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宋帅等人也自觉退场，丁玖玖长松了一口气。
这一番折腾之后，才总算把人拉走。
……还好没在支教第一天就闹出什么大乱子。
“……”
丁玖玖正走着神，一个微灼的气息突然从她耳廓拂过去，带着点低哑的笑意——
“是啊秦老师，只有三组长在楼下，估计大家早就等烦了，您下来看看吧……”
“刚刚说的有什么事冲你来，还算数么？”
看了全程，乔湾表情管理都有点失控，此时接了丁玖玖的目光，过了几秒才会意，连忙上前拉秦明宇。
感觉到身前的男生俯下身，丁玖玖往回缩了缩，目光盯着自己脚尖绝不往上看，同时诚实地摇头：“过期了，不算了。”
一边说着，丁玖玖一边快速给人群外的乔湾使眼色，“既然人到齐，同学们还在楼下等呢，我们尽快出发吧？”
“……为什么不抬头？”
丁玖玖却是最先回过神，连忙接了这个台阶转身，面向秦明宇：“秦老师，这个通知不是昨晚下的吗？我们回来得晚，他不知情，我又忘了告诉他，这才耽误了。”
沉默两秒，女孩儿语气认真严肃正经：“影响不好。”
这一定是个假的小寒总吧。
寒时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怔过两秒后哑声笑起来，上身却是俯得更近——
公子哥们：“…………”
“什么影响，嗯？”
宋帅：“…………”
“……”
就好像一分钟前拎着人衣领看起来凶得要把人直接扔下楼的那个不是他一样。
女孩儿脚后跟已经抵上矮墙，退无可退，视线没得抬，手又不敢推阻，脸颊也终于忍不住燎起热度。
“他欺负我，领导。”声音里仿佛还带上点委屈了。
亲眼见着那艳粉攀上女孩儿雪白的细颈，寒时眼底的情绪深了又深，他薄唇微动，正要开口，却听身下女孩儿压着恼劲儿张口了——
众人不由惊讶聚焦的目光下，只见他垂了眼，声音低哑，
“你不是说我是你救命恩人么？”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站在那儿的男生听了秦明宇的指责，眸光微动，却是丁点要发火的前兆都没表现出来。
“……”男生身形停住，唇角勾起，“嗯，我不是正在报恩？”
“……”
得了喘息的空隙，女孩儿立刻抬眼，直对上那双黑眸，轻软的声音里透着恼：“这叫什么报恩？”
宋帅身后的公子哥们也都冷笑着看向秦明宇，不知谁小声嘲讽地嘀咕了声，“这还真是现场教学版的找死啊。”
“文艺点叫以身相许，直白点的话……”
……吃一堑长一智看起来并不是每个人都会。
男生哑笑，声音里醺着疏懒的沙哑：
丁玖玖感觉自己头都大了。
“肉偿？”
刚缓和了几分的气氛，顿时又被推入了僵局。
丁玖玖：“……………………”
“……这门……这门就是我敲的！”不知是不是被丁玖玖的维护刺激到了，秦明宇梗着脖子抖着目光硬是上前了一步——“集合是……是卢老师的要求，你也不能例、例外。”
呸。
只可惜有些人显然没那么清。
女孩儿恼羞成怒，伸手把人推开些，转身跑下楼去了。
宋帅身后那帮公子哥们惊过之后，此时也不紧张了，一个个饶有兴趣地凑在一起看着两人——什么是发火，什么是调情，他们对这分得比谁都清。
……
反悔还来得及么。
全员参与的照片，最终还是成功发到了卢平浩那里。
她好像有点不太确定了。
但也仅在照相机镜头前“和谐”了那一帧，拍完之后，一二三组和特殊第四组就各自扭头回了自己的舒适区，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这种突如其来的像是被什么大型猫科生物盯住的感觉……
之后一下午分配“作战区域”，丁玖玖多少有些不安，但所幸到结束时，第四组那边也并没有传来某人的动静。
丁玖玖：“……”
倒是乔湾用那欲言又止的眼神表情，足足折磨了她大半个下午。
三个字在唇舌间似有深意地滚了一圈，男生笑眼里某种情绪愈发有些压抑不住，在眸子深处翻起墨色，“……你确定？”
等回到四合楼内的房间里，趁袁画不在，乔湾终于忍不住了。她关紧房门，一脸严肃地转向房间内——
“冲你来？”
“玖玖同学，我要代表组织跟你谈一下你的个人问题。”
沉默两秒后，
折腾了一天，还没开始收拾东西的丁玖玖闻言失笑，一边从包里往外整理洗漱用品，一边笑吟吟地应着：“是是，乔同志请发言。”
男生哑然失笑，眼帘撩起，两点黢黑的瞳子深里熠熠着某种星火似的微光。
“我严肃着呢，别闹！”乔湾自己快步跑过来，往蹲在床边的丁玖玖身旁一扑，眯起眼作威胁状——
看了眼旁边几乎站不稳的秦明宇，丁玖玖迟疑了下，“有什么事你冲我来。”
“你老实交代，你跟第四组那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门是我敲的。”
丁玖玖没抬头，“哪位啊。”
丁玖玖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坦荡荡地一挺小腰——
“你别跟我装傻，组织可不吃你这一套。”乔湾哼了声，摸着下巴做推理，“在车上他那样帮你的时候，我就觉着有点不对，但考虑到你俩很可能确实是因为手铐分不开，也就没多想——但今天不一样！”
被女孩儿的话声叫回了神，寒时还攥在秦明宇领口的手蓦地一松，他压住几乎忍不住想扬起来的嘴角，“嗯”了声。
说着，乔湾目光又落过来。
其余人：“…………”
“我那时候可注意到了，就连第四组最有话语权的那个叫宋帅的小哥，在今天中午那个男生发火的时候都明显带着怵劲儿——而且那人凶成那样，竟然一看见你就哑火了——说你俩没奸情，你觉得我能信么？你可别想忽悠我啊！”
宋帅：“……”
丁玖玖肩一垮，皱了皱鼻尖。
女孩儿沉默几秒，试探地先小声问了句：“……你不打女生吧？”
“好吧，我交代，都交代，只请求组织宽大处理。”
混沌几秒后，丁玖玖索性放飞，她把视线拉过那漂亮的腹肌，胸肌，锁骨，最后竭力绷住定格在那张清隽的脸上。
乔湾也顾不上被打趣了，眼睛发亮地往上凑，“说说说，快说。”
刚组织好的语句被这样近距离的画景冲击一下，脑内就只剩下零碎的字词，怎么开头她都想不起来了。
“今天上午我们不是遇上泥石流了么，我察觉得快，算是救了他一命。”
她怎么把这人没穿衣服这茬给忘了。
“……”
丁玖玖：“……”
乔湾兴致盎然地等了半天，突然发现没动静了，不由一呆：“然后呢？？”
裸着上身的男生就站在距离她几尺的位置，不同于平日穿着衣服时看起来的单薄，此时那人宽肩窄腰，肌肉薄而有力，漂亮白皙的腹肌线条一直收进松垮的睡裤里。
女孩儿理所当然地摇摇头，杏眼漂亮，“没有然后了啊。”
她抬起头，原本想说的话却在目光触及对方之后，不由地噎了一下。
乔湾：“？？？”
穿过人群，丁玖玖走到了寒时的面前，停住脚。
乔湾：“怎么能没有然后了？？你俩不是孤男寡女地共处了一晚上吗，还生死与共了一回！怎么也该——”
这脑子可能真的被泥石流砸了吧。
“还有司机。”丁玖玖淡定地纠正她。
宋帅：“……”
乔湾喃喃：“我不信……他今天中午那个表现，怎么也不像是就这么简单。”
离着最近的宋帅于是第一个发现，他们似乎还没太睡醒的小寒总，盯着那小姑娘就开始走神了。
“……”
漂亮得让他很想抱进怀里揉一揉……
女孩儿杏眼里情绪微闪，但抿了抿嘴巴并没有说话，只继续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总之很漂亮。
半晌后，乔湾不甘心地趴过去——
……都不重要。
“玖玖啊，对着那样颜值的一个大帅哥，你就真的不心动？而且我听大家都在偷偷议论，说那个寒时的家境背景特别了不得，连第四组那些少爷小姐们都只称呼他‘小寒总’，没人敢得罪他呢。”
那张小脸微绷，漂亮的杏眼里潋着一点不赞同、一点无奈，还有一点别的什么情绪。
女孩儿拿起水杯的手在半空中微不可查地停滞了下，随即她嘴角轻勾，声音温软柔缓，“所以，就更不可以了啊。”
午后的阳光从她肩上披下。
“哎？为什——”
于是，在众人情不自禁让出来的空隙间，侧过视线的寒时就看到了皱着眉站在那儿的身形娇小的女孩儿。
没等乔湾再问，房门便被人刷开。
他们实在是无法想象，这种时候还有谁敢主动上来触寒时的霉头……更是直呼其名？
进来的袁画冲两人招了招手，“卢老师回来了，说今天晚上办篝火晚会作为欢迎仪式，也增进一下交流，让同学们都下去帮忙。”
这声音响起之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继而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来源处。
三个小组长自然义不容辞，只能放下手里的事情，下楼去组织各组组员。
默念再多遍“跟你没关系”“别管了”，到底还是做不到就这样冷眼旁观啊……
只临出门的时候，乔湾偷偷拽了丁玖玖一把，“对了，玖玖，你记得小心一下第四组那个宋茹雨啊。”
人群之外，丁玖玖在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小声。
伸手关门的丁玖玖一怔，“她怎么了？”
一个轻软而克制的声音蓦地响起。
乔湾：“今天中午我们先下去了嘛，她听说你和寒时单独在楼上的时候，表情那叫一个难看……他们不都说她跟寒时关系非同一般？你多注意点总没错的。”
“……寒时。”
说完，乔湾还冲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秦明宇的脸色更是痛苦地涨红。
丁玖玖哭笑不得。
男生的身量本就很高，此时将个子只有一米七的秦明宇提起来，拎得对方几乎脚离地。
然而一个小时后，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时，丁玖玖就不得不承认了——
没等众人反应，秦明宇突然惊叫了声——却是他已经被踏出门来的男生一把拎住领口，直接拖到了面前。
乔湾真的是个乌鸦嘴。
只是这三字落下的瞬间，周围温度像是咣当一下跌到了冰点。
灵验程度接近于开过光的那种。
“找死么。”
心里叹了声气，丁玖玖站起身，“宋同学，你找我有事？”
所有人只听得男生嗤了声，调子极轻，甚至隐约带笑——
宋茹雨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继而冷哼了声。
然而秦明宇的神情和反应，已经足够给出答案了。
“有些话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清楚，免得你不自量力……跟我来。”
但秦明宇不敢点头——方才开门那一刻直望过来的眼神实在太过阴沉，甚至让他怀疑自己点下头去就真的会被这人直接从这里扔下去。
“……”
似乎是疑问，又似乎是肯定。
感受到周围那片好奇的看戏目光，又回忆了下宋茹雨第一次在西点屋给她留下的震撼印象，丁玖玖还真怕对方在这里也闹一场。
“……你敲的。”
无奈，她只得头疼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跟在宋茹雨的身后走出了四合楼的大门。
黑眸里焦点渐定，男生依旧瘫着一张俊脸，薄唇缓缓挑起，眼底倦色消解，冻上冰冷。
两人并未看到的是，她们身后四楼上，正并肩站着两道身影——
秦明宇脸色刷白，脚跟情不自禁地往后蹭了蹭。
“哎，那不是我家茹雨妹妹吗？”
随着低沉沙哑的话声，那人焦点尚散的目光在门外可见的视野范围内缓缓划过，最后定格在正前的秦明宇身上。
趴在矮墙上抽烟的宋帅动作一顿，随即好奇地嘀咕：
“……谁敲的门。”
“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小姑娘是谁，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
炎夏正午的阳光不吝啬地挥洒着，高温炙灼，但此刻的长廊上，却有不少人觉得心里冷得想哆嗦。
“……”
四合楼的走廊没有窗户，只有水泥砖石砌起的矮墙。
旁边身影修长的男生随意地瞥过一眼去。
“……谁敲的门。”
在将要移开的前一秒，他眸光微凝。
两秒后，那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骇人的冰冷和戾气——
只须臾后，他眼神倏然沉下，转身便往楼梯口走。
门内外近乎死寂地沉静了两秒。
后面宋帅懵了几秒，连忙追过去——
门后，只穿了条灰色松散睡裤，裸着上身的男生面无表情地瘫着一张清隽的脸，凌乱的碎发下，眸子里黢黑一片，焦点都寻不见。
“哎？小寒总，你这急着干吗去啊？？”
而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从里面猛地拉开。
出了四合楼将近百米，走在前面的宋茹雨才终于停住了脚。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她转回身，没急着开口，先用一种不屑而厌恶的目光，将身后的女孩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女孩儿沉默不语。
直到最后那目光停在女孩儿的脸上，她才幽幽地开口：“我之前都没认出来，你就是那个西点柜的服务生吧。”
乔湾都忍不住别开脸，声音极小地开口：“他好可怜啊……玖玖，你跟那个寒时待过，他真有这么可怕吗……”
那语气实在与“尊重”不搭边，丁玖玖微皱了下眉，随即舒展，“宋同学落下的蛋糕，如果想取回，我可以代为联系。”
他咽了口唾沫，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宋茹雨讥讽地冷笑了声。
冲动的热度退离大脑，一点恐惧终于爬上了秦明宇的脸。
“……寒时真是疯了吧，所以才会跟你这样一个穷酸的女服务生扯上关系——而且我也实在不理解，你这样没长开似的身材和脸蛋，又是怎么勾引上他的？”
该忍下来的，已经忍了那么久了……他没有钱更没有资本和这些少爷们斗，明明告诉过自己，忍过两个月就好了，不过是一点羞辱，算不了什么的……可怎么就，没有忍住呢。
女孩儿维系表面的温和终于散了，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润上星点凉色——
他好像……真的冲动了……
“请你放尊重些。”
他的面前快速转过那些排成列的豪车，那些黑衣黑镜的保镖，还有身后这些嚣张的公子哥们在那人面前却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
宋茹雨恶狠狠地剜了女孩儿一眼，随即冷嘲。
人群的缝隙里，敲完门的秦明宇落下手，勇气退离之后，给他留下的只剩下满心的紧张和懊悔——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说话？我就是警告你一句，以后最好离寒时远点——别让我再在他身边看到你！”
她的记忆给她的答案显然不是这样。但无论如何，她也只认识了那人没几天，她不会比宋帅这样的朋友更了解那人……
宋茹雨深吸了口气，冷笑——
……那人真有这么可怕吗？
“而且我不妨告诉你，我们两家长辈已经决定让我们订婚了。等这次支教结束，我们便会举行订婚典礼。”
丁玖玖下意识地慢下脚步。
“……”
只不过没一个人的目光顾得上她们，反都是落到了那扇门上，连侧对着这里的宋帅脸上竟然都有一点隐约的后悔情绪。
丁玖玖身形微僵，一种莫名而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那边起初还哄闹，到丁玖玖和乔湾快步跑过去后，却是倏然安静下来。
只是不等她分辨那是什么，便突然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还没来得及缓过气的乔湾又被拉了出去。
“……订婚？”
丁玖玖实在顾不得和她贫嘴，目光在出楼梯的走廊两侧一闪回，便看准了宋帅等人扎堆的地方。
身后的角落里有人嗤笑了声，一道修长身影从阴翳里踏出——
乔湾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又往上终于跑到四楼，乔湾才气喘吁吁地说：“我就佩服你……这爬楼还有额外肺活量……说……说那么长一段话……”
“我怎么不知道？”
“当着三个组的同学，不淡定怎么办？告诉他们我很慌，我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支教第一天可能就要砸，我们部门就是这么不靠谱？”
“订婚……我怎么不知道？”
女孩儿一张巴掌大的脸蛋上秀气的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
当那个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的声音响起时，正相对站着的丁玖玖和宋茹雨同时怔了下。
“……”
宋茹雨眼底闪过一点惊慌的情绪去，扭过视线看向丁玖玖身后——
“你刚刚不还挺淡定的吗？”
“寒时你……你怎么来了？”
乔湾被她拉得一懵——
寒时未言，目光落向另一个察觉了自己的声音却并未看向自己的女孩儿，黑瞳幽深。
等脱离了同学视线，丁玖玖干脆拉着乔湾跑了起来。
跟在他身旁的宋帅打了个哈哈，“那什么，刚刚站在远处看就是茹雨妹妹你，我有点好奇，就拉着小寒总过来了…………你们两位这是——？”
简单说了几句，丁玖玖不敢耽搁，便与乔湾一起快步走向了楼梯。
宋茹雨的眼神晦暗地闪了闪，“我找她谈点事情。”
“志愿考核从今天已经开始了，大家为了各自最后的评分也请稍安勿躁。出发时间推迟最多一刻钟，一刻钟内原地活动，不要离开院内区域、也不要上楼——特殊情况找袁画请假，袁画组长会写明原因——无故不请假离开，可能会按迟到或缺勤记录哦。”
“哈哈，这样啊，那我们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
此间丁玖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随即转过头对有些躁动的同学们安抚地笑了笑——
宋帅一边笑着，一边扭过头去，背着宋茹雨的方向拼命给寒时使眼色，同时无声地做口型——
乔湾：“…………”
“你别惹她，小心她给你捅到老爷子那儿去”。
丁玖玖无奈地望了她一眼，“别贫啦，小心待会儿真被从四楼扔下来。”
寒时眼神沉了沉，唇角那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未变。他只目光一转，重落到了女孩儿旁边的宋茹雨身上。
旁边乔湾听了一僵，“额……玖玖啊，你这听着怎么像是要拉我跟那个大帅哥和那群公子哥们打一架的节奏？”
“谈什么事情，能扯到订婚？”
丁玖玖看袁画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只安抚道：“三个组的组员情绪你先按捺一下，我跟乔湾上去，万一出点情况也好有个照应。”
宋帅心累，伸手抹了一把脸。
旁边袁画脸上失了血色，手足无措地走过来：“我刚刚一急，我就……都怪我，不过我也真的没有想到秦老师会那样……现在可怎么办啊？”
宋茹雨和那双黑瞳一对上，便有些气短，只是在余光瞥见旁边沉默站着的女孩儿时，她不由咬了咬牙——
眼见着一众公子哥跟上去，乔湾也觉得事情不妙了，担忧地望着楼梯口。
“本来家里长辈就有这个意思……我又没有说假话。”
“……”
寒时眉眼一冷，眼底笑色凉薄，“谁有这个意思，你找谁订婚去。”
“走走走，一起看，是场断头戏我也认了。”
宋茹雨被这话一噎，气得眼眶都有些发红。
“嗯，我也好奇，那个秦明宇待会儿见了小寒总，还硬气不硬气得起来。”
说完那话，寒时已经转过身，作势要离开，只是迈出一步去之后，他身形微停，侧转过身，下巴到颈线绷起一道凌厉的弧线。
“谁背都得上去看看吧？”
“这是我唯一一次警告你——不要把其他人牵扯进我们的关系里。寒家不需要小肚鸡肠的女主人，我更不喜欢。”
“我不背。”宋帅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们小寒总起床气大着呢，我一直怀疑他重度低血糖，谁扰了他清眠那肯定横着出去——要背你们背，我刚刚可没怎么笑。”
说完，那人轻嗤了声，转身离去。
“是啊，他到时候倒了霉不要紧，万一小寒总把火顺便撒我们身上…………唉，宋少，这可是你的主锅啊。”
站在原地的宋茹雨愣了下，把寒时最后一句话翻来覆去地品了一遍，再发现身前的女孩儿从头到尾似乎都没跟寒时有半点交流后，她眼底泛起一点喜意。
“哟，他还真敢上去？”
于是再顾不得丁玖玖，宋茹雨快步跑到了宋帅身旁，“哥，他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已经在考虑我们的事情了？”
而就在同一时间，忍无可忍的秦明宇霍然转身，一语不发脸色难看地冲楼梯走去。
“……”
她左脚迈了出去。
宋帅看了一眼那道走得薄情寡义的修长背影，再转回头来看看宋茹雨，还有不远处那个沉默安静的女孩儿，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丁玖玖的眸色，在这笑声里彻底凉了下来。
“茹雨妹妹，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总触寒时的霉头，他最不喜欢被女人贴着黏着了，这一点你还不清楚？”
“……”
“我忍不住嘛……”
“就你笑得最欢，还说我们！”
宋茹雨咕哝着，两兄妹并肩往回走，声音远远地若有若无地飘回来——
“就是，都少笑几句——”
“我也告诉过你，只要安分点，寒家女主人那个位子迟早是你的，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你来找这个女孩儿，只会让寒时觉得不自在被束缚，这你不懂？”
“瞧你们把人家秦老师气得啊。”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还不行嘛……”
“哎哟，我们秦老师这是发火了？”
“……”
宋帅等人也愣了下，随即不知以谁为首，哄然笑了起来。
所有声音终于远去，耳边只剩村舍里的鸡犬相鸣，还有草丛中蛐蛐的叫声，以及将至的夜的阒然静寂。
站得最近的袁画被惊得不轻，慌忙退了半步。
站在原地的女孩儿慢吞吞地抬起手，揉了揉被夕阳染上一层暖光的雪白细颈。
等他抬起头，众人才发现秦明宇的眼睛里都布上了点血丝，眼神更是有点可怕。
“有钱人的世界，真神奇啊，……也真神经。”
始终沉默的秦明宇突然打断了袁画的话，他声量不高，却近乎嘶哑。
女孩儿感慨地咕哝了声，小脸微绷，没什么表情地往回走。
“…………算什么算！”
她有点程度不怎么轻微的路痴，再加上之前来路上走了神，此时只能垂着视线认真地倒着回忆刚才走过的路：
袁画此时已经停到了秦明宇身旁，低声道：“秦老师，不然就先算了，等卢老师回来再跟他解释，卢老师能理解——”
绕过这栋废弃的小土房，向左拐，再走一百……
乔湾仍听得一头雾水。
“——唔！”
丁玖玖语速快而极轻地开口，眉心紧皱：“秦老师现在最受不得自己学生的激。”
刚绕过小土房拐角，侧面凌空伸出来一只手臂，便将毫无防备的女孩儿拉了过去。
乔湾没反应过来，“什么糟了？”
重心失衡的瞬间，丁玖玖原本以为这又是一次难以避免的痛摔，本能地把眼睛都闭上了，却意料之外地跌进一个带着点薄荷清香的怀抱里。
“……糟了。”
鼻尖在那硬邦邦的胸膛上撞得一酸，丁玖玖懊恼地仰起头，在这片小土房后的昏暗里分辨清了那张棱角分明的清隽面庞。
一看袁画不是走向宋帅等人，而是走向秦明宇，丁玖玖就眉头微皱。
“寒时……”
乔湾话音未落，突然见另一边的袁画已经忍不住表情微绷地走出去了。
女孩儿压下恼声，她挣扎了下想离开，却发现对方把自己抱得愈发紧了。“你这是做什么？”
乔湾心里不由生出了点不合时宜的激动，她伸出手指戳了戳丁玖玖，小声凑过去：“玖玖，你上，部内学生里卢老师本来就最看好你了，正好借这个机会竖立一下部内威严，到明年竞选——”
那个微哑的戏谑笑声抵在她的发顶，很轻的震动顺着贴紧的胸膛传到她的耳中，似笑似叹——
这也让她有了一种直觉：素来不对任何人或群体做出倾向性判断的丁玖玖，这一次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不是你摔过来的么，小领导。”
这是她的印象里，丁玖玖第一次用“少爷”“小姐”这样带着某种感情倾向的称呼去指代某些人……
“……”
乔湾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看女孩儿。
这样亲密而无隙的拥抱，是丁玖玖从未经历过的。在挣扎与陌生气息的交错间，她脸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颈子上，连感知里的耳廓都有些灼烫。
丁玖玖沉默两秒，苦笑了声，“乔湾，别这样指责他，他没做错什么。他只是不敢承担冲动的后果，更知道这些有钱的少爷小姐们不是他能招惹起的。”
“你放开——”
这下就连丁玖玖旁边想往上冲的乔湾都气着了，挤着字跟丁玖玖说：“他——他怎么这么窝囊啊！”
“对不起。”
立竿见影地，宋帅话头刚落，站在那儿的秦明宇就脸色刷白，似乎还抖了一下。
突然平静了许多的低声，打断了女孩儿的话音，连她的挣扎都一并顿住。
余音未尽，也不必说下去了。
几秒后，丁玖玖有些错愕地抬眼，“你……”
“不过您可别怪我没提醒，小寒总平常看着永远带笑，但脾气是我们这些人里最差的——不对，那是我们加起来也没他脾气差。再加上他又住在四楼，万一一下没忍住，把您从这窗台旁推一把……”
“对不起。”
而宋帅正在这时候又开口，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模样，抱着手臂笑。
男生重复了一遍，好听的声音里没有任何丁玖玖熟悉的戏谑、或是玩笑——
从她这个方向看去，小助教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紧地攥了起来，手背上青筋微绽。
“我之前说的那句话，你能不能当做没有听到。”
丁玖玖抬头，不忍心地看了一眼那个年纪还轻的小助教。
丁玖玖呆了呆，回过神后问得诚心诚意：“……哪句话？”
可如果不管……
那个呼吸声屏了几秒，继而，一声无奈的哑笑在她头顶作响。
她们三个如果不自量力地上去劝，除了额外招些奚落到自己身上，估计是没什么其他作用的。
紧得让人发窒的拥抱终于松开，女孩儿退离一步抬起头，只见男生俯视下来的眼眸里像是藏着漂亮的星辰，微熠地亮。
她在旁边看得明白——这帮少爷小姐是把舟车劳顿的火气，一股脑全撒在秦明宇身上了。
“你真是没有良心的啊，小领导。”
袁画那娇娇柔柔的声音听得丁玖玖有点头疼。
丁玖玖：“……？？”
袁画停顿了下，转向站在自己和乔湾中间的女孩儿，“玖玖，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总不能看着秦老师被他们这样欺负吧……楼里还有当地的村民呢，要是被他们看见了，秦老师以后这两个月还怎么待得下去？”
“算了。没有也好。”
旁边袁画也忍不住皱起眉，“……他们都是家里特别有钱，养得趾高气昂的，一点都不知道尊师重道。”
那声调又恢复了惯常的疏懒散漫，似笑非笑——
丁玖玖身旁，乔湾看得冷了脸，“他们这些人怎么这样啊，就算秦老师只是助教，也没当面这种态度让人下不来台的吧？”
“今天就要结束了，晚安，小领导。”
秦明宇到底只是个经验不多的助教，实际年纪也比面前这些学生大不了多少，再加上性格内向甚至有些木讷使然，在这样群声的起哄里，那瘦白的一张脸上，涨红一直憋到了脖子上去。
“…………哦。”有钱人的世界她可能理解不了。
第四组那些公子哥们跟着起哄，眼神奚落地瞧着秦明宇。
直到看着女孩儿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范围里，站在原地的寒时依旧一动没动。
“是啊秦老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插着裤袋倚回到身后墙上，懒洋洋地开了口。
“他就住在419，您叫……秦老师是吧？秦老师您如果有那个胆量，就亲自上去请他下来呗。”
“听够了没有。”
“那我也没办法啊。”宋帅笑笑，抬起脖子朝着四楼示意了下——
“…………”
秦明宇被宋帅那理所当然的语气憋了一下，脸涨红了，“这……这是卢老师提前就布置好的，怎么能、怎么能旷掉呢？”
宋帅讪讪地从前面那棵树后走了出来，清了清嗓子，“我就是发现你好像折回了，所以就跟着折回来看看。”
说这话时，宋帅笑眯眯地站在那里。无论神情动作，显然都流露出一种不以为意。
寒时没抬头，嗤笑了声，声调薄而轻忽，“……好看？”
“报告老师，他睡觉呢。应该下不来了。”
宋帅眼神闪烁了好一会儿，才似乎做出点痛下决心的架势，“不过是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你为什么要回来解释？”
宋帅笑眯眯的，“报告老师，他睡觉呢。应该下不来了。”
“……”
“你们组里，那个叫‘寒时’的学生，是还没下来吗？”
倚在墙边的男生终于有了点反应。
对着名单比对了一遍，他表情纠结地问站在“第四组”队首的宋帅——
“为什么解释？”
站在队伍前列，秦明宇的表情比他们都纠结多了。
他扬起修长的颈，薄唇微勾，桃花眼里却噙着凉色，
袁画点头：“确实没来。”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他说。
乔湾：“嘶……我怎么数来数去，就那位大帅哥没来？”
宋帅嘴角抽了抽，扭开头咒了句什么，随后才转回来，脸色有点难看。
旁边乔湾和袁画也察觉了。
“你没疯吧，寒时？我们只有在他们容许的范围里玩玩的自由，没有认真的权利！你信不信从你生下来的时候，你家老爷子已经把你的人生规划到棺材板用黄檀木还是金丝楠了？——茹雨也一样，她从十岁开始，就已经被两家老爷子定成寒家的未来媳妇，这么多年你没反抗过，如今你想告诉我你对着另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姑娘认真了？？”
两秒后，她重新把这“第四组”打量了一遍，然后小小地叹了声气，忍住了捂眼的冲动。
宋帅一口气说完，脸都涨得通红。
丁玖玖目光戛然一停。
挑着话隙，他换了口气，还有点气喘吁吁地看向寒时。
尽管一个个看起来表情不善神色不耐的，但总算排成了一排，看起来一个都不落地站在了另外三组的前…………
寒时沉默地站在那儿。
别说，这特殊待遇的“第四组”到得还真挺齐。
宋帅松了口气，心道还好这人似乎还没疯得太彻底，哪想下一秒就听见那个声音极不赞同地开口——
三个组长各怀忧思，到了楼下一看，却都有点意外。
“她哪里‘什么都没有’了？”
“……”
“……？？”宋帅被自己松到一半儿的那口气不上不下地憋住，好半天才费劲地挤出几个字——“她有什么？？”
袁画也皱眉，同时说：“乔湾，你别那样叫秦老师啦，让人听见不好。”她话头一转，“不过这事确实挺愁人的啊。”
寒时想都没想，“她很漂亮。”稍一停顿，他摇头，否定了自己的前言，改口：“她最漂亮。”
乔湾话音一顿，随即便反应过来，跟着头大地皱了眉，“……坏了，昨天光急你跟那个大帅哥了，卢老师多半把这事忘了…………小助教的性格，还真不一定压得住那帮少爷小姐啊。”
宋帅：“……………………”
“第四组，什么第四——”
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是该继续指责寒时发疯还是该讲清楚无论如何丁玖玖都绝对算不上“最漂亮”。
丁玖玖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把水，迟疑地说：“不知道他走之前，有没有分配好第四组的组长。”
寒时没给他纠结出答案的机会，直起身，单手插着裤袋往回走，另只手懒洋洋地背对着宋帅挥了挥。
“嗯，他今天一早就去镇里了——怎么，你有事情找他啊？”
“别想那么多。以及管好嘴。”
已经进到洗手间里，准备洗把脸的丁玖玖一愣，问。
“……”宋帅气得哼哼，“我要是管不好呢？”
“……卢老师不在？”
“那我会告诉宋茹雨和宋爷爷，说丁玖玖是通过你认识的。”
袁画也笑，柔声道：“玖玖肯定是昨天跟今天在路上折腾得太厉害，乔湾你就别拿她打趣了。……要不是卢老师严令必须拍一张集体都在的照片发他，看你睡那么沉，我都不想叫你起来了。”
宋帅：“……………………”
乔湾这会儿好不容易停下了笑，揶揄丁玖玖：“我刚刚趴在走廊边上帮你看了，你们组里的组员都到了，可就你这个组长还姗姗来迟呢。”
算你狠。
丁玖玖这才慢慢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回过神。
谈个恋爱简直谈得六亲不认。
“……”
——初恋了不起吗！？
而旁边袁画也忍不住笑着说：“老师昨天到时提过，每个学生负责几户家庭，除了要督促那几户的孩子上学，还要定时去村民家里帮帮忙。”
事实证明，丁玖玖今晚是安不了的。
见女孩儿那呆得狐獴似的模样，乔湾笑得快打跌。
不知道第四组里哪位有钱的少爷小姐，几乎搬空了镇上超市里的果酒，篝火晚会办到一半，一帮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喝得满脸通红，兴奋到理智全无。
“什么……‘作战区域’？”睡得脑子发懵的女孩儿从被窝里爬起来，杏眼半睁，无辜迷茫又呆滞。
从一二三组和第四组已经泾渭不分，混坐到一起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了。
“群里卢老师让我们到楼下集合，准备分配‘作战区域’了啊。”
再加上卢平浩从镇里确定了新教学设备供应的事情，心情大好，对学生们今晚提出来的不过分要求也来者不拒，学生们便更玩得无拘无束。
休息了一中午，大约下午两点半的时候，丁玖玖就被乔湾叫醒了。
围着篝火拉着不知道谁的手，跳着亲爸妈来都不敢认的自由发挥版民族舞，学生们折腾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稍安分些。
丁玖玖忍俊不禁，“就你皮，走啦。”
但也只是“稍”而已。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平静了没几秒，就有人举着胳膊红着大脸要玩“击鼓传花”。
乔湾驻足，挺胸，提气，嗟叹——
困成一坨的丁玖玖揉揉脸，心说这么幼稚的游戏不会有人愿意参与的，然后就听见自己陷入一片热闹响应的人民群众的海洋里。
丁玖玖笑着跟乔湾从边侧走上楼，“你想象中什么样？”
丁玖玖：“………………”
乔湾兴冲冲地拉她：“你跟我还有袁画分在一个房间，走，我带你去看——虽然比不得城市的酒店，但这绝对比我想象中的好上一百倍！”
你们怎么不玩丢手绢呢。
丁玖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人民群众的海啸里是听不见一朵小浪花的抗议的，于是不管乐意不乐意，丁玖玖都被乔湾和袁画一左一右架进了游戏圈里。
“你不知道，村里有一部分村民是根本不愿意接纳我们去住的，也能理解嘛，麻烦又折腾……而且同学们又都是城里来的，就算比不得那些少爷小姐们娇贵，但还是吃不了什么苦。那个小帅哥肯出钱，正好解决了卢老师的一个大麻烦，他肯定答应啊。”
所有支教学生混坐一起，绕成了一个大大的包围圈，义不容辞且幸灾乐祸地站到中间负责击鼓的，自然便是卢平浩了。
乔湾一出口，就自觉声量有点高，连忙把话音压下来——
卢平浩的目光在已经混成一片的学生间转过两圈，心里满意，面上自然也就露出了笑，“我介绍一下游戏规则。”
“卢老师当然答应了！”
“卢老师，这击鼓传花我们从幼儿园就开始玩了，哪还用介绍啊！”
“卢老师也答应？”
绕成一圈的学生里，不知谁大着胆子嬉笑着喊了这一句。
托某人的福，不用乔湾提示，她也知道是哪个。
卢平浩笑笑，“前面游戏规则没什么好说的，但这个惩罚规则我要改一改。”
丁玖玖：“…………”
一听这话，原本没什么兴趣的学生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倒不是所有人租的，里面领头的一个叫‘宋帅’的男生出的钱——就是长得还不错可惜个子有点低的那个。”
卢平浩不紧不慢地说：“鼓声停时接到花的，一味唱歌跳舞的惩罚你们肯定也玩够了，我们就改一改这个。”
“所以他们就把这里租下了？”
他故意停顿了下，然后才笑眯眯地接上话——
乔湾：“除了那帮少爷小姐，还能有谁？你之前是没见到，车刚停进村里的时候，那帮少爷小姐一个个的表情跟什么似的，我看往回倒退个七八年，他们可能就得哭着闹着要回家了。”
“新规则是，接到花的人随便说一件事情，选定一个同学判断真假；如果这个判断者判断正确，那接花者就要受到惩罚，反之，如果这个判断者判断错误，那接花者就有权向判断者提出一个问题，而且判断者必须如实回答。”
“这里是酒店？”丁玖玖奇道。随即她回过神，“全租？谁租下来的？”
说完规则以后，等学生们琢磨了一会儿，卢平浩才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像是听懂了丁玖玖的潜台词，乔湾笑道：“我们志愿服务部肯定是掏不起这经费的——你别看这楼一般，但这酒店算是这里的五星级了，房间全租的价格吓死个人。”
“我提醒一下，接花者选的这个判断者，越陌生越不了解你，你受到惩罚的可能性就越小啊。”
而难得，多数时候意味着昂贵。
“……”
面前是一栋四合楼，此时丁玖玖和乔湾正身处四面合围的楼体环绕起来的大院中。这楼体装修虽然比不得大城市里的精美装点，但在这样一个放眼望去都见不到什么三层建筑物的大山深处，显然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存在。
学生们议论纷纷，坐在丁玖玖身旁的乔湾凑了过来，“卢老师为了消除两边学生的隔阂，还真是费尽心思了啊。”
“我们不是应该借住在当地村民家里吗？这是……”
丁玖玖赞同地点头。
另一边，丁玖玖拉着乔湾逃难似的进了前面学生进出的大铁门，而直到连走出几米后，她才突然回过神。
场中卢平浩敲了敲自己手里的小鼓，“行了，没问题的话，那我们就开始吧？”
“……”
新规则的刺激下，学生们的兴趣果然提升了不少，原本有些回落的气氛再次推向high点。
见那人走远后宋帅回过身，在自己嘴巴上轻轻抽了下，小声自怨：“你这嘴啊，提什么独子，找死么……”
连丁玖玖也忍不住玩进去了，笑得眉眼弯弯地在旁边看热闹。
半是玩笑半是奚落地追了一句，宋帅倒真没敢跟上去再说什么。
直到“战火”突然蔓延到她的身上。
“……得，寒爷您好好休息。”
“我选丁玖玖。”
“这两天几乎没合眼，别让人打扰我。不然……我往山沟里扔人的时候，可不分他们爹妈是做什么的。”
丁玖玖：“……”
说着，男生单手往裤袋里一插，另只手揉着修长的颈背往里走，语气也恢复了宋帅所习惯的那似笑非笑的懒散调子——
笑容突然僵硬形容的大概就是此刻了。
“这个理由听起来不错。如果之后暴露，那你就这样解释好了。”
尤其是看到这次出声的接花者竟然是袁画之后，丁玖玖更是迷茫。
寒时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旁边乔湾倒是笑得乐不可支——
“……哈？”宋帅心虚地转开了视线，玩笑道：“你别跟我说你是经历了一场泥石流洗礼，陶冶了身心情操，决定留下来奉献大山了。”
“这是同门相残，手足戕害啊哈哈哈哈……”
“所以更不能让他们知道。”
场中校内一二三组的这部分同学，也都知道丁玖玖、乔湾和袁画素来是部门内关系最好的，此时不由也好奇地交头接耳起来。
而寒时像是未曾听见宋帅的后半段话，只微勾了下唇角。
在众人的目光里，袁画有些不好意思，“我要说的真假话只有一句。”
换句话说，他们小寒总之前的心情……竟然是格外地好？？
“说呗，美女，别藏着掖着了。”第四组有人起哄。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在男生那张清隽好看的脸上，他竟然没看出什么明显的怒意。
袁画脸一红，看向丁玖玖——
宋帅直感觉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要炸起来了，噤声小心地看向寒时。
“你和林晏清是情侣关系。”
……他一激动给忘了，这茬在寒时这里提不得的。
这话一出，全场静寂了几秒。
说到一半，宋帅脑子里猛地一醒。
角落里，正与宋帅交谈的寒时身形一顿，随即轻眯起眼，目光深长地看向刚刚被叫起来的女孩儿的方向。
“寒家可就你这一根独苗苗，真蹭刮了一点，我们都得连累着被家里扒掉一层皮！那也就太——”
而反应过来的学生们也忍不住议论起来——
说得激动了，宋帅感慨不过脑子就出了口：
“卧槽，林校草和丁玖玖的关系，这么劲爆吗？？”
宋帅挠挠头，“不过我就不太明白，你遇上泥石流这件事不刻意宣扬都不错了，干嘛要瞒着？但凡谁能传到你家老爷子耳朵里，那他们肯定会收回让你留这山区里的命令啊。”
“学校里早就传他们是一对，不过他们一直否认，现在连袁画都这么问——难道是真的？”
得了答案，寒时随意地“嗯”了声。
“我也好奇这个问题好奇太久了——袁画这道送分题出得可真是妙啊！”
“你都提前说了，我哪敢往外传？”宋帅说：“包括一直缠着我问的茹雨妹妹在内，我可一个都没说——不然现在在这儿等你的，能只有我一个人吗？”
“……你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这不管什么答案、谁受惩罚，袁画这个问题的真实答案，丁玖玖是回答定了啊。”
“……”寒时敛了视线，往宋帅身上一瞥，难得没跟他计较，“这次的事情，没声张吧？”
“嘘，嘘……安静点，听丁玖玖怎么说。”
“小寒总，又看什么呢？怎么一下车就走神……你可别是被泥石流砸了脑袋，留了什么内伤啊？？”
“……”
寒时的眸子里掠过一点黢黑的情绪去。
一片议论声里，丁玖玖也懵了几秒，才渐渐回过神。随即她弯眼一笑，温温软软的。
……跑得是真快。
“浪费机会了啊，我不是说过吗，他跟我只是发小，我们没有任何朋友以上的关系。”
说完没一会儿，女孩儿的背影就消失在视线里了。
袁画点点头，看向其余神情各异的同学们，笑着说：“福利给你们了，以后想追林校草的，可以加油啦。……作为了解真相的代价，我自愿接受惩罚。”
前面不远处，背对着这边的丁玖玖背影一僵，然后就伸手拉了还想说什么的乔湾，“我的背包不是卸在你那里了，带我去拿一下东西吧？”
这话一落，院子里叫好声一片。
宋帅：“——啥？？？”
卢平浩也没为难袁画，让她唱了一首歌，便放过去了。
“……我？”男生似笑非笑，意味不明，“我没水平。我想以身相许，有人都嫌我恩将仇报。”
“好，那下一轮开始吧。”
宋帅被他一憋，脸都涨红了下，“不是——小寒总，我们要讲道理，我能有你祸害小姑娘的水平高吗？”
卢平浩闭上眼，手里急促的鼓点声再次响起来了。
“自己了断也好，省得祸害姑娘。”
而角落里，宋帅摸着下巴，对旁边寒时道：“现在的女生，可真是会玩。不过林晏清这个名字，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寒时的目光在背对着自己的女孩儿那里一扫而过，随即落回到宋帅身上，他嗤笑了声，声调散漫疏懒。
宋帅琢磨到一半，突然注意到寒时左边骚动起来的学生们——
微屈起的长腿踏到车外，修长的身影弯腰出了车。
“别盯了，小寒总，花要传到你这儿了。”
“……”
“……”
“小寒总，您这‘出宫’一趟，可真是状况百出啊；我差点以为自己要去茹雨妹妹面前自尽来给你谢罪了。”
寒时从早已坐下的女孩儿身上收回了目光。
在丁玖玖下车之后，同样等候在旁边的宋帅便快步上前。宋帅探进头看清车里的人，面上冷肃的神情终于转为释然，他伸手搭上车顶，叹了口气。
几秒后，红色的纸花从左边那人手中传到了他这里。
事实上，无需丁玖玖回答，卢平浩自己也已经看到了——
寒时接过，垂眼望着那朵纸花，却再没半点后续动作。
紧跟着，卢平浩又皱起眉，看向丁玖玖身后，问：“跟你同行的那个学生呢，他怎么样？”
他右边宋帅一懵，“小寒总，你倒是传给我啊？”
这样的大事故，他作为负责老师最是焦头烂额，就算学生没出事，相关的报告说明一份都少不了；难得面前女孩儿一颗玲珑心，连这都能想到。
“……”
卢平浩欣慰地看了女孩儿一眼。
场中其他学生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隐隐有些骚动起来。
“……”
卢平浩手里的鼓声一停。他睁开眼，皱起眉顺着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望到了同一个位置。
“嗯，没有受伤。让卢老师担心了，我回去一定自觉交报告书。”
坐在那儿的男生似乎察觉到了，便在此时抬起头，唇角懒洋洋地勾了起来——
“确实没受伤？”
“老师，我也只有一句话，需要让一个人判断真假。”
卢平浩此时也已经走到了两个女孩儿旁边，见丁玖玖无恙，他眉心的阴郁散开了许多——
“……”
丁玖玖哭笑不得地任乔湾将自己翻了好几遍，“我真没事，除了跑得有点脱力，其他都很好。”
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
“可吓死我了……你这叫什么运气，怎么偏偏就让你赶上泥石流了！”
对于家世煊赫长相完美的寒时，无论一二三组还是第四组，没一个人不好奇他要说什么、又要指定谁的。
乔湾最先冲了上来，拉住丁玖玖的手把人转了好几圈，确定女孩儿身上没什么外伤，她才长松了口气——
而就在这片安静里，听到这个熟悉口吻的丁玖玖视线也落过去。
“玖玖！你没事吧？？”
与此同时，那个疏懒带笑的声音在整片院子的上空响起——
一下车，她便迎来了卢平浩和其他学生的“列队欢迎”。
“丁玖玖。”
经过了一上午的折腾，丁玖玖和寒时才终于坐着救援车到了支教目的地的村子里。
“……我是不是爱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