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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问道真武,青山深处

“没老师在身边指点也能做到这一步,真难为你了。”想起自己那吊儿郎当的中学时光,虎禅有些脸上发烧。

“没问题,武汉的老师给我画了下重点,都能记下,先前还做了些模拟试题,成绩不错呢。”

“嗨,就是数学分数不够理想,死记硬背的难不倒我……不过,其实我不大想读大学。”

“复习得如何了?”虎禅拍拍无心。

“瞎说,不读书怎么行?”虎禅斥责。

岩庙里,无心前后脚开立,一边站着三才桩,一边捧着本英语教材朗读,今年无心也要高考了。

“我要走了,师父就一人待在这儿了……师兄,在外头练武的人都做些什么工作呢?”

稍事休息后,虎禅揉揉脸起身,向外走去。

“这……”虎禅一时间被问住了,尽管自己曾经想过,却始终没有答案。

饭后,虎禅说了张爷已经外出云游的事,本是闭眼养神的通幽师伯,眼睛睁开一条缝,遥望屋外风雪,随即又缓缓闭上。

保镖?看场?这都不是长久之计,至少面前这位在武当长大的师弟绝不适宜。

“我看,你也没打算老实待着。”通幽师伯斜了虎禅一眼。

做武术教练,若是在国外,或许还有一片天地,但是自己却没见过几个国术教练能真正做到衣食无忧的,要是嘴再笨点儿,人再厚道点儿,怕是连个温饱都混不上。

“吃饭吧,安静,助消化!”虎禅即刻会意,拿筷子敲了无心一把。

自古以来穷文富武,练家子要想一生无忧无虑地专精于拳法,须得有很厚的家底。

“谁赶你了?师父赶的?”通幽师伯看着无心。

“从军不错。”虎禅只能想到这条出路。

“才不是那样呢,那边说要组织什么武术文化交流,把咱赶出来了!”无心一脸的不高兴。

“从军?还有吗?”无心满眼期望地看着虎禅。

“只在此山中,哪儿不都是好好的呢?”师伯随意应了声,示意虎禅动手吃饭,可这时无心却把捧起的碗给放下了。

“活在当下,先把高考给考好!先解决眼前的事儿,考上了总没错!还有,你们被赶出来是咋回事儿?”

“这土地当得……师伯,怎么想着搬到这儿来的?在玄武阁不是住得好好的嘛?”

“其实……也不算是赶,只是那儿要搞个什么武术交流大会,说是要请来一些其他流派的名家,本来要请师父出席,师父哪里会参加,每日里都有人来劝师父,又一边布置会场,连咱屋里的桌椅板凳都借光了,求师父暂借这玄武阁的住处,他们闹腾得越来越紧,没个消停,师父脾气好,就说咱们挪挪窝吧。”

“土地。”

“这季节搞交流会?谁办的?”

“这不是扔了钥匙来砸锁嘛……那庙里供的是哪尊神仙呢?”

“山下几家武馆的馆主联合办的,都说是武当弟子。”

“然后路修完了,修到前边元和观那儿,发现有块地段不错,就是有个古庙挡着,要拆了建酒店,我说别拆吧,这回他们塞了个红包给我,让人把我打发走了。”通幽师伯从床上走下来,挂好手中的拂尘,坐到桌前。

“方便带我去看看吗?”

虎禅语塞,无心在旁哈哈大笑。

玄武阁旁的空地上张灯结彩,有些俗气,显然是因为交流会的成本被压制得极低。舞台上方拉起横幅“展示道教文化,传承中华国粹”,下书某某派传人的名讳,台下整齐地摆着几行条凳,当头的一个年轻人穿黑色道袍,其余几人穿白色道袍。

“没办法呀,要是能点石成金倒还方便了。”

倒也有几个外国客人,在瑟瑟寒风中向场内身着黑道袍的年轻人讨教。道人有表演千斤坠的,是让几个人排成一纵队,一块儿推搡自己,自己牢靠地站住,纹丝不动,寸步不移。

“这……每个人你都这么说吗?”

这种表演,虽说要有一些功力,但是更多的是藏而不露的技巧,江湖中称为“门子”。只要下盘有一定的基础,拳架齐整,上身练得松沉就能做到。表演的时候,只需弓步站好,后脚撑直,用手托住自己面前人的双臂,双手一使劲,如将物托起一般,身体沉坠,对方的力道便传到自己脚下,身体再微微转动,引偏这一纵队的合力,眨眼的工夫,老外便成了“滚地葫芦”。倘若劲道再练得周全些,还能做单脚站立也能让人推不动的表演。

“我说修桥补路啊……希望工程啊……孝顺父母啊……扶老人过马路什么的,然后没过两天他们就把山下原本的路都挖了,重新铺上。”通幽师伯掐着手指数来数去,大概当时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只数出了这么几条善路。

之后又有讲手、放人的功夫表演,虽说需太极拳基础,却都藏着些简单的小技巧。

“行善都不会吗?您咋说?”

几个老外满脸的惊喜与不解,掏出几张钞票,交予当头的年轻人,模仿着道家的龟背礼,打了一躬,转身离开,继续自己的旅程。

“我只能说让他们多多行善嘛,他们很高兴,问我行善的路子。”

场中又回复了冷清。

“然后?”

“走,咱们过去看看。”虎禅拍拍无心,无心琢磨着,虎禅的性子,定会出手与人比武。

“我说我不会,他们拉着我不放,说让我发发慈悲。”

方才表演的年轻道人,嘱咐了几句,让另外几人在前场等候游客,自己走进后场避风休息,正拿着手机打电话,看见无心进来,笑着点点头,示意稍等,自己走远几步。

“噗……咳……”虎禅刚抿口酒,一下呛上了。师伯一辈子不与人动心机,买东西也没讲过价钱,居然找他问生意呢。

“娃,人家那边说要彩礼,好说歹说都要两万块啊!”虎禅耳朵极灵,手机声音又大,那头的说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有几个不认识的人找我帮算命求签;有的让我给他们指赚钱的路;也有让我给他们指条躲灾避难的路,这东西我真的不会。”

“妈,能不能跟她说说,明年下半年行吗?我们这太冷了,淡季没什么人来啊。”那穿黑道袍的年轻人低着头,摸出根烟点着,深吸一口。

“哎?这建设的意见您也插上了手?”

“人家说不行,拖得太久了,说今年过年如果不行的话,就答应别家了。”

“嗯,修了,说起来也算是我让修的。”

“妈,你等等,回头说吧,我这有些事儿。”放下电话,那愁眉苦脸展开,笑着招呼无心坐下。

“师伯,山下的路又修了吗?”虎禅随口扯起了话题。

“坐坐坐,无心,有事儿吗?”

武当山下,乃至外地都时常有生意人上山请道爷看风水,买地建房的人没经过这道程序,心里总是不踏实,而往往塞给道爷的报酬也是不菲,可是住在这山上,也实在没什么可以使钱的地方。

“大伟,我一师兄想来看看你们这活动!”

“师父说我在长身体,要多吃,还说钱放盒子里被老鼠啃,不如早些吃掉了干净。”

“你师兄?是哪一个?”

“哗!这么丰盛!还买了酒哪!”虎禅原本以为这回上山要持斋把素,但看无心从筐子里拿出的食材,却让自己十分意外,这一趟买下来,怎么都够吃半个多月了。

“噢,是我师叔通玄道人的大徒弟,无忧。”通玄道人即是阿生师父的字号,山上的道人有专修医道、专修风水勘测等等,而阿生师父论武功则是首屈一指的,威望很高。

“好嘞!”虎禅站在火炉前,一边抖动全身,活动气血,回答得既简单又精神。

“啊!是他啊!我早听说了,是叫岳虎禅吧,他超厉害的……人呢?”

“嗯?你也来了啊,行,做饭去吧,多做些。”通幽师伯一如从前般清瘦,看着虎禅,没半点儿有客自远方来的意思,到像是看见个日日来串门儿的邻居。

“咦?刚还在这儿的……”

“师父!看谁来了!”无心一进门便大声嚷嚷。

两人正待出去寻,虎禅走了进来。

虎禅从前来过,因为《封神演义》里的故事,一直很喜欢这些泥像。雷部众神之首——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即是商朝的太师闻仲死后受封的神职,大概,在所有“助纣为虐”之人中,唯有这闻仲太师的刚正不阿最让人敬佩。

“你好啊,久仰久仰。”那年轻人刚要行礼,虎禅轻托住对方的手臂。

通幽师伯住在玉虚岩后的一间小屋子里,玉虚岩是一座岩观,内塑雷部众神泥像,尽管内部并无烟火,总算是有瓦遮头,觉得暖和了些。

“不要客气啦,都是年轻人,哎,对了,能不能让我看看你们的功夫?”虎禅笑眯眯的,无心也不知道这古怪师兄要做些什么。

爬山是一种十分损伤膝盖的活计,所以常年在山上来去的道人们,有一套专用于爬山的步法保护身体,虎禅与无心,每上一阶,都用弓步向侧上方踏出,身体重心也转移到前脚,起脚吸气,落足呼气,如炼拳一般。

“啊!这……”

可事实上,虎禅冷得很舒服,要来听通幽师伯的话,就该敞开心扉,如果不能看穿事物的本质,那就要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精神。

“你们到前场,打套拳我看看就是了。”虎禅拍拍大伟肩膀。

“哪个笨蛋这种天气还穿布鞋啊,要像我一样穿棉鞋。”无心一蹦一跳,得瑟得很,一见面就被跌一跤,这下可好,老天为我报了仇。

虎禅拍拍身上的雪花,坐在了场前的观众席上。

“冷,脚很冻,我都穿了两双袜子呢!”虎禅索索鼻子,把头上的帽子拉下些,遮住耳朵。

一套太极十三式,山上山下的人,就算没练过,看也看熟了,一起表演的五人,因为天气寒冷,身体略有僵硬,但是一举一动之间,却有一定的功底,并非一朝一夕所成。

通往玉虚岩的九涧渡,宽处足有四五丈,窄处只一尺半,十分险要,放眼望向茫茫天地,使人胸怀豁达。

演罢,虎禅对大伙笑着点点头,径直走入后场。

本来约莫三小时步行路程,因为遍地霜雪,比平日里难走许多,大风吹过岩崖草木,遂成山呼海啸、雪虐风饕之势。

“你喜欢武术吗?咱们都是年轻人,说实话吧。”冷了一会儿场,虎禅开口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