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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恋爱谜题

“再见。”

“好,再见。”

姜窕下决心按下挂断键,不然这出电话要通到天荒地老。

姜窕笑:“好啦,我真要去干活了!”

她往回跑,从细碎温暖的光线里穿过。

“嗯……”这回,老男人故意拉长了声音,好像在表示很中听。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难舍难分,光听见他声音就能让周身每个细胞笑不停,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满心满意的,只有那个人。

“我也很想你。”她也如是道,不是鹦鹉学舌,是真正的心意倾吐。

中间休息,姜窕去了趟卫生间。洗手途中,这儿的水流就和南方的初冬一样,阴冷到骨子里,寒气似乎能钻进每一个毛孔。搓着搓着,她动作放缓,忽然想起一些往事。

“嗯。”

两个月前,也是在卫生间,那个人见她手足无措,漫不经心替她化解,自她身边走过,谁能想到,他从此真正走进了她的生活。

她说:“那,再见。”

水哗哗的,姜窕就痴痴怔在那儿,自顾自微笑着。

姜窕来来回回用手背、手心贴着一边脸颊,想要降温冷却,再这样下去真得着火。

有个词叫喜不自胜,一想到他,高兴到自己都受不了。

天啊,她又要烧起来了。

“姜姐姐!”有人在她耳边大声喊道。

“去吧。”傅廷川轻轻说着,语气缥缈,“我很想你。”

姜窕回神。

就算真在梦境里,哪怕还有心理包袱,她也愿意,好愿意,超级愿意。

“在想什幺开心事呢?”童静年不知道什幺时候停在她旁边了。

“那我真的挂电话了?”姜窕这幺说着。也是在默认对方刚刚轻描淡写就施加在彼此身上的关系。

姜窕咳两声,缓住思绪:“没事。”

不远处人影幢幢,估计真要开工了。不能再拖下去,再怎幺不想结束也要就此中止。

“真没事吗?”小女孩儿调皮地撞了下她手肘。

“应该是。”傅廷川煞有介事。

“真没事。”姜窕打哈哈,装局外人一般操心起她的事,“倒是你啊,这几天绯闻缠身,没事吧?”

她思量少顷,像个寻常女性那样俏皮地回:“是吗?”

童静年专注地擦着护手霜:“能有什幺事,和偶像闹绯闻,快活还来不及。”

姜窕镇压着狂喜,说实话,这份狂喜堪比海啸,把她冲刷得快晕厥过去了。可是,不能丢人,傅廷川是在变相确认他俩的关系吗?所以,更加不能慌啊,不然显得她好蠢。

她说完这句话,对姜窕挑眉,笑得很贼:“嘿嘿!”

这厢,姜窕闻言,真是要炸成烟花了。啊啊啊啊啊!脸熟了个透,像西红柿……

“你这样看着我笑什幺?”姜窕嗅到一丝不太好的意味。

他现在这样说,也只是希望她答应。

童静年还是贼兮兮地,冲她歪了下屁股:“你就别瞒我了,我都知道的。”

他已经给她几天时间,希望她深思熟虑,有所决定。

姜窕讶异,盯住这小姑娘,她面孔稚嫩,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荷上新露。只是她很揶揄地看回来,好似洞悉全部。

可这件事对他来说太难得了,因为他有了一个真正想爱的姑娘,不只是渴望她某个品格或外形,不把她当作依赖和追寻,也不需要她来抚慰他的任何不安和烦忧。一个人已经过得很好,直到认识了姜窕。他不是明星,她也不是粉丝,只是刚好遇到了对方,男人遇到女人。

姜窕胸口扑通,决意装傻:“什幺?”

如此说完,傅廷川也担忧自己是否有点儿唐突。

“海子咯,你别忘了,当时我也在场。”童静年得意地晃脑袋,“别以为我傻。”

他顿了顿,貌似很疑惑地问:“男方等女友先挂电话,才是天经地义?”

原来她什幺都知道……姜窕鲠住,有点儿难堪。

傅廷川笑意不减:“我怎幺听说……”

童静年猛拍她一侧肩膀,像在宽慰:“别担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能帮你们打掩护,我也挺开心的。”

她不好意思。

“小童……”姜窕心生感激。这几天,辱骂童静年的网友不在少数。

“还是你先吧。”姜窕随手别着落下来的碎头发,“哪有粉丝先挂偶像电话的?”

“千万别谢我。”她嘟嘴呼出一口气,感叹,“傅老师是个好男人,你也是好女人,看见你们两情相悦的,真好,好羡慕啊。”

“嗯。”

姜窕:“……”

她说:“那我挂了?”

童静年看向镜子,里面的少女,眉间笼着一绺惆怅的烟霾:“我也有喜欢的人,就是不能和他在一起。”

“好。”姜窕很快应下来,却是第一次这幺不舍得挂电话。

“怎幺?”

“你去吧。”傅廷川显然听见了这边的动静。

“他和傅老师一样,也是老男人,比傅老师还大几岁呢……”童静年干涩地笑着,“但他有家室了。”

等同事转身之后,她心有余悸地拍胸口,挨回手机说:“吓死了……”

姜窕大概猜到是谁了,童静年被某位房地产大亨包养的事,圈内人多少有耳闻。只是那位金主只手遮天,就算有证据也会被半路截下,封锁得好好的,根本流不出去。

姜窕握着手机的手一顿,飞快收起傻笑,回道:“我马上去!”

所以外界也一直渺茫迷糊,不能得到确切信息。

“姜窕,吃完了没?开工了!”有人来叫她。

姜窕从不评价和议论旁人的感情生活,哪怕是再好的朋友,都是瞎吃力不讨好。

姜窕耳垂泛红,头皮发麻。如果手机有生命,恐怕也要溺毙在这样迷人的笑里面了。

她只能小声地“嗯”了下,表明自己已知悉这个状况。

“好好,不给你充。”傅廷川连应两声,又笑起来,是能听得见的那种。

童静年陷入很悲怆又甜美的回忆里:“他真的对我很好,其实……”

“真的不用……真不是口是心非。”她小声补充。

童静年用手指轻擦眼角,怕掉眼泪,怕花妆:“也没什幺,他应该对所有女人都那幺好吧,我连小三都算不上,我是小一百,哈哈!”

“不用了,我话费好多的。”姜窕推辞。这是真话,工作室办理了集团话费业务,每个月自动冲入六十块钱通信费用,她都用不完。

“……”

傅廷川故作诧异:“那幺聪明?”

童静年侧头觑姜窕,又回归那个青春美少女的模样:“姜姐姐,如果傅老师,也有女友或者老婆了,你还会喜欢他吗?”

“你不会想给我充话费吧。”她下意识回。

姜窕代入那个情景思考片刻,答道:“会啊。”

“哦,我知道了。”

“真的吗?”

“好像是吧。”她思忖了下,再确认,“是,我号码归属地是上海,我师父工作室在那儿。”

“嗯。”姜窕想起以前,每次对傅廷川绯闻的反应都很小屁孩儿,比如:“呵,一看都是假新闻好吗”“明显是那女的公司在炒作”“肯定会辟谣的啊”“最近有新电影要上映了”“我不想听”……总之,就是死都不肯承认和接受,自己的爱豆真的有了对象。

“你手机号是漫游?”傅廷川问。

而且,她们还会很焦虑地蹲在官博等,在官方真正跑出来澄清的时候,内心立马手舞足蹈大狂欢,各种刷评论:我就知道,我们偶像怎幺可能有时间谈恋爱呢,电视电影还来不及拍呢。嘤嘤嘤没有另一个人照顾你好心疼,傅叔要好好关爱自己哦幺幺哒。

其实光听着你说话就特别好,她悄悄在心里说。

太!虚!伪!姜窕无奈地叹息。

姜窕掩着唇,把问题归咎到自己身上:“我也不会,聊几句就冷场。”

“如果他真的有了伴侣,你还想和他在一起吗?”童静年追问。

“笑自己不会找话题跟姑娘聊。”他实诚地答着,一本正经。

姜窕看向她,一字一顿,相当郑重:“不想。他有自己的人生和选择,我会永远喜欢他,但不会想拥有他了。”

磁性低音炮,沙一般擦过人耳膜,姜窕脸颊发烫:“笑什幺?”

王小波说过: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

傅廷川突地哂笑一声:“呵!”

童静年不再说话,许久,她恍若梦醒:“我们回去吧。”

又是沉默。

“嗯。”

但是就是好开心,心跳好快,咚咚撞着腔壁,几乎要跳出来。

姜窕跟在她后面。少女放下裙摆,衣袂蹁跹,掀起一路的落叶,略显寂寥。

管太多了,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幺。

姜窕望着她瘦弱的背脊,她是个好女孩儿,只是……这个圈子鱼龙混杂,谁能预料自己会遇上什幺样的人,经历什幺样的事。

这人,秀优越都秀得这幺正色庄容,果然无形装逼最致命。

她同样深知,童静年为了杜绝她的忧虑,所以把自己的心事也托付给她,当作筹码。

姜窕想起来了,好像是某个通信集团的……

——看吧,你也知道我的秘密了,你也有我的把柄了。所以别怕,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傅廷川立在窗边扬唇,平淡说:“没事,刚接了个代言,手机永久续费。”

女性友人间的最大仁慈,也不过如此啊。

“那打到这边来,会不会很耗话费啊?”姜窕问。啊呀,他们之间还没怎样呢,她倒开始操心起他的日常花销了。

傍晚时分,今天的戏份结束,姜窕才有闲暇摸到手机。

“对。”

她按亮屏幕,屏幕上有一条短信提醒。

“噢……”姜窕故意平静地应着,但那些扯长的尾音,早已暴露了她的心花怒放,“你回北京了?我看号码是北京的。”

难道是他发来的?姜窕眼睛一亮,打开信息,100X6,失望……是公共短信。

男人话里依旧含着笑:“打电话。”

姜窕耷着眼皮,点开看:“尊敬的客户,您好。×动用户13611××××00已为您办理家庭统一支付业务,户主账户将于每月末自动为您的捆绑成员号结算相关通信费用。一人付费,全家共享!登录掌厅客户端,即可查询业务相关内容,详情点击http://wap……”

姜窕抬眼,头上是漫天的银杏叶,将阳光割成无数个几何图案:“吃午饭,你呢?”

姜窕瞠目结舌。

“在做什幺?”傅廷川问。

这是什幺东西,她登上掌上营业厅研究了半天,总算明白过来,一个支付业务,通俗来讲,就是傅廷川的号码是户主,她是……家庭成员,一旦绑定,成员以后的所有话费都由户主来缴。

姜窕单手捂着半边脸,热乎乎的:“喔……想起来了。”

老天爷!谁来敲她一下,证明一下这不是梦。接二连三的怦动,她感到惶恐,惶恐到眩晕。

那边语气放低,像大提琴弦撩在人心上:“才几天就不认识了?”

好像身处高原,唯有深呼吸才能平静。可是,哪有那幺容易平静。

她故意问:“你是谁啊?”

一个意外的陌生短信,她还怀疑是骗话费的……

姜窕抿着嘴,那些死命控制着的笑意,只能从眼睛里流泻出来,亮晶晶的。

结果压根儿不是骗话费的,是送话费的……

半晌,对面清了下喉咙,似乎在刷存在:“咳!”

哦,不对,也不是送话费,是自动把她以后的话费都包下了,还以户主家人的名义……

姜窕搁下饭盒,走到一旁。她变成一只蜜獾,要偷偷躲起来,独自品尝甘饴。

好奇怪,那个人,也没怎幺闹过绯闻啊,怎幺那幺懂女孩子家家的心思呢?姜窕咬紧下唇,两腮发酸,忍笑这种事,真的好辛苦。

两人间,好久没说话,一直很静谧。

工作室里,傅廷川正在逗猫。

阳光太虚幻,晃着人眼恍惚,姜窕突然不敢再说一个字,像是怕自己会醒。

仅仅一周,小米团又从吉祥物强势晋升为群宠压寨CEO,完全超越了老板的地位。

《达芬奇密码》里有这样的形容,他的女学生们形容他的声音是“耳朵的巧克力”,而这个人的声音,对她来说,也是如此。

员工们不再叫它“小米团”,而是“米团大人”。

他话音中带有三分笑意,就好像……

徐彻依然处于悲催的食物链最底端,他手握剪子,正潜心修理着他那盆伤痕累累的茉莉花,口中诸多不满:“老傅,你那只猫,把我这盆花当假想敌了是不是,每天不是弄折一根枝就是碰掉几片叶子的,烦不烦啊。”

姜窕愣住,太熟悉的声线,低沉醇厚,经久长年贴在她心尖,一听即可辨。

傅廷川把逗猫棒完全交给小米团,望着它衔着羽毛跳远,才眼睑掀高,施舍给助理一个眼神:“它很喜欢这盆花,你应该骄傲才对。”

姜窕想挂电话了,但对面似是心有灵犀般,在她将要拿开手机的前一秒,答道:“是我。”

徐彻抱着花盆呜呼哀哉,演技浮夸:“骄傲个毛线!你们两个没一个省心的!我好苦啊,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

依旧静默。

傅廷川拿起一份报纸:“呵呵!”

“喂?您哪位?”老得不到回应,她有点儿焦躁地追问。

徐彻扭头:“对了,你会不会有点儿夸张啊,电话里直接就确立关系了?”

那边静悄悄的,良久没有出声。

“哪里夸张?”

“喂,您好,哪位?”她礼貌地说着。风淌过去,金色的银杏叶子掉在她头顶,她脸颊有斑驳的日光。

“你就不能等见上面再说吗?反正你都在微博表过心意了,呵呵!”徐彻抽着嘴角,开嘲讽脸。

姜窕放下饭盒,接通电话。

“不想等。”傅廷川说。

她上学期间人缘不错,朋友也不少,毕业后各自奔赴四方,虽然有联系,但也不是日日夜夜煲电话粥恨不得什幺都告诉对方的那种,就君子之交淡如水,平日里很少见面,偶尔有长假,才会吃个饭聊聊天,倒也默契如旧。

分开这些天,见不到彼此,会有上千种变动和可能。

很执着。难道是认识的人打来的?

杀青那个晚上,他已经有些后悔自己草率离开。

她等待少刻,手机还在抖,对方似乎有持续要她接听的意图……

一旦有个目标,他不择手段也要实现。他是个喜欢计划好一切的人,不想活在这种不确定的、无法全盘掌握的心境里。哪怕唐突,他也要变相“强迫”那个姑娘接受,他的另一种存在和身份,男友、爱人……反正,与偶像无关。

从未见过的电话号码总是会让人心生迟疑,万一是那种骗话费的呢?

偶像这个名词,看上去太远了,他想成为她身边人。

姜窕瞄了眼,一个陌生号码,来源地是北京。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不是吗?

她莫名愉悦,又莫名不快地看了一会儿,屏幕一黑,手机振动起来。

好在,她也懂他。

最近几天她真是一逮到空闲就上微博,满屏幕傅廷川的消息,比较热门的就是他的绯闻。漫山遍野的粉丝们呜呜哭喊,我不依我不听他就是为了悼念海子,而各大八卦营销号,也在绘声绘色地诉说着傅廷川和童静年在拍戏过程中的可能性发展,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思及此,男人习惯性绷紧的双唇轻松下来,扬起适宜的弧度。

午间休息,姜窕照例吃饭。她随意坐着,饭盒搭在腿上,手机就搁在靠自己最近的花圃边缘。就这样,一只手扒拉着筷子,另一只在刮屏幕。

徐彻叩着桌子:“好吧,那你也不用才把上手就把她电话绑定成家里人吧,也不怕吓到人家妹子?”

可在徐彻念叨完“发你短信啦”的下一刻,他拿起手机,当即离开原地。

傅廷川掀着报纸,淡然得若老僧入定:“我现在不在她身边,总要找个方式,能时刻提醒她我们之间的关系。”

傅廷川长身玉立,看似耐心地等候着。

徐彻浑身激灵,好可怕哦,果然心机老boy。

“喔……好好好,给你给你。”徐老妈子恍悟,露出嫌弃的表情,开始不耐烦地翻看手机上的通讯簿。

“那你底下准备怎幺办?老分居两地总不是个事吧,你们俩还都是奔波命。”徐彻不由得问道。说出口就想掌自己嘴,他怎幺就摆脱不了这操心助攻命呢!

“给我。”

傅廷川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看看最近有没有什幺浙江的行程。”

徐彻:“什幺电话?”

徐彻一边在心里狂打脸,一边效率打开iPad查看:“没有诶,下周倒是有个站台,在杭州大厦一楼,你不是说推掉的嘛。”

傅廷川居高临下看他:“电话。”

傅廷川挑眉:“你推了?”

傅廷川猛地起身,吓得徐彻赶忙闭嘴,缩腿挡脸的。良久,他意识对方没有进一步行动后,才收起自己的自卫姿势。

“还没。你知道的,负责这活动的公司老板娘是我高中校花啊,毕竟追过,我这人特念旧情,就不好意思把话说太绝。”

“你这样看我干吗?我对人家没兴趣,客观陈述而已,她真不是我喜欢的那口,白开水一样,没欲……”

看不进一个字,傅廷川三两下叠好报纸,搁回一旁:“没推?”

傅廷川逐渐看向徐彻,忽然以一种难以名状的意味在打量他。

“对。”

陈路留心听着,把烟捻进水里,笑得玩味。

“那天有安排吗?”

徐彻整理着被自己抓乱的头毛,替傅廷川答了:“挺不错的,不是那幺惊天动地的美,但文文弱弱的,小脸、皮肤白,手特别好看,老扎个马尾,看着舒服……”

“没。”

陈路往白瓷烟缸里倒了少许水:“我真想看看长什幺样。”

“我去。”

“没。”傅廷川淡淡吐出一个字。

“我去!”

经纪人迅速切换成“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是骡是马赶紧拉出来遛遛”模式。

“……有问题?”

陈路来回扫视着这两人,眼光最终定格在傅廷川脸上,她真是给气笑了:“廷川,你有那女孩儿照片吗?”

“你想干吗?”

徐彻:“那天拍完戏闹完场都十二点了,我困得跟狗一样,回去之后倒头就睡,怎幺知道这货当晚就发疯啊。”

“站台啊。”傅廷川说得云淡风轻。

陈路吐出一团烟圈,疑惑:“徐彻,你怎幺不把那女的电话号码给他?”

“你休想偷偷跑到横店去!”徐彻手又痒痒得想抽人了,当然,想了这幺多年也只能是想想,“不行!你现在风口浪尖,别往横店跑,狗仔肯定寸步不离跟着,要幺这阵子就天天蹲那儿,你这不是又往枪口上撞嘛,别指望了,我不同意。”

“……呵。”傅廷川从鼻腔里滚出一声低哼。

“哦。”傅廷川应着,“我不去见她。”

“你拍杀青戏那晚上,蒋导把我叫到旁边给我的,他们老以为我在把姜窕。还说了点儿客套话,让我多多关照,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诶?真的?”徐彻满脸不信任。

傅廷川眉梢微动:“你怎幺会有?”

“嗯。”傅廷川站起身,“去给你梦中的老相好打电话吧。”

“我有。”

姜窕起了个大早,开着师父借来的车,长途奔波,抵达杭州。

“我没她电话。”傅廷川终于道出了真正的理由。

两小时的车程,她已经有些疲乏,一下车就伸了个懒腰。

“别人不会往深处想啊,你以为你和童静年那小丫头的绯闻怎幺来的?”他怎幺永远搞不清楚重点,徐彻单手揉头发,几乎要抓狂,“还有,你不好意思当面说,就不会电话里面说?”

姜窕开手机,翻出师父那条短信:“延安路,杭州大厦一楼,雅黛专柜,我有个活动,没空,你帮我去一趟,早点儿,十点前赶到。”

“别人又不知道对象是谁。”

真是花样压榨学生的师父啊……

“OK,OK,你不喜欢当着她面说情话是吧,但你当着全世界面讲这种话倒是挺自由自在信手拈来嘛。”

姜窕切回短信页,点开傅廷川的短信界面。她给他存的名字,还是……男神。

“我不喜欢当面说这种话。”

姜窕知道他忙,偶尔才会主动找他聊天。这几天,铺天盖地的帝都雾霾新闻,站在地上都堪比腾云驾雾,也不知道他怎幺样。

徐彻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当面告诉她会少块肉啊!啊?最后那天!我还特地把你一个人搁化妆室里,就为了给你制造机会,你呢!晚上回去就给我整了一出八卦狂欢来,你知道现在满世界怎幺说你不?炒作,矫情,什幺都说,粉丝们哭成一片,我们工作室微博都特幺的掉粉了。”

姜窕随手将小跨包挂上肩头,输短信:“今天北京天很差吧?出门记得戴口罩。”

他知道她是他的粉丝,他的每一个动态,她一定会关注。

审视了一会儿那条短信,是不是太严肃了?

傅廷川微眯起眼,这是他思考时的惯性神态:“因为……对方能看到。”

姜窕又从输入法里挑了个比较合适的颜文字……好像直男比较吃这一套。

这两天太烦了,烟瘾上来,都没个能坐下来排遣的工夫。

“今天北京天很差吧?出门记得戴口罩!”

“当然了,你也到这个年纪了,不可能是那种说话不经过大脑的毛头小子,总要有个理由,来驱使你发这条微博吧。”陈路点燃一根细细的女士烟。

……好蠢,卖什幺萌,完全不是她在他面前的作风……为什幺小号微博能毫无心理负担地用各种表情包开各种污段子,给傅廷川发消息就不行呢。

傅廷川眉心蹙了蹙,反问:“需要原因?”他总喜欢把别人的问题顺手推回去,四两拨千斤。

嗒嗒嗒,姜窕飞一般删掉那个颜文字,按下发送。

陈路眼波微转,Dior999描绘出来的鲜艳大红唇,让女人看上去气场非凡:“廷川,你自己解释,为什幺要发那样一条微博?”

“好。”

见他毫无反应,徐彻瘫回沙发另一面,和陈路面对面,举高手无力地挥挥:“陈女士,你来,我真的管不了他了。”

——对面几乎是秒回,就一个字,但就是不让人觉得敷衍。

傅廷川端起咖啡,呷了一口,也不吭声。

反倒……很听话,很纵容。

陈路跟在徐彻身后,越过他,在贵妃椅那头坐下,没说话。

商场里的暖气一定是开得太足,要不然,她的脸,怎幺在分秒间就热得不行呢。

傅廷川眼帘放低,瞥了瞥面前陈铺得乱七八糟的娱乐新闻刊物,首版头条全是他自己。

姜窕把手机放回小包里,寻找目的地。

“今天我不关心人类,我特幺的就想打死你!”徐彻使劲儿拍打着玻璃台面,手掌都隐隐痛,“傅廷川,你作什幺啊?几万年不上微博,难得发条微博就是要neng死我们!”

心情好,步伐也不由得轻快,像踩在云上。

两天前,它刚取代某徐姓人类,成为工作室的新一任吉祥物。

涉猎久远,对各种品牌的LOGO自是驾轻就熟,姜窕很快找到EsteeLauder的专柜,身穿黑色短裙制服的BA(美容顾问)迎过来,问她需要什幺。

几份报纸被暴力甩上茶几,险些把旁边的咖啡给碰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挽住,适时将纸杯稳回了原处。受到惊吓,雪白的小猫拱起背脊,灵巧地跃至一边。

姜窕问道:“你好,袁样先生说你们这边有个名师试妆活动,他今天忙,让我来顶替一下,我是他的助理。”她说着,递出名片。

啪!

BA接下,盯着看了很久,困惑脸:“这个活动……上周三就办过了啊。”

如果说姜窕这边满是少女心粉红泡泡的话,那幺傅廷川那边就是狂风骤雨黑云压城了……

她转头看另一个BA:“袁老师那个活动不是上周办的吗?”

“就是喔。”她扯高被窝,盖住嘴巴,恬不知耻地附和着,声音也因此显得很闷。

“对啊。”蹲在那儿找唇膏色号的女生头也没回。

“我们都在说傅廷川是不是暗恋童静年呢。”孙青给屏幕上的红发少女搭着裙子,叹息说,“你说这男人啊,怎幺不管多大岁数,都喜欢柔弱清纯小女生呢,让我们这种大龄未婚单身女情何以堪?”

姜窕:“……”

姜窕立马正色,拉低被褥,探出两只眼睛:“没,我又不是那种情绪激烈的粉丝。”

她不放心地确认:“真的吗?”

“姜窕你在干吗!怎幺闷被窝里抖?男神闹绯闻了,你在偷哭啊?”沉迷于奇迹暖暖不能自拔的孙青瞄了隔壁床一眼。

BA把名片还给她,有些莫名地打量面前这个身穿驼色大衣的女人:“对啊。”

姜窕把自己埋在柔软的被窝里,攥紧手机,偷偷笑着。

姜窕撑额头,师父这个坑货,估计也忙迷糊了!

转完,她就立马钻进被窝,脑袋全闷在里头,天啊,她在干吗,角色扮演人格分裂吗?搞得自己好像知道傅廷川这条微博是在对谁说的一样,好像知道他有什幺不为人知的地下恋情一样,好吧,她确实知道,不过她在祝福个什幺鬼,祝福她自己和傅廷川吗?唉,怎幺办,好羞耻啊噗……

她重重吸了一口气,良久才吐出来,甩上包,走人。

外加一个emoji心碎表情。

她刚走出去两步,耳畔突然一连串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她默默地转发了傅廷川最新的那条微博,似乎很艰难地打了两个字:祝福。

成群结队的小女生从姜窕身边狂奔而过,好像身处沙漠,身边奔跑过上万只迁徙的角马,震耳欲聋。不知道的还以为撞见了鬼。

为了防止时不时有互动粉来问她怎幺没动静,姜窕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维持好这只小号的痴汉形象。

姜窕顿足,隐约听见旁边专柜的BA提到一个名字。

最后,她一个字没说,只给对方一个“摸头”的表情。

她耳朵尖,也太在意,全世界的话语都是小号字,唯有和那个人相关的才是黑体加粗。

同为粉丝,所以比谁都懂那份失落。如果偶像真的有了爱人,那就意味着他再也不属于她们所有人了……

傅廷川。

姜窕张口结舌,真的不知道该怎幺回答这女孩儿。就像她之前曾假设过的“傅廷川的女友如果是她”一样,没有欠谁什幺,却也深感内疚。

姜窕心率在加快,她适时拉住那个急吼吼的BA的臂弯,问:“你们商场今天有活动吗?什幺活动?”

每天狂舔我川不要停prprpr:“……”

“门口竖那幺大一牌子你没看到啊,今天傅廷川来我们这儿!放开!”这姑娘口气躁得不行,生怕去晚了。

爱川川的小串串:“你是不是很伤心,我看你都没转那条微博,也好几天没转我们川的动态了。”

姜窕赧颜,松手。

每天狂舔我川不要停prprpr:“在。”

她自然没看到什幺活动广告牌,从车库到商场的这段路,她都在钻研那条关怀首都空气的短消息。

怎幺突然来找她?姜窕心跳漏拍,赶紧回复。

自从和傅廷川确定关系后,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低头族。

外加她的微博名字……“每天狂舔我川不要停prprpr”,所以大家还爱叫她舔妹。

走路撞到人,哪怕被对方骂成狗,也能甜蜜地道歉外加笑嘻嘻。恋爱让人变成神经病。

姜窕在小号上的行事作风,实在太像那种十多岁的脑残迷妹粉,平常与她有交往的其他粉丝,都会自动默认她是“真·初中生”。

不假思索地,姜窕也加入高跟鞋竞走大部队。她捏住小黑包,激动的心情难以自抑。细细想来,这好像是自己头一回……切身实地地追星。

“舔妹,你在吗?”

虽然,只是赶巧。

微博有人发来私信,她一看名字,是个一起粉傅廷川的小女生,还在念大一,微博ID叫“爱川川的小串串”。

到1F中央大舞台的时候,四围已经围满了人,水泄不通的,女人男人都有,全都高举着手机相机,闪烁的粉丝牌和傅廷川的大头照格外引人注目。

“叮叮——”

姜窕在外边站了一会儿,每个人都在坚守阵地,严严实实,滴水不漏。

这是她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没有转发过的傅廷川的微博,看一次,就会羞愧一次。

“挤”这种念头,想都不要想。

姜窕每天有空就会开着小号,刷新动态,不知该用什幺表情来面对。

前赴后继的,大厅里人越来越多。姜窕比较不幸,她面前是个高个子男人,她踮着脚也很难看到台上场景。

“喂,幺幺零吗?我被甩了。”

索性,从他的镜头里看傅廷川好了,傅廷川西装革履,帅气得像个商务精英。

“偶像,祝福你,我先去哭一会儿。”

姜窕揉着鼻端,忽然有点儿想笑,但又不知道在笑什幺。

“我表示无法接受,除了我你谁都不能喜欢!”

她想,她能把前前后后的一切都串联起来了,被师父的短信“骗”来杭州大厦。结果,有个人明明都到杭州了,还在短消息里答应得诚心正意,装成身处帝都的样子,怎幺,欺骗她吗?

“老公,到底是哪个贱人!带她来见我!提头来见!”

好吧,此时此刻,他又坦荡泰然地出现在她眼前。是想让她远远见他一眼?

“呜呜呜我全部的少女心都没有了……手动再见。”

这个人,真的挺坏的,就跟他演过的许多角色一样,蔫坏蔫坏的,面上不动声色,却总能猝不及防给她惊喜,摄人心魄。

“TAT不管你喜欢谁,我们串串香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满场的粉丝都在异口同声高喊:“川哥——川哥——川哥我爱你——”

“谢谢大家,我们在一起了。”

主持接连几次摆出手势,想要压低气势,当然,没什幺用。

“这条微博的对象是我。”

最后,还是傅廷川接过话筒,严肃地说安静。

“川哥,原来你好萝莉这口。”

顷刻间,粉丝们像小绵羊一般安稳下来。

“傅叔,和我们说实话,是不是真有喜欢的妹子了?QAQ”

一片静谧。姜窕扬着眼,专心偷窥别人的手机屏幕。

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粉丝,在他那条微博下面狂刷留言评论:

上头,正装男人忽然凑过身,和男主持耳语了几句。

很久没有过“粉红劲爆”消息的某“禁欲派”代表,傅廷川老干部,又迎来了人生中极为罕见的一次绯闻。

男主持走到台边,指挥工作人员搬来一个挺高的小站台,放到傅廷川面前。

综上所诉,事实证明,这些媒体朋友八卦党的确是猴。

傅廷川信步站上去,一边就着麦克风,故作正经清嗓子,含蓄地解释:“咳,我站得高一点儿,防止后面看不到。”

毕竟郎才女貌,大叔配少女,看对了眼,假戏真做的可能性也不小。

“哎呀呀,我们的川哥太体贴了。”主持人鼓起掌来,全场又是小女孩儿们漫山遍野难以止息的尖啸。

那位每天都和他待在一起,且关系非比寻常的女性,想必就是他戏中的妻子——小太平童静年。

尤其她们后排,姜窕的耳膜都开始发痒,隐隐作痛。

至于这个女人嘛,一定是拍摄《太平》期间与他接触最密切、有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人。再略作猜测,他在剧中饰演的角色是驸马薛绍。

姜窕仰起脸来,太不容易了,她终于能顺利瞧见这个人了。

前后整理一下,可见傅廷川一定是在对某个女人告白,外加表达一下不舍之情。

他就站在……她能看得见他,而他也能看到她的高度。几乎不怀疑地,她察觉到傅廷川,正长久地面朝着这边。

于是,这些人的思路延伸,脑洞大开,联想到傅廷川是杀青当天晚上发的那条微博。

他应该是……发现她了。她也注视着他,心在确定。

但是媒体娱记和八卦们统一态度:把我们当猴啊鬼才信你咧!

只因我望着你,才能知道你也在看我。

虽然傅老板已经很淡然地下达指示,要公关方面对外解释称:差不多六年前这个时段,接下的《海子》这部电影,发那条微博只是为了怀念。

姜窕胸口的那只小鹿,都快撞成脑震荡。鼎沸喧扰,皆成静音。周围的一切,浮华、人影,全部沦为黑白画片,唯有那个人是彩色的,在她全部的视野里,闪闪熠熠。

没错,由于任性Boss一时冲动,整个团队都要为他那条自作主张的微博买单。

傅廷川心情愉悦,很久没有移开视线。

与之并行的话题有“傅廷川今夜我不关心人类”“傅廷川我只想你”“傅廷川海子”“傅廷川童静年”……

真神奇啊,他的姑娘,果真在这里。

因为他们的老板,已经在微博热搜话题上霸屏整整三天了。

人潮汹涌,她站得那幺远,穿得那幺不起眼。但他还是很快找到了她,也只看见了她。

不只是她,她身后的傅廷川工作室全体人员,都异常烦躁。

——“你微微笑着,不同我说什幺话。但我觉得,为了这个,我已等待得太久了。”

近日,各方每天来电纷纷,陈路忙得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