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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结束。开始?

从超市出来,已华灯初上。

她先去饭馆点了几道菜,这些天蹲在房间几乎没出门,只吃饼干泡面也没觉得饿。之后去了超市,床单、枕套、茶杯、碗筷和牙杯牙刷全部换新的。

卢茵提了满满三个袋子,实在拎不动,叫了辆的士。

稍晚一点儿,卢茵出门,她尽量打扮自己,穿休闲短裙画淡妆,两条笔直的长腿下,蹬一双布鞋。头发半干,披在脑后,除面容有些憔悴外,像未毕业的女学生。

行至小区,大门半开只留一道缝隙,的士进不去。

卢茵收拾了整间房,杂七杂八又翻出他不少东西,一些论文纸、实验报告、旧书和文献杂志。

司机按两声喇叭,里面毫无反应。

卢茵在镜中看着自己,脸颊水珠缓缓滑进嘴角,良久,她忽然淡淡笑了下,轻声说:“你颓废给谁看?”

卢茵从车窗探出头。头顶有一盏半旧路灯,柔和的光晕自上而下倾泻,她发落下来,被微风轻慢的吹拂,整个暗淡的马路上,她成了唯一亮色。

接完那通电话,许久后,卢茵终于从床上坐起来。她拢好发,抹一把脸,眼中有了几丝神采,电话中他语气不见半点悲伤,没说挽回的话,甚至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刚分开,他已迫不及待规划他的将来。

卢茵冲里面喊了声,“李师傅,您在吗?”

床上凌乱,旧书衣服落了满地,桌上摊着吃完的泡面盒,刘泽成两天前搬走,这里几乎不剩他的东西。

根本没人应。隔着镂空铁门,岗亭里黑漆漆的,并没开灯,但能隐约听见那台老旧收音机正发声。

黄昏将近,橙红的余晖落满整个卧室,纱帘鼓动,有微风吹进来。

片刻,她又说:“麻烦开一下大门,我东西太多,提不了。”

顿了顿,刘泽成道:“既然婚礼没了,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新房怎么分配。”

岗亭同样寂静,等了片刻,卢茵想下车查看,将动的一瞬,见门口慢悠悠晃出个人影。

“有话直说。”

卢茵微愣,忘记说话。那人并不是老李,光看外形比他高大许多,他没穿保安外套,紧身黑衫的下摆扎进裤腰,带了顶帽子。身材魁梧,腿修长,一条裤管自然垂着,另一条向上卷起几圈儿,停留在膝盖下方。

那边说:“茵茵,你在做什么?”

对方站在阴影里,她看不清他容貌,却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注视,带一丝压迫,令她无所遁形和坐立难安。

卢茵嗓子是哑的,“什么事?”

卢茵不自然的挽了下发,咬咬唇,客气的说:“您能帮个忙吗?这车开不进去了……”

电话举到耳边,电流里混杂他的气息。

那人并不答她,又往这方向看了几秒,才上前把门拉开。

卢茵盯着屏幕,那边自动挂断,直到复又响起,她才反应过来。

车子开进来,卢茵张了张嘴,一句谢谢没说全,已擦身而过。

房间铃声大作,卢茵躺床上,很艰难才从回忆中抽身,她捞过电话,看了眼,是刘泽成。

回到家又一通忙碌,半小时以后,房间焕然一新。床单换成藕荷色,只留一个枕头一床被;客厅干净清爽,不见乱扔的报纸杂志;卫生间镜子光亮,前头摆一套新牙具,旁边挂着蓝粉色毛巾。

大雨滂沱,她把视线转向窗外,这一刻才终于明白,两人看似坚固的感情,在现实面前多么不堪一击,他最后一句话,终于判了她死刑,不会缓期执行,更没有改判或错判。卢茵真正意识到,全心付出六年的感情,终于到了头儿……

一切都是新的,根本找不到其他人住过的痕迹。

走廊顿时静了,卢茵心颤的厉害。

卢茵浑身是汗,摊在沙发上,望一眼空荡荡的房间,顿时觉的荒凉孤单,一股疼痛又从心底涌上来。她呼了口气,命令自己不去想,目光落在门口那堆废纸上。

他脱口:“可你生不出来……”在一起六年,同居五年,后面的一年从没特意避孕,她却没怀过他的孩子。

卢茵咬了下唇,拿起打火机和那堆旧物,上了天台。

卢茵冷冷道:“孩子我自己会生。”

夜风徐徐,洗去白天的燥热。

刘泽成无地自容,转移话题说:“茵茵,以后我不会强迫你生孩子了。我们家九代单传,现在有了那孩子,我妈再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就我们俩……好好过日子。”

月亮被云遮住,只余一点朦胧的月色。

“我们并存?”卢茵啼笑皆非:“从前没发现,你这么贪婪。”

她站在天台上往下看,几盏孤落的路灯根本照不见前路,夜静极了,仿佛已陷入沉睡。

刘泽成说,“我保证,她们以后不会打扰到我们的生活。”

卢茵席地而坐,拿起手边一叠纸,是刘泽成的论文。月光很淡,根本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但他的字迹就像刻进她脑海里,驱散不灭。

“那她们呢?”

打火机‘擦’的一声,黑暗里一簇微小火光燃起,接着逐渐变大,空气里很快充斥一股烟灰味儿。

他继续,“我们在一起六年,我爱不爱你,你应该能清楚感觉到,这件事真的只是一时糊涂……”他手足无措,扶了下额,“希望你能原谅我。”

卢茵把手里的纸投进火盆,火光照亮她的脸,黑烟伴着尘埃飞舞在半空中,一切终会像它们一样,离她越来越远。

卢茵指甲刺进掌心,他的每句话都像一把利刃割开她的胸口。

这堆废纸烧了好一会儿,火灭了,夜风吹走浮灰。

刘泽成不敢和她对视,盯着卢茵衣角,“我和她,我们只是逢场作戏,只是不小心……”他顿了顿,觉得难以启齿,“发现的太晚,再想把孩子打掉,可能对她有危险……所以就搞成今天的局面。”

再次陷入黑暗,卢茵坐了片刻才站起来,回身的瞬间,突然失声尖叫。

“你想我怎么样?”

通往楼下的门边斜倚了个男人,他插着手臂,穿背心短裤秃脑袋,嘴里叼根烟,自在悠闲,不知看了她多久。

好一会儿,刘泽成终于开口,“茵茵,婚礼非要取消吗?”

卢茵惊魂未定,往后连退数步。

卢茵同样沉默站着,隔开半米距离,她忽然觉得眼前男人格外陌生。

那人站直身,低声说,“别动,再退就掉下去了。”

他低头没看她,也不说话。

卢茵后脑一麻,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对方开口那一刻,她已经听出来——她见过他两次,一次在小牙河,一次在大雨滂沱的十字路口。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记得几个数字,0852。

他还穿着典礼的黑色西装,剪裁规整,面料上成,把一副好身材衬托的越发修长。只是里面衬衫皱了,领带松着,歪在一侧,整个人显得有些烦躁。

卢茵颤着声,“你怎么在这里?”

卢茵挣了下,力量不及,被他拉上走廊。

陆强轻挑眉,嘬了口烟:“你认识我?”

刘泽成腾地站起来,拉住卢茵往外走。

她急忙否认,“不认识。”

一时间,屋里闹得不可开交。

陆强没吭声,往前走了两步。

事情发生突然,他有错在先,但刘母仍埋怨卢茵不识大体,不该扔下烂摊子任性离开。卢茵舅妈别的不管,只叫嚷索要精神损失,舅舅嘴笨,蹲在角落闷头抽烟,没人顾忌卢茵的感受。叶梵忍不下去,指着刘家破口大骂。

卢茵慌了,贴着墙边往后撤,夜很黑,但依稀可以看见他光亮的头顶,香烟在唇间明灭,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和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待人散尽,她回到新娘房,里面挤满刘家亲戚,那女人已被刘泽成劝走,他垂着头,目光呆滞的靠在沙发里。

“再退可没人救你。”他声音沙哑难听。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感到深深的无力和疲惫,卢茵捂住脸,颓然跌回椅背上。

卢茵慌张开口:“你想怎么样?”

卢茵拿出纸巾擦拭,那些红印顽固难消,就像她和刘泽成的六年,想立即拭去,太难了。卢茵跟自己较着劲,手上力道及重,口红印记渐渐变淡,却因为用力过大,细嫩皮肤刮出一道道红痕。

他停住,笑说:“又没对你干什么。”

在叶梵走后的一段时间,车内静的可怕,内视镜里映出一张惨白的脸,她头发凌乱,眼线晕开,原本美艳的唇色在脸侧划开刺目的线。

卢茵说:“你走开,不然我叫保安了。”

停车场里碰到一直等她的好友叶梵,她给她带了衣服换上,卢茵并未露面,让叶梵代劳,通知婚礼取消。

“我就是。”陆强不慌不忙,走过去,用脚碾死未灭的火星,“新来的。”

那时典礼尚未开始,宾客还没到齐,多数是双方亲属和厂里的同事。

卢茵愣怔。

她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终于冷静下来,已经顾不上伤心,只担忧闹剧该怎样收场。

他说:“居民投诉楼顶有人放火。”

某种程度讲,卢茵承认她胆小怕事,愤世嫉俗只敢搁心里愤愤不平,和人吵架又有点欺软怕硬,她很少和人红脸,即使打人这也是头一次。她是个普通的小女人,不是圣人,沾染太多凡间的世俗气,她好面子怕丢人,在乎外人对她看法,更介意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卢茵半天才消化这个信息,找回声调:“我没放火,只是烧一些东西。”

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疯狂发泄,被个有两面之缘的男人吓唬住,她被打回原形,落荒而逃,不得已把车开回酒店停车场。

“哦。”他说,“我看见了。”他不知在她背后站了多久。

她不敢回想那天怎样收场的。

卢茵不想多说,要绕过他先下去。

她对待感情专一,和刘泽成恋爱这些年,没有轰轰烈烈、海枯石烂,却平淡中充满温馨,她以为会陪着彼此一直慢慢到老,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背叛她。

天太黑,根本看不见路,她横冲直撞,忽然被脚下杂物绊倒,闷哼了声,脚腕儿一股尖锐的疼。

她憔悴不堪,眼睛几乎总是肿的,不出门,不洗漱,偶尔恍惚,仍然不能接受现实。

经历一些事情,令她现在脆弱到不堪一击,一点疼痛,足够难受的掉眼泪。

事件平息,卢茵请了长假,一直窝在住了五年的出租屋里。

好一会儿,腰侧徒然多了道力量。

一周后。

他不知何时走近,倾身要抱她。头顶一道声音,“住几楼,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