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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华盛与东联

不管七爷是什么意见,可作为父亲而言,就怕儿子心里憋屈、不痛快。本想让虎禅好好玩玩,可虎禅却成天闷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翻着那几本书,再不然就是在酒店健身房里练功,不让人打搅。

岳殷鸿心里很矛盾,这两日,只觉虎禅这孩子越发的深沉内敛,从前说话总是嘻哈地得过且过,可是如今让虎禅听见什么事,只是眉心微微一皱,然后望着对方,似要用眼神逼出对方的真话。

虎禅却是明白自己,心里积累了许多要解决的东西。要是有不明白的还就罢了,大可扔在一边,偏偏这些事情都是知道其中的道理,却难以身体力行,或是心中有郁结之处。

“……行。”小冲的答案来得太慢,慢得像迟钝者在思考。

就如同古人和今人的读书态度,今人读书,十本、一百本地往下读,解其意思,炫耀文采知见,以此为荣;而古人则往往一部书常伴身边,一字一句切身做到,修身立德,那才是把书读到了骨子里。

“不要再说,现在说。”虎禅咬定青山不松口。

果不其然,虎禅很快就跟父亲告别。

“再说吧。”小冲深吸口烟,望着天花板。

“老爹,离过年还有十多天,现在时候正好,我想回武当山待几日。”

“你也要好好练拳,开车去,出门转转……还有,等找到了伤你的人,如果能抓住,安排打一场,通知我一声,我要来看。”

“你闹什么幺蛾子?你阿生师父现在不是跟老太爷住着吗?而且这时候大雪封山,你那些师叔伯都不在山上呀?”岳殷鸿很在意虎禅这古怪行径。

“嗯,要用的时候就说,我给你寄去。”小冲知道虎禅的意思后,不再啰唆。

“所以这时候最合适。”虎禅说话越平静,越是铁了心。

“我没说清,这副护手钺非常好用,救了我这一回,但还是放在你这儿吧,我就不带在身上了,分心太多,回去后还是要好好地练自家的拳法和刀、棍。”

“你这孩子,咋越来越怪了。”岳殷鸿眉头深锁。

“什么意思?”小冲皱皱眉,送出的东西被退回,心里不禁犯嘀咕。

“管他那么多,让他喝西北风去!”七爷猛地挥手,大喝一声。

“不闹了,说起来,多谢你这副护手钺了,给你。”虎禅来之前就估摸着可能会发生些什么,好在这几个月时常舞弄着,早已熟练,只是飞机上不许带这东西,来之前两天就快递给了小冲。

虎禅知趣,撒腿便溜。

“这是两回事!什么玩笑……你中邪才是!大学里都学了些什么啊?怎么学得这么怪了!不行,我给阿大说,让你休学!休学!”

“你……你这老东西,真是!”岳殷鸿撇着嘴,指着七爷骂,气不打一处来。

“当我玩笑话也行,你怕什么,自己不都成天待在苏爷爷老屋里练拳嘛。”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那么多呢!”七爷慢条斯理地吸口雪茄,笑笑。

虎禅居然拿着小冲的师父、去世已久的苏爷爷来说事儿。

“对了,这回东联拒绝了我们的邀请,不打算好好谈了吧……”岳殷鸿很快收拾了自己的心情,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

“大吉利是!讲什么啊!你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小冲心里麻麻,一身鸡皮疙瘩。

赵伯在旁,望着虎禅离开办公室,轻叹口气,微微点头。

“我想,你应该可以找苏爷爷问问吧?”虎禅心神不宁地说。

跟赵伯打了一场,没解决任何问题,毕竟对方容让得太多。且不光是这回所产生的恐惧,虎禅需要一个足够寂寥的地方问清自己的本心和许多事情的因缘,情欲、学识、见闻以及武术,都需要参悟、修行、去芜存精。

“你说什么呢?”小冲被虎禅的胡话闹糊涂了。

让自己孤独,才能抛开所有外力的影响,坚持自己的活法。

“你的武术不纯粹了,都为些什么和人动手呢。”虎禅挥挥手,扫开小冲吐出的烟雾。

大势不可抗拒,顺势者昌。岳殷鸿的“华盛”,生意越来越大。

仔细询问了当时情况,毫无头绪,虎禅心里却不自觉地掠过了阿培的影子,但是却没往深处想,只是潜意识里觉得伤小冲的人和阿培有点儿相像。

可是逆势者却不亡,反而显得坚毅凛冽,即便是挣扎,也挣扎得顶天立地。

虎禅这才知道,这一枪,让小冲的武心有了裂痕,这个心结怕是会纠缠很多年。

岳殷鸿口中的“东联”商会,是传统“黑道”的典型,虽然挂着“公司”的牌号,但大多数生意还是娱乐场所、赌场、看场、保镖,工作人员依旧是“洪门”传统的“三十六职半”,而不是华盛那样的商业运作。没有“董事长”,只有“龙头”,入门的人,不是公司的面试,依旧是先拜门,做“蓝灯笼”,再成为“四九”,立功立品则扎职“四二六”红棍(金牌打手)或“四一五”白纸扇(军师)……

“你不知道,自从那次以后,我每次动手都有些小小的胆颤,疑神疑鬼,担心有人做鬼,总要抽烟定定神。”

离华盛公司总部二十多公里外,是东联势力最大的地方。

“你怎么抽上这玩意儿了?”虎禅推了小冲一把。

这几条街,餐饮商铺、夜市、酒吧、洗浴中心,没有别的“字头”,东联清一色。

“总算是熬过去啦,就是窝火,到现在还找不到仇家是谁。”小冲叹口气,摸出包香烟。

东联龙头,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名,都叫他山爷,五十六七的年纪,却从没忘记锻炼身体,身上肌肉隆起,鼻头阔大,面肉横生,虽有凶暴之相,举手投足间,却让人觉得踏实稳当。

“这东西比杀人的家伙还毒。”虎禅见识过被火药枪当面打中的人,一张脸就算伤口愈合了,也要变得溶溶烂烂的样子。

山爷的办公室中,陈设多是红木所造,虽是富贵,却显得些许沉郁,办公桌对面供奉着大势至菩萨佛像。山爷正在上香。

次日,大家终于闲了下来,可是当虎禅看到小冲身上的枪伤,几乎咬碎满口白牙。

敲门声响起,山爷恭敬地把香插在香炉上。

“嘿,这小鬼像是忽然老了二十岁一样……不过,胡话才是真话,小子,知道结局的是神仙佛祖,咱们不知道,只能求个货真价实。”赵伯笑笑,躺在木地板上,看着窗外的夜空,觉得有些胡闹,自己倒像是年轻了。

“进来!”声如洪钟,屋里的空气也颤了一下。山爷大步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以前我是觉得只有解决掉心里所有的恐惧才会变得更厉害,现在觉得这想法太简单,人做任何事情,都会种下因果,只要出手打了架,最后不管好的坏的,总是会种下一个我不知道的因缘吧?”虎禅忽然说起了胡话,站起身来缓缓走了出去,赵伯目送着虎禅走出健身房,不知道说什么好。

“山爷,这是本月收的钱,大哥让我送过来。”手下的“四九”小弟,将一个封好的纸袋放在了山爷面前,却没离开。

“现在想起来,觉得你挺麻烦的,谁让你心里有了结,就要被你缠上,直到你心结解了为止,这么难缠,你小子到底像谁啊?”

“山爷,华盛最近抢了咱们好些生意,这月的收入低了差不多三成,上次跟华盛开打,十几个弟兄进医院,又花掉了几万块……”

“嗯,我记住了。”

“记得带你弟兄们去玩。”山爷没答这“四九”的话,从纸袋中取出一沓钱,扔在桌上。

“时间还长,我像你那么大的时候,没你厉害。不过也是该收收心思的时候,别再向外寻找了,专精于自家的拳吧。”

“谢谢山爷了!另外……山爷,有个事情,您到时候别说是我说的……”

“是的,师父那样变化劲道将人随意玩弄的情况,在实战中我曾经用出来过,不过对方跟自己差很远就是了,大概还有些运气成分吧,让我再做一次,我没半点把握。”虎禅直认自己的不足,惭愧得脸色泛红。

“少装蒜,讲!”

“不光见过,还打过,打不过他。你现在的打法和你师父不一样,直接打击居多,而你师父与对手粘身一瞬间就能摸出对方走势,借助对手自身的本能,拔掉对手的根基,把人打得手足无措,见鬼一般。我想,不是你师父没教你,而是以你现时技、力、心的综合实力,还做不到他那种打法。”赵伯说起这个时,语气带着责怪。

“大小姐好像刚回来了……”

“你见过我师父吗?”虎禅又来了兴趣。

山爷一愣神,抬头看看这小头目,“轰”地站起来,大步流星地向外走。

“别傻了,拳是分三六九等的,实际上你学的拳比我的拳好,想学我的,大概只是好奇吧,你师父的功夫,我领教过,照我看,你的功夫还远没练到家呢。”

“……在哪?”山爷又一愣神,回头问“四九”。

“没那么小气吧!”虎禅大叫。

“我大哥去机场接的,她直接回家了……”

“我不告诉你!哈哈!”

“你,给我开车去!”

“想!”

山爷手下使尽浑身解数,见车超车,一路奔驰,很快到了一座海景别墅。

“呵呵,这么多年的功力积累,也有一些技巧,不算难事,想学啊?”赵伯笑笑。

“千红!是我啊!开门哪!”山爷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张笑脸,对着门口的对讲机叫唤,想着要见到两年未归的女儿,心里不禁又欣喜又有些紧张。

“赵伯,你哪来那么大力,把人生撕了?”

可是,对讲机的喇叭里却传出一个女人冷淡的声音:

“回去吧。”赵伯站起来刚要走,却又被虎禅一把拉住。

“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