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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吴琼之死

床头灯只开到最暗,散发着暖黄的颜色,陆强系好腰带,回头往床上看了眼,视线一晃,随即又定睛看过去。

吴琼报出地址,他一句话没说便掐断通话。陆强动作很轻,捡起床下的平角裤套上,接着是牛仔裤。

“我吵醒你了?”

他思考半刻:“在哪儿?”

卢茵脸贴着枕头,半趴着,只盖一条薄被,露出起伏的身体轮廓。

吴琼说:“强哥,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她眼里一片暖光:“没有,一直没怎么睡实。”

陆强沉眸接起。

陆强站着看她一会儿,把手里衣服扔掉,罩在她上方:“那刚才的电话你听见了?”

他调成震动,紧接着又有电话进来,仍然是他的号码。

“嗯。”

那端没了声音,陆强手机又在耳朵上贴了几秒,拿下来挂断。

陆强说:“是吴琼打的,就今天跟邱震一起那小姑娘。她人在庐州道呢,想让我过去一趟。听说话情绪不太对。”他沉默片刻:“我觉得应该过去看看。”

“太晚了,恐怕不太方便。”

他声音很低,语气里夹带点儿不易察觉的询问。

他有些诧异,侧头看向卢茵,她脑袋在枕头上不安的蹭蹭,睫毛轻颤。陆强摸摸她的发,手掌滑下来,在她背上安抚的轻拍几下。

卢茵轻轻翻身,扯过薄被遮住胸口:“外面还下着雨吗?”

陆强默了默。对方可能也觉得冒昧,停顿数秒:“你方便出来一趟吗?”

陆强看一眼窗外,窗帘没有拉严,有细密的水珠从玻璃上挂下来。

那边又安静几秒,却不是邱震:“……强哥,我是吴琼。”

他点头说是。

片刻,陆强先开口,他喂了声。

“那你怎么过去?”

他没着急说话,手机贴着耳朵,另一端意外的沉默,透过话筒,有街道的嘈杂声和细细的雨声。

和她真没什么好隐瞒的。陆强说:“你醒了,那正好跟我去一趟,下雨天可能不好打车。”

电话在手里转了一圈儿,陆强又看看屏幕,顿了会儿,他接起来。

卢茵并不知过去细节,可敏感的错觉告诉她这并不合适,很显然对方不想见其他人,否则下午她会留下,不会随邱震一块儿走。

夜已深,电话铃声突兀响起,他看向屏幕,不禁蹙紧眉头。

即便对陆强足够放心,但今天日子特殊,对方还是女性,她心中难免酸涩,却仍道:“我太累了,你自己去可以吗?”

陆强睡不着,借着灯光仔细看她眉眼。她睡相安稳,呼吸平缓,陆强忍不住在她额头轻轻碰了碰。

“你在车里坐着就行。”

这一天,对陆强和卢茵意义非凡,晚上他百般温柔,结束后,她疲惫睡去。

她捏捏他的手指:“我想睡觉,打不起精神。”

雨没停过,她看看天色,把帽子盖过头顶,没有打伞,直接走出长廊。

陆强回握住她,在她头顶悬了片刻:“那行,你睡,我去看一眼,很快就回来。”

凌晨一点,邱震已经睡沉,吴琼穿戴整齐,认真洗了几把脸,拢好头发,拿上邱震的手机出了门。

卢茵垂下眼,浅浅点头,“嗯。”

她盯着那盏幽暗的灯,忽然淡淡的笑了。

陆强亲亲她的肩头,帮她把被子盖好,床头灯熄灭,他轻手轻脚出了门。

吴琼手臂垂落,无力搭在床边。她眼里一片灰暗,看不见半分生机,他三个字,终于成功的压垮她。

忘记拿伞,陆强等车的功夫,去便利店顺手买了把。

浴室门落,水声单调持久。

住处离庐州道并不近,好在是夜里,一路开过去花了半小时。这里是漳州的不夜城,有几家高档酒店,也有酒吧和KTV,路边名车云集,虽然是雨天,出入娱乐欢场的人仍然络绎不绝。

他残酷的说:“等我死。”

吴琼蹲在路口店铺的房檐下,她带着风衣帽子,遮住眉眼,远处霓虹在她脸上投下各种颜色,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什么时候?”

陆强下了车,收起伞,把它立在旁边墙壁上。

邱震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冷哼一声:“你还真是油盐不进,”他不留情地甩开手:“玩儿腻了,你就滚。”

他垂眼:“你找我什么事?”

吴琼拉住他,仍是问:“怎么才肯放过我?”

吴琼脑袋抬高几分,蹲着仍没有起身:“这么晚,谢谢你能来。”

“你别较真儿,凡事看开或许会好过点儿。”他撑起手臂,从床上下来:“我洗个澡。”

陆强没有说话,往嘴上衔了支烟,单手环着点燃,他冲天空呼出烟雾,垂下眼,吴琼正抬头看着他。

邱震蓦地睁眼,抿紧了唇。其实答案已在心底,但他说不出口。

“能给我也来一支吗?”

“为什么?”

陆强直接把烟盒抛给她。

邱震也笑:“所以别天真了,不可能。”

吴琼抽出一支,“火儿。”

吴琼微顿,往前躲开他,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耸着肩膀,笑得不可抑制。

打火机在他手里攥着,他递过去。

邱震埋下头,嘴唇贴贴她脑后的发丝:“我们好好在一起。”

两人静默无言的待了会儿,陆强半支烟抽完,她已经点了第二支,反复看了他几眼,欲言又止。

“什么?”

陆强先问:“这么晚你不回家?”

半刻,他笑一声:“那我也跟你打个商量。”

吴琼说:“我和邱震住这附近,”她指了指:“就街尾那家酒店。”说完余光落在他脚上。

“当初算我错,不应该不知天高地厚去告你,你不甘心,这段日子就算惩罚,你把东西还给我,我们两清,行吗?”

陆强并未如她所愿,看着街道,闭口不问。

邱震双目半阖:“怎么放?”

吴琼抿住嘴唇:“商场里碰见那个,是你女朋友?”

吴琼趴着不动,侧头望向房间里仅有的光源,“我认输,求你放过我。”

他点头说是。

房间静的出奇,邱震摸着她发丝:“洗个澡吗?”

吴琼身体略僵,无意问:“看你们感情挺好的,什么时候结婚?”

很久以后,他半趴在她的身边,呼吸渐缓。

陆强也没多想:“今天刚领的证。”

说完掀起狂猛攻势。

夹着烟的手指在唇边一停,随后继续裹入口中:“那真抱歉,这么重要的日子把你叫出来。”

他咬牙瞪目:“别老拿话膈应我,最后遭罪的还是你。”

陆强说:“没事儿,她知道。”

那一刻他怒气丛生,胸口掠起惊涛骇浪,想把她整个人颠覆。邱震停下来,抽离开,把她翻了个身,从后面来。这姿势在有情人眼里叫情趣,放在此刻全然变成屈辱。

吴琼手一紧,烟身被她捏弯。她从地上站起来,腿蹲麻了,扶住墙壁缓了好一会儿,“她很漂亮,你有福气了。”

他一喜,刚想取悦她,紧接着听到了下半句:“恶心算不算?”

陆强没搭茬,又问她一遍:“你找我什么事?”

“有。”吴琼说。

吴琼笑笑,把最后一截烟抽完,之前想说的话,没了意义,她差点儿忘了,医院那天他的拒绝。六年以后,在漳州有一席之地那人已经消失,他现在再普通不过,新婚燕尔,又何必提出无理要求,打扰他的生活。

邱震一顿,恨意袭来:“早着呢,”他故意忽略她的厌恶,动作继续:“有没有感觉?”

内心私存的侥幸彻底破灭,某种程度上,终于让她坚定了之前的抉择。上帝无法对每个人都公平,这样苛刻残忍的安排降临到她身上,终于知道,除了任命,她别无选择。

吴琼全然置身事外,声音透着冰冷:“完了吗?”

吴琼掐了烟:“不好意思啊,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她突然超乎寻常的平静,语调也淡如白水。

邱震气息渐浓,亲着她发肿的脸颊:“还疼不疼?嗯?”

陆强忍不住侧头:“你不是有话跟我说?”

他想得到一丝回应,身下人却像个牵线木偶,双眼空洞,越过他呆呆望着屋顶。

“没有。”她坚决道:“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邱震越想越气,动作更加不管不顾。

陆强还想再问两句,她已率先往前迈步。

可他现在还不曾醒悟,整个征服的过程,似乎选错了方式。一个强硬,一个偏激,他们仿佛陷入死循环,谁也救不了谁,只有拉着彼此,陷入万劫不复。

陆强沉眸看她背影:“我送你。”

他气她不知好歹,气她情绪轻易受另一个人控制。她从没把他放在眼里,无论当年低声下气的追求,还是他把她伤的体无完肤之后。明明瘦小的身体,骨子里总藏了那么多不屈服,他想看她低头,看她求饶,更想看她对着他真心的笑。

“不用,走过去挺方便的。”她回身把手递过去:“烟还你。”

邱震没等她湿润就进入,近乎发泄的占有,手指唇舌恶意在她身上留下痕迹,通过这种方式惩罚她。

陆强垂眼,没有接:“你拿着抽吧。”

进到酒店房间。

“那谢谢了。”她连同双手一同收回口袋,往前跨了步,鞋尖儿踏进水坑里,漾起细小的水花。

老邢整整衣襟:“就这么办吧。”

陆强叫她,她停下,他把伞递过去:“打着走。”

回忆的空档,同事凑过来:“邢队,那后天和市局的会议就订这儿了?”

吴琼心脏一紧,封存许久的回忆翻涌而出,原先在意过、恨过、忘记过,再次重逢那时候起,兜兜转转,好似又回到了原点。

随时间流逝,整件案件已经尘封,但这是个疙瘩,在他心里永远纠缠着解不开。

也是此刻她才明白,她打他电话,或许只为单纯见他最后一面,好好的告个别。

当年案子是老邢经手的,其中内情没人比他更清楚,邱震逃脱法律制裁,全因背后有个只手遮天的爹。陆强知情重义他佩服却并不赞同,他从一开始就下错了棋。

她拳头缓慢松开,接过伞柄:“谢谢。”

谭薇也愣住了。

陆强点点头。

他沉吟片刻,抬抬下巴:“那俩人,邱震和吴琼。”

吴琼撑起伞,穿过马路,她最后一次回头,看静静矗立在路灯下的男人,他们中间隔着雨幕,隔着车流,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马上即将天人永隔。

“看见什么?”

“再见。”她笑着挥了挥手。

老邢还看着后面:“你刚才没看见?”

这一次,吴琼义无反顾踏进黑暗里。

站在台阶上,谭薇发现老邢的异样:“怎么了,师父?”

雨伞很大,帮她阻挡风雨,雨滴在头顶砸落悦耳的节奏,她心底前所未有的平和。

只停顿片刻,他平淡错开眼,带着吴琼进去。

雨声漫漫,吴琼唇角带笑。

站许久,吴琼终于听话了,他拉着她往酒店大堂走。旋转门里一行人马鱼贯而出,在狭窄过道里错身,其中有人不经意与他相撞,邱震肩膀一歪,回头冷冷的瞥那人。

如果有来生,她必将洗净千尘,才配与他并肩。

邱震闭上眼,雨声掩盖他的情绪:“你乖一点儿好不好。”

吴琼回了趟家,她没敢上去,站楼下抬头往上看,这一侧正对父母卧室,夜很黑沉,他们早就睡着。

邱震冷笑一声,“好,你回家吧我不拦你,明天就把那些证据……”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气音儿贴着她耳朵说,一字一顿语调阴森。吴琼渐渐放弃挣扎,已然浑身僵硬。额头发丝被雨打湿,狼狈贴在皮肤上,邱震垂眸看看她,嘴唇在那些湿发上轻轻贴了贴。

她盯着漆黑的窗口,不知站了多久。脖颈有些僵硬,她缓慢的转了转。

吴琼不顾一切挣扎:“你放手,我不进去,我要回家。”

兜里电话已经响了几遍,为了给陆强打电话,她一直拿着邱震手机。屏幕在黑夜中闪烁,显示号码是自己的。

邱震吼:“你闹够没有。”

她接起来,那边沉默几秒,他声音急促的传过来:“大半夜的,你跑哪儿去了?”

很快,两人身上沾满雨露。

吴琼沉默。

吴琼仿佛突然从自己的世界抽离出来,她神思慌张,一头冲进雨里。邱震甩上车门,急着去拉她。

“问你话呢?在哪儿?我去接你。”

那一声贴在耳边响起,她才恍然惊觉。他们已经离开科技城,在中环线庐州道附近,抬眼看,着装规整的侍者候在车边,他身后的酒店大堂灯火通明,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她耳边只有他粗重的呼吸。

熄火了,车内安静少许,邱震低声道:“下车。”

半晌,吴琼平静说:“这就回去。”

不知开了多久,车子在一处停好。

她到达酒店房间已经冷晨三点,邱震没有睡,穿着浴袍半靠在沙发里。他手上拿一只高脚杯,见她的瞬间像松一口气,随后恢复常态,手腕动了动,杯中的暗红色液体缓慢晃动。

他手背碰碰她脸颊:“还疼么?”像跟自己对话,“待会儿拿冰块敷一下。”

桌上的红酒瓶空了,他两腿搭着茶几,紧迫又狠厉的瞥着她。

邱震扳住她肩膀,拉过来,收进怀里。她已经不再反抗,无比顺从的靠着他胸口,扭过头,仍旧看窗外。

吴琼没脱风衣,手臂紧紧抱在胸前,在房中央站了片刻,走去坐在床尾:“这么晚了,少喝点儿吧。”

吴琼脖颈轻微动了下,保持着姿势,没给他任何回应。

邱震放下酒杯:“拿我电话干什么去了?”

吹了会儿风,邱震突然问:“你还惦着他?”

吴琼把手机放床上,垂着眼:“你快点儿,我要睡了。”

她把车窗开到一半,冷雨夹杂湿润的气息扑进来,砸在她脸上和脖颈里,这令她呼吸总算畅快起来。

她情绪还算平稳,并没见明显异常。邱震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坐她旁边,距离近了,有浓烈的酒味随之扑鼻。

外面雨还继续,玻璃窗上挂满冰凉的水珠,隔开混沌灰暗的世界。吴琼头枕着车窗,眼睛睇向雨幕中,满眼都是湿淋淋的,直接把压抑沉闷渗透进皮肤里。

吴琼嫌恶的皱眉,头歪向一边,被他强硬掰过来:“上哪儿去了?”

不知怎么被邱震拽上车,吴琼脑袋放空,他在旁边的讽刺羞辱都变成单调声波,她根本听不清。

她强忍着:“去散散心。”

卢茵忍不住再次回头,她身影渐渐消失。而那时她还不知道,这一眼竟变成了永恒。

“大半夜的散心,当我傻呢?告诉你别在我面前撒谎,”他一把揪住吴琼头发,大力往后扯:“是找他去了?”

陆强带着她走,和他们背道而驰。

“谁?”

那背影融进熙熙攘攘的人群,显得格外寞落,完全没有女孩该有的朝气和蓬勃。

邱震咬紧后槽牙,狠狠扥住她头发:“你知道我说谁。”

卢茵嗯了声,不禁又往那方向看去,她罩着一件薄薄的风衣,垂到膝下,显得身材尤为瘦小,缩在邱震臂弯,随意拉拽,像个牵线木偶。

吴琼下巴被迫昂起,呼吸滞了几秒,“是啊。”她音量提高。

陆强回身,蹭蹭她脸颊:“走吧。”

邱震腮线绷紧,另一手捏住她下巴,“贱到份儿了你都,还知不知道什么是廉耻?”

抛开立场,现在不同以往,打算从泥潭抽身时候起,早就知道,有些事已不是他能左右。他骨子里有自私,亏谁的欠谁的,想下辈子再偿还,全因身边有了卢茵,贪婪到想和她平淡到老,以至每一步路都要走的格外小心。

吴琼唇齿微张,喉咙里发出变音儿的笑声:“天天跟你这种畜生在一起,廉耻是什么?”

陆强沉默少许:“别管闲事。”

她挑衅的看他,嘴角那抹笑容讽刺至极,一个表情足够勾起他的怒火。邱震低声咒骂,捏她头发的手掌越收越紧,他喝了酒,精神亢奋,受不了丁点儿挑拨。

陆强没动,半侧着头看他们的背影。卢茵问:“就这么走了?”

吴琼姿势别扭,斜眼瞥他:“你气什么?气我出去见了他?还是气我说你是畜生?”

两人转身,卢茵急着拽他:“陆强?”

邱震盯着她,满目猩红。

邱震始终垂头看着她,紧皱的眉松了松,吐了一口气,卸下箍紧她肩膀的力量,最后看向陆强:“强哥,先走了。”

“难道你不是吗?”她发觉自己再也忍不住,手在衣襟里颤抖不已。

吴琼猛地抽气,慌张掩住领口:“我……”她嘴唇颤动,“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他目光阴狠,突地残忍一笑,“看来我不能平白受了这污名。”

而她正在腐朽溃烂。

邱震撒开手,一把扯开她的衣领,连同里面内衫,布料撕裂,露出雪白的肩膀。她胸口遮遮掩掩,一柄银色幽光晃进他眼底,邱震瞬间有了防备。

纤纤弱弱站在那儿,阳光的、新鲜的、肆无忌惮的绽放美丽。

她满腔恨意不加掩饰,抽出匕首,突然向他刺过去。邱震行动敏捷,本能向后仰倒。

那眼神清澈灵动,眨一眨,能读出此刻的情绪;皮肤细腻干净,没有任何特殊痕迹;身上的衣服洁白无瑕,不掺杂一丝脏污。

人在愤怒的瞬间,力量无穷,她睚呲欲裂,半跨在他身上,刀尖对准他的脸孔。

她视线在叶梵身上逗留两秒,偏离寸许,落在陆强身上,他始终以保护姿态站在卢茵侧前方,她身体被遮住一半,绞紧双手,担忧的看着自己。

邱震握住她手腕,“停下吴琼,你疯了!”

吴琼缓慢抬起眼,她瞳仁浅淡,毫无神采,目光中有一种濒临绝望的死寂。

“我要杀了你——”她怒吼。

叶梵见势往前紧走两步,虽未正式认识,显然阵营相同。她说:“吴琼,有什么事你说话,要不要留下?”

邱震大惊失措,慌神的瞬间,刀尖差点扎入他眼球。他拼命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手上施力,匕首稍微偏移方向,横亘在两人中间。

僵持了会儿,陆强说:“这么着,吃不吃让她自己定。”

她面容可怖,双手死死握着匕首,邱震骇然:“琼琼!”他试图放缓声音:“你别冲动……有话坐下来好好说。”

吴琼却置若罔闻。

她已陷入疯魔,根本听不进去,膝盖狠顶,结结实实撞到他垮下。

他语气中的威胁,不傻都能听出来。

邱震闷哼,往上挺动身体,胸口压住她脸颊。吴琼打挺翻身,冲着地板的方向,两人纠缠着滚落床铺。

邱震脸色微沉:“不凑巧,我们在上面吃过了。刚才她还吵着累呢,”说着垂头,手臂用力箍紧她:“告诉强哥,是不是?”

他只感觉她被垫在身下,碰一声闷响,还有种细微的、陌生的碎音。身下突然没了声音,房间转瞬之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陆强顿了顿:“我确实也管不了。这不碰上了吗,她好像跟我那位朋友也认识,就一起吃个饭。”

他惊魂未定,鼻孔里喷出火热的气息,胸口渐渐沾染温热的湿腻。他心下悚然,猛的从她身上弹起,跌坐在地板上。

“强哥。”他沉思片刻,“我俩的事,你就别管了吧。”

吴琼一动不动躺在那儿,颈间横的那把匕首触目惊心,已入肉七八分,暗红色的鲜血源源不断顺着刀锋溢出来。她瞳孔放大,四肢频密的抽搐。

他语气平稳,缓慢的提了要求,没见多强势,邱震却没敢轻易迈步。

邱震怒吼一声,脱了身上睡袍去堵她的伤口。

陆强说:“人你就别带走了。”

她目无焦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邱震身形一顿。

邱震青筋爆裂:“琼琼?”他嘴唇颤抖,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双手僵硬,从没有一刻这样惊慌失措。不过几秒时间,雪白的睡袍快速被血染红。

陆强说:“等等。”

邱震如遭雷殛,双手从她脖颈移开,扯掉睡袍。他双手鲜红,哆嗦着捧住她的脸,“琼琼,你别……挺一挺……”他连滚带爬摸到床边,往手机上按了三个数字,屏幕显示正在拨号。他拇指一动,又突然下意识挂断,烫手山芋般扔出老远。

被邱震带出几步。

吴琼姿势怪异的躺着,抽搐已不那么频繁,神经时而跳动一下。

他把手臂搭吴琼肩膀上。她和刚才判若两人,不疯不闹,也忘了反抗,视线在卢茵脚下徘徊良久,最终却没有勇气抬起头。

他扑过去,拢起地上血液,不管不顾往她伤口送,眼里氤氲一片,渐渐看不清她的面孔。

“那行,”邱震忙道:“就不打扰了,我们先撤,强哥,回头咱再聚。”

邱震抬臂抹了把眼睛,她安静躺在血坡里,满身脏污。他慌不择路,喉咙溢出扭曲的吼叫,多么盼望能得到一丝回应,哪怕她跃起来,将那把匕首刺进他的身体。

陆强说:“随便吃点儿,不用麻烦。”

然而一切都晚了。

“商场老板是我朋友,去哪儿吃,我打个招呼。”

手上的液体凉了,满屋腥甜。那个姑娘没了气息,她圆目微睁,眼角有一滴液体缓缓滑落,她还是选了这种极端和偏激的方式结束了一切。

陆强说:“来吃个饭。”

破晓时分,窗外微光打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的反应成功刺痛了他,邱震双臂垂落,攥紧拳,骨骼泛白。他沉默两秒,没有继续拉扯她,勉强笑笑:“强哥,这么巧。”

邱震徒然一惊,连滚带爬冲进卫生间,他已呆坐两个小时。万般慌张的洗净手上的血,他套上衣服,抓起手机,逃命般跑出房间。

目光相触时,吴琼像触电,用力甩开邱震的手。这会儿邱震心思不在她身上,手中一空,她成功挣脱。

连续一天一夜的细雨终于停了,街道被洗刷的干干净净,只有零星几个路人和几辆车。

陆强这才看向邱震,没有说话,视线落在两人纠缠不分的手上,又往吴琼的方向瞥了眼。

他没有方向,开了半个小时,眼尾瞟到手机。

“嗯。”

慌乱中点向屏幕,无意翻到通话记录,他眼睛扫过去,却是一愣,上面显示最后一通打给了陆强,时间是凌晨一点零三分。

“没崴脚?”

本以为她在说气话,原来真的去见了陆强。邱震大脑混乱,理不出头绪,没有心思再想别的事。

气氛僵持到极点,卢茵稍稍抬眼扫视,心不在焉的转几下脚腕儿,“没事。”

他拨了通电话出去。

陆强头没抬,注意力都在卢茵脚上:“活动活动。”

很快,对方接起来。

邱震动作滞住,诧异不已:“强哥。”

隔了许久,邱震口中嗫嚅:“爸,我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