。
“哦，那件事啊。”
丁玖玖：“……………………”
“没关系，”丁玖玖摇头，“刚刚说的事情……”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似乎毫不在意那目光，噙着唇角那点漫不经心的笑意，一直走到了女孩儿的身侧。
宋帅眼神晦暗地闪了闪，最终还是压下火气，转向站在旁边的女孩儿，笑着道：“对不住啊，茹雨脾气不好，你别跟她计较。”
在两人肩线拉到同一个平面位置的时候，他插着裤袋微微俯身，到滞住的女孩儿耳边哑声一笑：
她推开椅子，扭头跑进了旁边四合楼内，踩着今晚特意穿出来的新款限量版小高跟，咔哒咔哒上楼了。
“昨晚你不在，我睡得可一点都不好啊，小领导。”
宋茹雨气得一咬牙，“……我不吃了。”
“……”
坐在那儿的男生却像是浑然物外，只垂着眼，转着修长漂亮的手指把玩掌心的玻璃杯，对她的目光也毫无反应。
“所以，我之前说的肉偿报恩的事，不如你再考虑一下怎么样？”
宋茹雨脸色一拧，抬头看向寒时。
“…………寒时。”
“……”
受限于那旁观的视线，女孩儿压得极低也极软的声音终于忍不住出口，带着点懊恼和别的什么情绪。
“……茹雨。”宋帅不赞同地压低了声音轻斥了句。
目光从女孩儿红透的白耳垂上掠过，寒时眸光深了深，便撇开视线。
不等寒时和宋帅接话，宋茹雨先不悦地冷声问。
他哑声笑了，舌尖轻舔过上颚，“……我不急，所以领导你可以慢慢考虑。”
“老师的话，为什么要你过来说？”
说完，男生直起身，迈开长腿便走人了。
丁玖玖心里低叹了声，“……宋帅同学，寒时同学，卢老师希望你们分别作为组长和副组长负责第四组的日常工作，你们如果没有什么意见——”
“…………”
一走过来，她就感受到了来自宋帅另一侧的宋茹雨的怒目而视。
站在原地的女孩儿深吸了一口气，压住把手里洗漱盆都快捏得寿终正寝的冲动，扭回头看了一眼那道修长的背影，柔软的杏眸里情绪有些复杂。
箭在弦上，她只得无视那些目光、对那些调侃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了寒时和宋帅身旁。
……昨晚长桌旁她说的，怎么好像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呢。
丁玖玖：“……”
十五分钟后。
说完，不给丁玖玖阻止的机会，乔湾转身松手溜了。
坐到临时办公室的圆桌旁，乔湾表情微妙地盯了某个方向一会儿，便拖着凳子到旁边，和袁画凑头到了一起——
乔湾痛心疾首：“既然这样，玖玖同志，组织会记得你的牺牲的，你的一切功劳苦劳都不会被埋没——加油。”
“画画，你觉没觉着，玖玖从刚才洗漱回来以后就有点奇怪？”
丁玖玖无奈，侧过脸用极轻的气音低声道：“现在转身走，我才是真的说不清了啊乔湾同志。”
袁画深表认同地点了点头，思考几秒之后做了个判断，“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看起来苦大仇深的。”
那些调侃来势汹汹，连架着丁玖玖过来的乔湾的脚步也有些迟疑了，“额……要不我们明天再找机会跟他说？”
乔湾想了想，“还真是……这是出去洗漱一趟被人套了麻袋吗？”
“……”
“……”袁画无奈地看了乔湾一眼。
“可别介，我们小寒总哪是吃回头草的人呐。”
两人嘀咕了没一会儿，办公室门被人敲响了。
“哟，这难道是后悔之前说的话，所以回来找小寒总了？”
那敲门的节奏极有个性——
“小寒总，你看谁过来了啊？”
“笃…………笃。”
几个低声议论的男生立时忍不住打趣地看向丁玖玖，同时有人出声：
中间的停顿似乎都带着点熟悉的漫不经心和疏懒。
4号桌上刚刚还有人在小声调侃之前的事情，不经意一抬眼，便看见“绯闻女主角”正走过来，停到他们的桌旁。
背对着房门的丁玖玖身形一顿，转回头看过去。
然而乔湾没给丁玖玖继续装病的机会，伸手挽住丁玖玖的胳膊就把她往4号桌架过去。
像是藏着小刀尖儿的目光刮得旁边乔湾心里一哆嗦，偏过头去跟袁画咬耳朵：
她觉得自己真的要肚子疼了。
“……这是苦主来了啊？”
丁玖玖默默地扭开脸。
袁画还没来得及回应，会议室的门已经被外面的人不问自开了。
……也可能是调情。
显然跟着之前那懒散调子一样，方才的叩门也只是意思一下。
在看见丁玖玖后，那人把玩着玻璃杯的手腕一顿，随即抬起，冲着丁玖玖做了一个动作并不明显的邀请。
来人迈着双长腿走进门，身后还跟了一个宋帅。
不知道是不是她们三个盯得太久，那边的男生若有所察，眼帘平撩起，带着三分薄笑的目光往这里一落。
宋帅很是自来熟地跟袁画和乔湾打了声招呼。他本来也想跟丁玖玖打，可惜一想到昨晚新鲜出炉的醋味警告，他只能自发自觉地把手缩回来了。
丁玖玖：“………………”
——醋缸打头，他还是少招惹的好。
袁画表情纠结了两秒，点点头。“那还是玖玖你去吧。”
丁玖玖的身旁便有张空位，走在前面的寒时停顿都没，径直便过去了。
“谁能管得了他？我看，也就我们玖玖还有那么一点点希望了——不然这事情砸手里，就算卢老师嘴上不怪我们，心里肯定嫌我们三个不行啊。”
一听到脚步声到了身后，丁玖玖反应极快，伸手往旁边空座上轻柔一拍，仰起脸来，杏眼弯成了月牙，酒窝里都透着笑——
乔湾截断袁画的话音，下巴抬了抬，示意了下4号桌旁，懒洋洋地坐在那儿把玩着个玻璃杯、笑得漫不经心偏又最是养眼的男生——
“不好意思，这个座位有人了。”
“你忘了卢老师刚刚说什么了？”
寒时身形一顿，垂下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孩儿，“其他座位没有？”
丁玖玖在旁边用力点头表示赞成。
丁玖玖未解其意，不过看到离着最近的也是跟自己隔着这个空位的矮凳，便点了点头。
旁边袁画似乎有些不忍心，“刚刚玖玖才被那个寒时开了玩笑，如果现在过去很可能会被起哄……”
“嗯，寒时同学去坐别的座位吧。”
丁玖玖：“……”
“好。”
“肚子疼？那也先说完了再去。”
寒时点点头，站在原地，位置都没挪一点，只将长腿一伸，勾过了旁边的矮凳，然后“啪嗒”一声放到了丁玖玖和被她按住的那空位之间。
还没等她转身跑出半步，就被乔湾仰仗着自己大了一号的身形，把女孩儿一把薅了回来，伴以“狞笑”——
迎着女孩儿呆住的神情，男生莞尔，单手撑着圆桌桌边蓦地压下上身，几乎亲到女孩儿脸颊一侧柔软的酒涡上去——
丁玖玖跟声弯腰：“我好像突然有点肚子疼……”
“那我就坐这儿了，领导。”
乔湾想都没想，拍了拍丁玖玖的肩，“丁玖玖同志，这是组织交给你的任务，你义不容辞啊。”
因为卢平浩的中途出现，丁玖玖试图阻止寒时坐到自己身旁的行动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袁画迟疑：“谁去啊？”
圆桌原本就不大，周围的空间有限，再加上之前寒时是将拉过来的板凳塞进丁玖玖的座位和旁边那个座位中间——
兴许是已经过了之前那会儿的果酒酒劲，虽然一二三组和第四组看起来没刚开始那么生疏，但此时仍旧是按顺序坐了1234各自一张长桌。
两人并排坐着时，之间的距离几乎可以用毫米尺来测量了。
这些专业的野炊设备和大厨们自然也是第四组的某些学生专程带来的。
当着正经准备例会的卢平浩的面，女孩儿偏还不敢作声，只得用眼神偷偷地睖身旁那人。
三人一齐看向院子另一边的烧烤区。
而在桌下，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进一步侵蚀到她的地盘时，敢怒不敢言的丁玖玖也只能把自己怂成一团，尽可能缩着手脚。
丁玖玖简短总结：“……甩锅。”
寒时撑着桌边，桃花眼里潋滟着藏不住的笑。
袁画：“嗯，让我们去通知宋帅和寒时，之后负责第四组的所有琐事？”
旁边宋帅都有点看不下去，身体不动，只脑袋往旁边寒时的方向靠了靠，同时从牙缝间往外挤字音——
乔湾：“这话……什么意思？”
“小寒总，你能不能别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留下三个小组长面面相觑。
“……”寒时唇角一勾，“‘人家’？谁家？——你家的么？”
说完，卢平浩拿腿走人。
宋帅：“……”
“这件事就由你们负责通知吧。”
他要是敢点这个头，寒时估计就敢让他横尸当场。
没等她们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成型，丁玖玖已经听见卢平浩语气轻松地扔下了最后一句话——
于是宋帅只能同情地往女孩儿那儿看一眼，自己窝回去了。
丁玖玖三人：“…………？”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角的气氛实在太过古怪，原本认真看手里例会资料的卢平浩都忍不住抬起头，望了过来。
“刚刚跟你们说的第四组的组长副组长分配的事情，是我自己确定下来的——还没来得及跟两位负责人通告。”
女孩儿有点纠结的神情正落入他眼里。
三人刚迈出两步去，就被身后卢平浩的声音喊住——
卢平浩微皱起眉，不动声色地瞥了丁玖玖身侧的寒时一眼，“……丁玖玖，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哦，对了，差点忘了件事。”
“……”丁玖玖身形一僵，桌子下面努力想往回缩的小腿都顿住了。
“那我们哪敢啊。”乔湾嬉笑着，伸手要把丁玖玖和乔湾拉跑。
“没有。”
卢平浩好气又好笑，挥了挥手里的文件，“行了，你们去吃饭吧——再不放你们，你们是不是该在心里偷偷骂我了？”
她底气不足地应了声。
两秒后，乔湾满脸敬佩地竖了个大拇指：“还是老师您厉害。”
卢平浩还想开口再问，另一头乔湾眼睛一转，出声问道：“卢老师，今天怎么没见秦助教来参加例会？”
有道理。
一提这个，卢平浩眉头拧起个疙瘩，带着点郁结的不满，“你们秦助教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二队这边暂时直接向我负责。”
乔湾：“…………”
丁玖玖和其他人一起应了声，却不由瞥向身旁的男生。
卢平浩也不介意，反问：“那他那性格，能被人管吗？”
秦明宇到底是身体不舒服，还是看见某些人就不舒服，这恐怕还有点值得探究……
乔湾心直口快，没忍住问道：“老师，那个宋帅当组长我还能理解，寒时他……”乔湾微妙地看了丁玖玖一眼，在收到一记柔软无声的眼刀之后，她才忙缩回脖子，嬉笑道：“寒时会不会不太合适啊？他那性格，能管人吗？”
没等丁玖玖想完，身旁那人却蓦地抬了头，视线擒住了她的，黑眸里深邃带笑。
丁玖玖三人顿时表情古怪。
“好看么。”
卢平浩倒是语气淡定，“第四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暂定两个负责人——组长宋帅，副组长寒时。之后再有例行会议，你们记得也通知他们参加。”
薄唇微动，男生轻眯着眼笑意疏懒地给她做口型。
一听这话，三个组长都好奇地抬头看向卢平浩。
“…………”
“……”
丁玖玖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住了自己几乎要握着笔戳上去的手。
卢平浩：“第四组的负责人也确定下来了。”
女孩儿气鼓鼓地低回头。
袁画答声，乔湾和丁玖玖也跟着点头。
将丁玖玖的反应一点不落地收入眼底，寒时嘴角的弧度更压不住了。
“好的，卢老师。”
“咳咳——”
“这是暂定的之后两个月的支教活动安排，有可能临时做出调整，没有特殊说明，就先按照这个来。”
另一角，乔湾突然用力地咳了好几声。
卢平浩正将手里的小鼓收起来，见三人到面前，便拿起一旁的三个文件夹，一人发了一份。
寒时充耳未闻，倒是他旁边的宋帅终于忍不住，在桌底下轻推了他一下。
两人无比痛苦地对视了一眼，在各自目光中看到了相同的同病相怜，但也无法反驳，只得认命地逆着朝晚饭赶去的大部队人流，走到了卢平浩的面前。
寒时眼一垂，便见宋帅桌底下伸出来的手指正拼命地往他们对面的方向指。
丁玖玖&乔湾：“………………”
男生眼帘掀起，对上卢平浩看在他身上不知多久的目光。
“丁玖玖，你们三个小组长过来一下。”
对视两秒，寒时放下了半撑在桌边的手臂，仰回座椅里，修长的手指在身前交扣一叠——
只可惜丁玖玖刚起身，就听天籁之后紧跟了一道霹雳——
“卢老师，有事？”
那些看起来便极其专业的烧烤箱打开后，扑鼻的肉蔬香味早就把整个院子包围，单闻着味道，都足够叫人垂涎欲滴。
理直气壮得让旁边全程目睹的乔湾都有点肃然起敬。
如闻天籁。
卢平浩眉头一跳，刚张开口，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叩响了。
游戏环节结束后，已经饥肠辘辘的丁玖玖终于等到了院子另一边的大厨师傅让他们过去吃饭的声音。
“……进。”
尽管不相信这两人能在一起……但他怎么觉着，寒家未来当家人的大舅子的身份，距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远了？
卢平浩压下眼底躁意，沉声道。
宋帅反应过来，心里叹了口气。
门被打开，一个大男生探身进来——
宋帅怔了下，扭过头去看时，男生却已经转开脸了。
“卢老师，您找我？”
“我倒宁愿……她真是欲擒故纵。”
这个声音干净得很好听，房间里三个女生都下意识地转头望了过去。
而身旁沉默须臾，只听那沙哑声线低笑了句。
乔湾更是眼前一亮，但紧跟着便表情纠结起来。
说完宋帅就后悔了，心里暗地抽了自己好几巴掌。
来人确实是身高腿长，浓眉大眼，算是个标准的帅哥骨相……只可惜帅哥外面裹着的是一层黑皮。
宋帅忍了忍，但还是没能管住自己这张嘴，低声哼哼了句，“那说不准，欲擒故纵呢……”
——还不是一般程度的那种黑。
“她如果真是故意接近我，那刚刚是个多好的机会。”
“嗯，进来吧周深。”
宋帅心虚地嘀咕：“我也没别的意思……”
见了来人，卢平浩眉宇间那点阴郁登时便消散了几分。
“把你那些不该有的想法，都忘掉。”
他冲门口的大男生招了招手，同时在对方步伐轻快地走进来时，跟丁玖玖三人介绍——
寒时轻嗤了声，眼底情绪凉薄。
“这是我们部门在这片教区的联络老师，周深。他算是你们三个的师兄，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当初在志愿服务部可是个牛人，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哎，周深，你今年多大来着？”
“……”宋帅心里一哆嗦，扭过头去，赔着笑，“小寒总，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二十四，毕业后无业游民两年了，您不是知道吗？”
他话说到一半，就感觉到身旁男生不怎么友善的目光落过来了。
刚拎着把椅子到卢平浩身旁的周深笑了笑，牙齿倒是整齐雪白，只是不知道里面有几分是这黑皮反衬的功劳。
说着，宋帅目光奇异地顺着寒时的目光看过去，“那林晏清上面只有一个姐姐，是林家的独子，按说交际圈跟我们错开但也不该跟她交集，也不知道怎么也能跟丁玖玖扯上关系……”
卢平浩笑，“你这两年如果要算无业游民，让其他人钻地缝去吗？”
“我刚刚不是说了听着耳熟吗，仔细回忆了下，好像是林家那个小儿子吧？学习成绩特好、为人特低调，跟我们这群特合不来的那个。”
周深没再托词或者谦虚，摸着后脑勺笑了笑，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更带着种莫名叫人移不开眼的阳光气。
实在不想再被这恋爱的酸腐味侵蚀了，宋帅无力地揉了揉脸，实话实说以求解放——
乔湾看得眼都直了。
初恋了不起，初恋最牛批。
卢平浩转回头，“你们这个周师兄履历了不得，我就不给你们一一数了，以后多跟着他学点东西长点见识是没问题的。支教这方面他比我都经验丰富，我要兼顾另外两队，不能常在，你们如果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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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帅：“…………………………”
几个人纷纷点头，尤其乔湾，频率都快赶上电动的了。
“我只是在想，林晏清是谁。”
之后例会便正式开始。
被这话提醒，寒时眼底笑色蓦地一沉。
将之后一周的支教活动安排流程和细节敲定，又单拎了几个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讨论之后，卢平浩已经挂断了第三个打进来的电话。
“……”
周深翻了一遍手里时间表，见状对卢平浩说：“卢老师，您帮您的去吧，我看也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剩点时间，我和学弟学妹们熟悉一下。”
宋帅：“不是……那你刚刚怎么一字不发一直低气压——我还以为你是在为她那个答案难受呢！”
卢平浩想过两秒，点点头，“我就去隔壁屋，镇上的人来找，有什么问题你们过去喊我。”
“她的答案，我开口前便猜到了。”寒时唇角轻挑了下，目光落向女孩儿的方向。
“嗯，卢老师放心！”
宋帅：“……？？？”
乔湾响应得极为积极。
寒时轻笑了声，“她会说什么，难道还需要她说出来我才能知道么。”
倒是卢平浩被这一嗓子惊了下，莫名其妙地看了乔湾一眼，才收起自己面前资料，起身出了这间临时会议室。
这次轮到宋帅懵了：“还能什么，她的回答啊。”
门在卢平浩身后合上，会议室内静寂了两秒，周深的目光在圆桌旁扫过一圈，随即笑道：“你们不用拘束，也别把我当老师——我虽然长得急，但还不想被叫得老。”
闻言，男生抬眼，“……介怀？介怀什么？”
乔湾接话，笑嘻嘻的，“那我们怎么称呼您啊？”
“小寒总，你也别太介怀，谁让你给人家小姑娘留下了那么一个不怎么样的第一印，额，第一第二第三第四印象呢。”
“也别‘您’了，”周深乐了，“喊师兄吧。”
只不过在见到寒时后半场都一言不发后，临结束时，宋帅还是没忍住倾身过去——
乔湾喜笑颜开：“哎，周师兄好！”
作为唯一知情人的他的心情经历了一晚上的大起大落，终于复杂纠葛到一定程度而返璞归真，达到了一种“就这样吧爱咋咋地”的佛系麻木。
“嗯，”周深把手里资料放下，“我们之后会有两个月的合作，我觉着还是先互相了解一下比较好——之前卢老师介绍过我，不过你们就听名字和年龄那一部分就够了哈。”
这片嘈杂里，唯独坐在寒时身旁的宋帅没帮腔。
乔湾压不住好奇，“师兄，您毕业两年都干嘛去了，奉献大山啊？？”
“……”
“我来这里也刚刚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卢老师说我经验丰富，只是我在校那时候经常带支教活动的队。”
“嘿嘿，还真的……”
“哇，那已经很了不得了。”
“当然是第一次，以前不都是那些女人上赶着吗，哈哈……这小姑娘了不得啊，连小寒总都不给面子的。”
连袁画都忍不住开口：“是啊师兄，带队的一般都是助教以上，你那时候还是本科生就开始带队了吗？”
“不过在我印象里，恐怕这是他第一次在哪个女生那儿受挫吧？”
周深玩笑，“时无英雄竖子成名呗，四年前学校里愿意来山区的师资可不多。”
“倒也是。”
他话头随即一转，“别只说我了，你们简单介绍一下自己，让我至少知道一下你们的名字。”
“小寒总那脾性，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
乔湾唰地一下举起了胳膊，“我，我第一个。我叫乔湾，乔家大院的乔，湖湾的湾。我奶奶老家后面就是一片天然湖湾，我爷爷说乔湖不好听，所以给了我这个名字。”
“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真有什么了，原来只是小寒总调戏人家小姑娘啊？”
周深笑着点点头，目光往旁边移。
这一句之后，场中死寂的气氛像是突然被打开了某道封锁，所有人松了一口气，以第四组为明显代表，戏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我是袁画，画卷的画。”袁画犹豫了下，还是微红着脸解释，“名字是我爸起的，他说希望我以后长得像画里的人一样漂亮……”
“嗯。……假的。”
周深笑：“那叔叔的愿望是实现了。”
须臾后，角落里的那个男声沙哑带笑地应了一声。
这句夸得自然又爽朗，没半点狎近。乔珅也不多做停顿，转向对面，“你呢？”
场中静寂。
“……”
“……”
还在努力跟桌下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做斗争的丁玖玖回过神，杏眼微弯，“丁玖玖，玖是数字九的那个大写。”
女孩儿声音平静坦然，甚至都听不出一点犹豫来。
周深难得愣了一下。
“假的。”
“这个名字也有什么寓意吗？”
丁玖玖这才回神，在卢平浩望过来的若有深意的目光里，她站起身，轻吸了口气。
这次轮到丁玖玖迟疑，但也只须臾后，她便点了点头，“‘玖玖’这个名字是我妈妈起的，她说是希望我长大以后幸福美满，长长久久。”
“丁玖玖，你……判断一下吧。”
“这样啊……”
场中卢平浩愣过之后，也开口了。
“师兄，你怎么只问玖玖的名字寓意啊？”乔湾眼神古怪地看周深。
旁边乔湾压低了声音，伸手轻捅了捅她。
“……”
“玖玖——”
旁边一直浑然物外的某人身形微滞，随即缓撩起眼，看了过去。
……大概是见鬼了。
周深朗然笑道：“别误会。我只是记得玖是指一种看起来像玉的石头，有点奇怪为什么会给女孩子起这样的名字。”
唯独那双瞳子，被这院里恍惚的灯火衬得格外黢黑深邃，是她第一次见到的他的认真。
丁玖玖：“师兄很博学，玖的原意确实是指一种很像玉的浅黑色石头。”
那人就那样微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表情不羁又带点痞气。
周深目光已经顺着女孩儿落到她旁边的男生身上。
丁玖玖本以为自己看到的仍旧会是那人戏谑疏懒的模样，只是视线一撞进了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她却愣住了。
只不过刚落过去，他就觉着像是被那双桃花眼里掠过的凌厉蛰了一下似的。
她有些莫名其妙地睖过去。
怔了怔之后，周深才笑问：“这位学弟叫什么？”
在逐渐从游戏圈的每一个角路望来的目光汇聚一身时，丁玖玖也回过了神。
“……”
话声落下后，所有学生都怔了几秒，才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面面相觑。
坐在那儿的人垂下眼。半晌后，才声线疏懒地动了动薄唇，似笑非笑。
男生嗓音质地干净，在整片安静的院子上空响起时，更像是带上了一点清澈的回音。
“寒时。浅黑色石头的石。”
“……我是不是爱上你了。”
旁边坐着的宋帅：“？？”
“丁玖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