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武侠小说 > 真武人间 > 第五十五章 洪门扎职

第五十五章 洪门扎职

这桌坐的人,年纪大都三十岁以上,果不其然,阿培一坐下,全都面色一沉。

打拳就是这样啊,当然要抢先手啦,别人不攻,难道我还跟他耗着吗?也不知怎么的,阿培这会儿的思维,很有兵法的味道。

“你什么身份,凭什么坐过来?”这桌的主位上,坐着一个身材肥壮、西装光头的中年男人,阿培知道,人们都称他为罗汉,小辈人叫他汉哥,势力之大仅在山爷之下。

回头望了一眼,背后桌有几个空位,阿培站起来,转身,抽凳子,坐下。

阿培却不怕,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要在平日里,阿培的拳头一定会招呼到他的脸上,今天虽然没出手,可阿培也有了行动。

“我看这儿位置多,来坐一把交椅,其他的没人教过我。”

阿培背后的一桌,正是老辈的人,下足了耳力,只听清了一个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不屑:“操!”阿培觉得对方说这话的时候,嘴一定是对着自己的后脑勺,眼睛一定斜向自己,一脸的轻蔑。

“回去!”

“阿培!过来坐!”一个曾经跟阿培并肩作战的弟兄招呼阿培。

“山爷到!”罗汉的逐客令刚一出口,大厅外头的招呼声打破了僵局。

阿培脑筋转得不快,但是光凭类似于野兽的感觉都能知道,这会场也太沉闷了些,老一辈的与年轻一辈的全都分开坐,虽然有窃窃私语,却始终无人大声发话。肚子饿了,可是阿培就算再没规矩,也实在不好先动筷子。

二十桌人全站起来,唯独方才对阿培下逐客令的那位,坐着原地不动。

中国人办任何事儿,都要吃饭。今天的饭,排场不算大,二十桌,本来阿培就没有迟到的习惯,还提前了十分钟到,可是却发现今天宴请的人已经全部到场,自己刚走进大厅,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自己身上。

“倒酒!”山爷大声招呼。

“嗯,自己万事小心。”扎克皱皱眉,这会儿他倒希望,阿培只是个单纯的拳手。

“今天,阿培扎职!四二六!行黑旗职责!干!”谁也没想到,山爷还没坐下,站着倒上一杯酒,就是如此直接,阿培忽然面红心跳,牙齿一咬,说不出话,也端起酒杯。

“扎克,今晚有事,训练暂停吧。”

“慢着,谁同意的?”西装中年人懒洋洋地开口,却是中气十足。

“谁啊?”阿培叫唤了一声,也拍了两下门,来人没有回应,只是卷闸门下塞进来一个信封,阿培打开来。

山爷却不管,一杯饮尽,再倒一杯,走到中年人身边,俯身耳语,拿着酒杯的手,摆向场中年轻人多的方向,这时候,谁也不敢出口大气。

这时,地下室的卷闸门被人拍响,扎克刚要起身开门,阿培按了一下扎克肩膀,自己走过去。

“罗汉,年轻人很有意思,一块儿打过一场架,喝上两杯酒,说几句话,就敢一起上路,咱们都不是那个年纪的人了,以后的新人,还劳烦您多看顾了。”

“这些练习方式,看起来很老土,效果却是极好。”扎克很期待,有一天能见见教给阿培这些练法的人。

罗汉抬起头四面望望,眉心蹙成一团,过了良久方才端起酒杯,跟山爷碰了一下。

近来扎克也分外用心,让阿培把自己从前记得的各种打法和国术的训练方式演练出来,挑选合适的,加入阿培的训练系统。

“好!”场中不知是哪个年轻人叫了一声,大家欢呼起来,阿培只觉得脸颊发烫,热血上涌。

对于阿培这种神经比虎禅更粗的人,在练习系统上,专精于拳头打击和步法身法,是最好的选择,阿培对扎克的安排,也很喜欢。

敬了大家,又敬了山爷,阿培低下头,只觉得敢上刀山,敢下火海。

可是阿培的拳脚并不系统,自从扎克给阿培定下了新的训练流程后,阿培的身手有了非凡的长进。

“阿培,你这两年出力不少,他们都乐意跟你,另外有一间赌场、一间夜场,也给你照看,后天到我办公室来,我让人带你去。好好做事吧,这辆车先开着,做大人了,想要更好的车,以后自家赚。”山爷嘱咐一声,一把车钥匙,轻轻放在桌上。

阿培说,自己用的一些打法,是一位好朋友从前教的,自己没认真学,只是回忆起其中的残招断式,练熟之后,勉强使出来用,很不完善。这话却让扎克更加神往。

阿培一下子懵了。

第一次见到阿培,跟阿培交手的时候,拳头击向阿培,阿培屈右肘,肘尖朝前,小臂在左脸格住扎克的攻击,大臂护住右脸,肘只要稍微一动,可以如盔甲般防御,也可以直闯对手中门,一有空隙,手臂一甩出,跟着就是连环的击打,这种打法风格来自国术的打法风格,让他十分着迷。

“山爷,不说了,以后只要是我能做的,您尽管吩咐吧!”

“当然不可能完全闪过,但是在没有那么多陪练时,这种闪避的练习方法对群斗来说更加合适吧。”扎克若有所思,这些日子里,也从阿培那里听说许多从前不知道的事。

“嗯,饭后,在会议室做扎职仪式,‘心腹’‘圣贤’主持,这几位是公司的老人,以后多向他们请教,等仪式完了,跟弟兄们出去找乐子庆祝吧,我还有要紧公务处理,先回去了。”

“说起来,你那古武术的练习,还真是狠哪……”扎克看着地下室另一边悬挂的铜钱阵,那是虎禅曾经教给阿培练习闪避的法子,将铜钱边缘磨出利刃,再用棉线按照各种高低、疏密不同的式样悬挂排列,人光着膀子在阵中练习闪避、空击,一不小心就被割破皮肤,出起汗来,十分疼痛。

“山爷,我送您。”

“遇到你,是我期望已久的,从前我就想,如果拳击用于打架,像古希腊的拳斗一样,为打架而存在,如何能打得更加自由自在,该有一些什么样的改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被禁赛,遇上你这么个古怪客户,我可以尽情发挥了……哈哈,我也很疯狂吧?”扎克在训练阿培的同时,只觉得非常享受。

“坐下,陪大家好好喝上几杯吧。”

扎克虽然收了阿培的学费,但是这些日子里他所做的,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教练所该做的事情。每日里规范阿培的饮食、作息,逼他戒了烟酒,就连牛奶和蛋白粉都亲手冲好,递到阿培面前。

山爷刚一离席,罗汉也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出去。

“不……我是指其他的,就是想给你说谢谢。”

简易的仪式设在会议厅中,香案旗彩已是齐备,坐堂、陪堂、盟证、圣贤均已就位。阿培赤膊上身,跪于香案之前,香案供五祖、祀关帝,上方悬挂“忠义堂”匾额,香案上更摆有尺、秤、镜三物——尺,度量兄弟行为;秤,权衡义气公道;镜,照彻忠奸善恶。

“谢什么,一会还要折磨你哪。”扎克皮肤黝黑,牙齿却是雪白,张口一笑,阳光灿烂。

“天开黄道良辰好,英雄结义在今朝。黑旗职责非关小,江湖律例把权操。对外有奸全斩草,对内检查穿黑袍。君子处事有正道,欺软怕硬不英豪。有过亦宜分大小,情虽可恕法难逃。轻则红棍要领教,重则安刀自己剽!规矩都明白吗?”圣贤大爷念罢洪门礼仪“黑旗令”,随即大声喝问。

“扎克,谢谢你。”阿培用大浴巾擦着身子。

“全仗成兄与拜兄指教!”阿培来之前接到的信中,各种回答方法均已安排。

阿培手指在额头上刮过,热汗如屋檐上流下的雨水,地面上湿了一块。从前的阿培,虽然力大勇悍,身上的筋肉看起来却是干瘪,如今十分饱满、有光泽。

“门中七十二例!二十一则!十禁十刑!若违条款应当怎样?”

“好!休息!阿培,有进步啊!”扎克教练掐下秒表。

“死于刀枪之下!”阿培大声回话。

“一百次啦!快!攀绳!加油……好!去跳绳……空击五分钟!”阿培的地下室摆放、悬挂了一圈训练用的家什,各种训练项目轮流交替。

管事盟证抓一只雄鸡,行至香案前,一刀斩首,喝道:“有如此鸡!”

教练名叫扎克,是个华裔,本来是职业拳手,只是打架比比赛还多,最后出了一些事故,被禁赛,来到中国教拳为生。

阿培起身,倒退、躬身出门,意为“不敢背对神明圣贤”。

“我什么都不行,只是不怕死,能挨苦,找你再要一对厉害的拳头!”这是阿培寻得这位好教练时说的话,钱不钱的已经没关系了,阿培更在意自己的尊严,要用拳头打出一片天。

仪式暂告一段落。如今的仪式,已远不如古代那样烦琐。

磨刀不误砍柴工,阿培花掉自己的积蓄,请来了很好的搏击教练,要再次提高自己。

门口一出,四下里的弟兄们都迎上来,祝贺恭喜,拥着阿培出了门。

害怕他,也就是看不起、鄙视他。

只有阿培知道,方才那种阵势,和打架是两码事,却逼得自己四脖子汗流。

阿培明白,自己被人判定是流窜的亡命徒,人们害怕他。

“今天喝个痛快吧!顺道看看有没有漂亮姑娘!”有人提议。

这两年,阿培为东联打生打死,立了不少功,钱也赚得不少了,本来论功行赏,该扎职上位,领“四二六”红棍,也就是金牌打手的位置。虽然年轻一辈的人服气,佩服阿培的身手义气,可毕竟是外来的人,东联中的一些头脸人物视阿培为“乌鼠”,有实力,没人望。

阿培本想回去,可是晚上的训练取消了,年关将至,人也寂寞得厉害,最近实在想找个女朋友了,哪怕不发生任何事情,只在眼前蹦跶都赏心悦目。

“别走神!专心!节奏!节奏!注意动作标准!你糊弄谁呢!不许低头塌腰!把后腰填平了!”旁边一个教练正拿着秒表。

东联的场子里,似乎已经有人安排好了,车刚在门口停下,礼仪小姐就迎了上来,阿培不愿意去包厢里,说大厅才有气氛。

“乌鼠!乌鼠!妈的乌鼠!”阿培手上捧着沉重的实心球,蹲下放低,站立举起,汗如雨下,心里还一边忙不迭地咒骂。

“嗯?”阿培看到吧台前有个婀娜的身影,衣服穿得严实,也没盖住那一身的风情,虽然没看见脸,阿培只觉得这个背影哪怕混在几千人里,都能惊艳出众。

原本清冷的地下室里,变得热火朝天。

“兄弟们,多谢大家赏光,玩好!喝好!”阿培招呼几声,提上两瓶酒,走向那个让人心痒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