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到位。”他倚着门框点了根烟。
卢茵往上抬下巴,终于从他手指中逃脱:“两层防盗门,没必要吧。”
卢茵一抿唇:“……那谢谢。”
陆强又弯腰看了看,“擦点儿药,”粗糙指肚覆上去,轻轻蹭了两下,“送防盗门的这就过来,里面那门也换,双层的。”
陆强看着她笑:“谢什么,”尾音低迷,他朝下呼出烟雾:“来点儿实际的更好。”
卢茵偏了偏下巴,想躲却没躲开,“还好。”她细声说。
她哪儿能听不出他的暧昧语调,经过昨晚,两人基本已经确立关系,说这场恐怖经历是催化剂也好,无论她心中怎样游移徘徊,它都像一双无形的手,把她往他面前推了一大步。而卢茵突然发觉,这样的结果,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糟糕。
“疼么?”他问。
想着,她脸热起来,傻愣愣问了句:“什么实际的?”
陆强把手上工具扔回箱子里,打量片刻,抬高她下巴看了看,她细嫩脖颈上的痕迹还很明显,依稀能分辨出几个暗红的指印。
显然有些意外,陆强挑挑眉峰,端烟的手不经意点了点,烟尘四散,轻飘飘往下落。
“没有。”卢茵愣了片刻:“时间也不早了。”
陆强垂眼看着她,降下捏烟的手,尾指在她胸脯上来回轻扫了两下。
把铁门支在旁边墙上,陆强问:“我吵着你了?”
卢茵呼吸一滞,陆强坦荡道:“有烟灰。”
他好像什么都会。卢茵看的目瞪口呆。
楼上响起关门声,随后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卢茵瞪了他一眼,赶在邻居经过以前,迅速逃回了房间里。
“拆门。”他抽空看她,手上锤子一挥,合页颠出凹槽,铁门彻底从门框上脱离下来。
那以后,陆强去她家混吃混喝也名正言顺起来。
卢茵走过去:“你在干什么?”
结束一周夜班,他改上白天。
卢茵睡的迷迷糊糊,被外面动静吵醒,睡眼惺忪的扶着卧室门框看他。天亮后他已经回了趟岗亭,换了干净衣服过来,旁边地上摆着工具箱,手握锤子敲敲打打。
五点半,老李来了。陆强脱下保安外套,扔后面椅子上,在门口站了片刻。
当晚陆强没回去,洗过热水澡,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转天早起第一件事就是拆铁门。
老李把自行车停好,去屋里冲茶水,一抬眼,陆强还在那儿站着。
后来陆强报了警,做完笔录警察把那人带走。
老李扒头看:“小陆,怎么还不走?”
他还懂得开玩笑:“幸亏睡前穿着裤子,不然得裸奔。”
陆强嘴里叼着烟,也没点,侧了侧头,“等会儿。”
卢茵抿抿唇,抬起头,目光迎向他。
老李好奇问:“等什么呢?连家都不愿意回。”
陆强仿佛也才意识到,垂头看了看:“忘了。”
他含着烟,拢过手点燃:“等人。”
“你没穿鞋?”
“等谁啊?”
卢茵知道这不能怪他,轻轻摇了摇头,眼半垂着,透过床沿和牛仔布料的缝隙,看到他的脚。
陆强看他一眼,笑说:“干你的。”
“是我的倏忽。”他说。
老李嘿一声,“臭小子。”转身做自己的事儿,没再过问。
卢茵没有反抗。
陆强抽了口烟,斜着眼看向门口,下班的点儿,不少人从外面回来,行色匆匆。
许久,陆强站直些,用食指轻轻挑起她下巴,认真看几秒,埋下头,小心翼翼的,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有熟人路过跟他打招呼,陆强抬一下手,算做回应。
两人就这么安静抱着。
过了一刻钟,门口晃进来个人影儿,T恤牛仔裤,一双平底鞋,散着发,步伐轻快。
他嗓音低沉,仿佛有抚慰一切不安的魔力,卢茵手臂穿过去搂住他窄腰,身体不可抑制的瑟瑟发抖,心却慢慢平定下来。
陆强视线锁定她,她似乎也感应得到,抬了下头,眼神闪烁,片刻又低下去。
“没事儿,什么事儿都没有。”
从岗亭路过,老李刚好出来:“呦!小卢,下班儿了?”
陆强双臂扣紧,后怕至极,掌心一下一下抚摸她后脑,借由这动作,帮助自己和卢茵平静下来。膝盖顶住床沿,脊背微弓,下巴垫在她头顶。
卢茵笑了笑:“哎,李师傅。”
卢茵撇唇角,脚掌往前挪了半寸,她试着动了下,随后连跪带爬扑向了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埋进那宽厚胸膛,轻轻的哭了出来。
“买了这些菜,自己能吃完吗?还是家里来客人了?”
陆强两掌摊开,朝她勾了勾,鼓励道:“过来。”
“嗯,”卢茵脚步没停,含糊着应了声,“先走了,李师傅。”
外面大雨仍旧不息,嘈杂雨声是房间里唯一的动静。
老李点头说,“慢着点儿。”
听见他的唤声,卢茵终于回神,陆强真实的站在床边,赤裸上身,下面牛仔裤被雨打透,歪曲的贴在腿上,笑容柔和,朝她展开双臂,仿佛刚才的凶怒暴戾不是他。
她走出十几米,陆强刚好抽完一根烟,拿两指揉灭,烟蒂弹进旁边的垃圾桶。
陆强握紧拳头,手臂青筋交错着冒出来,他压下胸口怒火,令自己表情看上去放松自然。往前走了两步,他冲她笑笑:“茵茵,过来。”
他抬腿跟着走。
冷静两秒,陆强动了下,抬手碰亮卧室顶灯,房间骤然大亮,一片狼藉收进眼底,他回身看向卢茵。她蜷缩在角落,头发凌乱,脸色暗红,眼里的惊恐仍未褪去,傻愣愣直盯着他。
老李问:“你这又上哪儿去?”
陆强松开满手衣服,气喘如牛,他赤着上身,胸前雨水随呼吸隐隐泛光,又泄愤的补踹两脚,嘴里不干不净骂不停。
“里面儿转转。”
对方毫无缚鸡之力,电光火石间,身体瘫软在地,瞬间昏厥。
“不等人了?”
眼前是不断晃动的人影,陆强一把扯开他,手臂一甩,那人整个身体飞出去撞在旁边墙壁上。对方似乎也没料到这种突发状况,脚边的匕首还未捡起,陆强几步跨过去,一把揪起他,膝盖弯曲,连攻对方小腹数下,力道凶狠。只听声声哀嚎,那人弯下身,陆强手肘准确击中他脊柱,掌风劈砍他后脖颈。
陆强赏给他个背影,半句话都没留。
差点以为自己支撑不下去,却在紧要关头,加诸在她身上的钳制倏忽消失。终于重获氧气,卢茵拼命喘息,用力咳嗽起来。
他步子大,慢走也能跟上她,距离拉近了几米,拿眼丈量那个背影。她穿一件墨绿长袖衫,掐腰的款式,下摆略短,露出雪白的一窄条;低腰裤,紧裹着臀,两胯随动作左右轻摆。
卢茵被一个男人按在床上,对方慌张的掐她脖子,另一只手掌捂住她口鼻,阻止她叫喊求救。卢茵双腿乱蹬,嘴里发出孱弱的呜呜声,只感觉脖颈的力道越来越大,她脑袋胀痛,眼球凸出,呼吸越发困难。
今天背了个小巧双肩包,跟鞋是同色系,拉链上挂着银色环扣,被夕阳照的直晃眼。陆强目光移了移,她两手都拎着袋子,刚从市场回来,里面装了一条鱼、鸡蛋,还有些绿色蔬菜。
顺手按亮廊灯,陆强一步不停冲进卧室。
卢茵从正路拐进去,穿过林荫小路,一直走到底就是11门。她微微偏头,察觉后面脚步快了些,刚近楼栋,手上一轻,几个袋子换到了他手上。
他速度极快,两分钟就蹿上三楼,铁门虚掩着,门锁位置已经被人撬烂,弹簧里出外进挂在外面。他阴狠的咬紧牙关,手臂把房门扯开,撞到墙上又自动弹了回来。
陆强跟在她身后,掂量掂量手里的东西:“知道我要来?”
几乎只用几秒思考,陆强顾不得其他,开门一头冲进雨里。
卢茵上台阶,没听清:“什么?”
他动作一顿,转头看向枕头旁倒扣的手机。陆强敛眸,待看清来电心一沉,接通后那边只来得及叫他名字,随后一声尖叫,瞬间断线。
“买的挺多。”
窗外闷雷炸响,陆强一打挺坐起来,冒出一身冷汗,耳边除了雨声,仿佛还伴着其他节奏。
“你饭量那么大。”她小声说,拐上去又添了句:“我怕不够吃。”
恍恍惚惚又见她手里握一把刀,刺入胸口,瞬间鲜血淋漓……
两人进门,卢茵洗了把脸,挽起衣袖,去厨房准备做晚饭。
陆强睡的本来就不熟,外面雨大,他没去小区转悠。一晚梦境不断,先是梦见坐火车回淮州,坐了几天几夜,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到达目的地;又梦见小时候跟老爹摸鱼,一尺来长的鲫鱼在水里自由自在,眨眨眼的功夫,竟变成几十米的鲸鲨朝他冲过来;后来又梦到他出狱那天,卢茵穿着洁白婚纱被他束缚在怀里,她满脸泪痕,哭着闹着要给那个渣男打电话。电话接通,铃声持续不断,这才发觉拨错号码,打到了陆强的手机上。
她先把鲽鱼处理干净,放到锅上蒸。水开了,把西芹倒进去过水焯,等待的功夫,鸡蛋已经搅均匀。
卧室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卢茵做饭不分心,每个步骤都要在心里过一遍。
漫长煎熬,雷声后电话终于接通,她一句陆强刚刚叫出口,一束手电光刚好晃到她眼睛。
身后突然出声:“需要帮忙吗?”
电话拨通那刻,她才猛然发现,深陷险境时本能竟是先打给陆强,可现在没时间思考原因,铃声响许久,窗外一道炸雷,伴着扭曲苍白的闪电,整座楼房都岌岌可危。
卢茵一激灵,筷子差点脱手,她回头,愣了愣,迅速别开目光:“不用,你去外面等着就行。”
幸好雨声足够掩盖一切,她瞬间反应过来,哆嗦着去摸手机,两三下才解开屏幕。
陆强说:“葱要洗?”
她半撑起来,弱弱问了句:“谁在外面?”
“……嗯。”卢茵又瞟他一眼:“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她翻了个身,调整姿势,重新酝酿睡意,眼睛闭上那刻,仿佛察觉到什么,又骤然睁的巨大。她面对卧室房门躺着,门下一道窄窄的缝隙,有一簇微弱光亮在客厅晃来晃去。卢茵怕的不敢呼吸,滤掉杂乱雨声,终于分辨出细微的脚步和翻箱倒柜的声音。
陆强赤着身:“屋里太热。”
卢茵等心率降下来,从枕头下摸手机,最后面一个数字刚好由九变成零。已经凌晨两点钟。
卢茵说:“都快秋天了。”
卢茵睡的熟,对外面雨势毫不知情,直到客厅传来一声异响,她突然睁眼。被惊醒以后心脏剧烈跳动,双眼在黑暗里盯着房顶,雨声噪音很大,她沉了沉,又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
“那也热。”
半夜里,暴雨愈下愈大,天边像裂开一道口子,雨水好似瀑布倾泻而下,砸在窗上噼啪作响,不见收敛,大有天崩地裂的架势。
“你可以把空调打开。”
侧面月季花丛悄无声息走出个陌生人,穿黑色雨衣和雨靴。他碰见过卢茵几次,她独进独出,从来都是一个人。
“不用麻烦,这样就挺好。”陆强背过身,拧开水阀洗大葱。
卢茵不禁打个冷战,甩了甩雨伞,快步往楼上跑。
水槽太矮,他弓着背,肩胛骨随他动作有力的摆动,皮肉结实,好像每一块肌体都有它的作用,有生命的动着。
天色已完全黑透,路灯在这样的雨幕中仿佛暗淡下去,大雨砸下来,地面漫起水泡,一时间,万物混沌,黑蒙蒙分辨不清。
卢茵盯着他后背看,越惧怕越移不开眼,他整个背部布满迂回龙尾,背鳍如刀,鳞片密布,一只厉爪从腰肋伸出,张牙舞爪,似乎能勾破侵犯者的喉咙。
司机还算好人,把车停在楼栋口,卢茵道过谢,一步跨进门廊的避雨处,目送车子离开。
趋近下腰的部分倒干净,皮肤比背上白了些,脊柱一道凹窝,上下贯穿,笔直淹没到裤腰里。
的士行进来那刻,他眼尾一瞟,只来的及看清两盏明亮的车尾灯。
卢茵不自然咬咬唇,迅速移开视线。
陆强很早就打过电话,她骗他说已经到家。的士经过小区门口,岗亭的灯亮着,窗帘没拉严,她见他正仰靠在座椅里摆弄手机。
窗户外,夕阳淹没在楼宇后,仅剩一束余光,天空还亮着,其他却暗淡灰盲,正是一天中明与暗的交汇。
冷意一点点袭来,卢茵缩肩等在公交站牌下,过很久才拦到的士回去。
卢茵动作迟缓,突然觉得眼前一切缺乏真实感,身边人熟悉又陌生,对他的感觉也时亲密时抗拒。终究还是缺乏安全感。
卢茵最近在赶一批订单,和同事加班到八点半,从厂里出来,雨水密的分不开。她犹豫片刻,还是撑起伞踏进雨里,在这种情况下,雨伞根本不起作用,没几秒,她浑身湿透。
她魂游太久,陆强碰碰她后脑勺:“问你话呢。”
这天一直没有放晴,到下午的时候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持续到傍晚。
“干什么?”她回神。
卢茵:“……”
陆强扫她一眼,拿着葱:“切成什么样?”
陆强气笑,趁没人捏了捏她后颈:“赶紧请老子吃饭,饿得慌。”
“……你会切?”
卢茵鼻腔泛酸,吸了吸,小声顶嘴:“我没说害怕。”
他挑眉:“我应该不会?”
卢茵身体一紧,心都聚到一块儿,随后又渐渐舒展,落回它应有的位置,这感觉是长久以来未曾有过的安全感,没什么话比这六个字更有分量,她头一次有了被守护的感觉。
“没有。”卢茵说:“只觉得你这样的人不应该做这些。”
他们无声走了会儿,在她以为没什么话题可聊的时候,陆强突然道:“放心睡,我在呢。”
陆强取了刀:“切葱花儿?”卢茵点点头,他才又问:“我什么样的人?”
卢茵不禁昂头看他,陆强却没给她回应,抬起眼皮瞧着天上。天空依旧阴沉,乌云笼罩久久不散,仿佛正在酝酿一场大雨。
“又凶又大男子主义。”
陆强当没听见,从腋下抽出一只手勾勾鼻梁:“老张家住一楼,小偷是从窗户爬进去的,你家三楼,没事儿。”他侧目看了她一会儿:“万一有什么事儿,立即给我打电话,这几天我夜班。”
陆强“嗬”了声,不在意的笑笑:“凶也分人。”他手下动作麻利,缓缓道:“我老家是农村,五岁就学会砍柴,七岁能踩凳子给一家人做饭吃,十五已经在外头混了。监狱里哪样不得自己做,掉颗纽扣,拿吐沫星子也得给沾上。”
他问的一本正经,卢茵不禁瞪他一眼,小声说:“不要脸。”
“……”卢茵问:“你老家是哪儿的?”
“用我吗?免费陪睡。”
“武清县钱树林村。”
她说:“只是有些担心。”
“家里还有别的人吗?”
“害怕?”
好一会儿,他切完了:“还剩个老娘。”
卢茵抿唇:“他还会再来偷吗?”
卢茵没说话,把焯好的西芹放到冷水里,听旁边问:“你呢?”
陆强没吭声。
“我?”卢茵说:“我家也不在本市,老家是黔源的。”
“嗯,昨晚回来听楼下的大妈谈起。”
“你爸妈在那边儿?”
还是被她知道。陆强抱着臂,“听说了?”
卢茵递个碗给他:“我很小爸妈就不在了,是跟舅舅长大的,但他们条件不好,高中以后我一直寄宿,后来上了大学,都靠奖学金和打工。”
卢茵点点头:“还行吧。”她突然想起什么:“我听说咱们小区有人家里被盗了?”
陆强不由看向她。
“昨晚睡的好吗?”
卢茵回视,轻松的笑笑:“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从小就独立,没觉得自己多可怜,心态也挺健康的,只是有点胆小罢了。其实我挺认命的,虽然舅妈,”她顿了顿,还是没有说下去,笑着看他:“但舅舅对我很好的。”
她收回视线,终于看向他:“你老看我做什么?”
陆强眸光微闪,也恢复自然,哼笑说:“不光胆小,还爱耍小聪明。”
卢茵索性停下来,两手插在腰侧,缓步往前走。此刻花园中央有几个练太极的老大爷,穿白衣,手持剑,动作静止。
“……哪儿有。”
她心肺功能不强,跑的很慢,陆强几乎大步走就能跟上她。
陆强却转了话题:“所以,就因为个渣男,跟他在这儿混五年?”
小花园里是粗糙的水泥地面,她看着脚下的路,避开水坑,视野里蓦地出现一双大脚,就在她的右侧。卢茵没有抬头,光看那鞋也知道是谁。
卢茵动作一滞,垂下眼,陆强看她,“得。不提。”
早晨六点钟,卢茵穿一双白色运动鞋,绕着小区慢跑。她生活渐渐规律,到现在失眠的情况已经很少,晨间换换气息,整天下来都精力充沛。
他勾住那小细腰,往她太阳穴上亲了口。卢茵推他,在他亲过的地方抹了下,小声嘀咕:“真讨厌。”
一日清晨,阵雨过后,空气湿润清爽。
他勾唇角:“还切什么?”
就这样,陆强连上几个夜班,晚上睡的极晚,叼着烟满小区晃荡,在小花园一坐就半宿。然而,数天过去,风平浪静,半点儿风吹草动都没有。
两人边做边聊,三菜一汤很快端上桌。
“走,走。”老李手指点点,别有深意的看一眼他,转身走了。
上回买的白酒没喝完,陆强劝她喝点儿,她这次长个心眼儿,怎么都不肯。
陆强嘶了口气,“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他不勉强,自酌自饮,很快就喝完了两小杯。
老李扶着门框站半天,察觉出不对劲儿:“你小子是不是动什么歪心思呢?”
饭后卢茵去洗碗,他累了,坐沙发上没动,看了会儿电视。卢茵回来连衣服都没换过,收拾好擦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儿,抹几下桌子,洗完水果,又去阳台收衣服。
“万一什么,我是吃素的?”
陆强追了会儿她的影子,“坐下歇歇。”
“那万一……”
卢茵看墙上挂的表:“时间不早了,趁天还没黑透,赶紧回去吧。”
“她家就自己,你说完她准害怕。”陆强坐椅子上,开始剥茶鸡蛋的壳。
“黑怕什么,眼又不瞎。”他拍拍旁边:“过来。”
老李跟上:“我是让她平时提防着点儿,这小偷谁说的准。”
“我还有点活儿没……”
陆强看他一眼:“吓唬个小姑娘干什么。”他折身往回走。
“屁大点儿地方,有什么活儿,”他打断:“我又不吃人,过来。”
老李嘿了声,终于反应过来:“我说,你什么意思啊,怎么不让我说话!”
卢茵顿了下,朝他走过去。他手臂还搁在沙发椅背上,没等她坐实,那手臂一勾,卢茵半个身子都滚进他怀里。
陆强看着她背影,心情舒畅的浅笑,她这身装扮把好身材完全展露出来,腰极细,臀浑圆。他收回目光,看看自己油腻腻的手指,又笑了笑。
她撑住他的腿,低叫了声。
卢茵急忙躲开,哪儿还敢再逗留,说了声再见,匆匆逃开了。
陆强笑说:“你这小腰可真细,我一手就能给掐断喽。”说完特意环住捏了两下。
陆强勾唇角,他刚才抓过油条,手背靠近她脸颊却没碰:“忘了。手上有油。”说完故意轮番看看两只手,另一只抬上来:“这边儿没油。”
卢茵稳住身体,拍他手:“你别乱掐。”
两人几乎贴上,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令卢茵脸红透,下意识往后错错脚。
陆强不动了,大掌规矩放在她腰侧,仰躺着,眼睛瞟向电视,里面正播放一部连续剧,家长里短,鸡飞狗跳。
“卢小姐,你脸上有东西。”老李未说全,陆强又上前挡开他,抬起手来。
陆强根本没看懂,问了句:“这演的啥?”
“哦,对了,”老李想起来,“我提醒你啊,昨天晚上……”
一回头,见她不知盯着哪处,正出神。目光呆呆笨笨,嘴唇抿成一条缝,从他的方向看,那粉白皮肤上挂一层极细的绒毛,鼻头圆润挺翘,颈部线条格外柔美。
卢茵神经都绷起来,瞪他一眼,退开些,“李师傅,您刚才想说什么?”
陆强心猿意马,一抻脖子,循着那小嘴儿就亲上去。
陆强往前凑了两步,挡开老李视线,用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问:“穿这么漂亮,”他微微弓下身:“给我看的?”
“……”她脸红一阵红一阵白,顶着头皮说:“我们认识刚多久,彼此也不那么了解,如果你单纯只为……这种事儿,我想,我不太……”
卢茵挽了挽碎发,没看他,低低嗯一声。
“得,”他吸了口气,立即打断她,把卢茵拽起来,哑着嗓子:“先给摸摸。”
他当外人面前这么叫她,别人听不出,但卢茵觉得,这称呼正经中总透出那么点儿下流,语调轻佻,叫人又讨厌又心绪紊乱。
卢茵来不及阻止,只感觉他大掌从后背溜进去,勾住带扣往中间挤了下,前面一松又一紧,她呼吸滞住。不知过都久,他手上动作终于停止,没等松口气,他头又埋了下去……
陆强冲她痞气的笑:“卢小姐,上班去?”
卢茵内衣窜上来,被他欺负的眼里雾蒙蒙。
他话刚说一半儿,陆强从屋里踱出来,手里捏了半截油条,到两人面前已经全部吞下。他笑着看卢茵,眼神在她身上徘徊几秒。她穿浅蓝立领雪纺衬衫配黑色哈伦裤,下摆整齐收进裤腰,脚上一双银色尖头细高跟,露出纤瘦脚裸剔透脚面,整个人看上去利落又帅气,皮肤粉粉白白,涂了艳色口红,抢眼极了。
陆强也不好过,解了馋却发觉根本没有饱腹感,怕真的过了吓到她,帮她把衣服整理好。
“老李。”
“走了。”他亲她额头,嘀咕一句:“真他娘折磨人。”
“昨天晚上……”
陆强住处是在市场尽头的一排楼房里,兴建时间比卢茵住的还早两年,不是正规小区,孤零零一栋板砖楼,里面多是租住客,大多都在下面卖菜谋生。
卢茵也停下:“什么?”
从卢茵那里回来,出了小区,拐上一条僻静的路,路边菜市已经收摊,烂菜叶子烂水果扔的到处都是,鱼腥水泼在路上,招了蚊子苍蝇,臭烘烘的。
他又把车子支好:“你听说没有?”
他像闻不到,把外套甩在肩上,两手插着裤袋,也不看路,走的松散缓慢。这里没有路灯,住户不多,不是卖菜时间,很少有人从这儿过。
“早上好,李师傅。”
农历初一,无月光。四周静悄悄,晚风卷起路边的塑料袋,在脚边乱舞。
他刚走两步,见卢茵正好经过:“上班儿啊小卢?”
陆强侧头吐了口唾沫,脚步微顿,他停下来。头还扭着,眼睛盯着虚空的某一点,眸光一瞬变得精锐锋芒。
他说完去里面换衣服,老李赞许的点头,拍了拍自行车座,冲里面打声招呼,准备回去。
站了几秒,他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人没事就好。”陆强拿手指捋了捋烟身,架在耳朵上没有抽,想想说:“这几天晚班儿都我来,你看白天。今儿先这么着,你晚上就甭来了。”
这条路并不宽,笔直下去,走到头儿拐进一个胡同,就可以到家。
“老张临睡前吃两片安眠药,睡得沉,小偷进去了都不知道。”
陆强把肩上的衣服拿下来,捏在手里,挺了挺肩膀,步伐比刚才大了些。
“人没事?”
他耳朵微动,听见呼呼风声伴着略混乱的脚步,陆强没回头,直接拐进胡同里。
老李同那几个居民摆摆手,给他散了根烟,把自己的点着了才说:“一万来块钱,还有家里几样老古董。”
胡同窄小,最多只容两个成人并排过。陆强走了几步,出口被两个黑影堵住,他偏头,黑眸向左瞟,后面也有脚步跟上来。
陆强眸光一紧,想起昨晚看到那个可疑人物,“丢了什么?”
陆强索性停下,问了句:“兄弟,哪条道儿上的?”
老李说:“六号楼老张家昨晚遭贼了,他儿子刚赶回来,报了警,警察来看看情况。”
没人答他,黑影缓慢移动,前后夹击,把他往中间堵。陆强横过身体,左右扫了眼,一面三个,另一面黑压压大概七八个。
陆强走过去,朝外抬抬下巴:“干什么来的?”
他沉着嗓子:“这儿就烂命一条,要求财的,哥几个恐怕找错人了。”
老李身边站了几个人,比比划划不知说些什么。
那当中有个挑头儿的,喊了声:“给我上,别听这丫在这儿废话。”
陆强拎着袋子还没进去,里面有辆警车驶出来,他侧身让路,眼神追了几秒,转头看向门口岗亭。
一瞬间,那几个黑影全部压过来,手里拿铁棍的、钢索的什么都有。
这一夜陆强睡的沉,醒来天已亮透,在小区外买来油条和茶鸡蛋,去换老李的班。
陆强赤手空拳,手里只一件衣服,两头的人扑上来,他纵身跃起,脚掌瞪住一侧的墙,跳了半米高。
他抽完这支烟,踩熄了,才悠闲的往家走。
两头的人撞一块儿,陆强往旁边踹下去,倒了两个。他踩住一个的胸口,手里的衣服当鞭子,甩在扑来的黑影脸上,那人哀嚎,手上一松,铁棍脱了手。
陆强端着烟,侧头往那片月季花丛看过去,花朵偏过头,枝条在风中乱舞,完全没有阳光下赏心悦目的美感。那后面空荡荡,刚才出现的可疑人影已经不在。
陆强夺下工具,铁棍在他手中像有了生命,臂膀轻轻一甩,左右开弓,没人能近得了他的身。那些黑影倒的七七八八,还剩下三个,陆强刚想抡过去,那后面拍了几下掌,随后有人笑起来。
夜里十点钟,小区悄寂无声,起风了,树叶飒飒摆动。他在门边斜靠着,环过手埋头点了根烟,烟雾呼出那一秒,立即被风吹散。
“陆强,多年没见,伸手还这么好?”
陆强笑了笑,本就成心放她,刚才的异常也没有对她讲,在门口站片刻,直到里面传来反锁声音,他才转身下楼。
陆强眸光微缩,一瞬间,已经辨出那声音。
她隔着栏杆瞪他一眼,砰一声,回身撞严里面那层木门。
没等说话,有人一棍子砸下来,陆强抬手握住,臂力足以抵挡这一棍,然而他一顿,却松了手。
两人在门口纠缠了会儿,卢茵被他扰的面红耳赤,趁他不留神躲进去,一把扣上铁门。所住是老房子,防盗门都是各家后来自己换的,她家没有换,仍旧用那种老式镂空的铁门。
那一棍直直朝他肩膀砸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