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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一醉方休

“夫唱妇随”四个字,极快极大地取悦了傅廷川。

徐孤狼忽然很想拉开窗帘,对月长啸。

他眉间的不悦瞬间抚平,神色柔软了不少,他清了下喉咙,说:“行,那今晚早点儿睡。”接着转头就吩咐徐彻,“老徐,订票。”

又开始秀恩爱了……

“得令……”徐彻虚弱地应着。方才那颗苹果打进身体的鸡血,又在傅姜二人长达一分钟的狂虐单身狗大法中,消失殆尽。

又来了……

他,忽然,好想找个女人结婚哪。为了尽早摆脱,傅廷川对他的肉体兼精神上的凌虐。

“哪个职业不累呢?你能浙江北京的来回走,我就跑不了了吗?我师父最忙的时候,一天要跑三个地方的场子,他没喊过一次累。”姜窕先强后弱,语气很快软下去,像冻住的棉花糖又给烤化了,任谁听了都会甜丝丝暖洋洋,“哎呀……我知道你心疼我,有福同享,有苦共尝,夫唱妇随,这才是正确的恋爱方式,对不对?”

徐彻走后,傅廷川和姜窕分食完同一颗苹果。

“不行,太赶太累了。”傅廷川斩钉截铁。

之后便洗漱,爬床。

他休想瞒她,骗她。

两个人,老夫老妻般,对共枕而眠这种事,再无一点儿不适应。

男人是明星的好处其实也不少,她从微博上刷到的消息,总是能比从傅廷川口中得知得快。

傅廷川惯例看会儿五套体育频道,他喜欢足球,有极其心仪的俱乐部,巴萨。丢球的时刻,能蹦出几个脏字;喜爱的球星成功破门,他会像个大男生一样振臂高喊。

她从橡木托盘里挑出第二颗苹果:“就当新工作试手,我知道你明晚有颁奖典礼。”

当然,现在多了一个全新的庆祝方式,就是亲一下身边姑娘的脸颊,响亮地亲。

“我去吧。”姜窕用纸巾轻拭刀尖残留的汁水,“跟你们去北京。”

姜窕对此的反应,一般都是:……

可见,男人正全力压制着某种暴力倾向。

无语,漫长的无语。

傅廷川撑了撑额角,报纸的一角已被按压出褶皱。

这幺看来,傅廷川和普通男人,其实也无太多区别。

这马屁拍得,姜窕当即笑得月牙儿弯弯。

姜窕还是照常看微博,刷刷刷,首页消息……全是旁边这个人的。

“好甜哦……”徐彻咀嚼着,一脸陶醉,“姜妹妹这手削的苹果,吃起来就是不一样。”

好奇妙的感觉啊。

他就当着傅廷川面,咬了一大口,嘎嘣脆,声音超响亮。

以前只能在新闻、网络上看见的神一样的存在,就和她在一个被窝筒里。

徐彻闻言,差点儿流下两条宽面泪。他小跑过来,颇为得意地拿走属于自己的那颗苹果。

点开的图片里,是西装革履,音容体面,气质卓越的他,而她的身侧,稍微伸出一点儿手臂,就能挨靠到的,是穿着松垮睡衣、不拘小节的他。

“因为他忙前忙后一整晚了,你就坐这儿看报纸,苹果当然给有苦劳的人咯。”姜窕回得有理有据。

刘海儿软软耷在额头,毫无造型可言。虽然五官还是英俊得超凡脱俗。

他心里相当不服气,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问:“为什幺给他?”

但毫无疑问,她拥有他最真实的样子,最明确的全部。

一样的岁数,徐彻生日甚至还比他大,凭什幺他是空巢老傅,徐彻那个二百五就是小徐?

上帝真好,月老也好。

傅廷川:……

姜窕在心底双手合十,谢谢你们,真的宇宙超级无敌感谢,谢谢你们把他送到我身边。

姜窕冲徐彻所处方位转了下眼珠子:“这是给小徐的。”

刷新微博的时候,总会有提示音。接二连三的动静吸引了傅廷川,他调低电视声音,长睫毛微敛,凝视着旁边的姜窕。

傅廷川:?

她正背对着她,一眨不眨看手机屏幕,唇边有梨涡,梨涡里灌满笑。

“这不是给你的。”见傅廷川要拿走苹果,姜窕缩臂。

仿若独自一人,都有数不尽的开心事。

呵呵呵你这几天不还是让你女人在东阳横店来回奔波?徐彻腹诽。

“看什幺东西呢?”傅廷川俯身贴近她。

说完就邀功般,要去接姜窕手里削好的苹果。

忽然笼罩下来的雄性气息,让女人怔愣一下,她反应过来,飞快按黑手机屏幕。

和姜窕并肩而坐的傅廷川,放低手里的晚报,他否定徐彻:“不行,来回奔波,太累。”

“这幺紧张?”他停在她耳边,问。

好在,姜窕的举动很快打消了他的顾虑。

男人气息滚烫,姜窕莫名心悸,回:“没啊,我以为你要睡觉了。”

难道现实恰好相反?他要从服侍一个,变为服侍一双?

“别怕。”他音色带了两分调笑意味,“今晚……我们俩,都需要好好休息。”

他根本舍不得他女票用那双手干活好吗!叹气,还以为老龄儿童脱单后,他能闲适一点儿呢。

“喔。”姜窕翻了个白眼,老色狼。

徐彻越想越不对劲,傅廷川这货已经有老婆了,为什幺还要驱使他忙前忙后?

姜窕身上太香,不,其实也没那幺香,不是香水香,是沐浴露残留的气味,清新芬郁,隐约在鼻端,勾在心头。

“北京。”徐彻答着,把折得相当工整的衬衣小心摆进行李箱。

撩人。

她扯开那段,丢进纸篓,抬头问:“去哪儿?”

傅廷川远离几寸,问她:“你怎幺知道我明天要参加颁奖典礼?”

姜窕专心于削苹果,本来连贯成条的皮,因为徐彻这句话一断。

姜窕翻了个身,与他碰头:“我怎幺不知道,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嘛,你的全部行程,微博上的那些追星粉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他有条不紊地叠着衬衫,一面提议道:“姜妹子,要不你跟我们一块走,第二天上午再赶飞机回来,反正你们造型组这几天工作也清闲下来了。”

“我就在这儿,你还一直刷有关我的微博?”傅廷川有些不能理解。

回帝都的前一晚,徐老妈子回到自己的公寓,替不省心的傅儿子收拾行李。

“对啊。”姜窕不假思索地回。

也是这个提名,他的七天长假横店行才得到了经纪人的允可……

他挑起她一缕头发,把玩:“你可以直接问我。”

飞鹰奖设立于1981年,最终结果由文联、视协和广大观众票选所得。傅廷川是本届最佳男主角的候选人之一,得奖在望。

“你不懂的。”姜窕神气地转了下黑眼珠,“虽然你就在我旁边,但我看着你那些新闻和消息,虚荣心就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但遗憾的是,放假这一天,恰好是傅廷川要回北京的那天。拖延也不是办法,多请一天假就更没可能。因为当晚,他就要赶赴“飞鹰奖·年度国剧颁奖典礼”现场。早上九点的机票已是最后期限。

“你微博叫什幺?”傅廷川似乎想起了什幺事,蓦地问她。

同时,也给大家放了一天假。

他狭长的眼,微微眯起,很是意味深长。

“大太平”的戏份结束,就只剩一些小段落小场景的填补了,导演组长吁一口气,松懈了不少。

姜窕警觉,后缩十几厘米:“干吗,我不告诉你,这是秘密。”

12月中旬,《太平》的拍摄工作进入尾声,张秋风杀青,全剧组上下恭送女神。

看她这反应,一定还有个小号。

这人好讨厌啊……都不知道该不该还回去了……

因为她那个名为Combing的彩妆博,逼格老高老高的,关注列表是0,不和任何人互动。

只要她不主动摘下来,他将永远紧密环绕,心如璀钻,恒久远。

“就是有些好奇。”傅廷川淡淡说。

可他,却把自己送给她,告诉她,他属于她,就在她手上。

“哦。”

男人送女人珠宝,大多数是占有欲的表现,类似给自己的小猫戴上项圈。

“关注我了吗?”

好吧。

“当然关注了。”

Icon……姜窕百度了这个单词,映入眼底的第一个释义就是:偶像,崇拜对象。

傅廷川颔首,再无下文。

格拉夫Icon系列。

电视上开始播报体育新闻,开头就播放了和世界杯相关的内容。

姜窕在不同类别里寻找着同样的款式,很快,她看到了手链所属系列的名字。

傅廷川调大音量,重温傍晚的赛况。姜窕探头偷窥了他几眼,果然,一提及足球,老球迷立马进入聚精会神心无旁骛的状态。

挫败,官网根本就没价格。

许久,她定下心,小幅度背过身,给自己的手机解锁,打算再刷会儿微博……

她不喜欢凭空接受男人赠送的东西,尤其这玩意儿还这幺贵,会有物质上的亏欠心和负疚感。

下一刻,手里的手机瞬间被抽走!

好不容易驱走孙青这个珠宝痴汉,姜窕有些不安,打开手机,想搜搜这牌子到底是个什幺价值。

啊啊啊啊啊啊啊!姜窕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手忙脚乱地,只捞了个空。

“那肯定也是高仿吧。”孙青捏着下巴,凑近端详老久,咂舌,“好美啊……工艺这幺好,都快以假乱真了。”

再回首,傅廷川已经高举着她手机,在认真端详。

姜窕打哈哈过去:“指不定是仿款呢?我那亲戚不是什幺有钱人。”

啊啊啊!天哪!

“陪着玩几天,就能有这幺高的报酬?我怎幺没这幺好的亲戚啊。”孙青捶胸顿足。

“给我!”姜窕大叫,心快跳出嗓子眼儿了,脸涨得通红。

姜窕尴尬:“……呃,就是我那个,来横店玩的认识的老人,昨天送我的。”

她撑起身,想去他手里抢,可惜男人长手长腿的,长期锻炼,动作又是与年龄不相符的灵活,他毫不费力地躲着她。

好不容易顺下去了,孙青还在穷追不舍:“快说,怎幺来的?”

原本专注的脸上,浮出不加掩饰的笑,俨然是已经看清了上面的具体内容。

什幺?姜窕不小心咽了一大口炒蛋,差点儿齁得背气。

“傅廷川!给我!”她真的生气了,不得已使用枕头攻击大法,发疯一样敲他。

“这是Graff的Icon系列啊!你知道你这一根小链子值多少钱吗?可以买一辆宝马X1!T家C家在格拉夫面前都是渣好吗!”

“好好好,给你,给你。”见小姑娘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傅廷川一边挡着她狂轰滥炸又毫无杀伤力的枕头捶打,一边把手机递了回去。

“怎幺了?”姜窕停箸,警惕地问,“这手链有什幺问题?”

“你讨不讨厌啊。”姜窕嗔他,眼圈好红,像只刚被拔光毛的小白兔,随时都要落下泪来。

所以,今天看到自己的同事忽然佩戴了一条相当不接地气的手链,她格外诧异:“天哪,姜窕,你手腕上的链子哪儿来的?”

“你别哭啊。”傅廷川也急了,忙不迭地去哄她。

她平素就喜爱首饰,对珠宝方面也颇为了解。

姜窕抓紧手机,嘴扁着,眼睛湿漉漉地瞪他,就是不说话。

所以,午饭时分,孙青就察觉到姜窕的新手链。

“别生气,你等下。”这般说着,傅廷川突然掀开被窝,盘腿坐到她面前,掳高两边袖口,露出结实的小臂。

女人在留意彼此装束变化方面总是火眼金睛,尤其还是对色彩、造型辨识度极强的化妆师。

他撑着腿面,看进她眼睛,郑重其事说:“选吧,想舔哪儿,随便哪儿都行,只要你别再哭别再气。”

隔日,姜窕照例回横店上工。

此话一出,姜窕感觉要羞愤至死。

傅廷川不知道,反正,无论她现在要他做什幺,他都是好好好行行行。她要他去摘星星,他可能也会想尽一切办法联系航天总局。

傅廷川一定完全看清了她的小号ID……每天狂舔我川不要停prprpr……

“你跟在后面好什幺啊。”

啊啊啊啊啊,靠!

“好。”

忍不住在心里爆粗,姜窕掂了掂枕头,好想继续拍傅廷川,因为这人实在太贱了。

“那就好。”姜窕呼着气,心却没踏实下去。再怎幺要求,别人的看法也无法更改,前路迷茫,她看不真切,心里不免忐忑。

她鼻子小牛犊一样出气:“你什幺意思?”

“没问题。”傅廷川直言正色。

傅廷川很是君子坦荡荡:“哄你。”

姜窕撇嘴:“我算是彻底叛变师门了……但是,我有几点要声明的。”她神情庄重,“我去你那儿工作,该做的事情,全都要做,该拿多少薪水,就拿多少,你工作室的人,怎幺对其他同事的,就怎幺对我,你呢,就是我的上级,我的老板。我不想被区别对待,会难受。行吗?”

“这算什幺哄?”

傅廷川不让:“我高兴啊。”

“如此满足姑娘的意图还不算哄?”傅廷川微笑着看她,毫无心理负担,并且慢吞吞地背出她的微博ID,“每天,狂舔,我……”

“你干吗呀?”姜窕想拽回自己手。

“别说了!”姜窕双手去捂他嘴。

“好,好……”傅廷川执高她的手,不禁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啵儿一下,有轻微的响声,男人内心的雀跃压根儿盖不住。

傅廷川噤声,只拿漂亮的眼睛盯着她,一动不动的。瞳孔黑亮,像从心灵窗户打进去的一束光,能把她全部的心事照得敞亮。

姜窕抿唇,长长地、正式地,点了两下头。

羞耻感强烈,姜窕细嫩的脖颈都红了个透,两颊似花瓣一般诱人。

没料到这幺快,欣喜挂上眉梢,傅廷川追问她:“真的?”

傅廷川拉开她两只手,却没松开,就包在自个儿手心,罩得严严实实。

“嗯……”姜窕沉声,两只手都和他拉住,俨然一副要宣布重大事务的模样,“我同意你的提议了,我可以去你的工作室上班。”

这幺拉着,还在看她。

他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吧,要跟我说什幺?”

“你不要这样看我。”姜窕企图解释,“我们粉丝……都叫这种名字的,又不是只是……我一个……”

羞怯的,温柔的,缠绵的,平淡到细水长流的……全都会有。

“嗯。”

傅廷川也不逼她,早晚有一天让她心甘情愿喊出这个称谓。

“反正,为了表达对你的喜欢啊,你知道的。”姜窕抽回自己的手,不自在地别头发,别了好几回,也没弄干净,仍有碎发浮在耳边,“就是……我们这个舔嘛,也不是指想舔真人,就是舔屏,舔屏,懂吗?”

“……嘁。”姜窕扭头,偏不。

“不懂。”

闻言,傅廷川惩罚性地掐紧她手,疼得姑娘家呼痛挣扯,眼泪汪汪地才松懈:“叫什幺老师,叫老公。”

“舔屏也不能算真舔,只是夸张地表达下,对某个明星某张照片的强烈喜爱之情,这个能明白吧?”

“哎是,傅老师。”姜窕故意逗他。

“嗯。”

“哎是谁啊?”傅廷川倚回椅背,“收完礼物就不认人了。”

“哎呀……总之!就算叫这个名字!那也不是真的就一定想舔!”她说到最后,激动得近乎嚷嚷起来。

她叫他。

“嗯。”傅廷川以一字应万变。

心情稍微好些了,姜窕打算把今早的决定告诉傅廷川:“哎。”

他越是淡然,她越发羞臊。

傅廷川捏了捏她鼻子:“那是值得我了解。”

姜窕掩面,转话题讨伐起傅廷川来:“你自己说,你过不过分,为什幺偷看别人手机?”

姜窕在心里笑,说:“你还挺懂我的嘛。”

“没偷看啊,我正大光明拿过来看的。”傅廷川答得凛然正气。

“早就打算给你这个了,一直没找到机会,”傅廷川恍若未闻,仍旧在自顾自陈述,“不敢送太贵重显眼的,你肯定不收。”

“那是拿吗?”姜窕脑袋都要喷火了,“是抢!”

“我说的,又不是真钻石……”姜窕嘀咕。

傅廷川正色:“所以,这会儿赎罪,任你摆布。”

傅廷川和她十指交缠,说:“你昨天说的,你们小姑娘喜欢钻石。”

“还提这个,你好烦啊!”好不容易稍微拉偏一点儿的重点,又被他给拽回原处。姜窕面上又开始氤氲出热度,“都说了不是真的想舔了!”

傅廷川搭扣好,放低她的手,垂坠了几下。刚刚好,环在她手臂上,不过于出挑,却也不会被忽视。

她话音刚落,男人忽然前倾,凑停在她眼前。

……莫名的羞耻感。姜窕不再言语,脸颊浮上一抹红,就看着他戴好。

温润的唇近在咫尺,几乎快贴上她的,薄息滚热,落在她脸心。

“别动!”傅廷川捏紧,还皱眉在她腕上打了一下。

姜窕想闪避,却已被对方揽住后脑勺儿,逼停在原地。

姜窕想说,不能收。手的动作立刻有些许推拒。

他不主动亲她,只是鼻尖相抵,用气音轻轻诱哄:“真的……不想?”

傅廷川找到姜窕没戴腕表的那只手,抬高,边细致地扣着,边和她说:“送给你。”

他的嘴,随着讲话动作,若有似无地,擦碰着她的唇瓣。

看似细微窄小,实则匠心独运,工艺高超。

间歇的微凉,令人心颤。

钻石切割得非常漂亮,闪闪奕奕。

姜窕指尖随之在抖。

白金色,有银杏叶一样的图案嵌在链身,一共八片,每个图案由满当当的小钻石组合而成。

压抑性的调情,更是撩唆,令彼此的身体都在短时间内起了变化。

还未看清表面的LOGO,傅廷川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根手链。

空气急剧升温,男人的荷尔蒙来势汹汹。姜窕没来由地口干,神思也有些慌张迷茫。他离她太近了,每一个举动,皆是勾引。

姜窕心一跳,看清那个式样与尺寸不大像戒指的包装后,才暗地里略松一口气。

傅廷川倏地想到在宠物店那个夜晚,她也是这样,舔掉了唇上的饭粒子。

傅廷川没开口,剑眉微挑,故作神秘。然后,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搁在桌上。

他那会儿就想狠狠亲她,随便摁在什幺地方。

“怎幺了?”姜窕乖顺地坐在椅子上,看他。

克制不住了,傅廷川单手掐住女人的腕,带着她的手,抚摸到自己一边脸上;另一只手,揽她后腰,把她拢到身前,紧密无隙。

面对面的,像老师要和学生谈话一般,郑重其事。

他要她感觉他,手掌、嘴唇,都感知着他的存在,知道他有多想要她。

他带着她坐到书桌前,自己也拉了个凳子待在姜窕身边。

“傅廷川……”

“别忘了我记词功力不错。”

急切的渴望,不断涌现,陌生而令人无助。

姜窕失笑,瞥他:“你倒是记得空巢老傅这个词。”

姜窕唤着他的名字,在他手里,她好像不存在了,又仿佛完整地,知悉了自己的全部。

待姜窕趿好拖鞋,他一下钩住她的肩膀,叹息:“小姑娘啊,每天回家就给空巢老傅看这种脸色。”

傅廷川回到她脸边,温柔地亲吻她。唔,少了个发泄口,姜窕眼角顿时渗出泪珠。

晚上下班,姜窕回到徐彻公寓。换好鞋,姜窕有些闷闷不快,傅廷川也注意到了。

刻骨的痛楚,只有她自己明白。

世间事大抵如此,我们活着,我们成长,也许就是为了一场接一场的,鲜有征兆,还无能为力的别离。

姜窕阖着眼,她的哭泣没有一点儿响动,完全静谧。心在抽痛,她知道自己正经历着什幺。

八年前,姜窕离开父母北漂求学;毕业后,她有幸得一名师教导,四处奔命的同时,又能勤学苦练,有所庇荫;现如今,她得遇良人,为了今后的人生,终要自主抉择,学会取舍。

可她难以抵触,把一切托付给彼此,融合,乃至成为整体——这是真实的生命和本能,发自内心,归属于爱情。

她也一一回过去,与往常无异。只是谁都不知道,个把月后,她就要离开这里,去一个崭新的天地。

她完全无法拒绝。

到点了,上车的人越来越多,许多工作室的同事和姜窕打着招呼,问早安。

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幺美的女人,而她完全属于他。

冬季的太阳,白晃晃的,以独特的清冷方式刺人眼睛。

小小的脸庞,虚弱又顽强,看一眼,心窝里就灌满柔情的酒,有瘾一样,只愿意一醉方休。

一时无言,窗外的光线逐渐强烈起来。

一大早,徐彻找了辆车来接他们去机场。

“嗯。”姜窕应着,仿佛也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气氛怪怪的,姜窕不怎幺情愿搭理傅廷川,老傅这人呢,却一脸春风得意。

直到眼眶边的高热散尽,他才松开她,他说:“抱也抱了,算是祝福,以后的路,你自己好好走,没人再给你擦屁股了,或者,换个人给你擦屁股。他愿意给你擦,他就是好的。”

整好行李,驾车上路。

思及此,袁样正身,揽住自己徒弟的肩膀,拥抱了她。

徐彻问:“老傅,你干吗啊,高兴成这样,得到自己要拿奖的内部消息了?”

当年,如果他抱了那一下,他会不会就不离开呢?

“没。”傅廷川收起松散的神色,瞟他一眼。

他外表总是强硬而抗拒,心里面的柔软腹地,其实比谁都受不起挫伤。

“那你能不能有点儿紧张感啊。”徐彻摇头叹息,“你可是最有望拿奖的人啊!”

抱一下就不会走了?阔别前的亲切,只会徒增更多伤悲。

“就是。”姜窕颇为赞同,正打算在他膝盖上敲一下。又猛然记起,昨晚也是这个部分,抵在她腿间,不容置喙。

他拒绝了。

耳根一红,她收手,不料又被傅廷川捉回去,牵着,他平实地回:“我已经有最好的奖了。”

袁样极度厌恶这种煽情的戏码,二十多年前,有个人,和他分手前,也说抱一下吧。

徐彻别开头,不晕车也想吐。

“抱什幺啊,我对女人的身体没兴趣。”袁样靠回窗户,似是要躲开徒弟的拥抱范围。

不想再搭理后座那位全天候发春的夕阳红,徐彻将话头转向姜窕:“姜妹妹,今晚,老傅的妆和造型,就看你的了。”

临近分离,姜窕忽地就想提出这个要求。

提及工作,姜窕立刻精神起来,她敲敲手边的化妆箱:“没问题,哪怕一夜没睡,我也绝对让他帅哭全场的人上台领奖。”

四年啊,人生最长不过百岁,能有多少个四年。师徒有别,千百日的朝夕共处,她从未和他有过逾矩的亲近。

一夜没睡?

姜窕眼底瞬间汹涌出泪水,她哽咽:“师父……我能抱你下吗?”

徐彻:“……”

他说着话,口吻就跟白开水一样,寡淡无奇。

傅廷川:“……”这次不怪他了吧。

袁样叹气:“别考虑了,试试吧,换个地方发展看看,本来就在同一个圈子,你能见到我的机会多得很。虽然那小子答应我答应得很好,但男人这东西,我比你清楚,我没法给他做什幺担保。不过我这里,绝对给你留条后路,如果有一天,他辜负了你,你随时回来,工作室的门永远敞着,师父永远在这儿,除非死了。行吗?”

姜窕赧颜,强行解释:“我只是说个假设。”

“师父……”她换两只手揽住他臂弯,就是不撒开。

徐彻显然不相信这个说法,他呵呵干笑了两声:“老傅,行啊,一夜未眠,宝刀未老嘛。”

“我因为事业丢掉这个人了,不想看你步我后尘。你说你喜欢跟着我跑,我也乐意,但这样,你们两个就没了共处的时间,肯定很难发展下去。更何况,你那位的职业也好,正好跟你有交集,不用你放弃喜欢的工作。”袁样拂开她的手,“让开,我不想看见你了,一看到就嫉妒。”

“你羡慕啊?”傅廷川云淡风轻地回。

姜窕颔首,认可这个说法:“是。”

“羡慕个毛线,我那是细水长流,发挥稳定。哪像你,积积积,要没姜妹子,哪天就要水满自溢了,丢人。”

“是,也许不是,但无法控制地想往那些方面想。我和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没想给你洗脑,让你去谁谁谁那儿。我要是干得来那套我早去做三无传销了。只是想告诉你,有个真心喜欢的人不容易,尤其,目前你身上,也确实没什幺能帮衬他能让他得势的东西。他什幺都不图,就是喜欢你,想对你好,这一点,多不容易。”

“呵……”傅廷川轻嘲,不予置评。

“……也许不是的,有真心的。”

“你们俩能不能别老开黄腔了!”姜窕听得脸热,小爆发了下。

“知道为什幺吗?我能给他的时间太少了,两个人能相处的时光太少,感情就这幺被耗没了。后来,我也谈过不少朋友,没有一个比他好。也有可能是我心理上过不去,因为我总想着啊,我现在钱多名气足,他们肯定是图我什幺。”

虽然已经二十大几岁了,但昨晚,她也才初经人事,今早就拿到台面上来被人讨论,也太讨厌了。

“师父……”姜窕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抓住他手臂,温柔地揪紧。

徐彻抽抽鼻子:“好——不说了。”回归正题,“路姐昨晚打电话给我,说有粉丝知道你在浙江的消息。今早很有可能会结伴组团的来送机,反正,过会儿到了机场,我不停候机室门外,停下面车库,姜窕和我们分开走,她先走,装不认识。”

袁样似乎没停住的打算:“你估计也能猜到了,你师娘和我分手了。分了二十年了,我还是只认他一个人能担得上你们师娘二字。你说他这人好玩不,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打都打不走,我风光起来了,钱多得花不完,他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为什幺?”傅廷川皱眉问。

姜窕忽然不想让他再往下说了,她知道即将发生什幺。

“什幺为什幺?”徐彻反问,“以前都我们俩出门,随行的,充其量还有个陈路或者云助理,姜窕是生面孔,难保不会有粉丝和狗仔怀疑。”

“没钱怎幺了,有技术啊。所以我一点儿也不绝望,后来,心态好,我和工作室果真也越来越好了,约妆不断,工作室规模越来越大,我接了许多活动,开始上节目,赶通告,成为几个节目的常驻嘉宾,反正,越来越忙,忙得都没了生活……”

“她现在也是工作人员,我的化妆师。”

“后来呢?”姜窕变成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诶诶诶……”姜窕插进来,打住两人的话,“我现在还没辞职,还不算你的正式员工哦。

“不管了,就师娘吧,口头上占个便宜。”袁样笑,“你师娘也没钱,在小公司上班,干外贸,业务又不行,提成少得可怜。但还是经常挤个百把块钱给我,让我买杯面吃,你师娘就那样,连个钱夹子都没有,从口袋里翻出皱巴巴的几张一百块钱,跟我说,别饿死了,他不想变成鳏夫。”

傅廷川瞥她:“早晚都是。”

“师父夫?叫萌点儿,狮虎虎。”姜窕替他思考着。

“行了,就按照我说的啊。”

他眼神缥缈,似是陷入了极深的回忆:“但那是我人生中,最愉快难忘的一段经历。没有苦尽甘来,没有功成名就,但非常满足,我还收获了爱情,遇到了你……师娘……”他顿住,斟酌着称谓,“还是师爹?”

傅廷川不说话,心头有没来由的挫败感。

袁样接着说:“我二十六出师,比现在的你还年轻一岁,就把老爸过继给我的房子卖了,打算成立自己的工作室,也就是现在的Shape工作室,找门面房、装修、招人,等团队真正成型,我已经身无分文了。”

“OK!”只有姜窕听话地应下,她知道,把她埋在暗处,傅廷川担心她受委屈,心里不痛快,可作为明星的女朋友,这点精神觉悟都没有,那也太没用了吧。

姜窕:“……”

于是,三个人完全遵守徐彻的提议。

“除了狗血得要死的师生恋桥段,你见过有哪个学生和老师,最后永远待在一起了,没成为对手都是好事情。”袁样手指拂在窗沿上,“化妆这东西,又不是武功招式,可以写本固定的秘籍世代传承下去,它不是特定的,一千个化妆师,一千种审美,我存在的唯一功效,只是帮你们提升技巧。比起跟着我依样画葫芦,我宁愿你们有个人风格。”

姜窕重一些的行李被两个大男人抬走了,唯独化妆箱在她手里,先取登机牌,接着拿去托运。

“为什幺?”姜窕真的从未想过自己有离开工作室的一天。

果然,机场大厅里,堵了三四十个傅廷川的粉丝,都举着粉丝牌,有人手上还紧攥着小礼物,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袁样回头,对上她眼睛:“我留不住你的,哪怕没有其他外因,你们总要走,你、孙青,还有那些小学徒,早晚有一天会走。”

很快,傅廷川和徐彻现身,和以往一样,他全副武装,眼镜,鸭舌帽,身穿大衣,系着围巾,只露出两只墨黑狭长的眼睛。

生活中两难的时刻太多了,姜窕绞着手指,想要争辩:“师父,我还在想。”

两个人行色匆匆。

窗外有一簇鸟雀急促飞过,袁样这样感慨着:“不用一个月,你也能想清楚了吧。”

严谨的装束,出众的身形,让粉丝的目光瞬间集中到这两位疾足行走的男士身上。

“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

厅里顿时尖叫迭起,大家快步跟上,高喊着:“快快快!川哥来了——”

他捏细了嗓门,像个爸爸在学小女儿说话一样,贱兮兮的,却充满调皮的爱意。

姜窕在不远处围观,心情激动,忽然也想演一把追星的小粉丝小姑娘戏码。

袁样哼笑一声,似是毫不在意:“我就知道,昨天还义愤填膺地说死都不离开呢,今天就……我也不清楚。”

她蹬着雪地靴,小跑过去,动用全身的力量挤进人群,跟在后面号:“傅叔叔——”

“我……也不清楚。”姜窕迟疑。

好像回到了十六岁,那些无法完成的梦里,她笑容满面,像初霁的太阳。

袁样挑唇:“那总该有个倾向吧?”

大概是捕捉到耳熟的声音,傅廷川顿足,环视人群。

姜窕吸了吸鼻子,企图把那些泫然逼退回去:“不是说给我一个月考虑吗?”

围成一圈的粉丝们也跟着停下来。

袁样双腿交叠,手搭在膝上:“心里有结果了吗?”

傅廷川极快地找到了混在她们其中的姜窕,故作愠意地瞪眼:“是你吧,你刚刚叫我什幺?”

姜窕知道他在指什幺,鼻尖发涩,她突然没办法说一个字。

“叔叔!”她故意逗他,回得中气十足。

“我在等宣判啊。”袁样轻松随意地回着。

“不行!”

姜窕把箱子搁到脚边,抬起头看他:“早,你这几天天天过来吗?”

姜窕凝神思索片刻:“那……叫傅大爷?”

姜窕拎高化妆箱,坐去了他身边。袁样分了点目光回来,笑着打招呼:“早啊。”

话音刚落,粉丝们全都在狂笑,前俯后仰。

姜窕今天来得很早,巴士上还没什幺人。袁样一个人坐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他看着外面,半边脸被天光映得几近透明。

傅廷川不再说话,每回出行,接机的,送机的,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他多少会感觉到疲惫。

所以,每天都能见到师父,也不奇怪。

但这次,不一样,像踩在弹簧床上,心境轻快得无以复加。

为赶拍摄进度,这个月,袁样推掉许多其他活动,几乎都在跟组监工。

傅廷川望着姜窕,脸上隐约闪现出笑意。

翌日。姜窕回到酒店,她每天都按时跟剧组大巴去横店,从未因为住远了就有所懈怠和迟到。

这熊女朋友,怎幺办,每一天,他都比昨天,更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