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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风雪猎场

七爷没多说什么,支开赵伯,自己一人牵上猎犬,墙上取了猎枪就钻进森林里。

早有几辆吉普车在山前等着岳殷鸿一行人。岳殷鸿与七爷下车,跟对方寒暄几句,便一块儿走向一间房子挑选狩猎工具。

“咦,还有弓?”虎禅对各种枪械视而不见,唯独对一张风格看似古朴的弓情有独钟,这弓上六材:木、角、筋、胶、丝、漆,俱是名贵,精美绝伦。

“咱要在这儿待上几天,山里有木屋可以留宿。”小冲不停地告诉虎禅各种猎场的知识。

“哈哈,这是令公子吗?弓倒是好弓,‘天元号’老王按古法做的,可惜只是个摆设。”方才来迎接的一位大伯笑笑,这大伯的相貌可不讨喜,一只眼大,一只眼小,根本就是个“阴阳眼”,老像是斜着脸面看人。

落雪缤纷的时节里,照小冲说的,山中远不似虎禅想象般肃杀,雪兔、野鸡什么的,还有很多,甚至还有狍子、獐子这些大动物,有经验的人不难找到。

“为什么?既然是好弓,老没人用,它会不高兴吧。”

猎场里森林繁茂,溪流纵横,就连呼吸的空气,也让虎禅觉得妙不可言。

“谁拉得开啊?嘿嘿!”这大伯笑起来的样子可不似友善,满脸轻蔑,想伸手摸摸虎禅的头,虎禅轻巧侧移避开,岳殷鸿看到这一幕,却微露笑颜。

“哈哈!那是当然的,就算是打法不精,两眼一瞪,狠劲上来盲拳瞎脚地胡拼乱斗,那也是非同小可啊!”虎禅还记得张爷的说法,而自己虽然也有睡前的功课,却只是用于开通血脉,保持、加强练功效果,没学过长时间使用的睡功。

在中国诸多古人遗留下的武术典籍中,多有拳脚功夫、刀枪剑棍,唯独射道之法,却是少有,常见的只有几页《贯虱心传》。而如今国内专攻射艺的师父,跟这古代流传的射艺典籍一样,凤毛麟角。虎禅对这些古代典籍烂熟于心,又曾在日本“武射系”的弓道馆学习过射艺,相比其他同在弓道馆中的学员们,虎禅身体的力道让人望尘莫及,曾将一张普通的弓硬生生拉断。

“这样的人厉害吗?”

日本的弓道是中国古代射艺的延续,只是在礼仪方面重视至极。虎禅却觉得束手束脚,更喜欢中国古代武将那种提起刀枪弓箭便百无禁忌的豪迈风范,完全不理会那握着断弓,额头上青筋暴起的弓道老师。

虎禅曾听张爷说过,有人精通养生之道,此养生非是世俗中所传的那一点粗浅的强身健体之术,而是养到龙精虎猛,气血充盈,筋骨刚坚,去除身体中的毒素浮脂后,日夜免除大寐,只平日小睡即可,睡功又根据功效不同,而分门别类——养气,养血,炼体,止欲等等。

虎禅拿起挂在弓旁的扳指,戴入拇指,将弓从墙上恭谨摘下,如今自己的力道和心灵修为,可是更胜从前了。

刚起床的人,精神不该像是现在这样,说闭目养神吧,又不像,眼镜眯成条缝,软软地缩在座椅上,与午后的猫儿相似。

左手持弓,两脚不丁不八站开,身子不挺不曲,右手缕箭近簇,交与左手,搭矢于弓之外侧。

一路上,虎禅对赵伯的举手投足很是在意。

“嗯?蒙古式射法?”赵伯那如午后猫儿般的眼睛微睁。

“有机会该跟他来一场。”在这种级别的高手面前,没有侥幸,虎禅自己知道,自家的打法还没精湛到能弥补这么大的功力差距,何况对方一定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高手,但是就算败,也要败得好看些,这是个积累经验的绝好机会。

背劲而胸垂,后肘高,前臂挺,身架一成,自生威仪。虎禅从容不迫,内外合一。

“殷鸿,虎崽子不能当羊羔子养,让他跟我去,有小赵在没事的。”七爷随口道,跟虎禅钻进了车里。虎禅不禁又打量赵伯,再次在心里做起了实力估计。

“一射即一生”乃是弓道至境。

“我懂事哪,所以才不跟你去!我跟七爷去!”虎禅做个鬼脸。

自然而然地射出,穿堂而过,“笃”地钉入屋外一颗碗口粗树上,树冠摇晃不止。

“虎禅!懂事点儿。”岳殷鸿板着脸。

“不错!”赵伯先行鼓掌,这孩子的膂力和修为,比自己起先估计的要强,潜力更是深不可测。

“行了,你俩玩去吧,七爷,咱出发吧。”岳殷鸿见小冲没动,倒是虎禅跟着七爷径直走上车。

众人称赞,唯独虎禅站在原地,面无表情,高深莫测。(后来,虎禅告诉小冲,其实,我想射的是另外一棵树,你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要不揍你……)

次日中午,岳殷鸿刚走到酒店大厅便看见虎禅站在七爷身后,小冲又跟在虎禅身后,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至于开弓所用之肩背力道,虎禅比之在弓道馆学习时,有非凡的长进。这得益于除了自家功夫、摔跤的练习外,还有这半个月里,用张爷所传授“无名炼体法”对身体的锤炼。

岳殷鸿这才放下心来,知道儿子仍旧心有不甘,于是转了话题,问老太爷和虎禅的生活,虎禅出乎意料地开朗,还跟父亲到餐厅吃了顿夜宵。

在学校练习时,虎禅时常做出古怪动作,右腿蹲下,左脚在前平放,左脚掌翘起,而脚趾向着自己脸的方向回勾,双手从左腿下方穿过,搭扣,呼气按向地面,吸气微微提起,左右互换练习。看起来似乎更像压腿,正是炼体法中用来锻炼肩背力道的式子。

“是吗……好,不跟你去了。”

真传武术的功力练法长进不慢,世间流传国术非十年二十年不见功夫的说法,皆是练武不得其法者之妄念。只不过,若是怀着朝练夕成的想法,期盼快速成就,或者因为懒惰无法常年磨炼,不论多好的功夫都会被糟蹋掉。这种事情对任何一门手艺活儿来说,都是公平的,不断地磨炼自己身心,就像厨师要不断做出更美味的佳肴一样,是作为一个手艺人的天职。

“不行。”岳殷鸿脸上在笑,可是咬字用劲,语气强硬。

“哈哈!早知道啦!果然射不中啊!”途中遇到几次上好的射杀机会,全被虎禅糟蹋了,弓箭射得力道十足,就是没准头,还为了好玩,连弓箭都不用,抽出猎刀跑去赶獐子,想近身搏斗,完全追不上,什么都没打着,还没心没肺地傻乐。

“当我是负担吗?七爷是准我一块儿去的吧?”虎禅心里很不甘。

“虎禅,你还是用枪吧!别射不中还觉得那么光荣!要是指望你早就饿死啦!”小冲背上的皮袋里装着一只刚猎到的山羊,指手画脚。

“什么也不用。”岳殷鸿摇头。

“庸俗了不是,我是享受乐趣嘛……嘿嘿,说起来,你这只山羊也够吃了……”

“我这回来不是为了玩的……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

“别想!不给你吃!”

“她近来很忙,打理生意。别的不说,明天让小冲带你好好玩玩,等我和七爷谈完事情再回来陪你玩。”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虎禅才打到一只雪兔,实在急了,开枪收拾的,还是在小冲的劝告下,带了一把使用6mm子弹的小口径手枪。

“小颐姐呢?她近来好吗?”

回到屋子时,大家都已经回来了,让虎禅意外的是,除了七爷猎物丰富之外,其他人没半点斩获,反而还心安理得地吸烟喝酒吃东西。

“没有,她还在国外讲学呢。”

大概来这猎场,只是为了远离人群,目的并不是享受狩猎的乐趣。

“妈妈最近有回来吗?”虎禅问道。

小冲刚把武器放下,便出去拾掇猎物,准备动手烧烤。

“跟人动手比武,要扬长避短,不要为了争一口气以软碰硬……嘿嘿,打架比的可不光是谁功力高,而是比谁更厉害啊。”岳殷鸿拍拍儿子的肩膀。

刚才那位给虎禅介绍弓箭的“阴阳眼”伯伯,背后站着保镖,手上还提着枪,岳殷鸿左边坐着赵伯,右边七爷与阴阳眼面对面坐着。

史书中记载汉代“飞将军”李广,身材不高,粗壮,两臂如猿。

“想退出吗?听说,你在东北买了土地,准备改行种地了?”那阴阳眼这会儿嘴角冷笑着,更让人觉得面目可憎。

“一招一式都没现形,哪里看得出啊,只是他的力道太大……嗯,身材很像书上写的李广将军。赵伯的手臂不光长,且粗得吓人。”虎禅如实说。

“采菊东篱下,当个老农民不错,过清淡日子,不用看衙门脸色,也不用钩心斗角,只和土地打交道……”岳殷鸿笑笑。

“小子,吃亏了吧?你赵伯的功夫可不一般哪,看得出他的家数不?”岳殷鸿哈哈笑着。

“你说话越来越不老实了,民以食为天,柴米油盐是天大生意,何况你还有出口途径,你想从我们这儿退出可以,我们这边也入股,帮你一起把生意做大,有福同享嘛。”阴阳眼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盯着岳殷鸿。

晚上,酒店房中。

“我没指望生意做得天大地大,我能吃口热饭,弟兄们不挨饿就满足了。”

“这孩子傻里吧唧的……”七爷咕哝了一声。

“不答应?”

“猎场?现在不是狩猎季节呀?”虎禅微微皱眉。

“不答应!”

“去休息吧,明天中午之前要到猎场。”七爷对虎禅说。

“为什么?”阴阳眼的脸,越发阴沉。

“赵伯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岳殷鸿拍了一把虎禅肩膀,赵伯即刻松了手,七爷看了一眼赵伯,赵伯压下眼神,微微欠身。

“你们那种心思,种不出好吃的大米啊,哈哈!”岳殷鸿大笑。

虎禅对这神情也微感恼火,手上加力,可是仍旧有太大的距离,失去了先机,手被捏得酥软,无从发力。

“哗啦”一声,阴阳眼的一个保镖举起了枪,指向岳殷鸿,另一个保镖拔出军刺扑向虎禅!

“常听人说起你。”赵伯面无表情,眼望别处,很是不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