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大头正退，猛然发觉阿培死死抓住自己手腕，止住了自己后退的动向，适才退得急，这下两边力道迸发，大头重心偏移，拳架也散了开来。
“贴身？”大头正纳闷，论贴身近战，自己该强过阿培不少，只是大头向来谨慎，没多想，暂时后退为妙。
这是难得的机会，阿培抓住大头的手腕，身子立刻下蹲，拦腰搂住，便要将大头扛起，过肩摔。
“阿培，别固执了！贴身！贴身！”扎克忍不住了，跑到阿培所在的台边，尽力压低声音嚷道。
“哈哈！他还会摔跤哪！”虎禅看得两眼放光。
可阿培若无那反败为胜的手段，纵然玩命，胜利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对武术好手来说，拼命，大多数时候反而会让自己输得更快更惨。
原来，扎克希望阿培的技术更加全面些，为避免出现贴身搂抱的危机，曾让阿培也学习自由式摔跤，阿培却十分不喜欢投摔类的技术，虽是黑着脸做完了扎克的训练安排，实战时却施展得甚少，这下子是病急乱投医，不得不用这技术，也打了大头一个出其不意。
“嘿……若是我在打，谁来干涉，我一定会抽他。”虎禅这时已经微微起身，想了想，又坐下，摇摇头，反省着自己的懵懂。
大头为免被高高抛起，赶忙搂住阿培的腰，拼命上提，谁知力气始终逊阿培一筹，被高高扛起，“砰”地砸在地上。
再看看大头，这节奏把握得如此之好，相信这些日子也有许许多多的战斗，对手一定都不弱，一定也历经了许多危险。
“不急不急，他刚才受身不错，没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卫峰这时候已站起身来，虎禅扯扯他的衣服，示意他别急。
“嗯？”虎禅忽然瞅见阿培收敛住了脸上的一切情绪，虽说已经因为伤痛，而开始缩紧身子，但是这熟悉的面孔告诉虎禅一个信息：阿培的脑子入了迷，要玩命了。
果不其然，大头翻个身，腾地跃起，虽然没受什么伤，可是这跤摔得着实漂亮，给阿培赢足了气势。
大头得势不饶人，再扫。
阿培当然要乘胜追击，再猱身而上，要来个抱摔。
大头得手之后更不放松，低位扫腿再抽向阿培的大腿，骨肉碰骨肉的响声，已让馆内一些打架极少的混子出现不适。
那一瞬间，大头嘴角不易察觉地翘起，反迎上去，两人速度都是极快，阿培一下没刹住车，近得几乎嘴对着嘴，吓了一跳，身子僵硬。
大头心下盘算，该乘着阿培还没习惯自己的打法，速战速决，他太清楚阿培的身体素质，简直是个打不死的家伙，夜长梦多，万一被他逼得硬拼，说不定就要被击倒。于是，缓缓逼近阿培，一脚蹬出，逼阿培弯腰，双臂又套住阿培脖子，阿培猛地挣开，大头中段扫踢再起，抽得阿培适才喝的二两酒涌出了喉咙。
大头右肩内裹，右手便是一个插掌向阿培裆下捅去，阿培本能地低头护裆，谁知大头的右肘猛地一提，肘尖在阿培脸上撞个结实，磕得鼻血噗地喷出，眼前一花，晕了过去。
阿培找到个机会，大力挥拳，逼开大头，便开始在擂台上游走，一副无处下口的样子，偶尔试探性地攻击，也是无功而返。这般耗时间的打法，使得底下观众开始不满，人群中混杂着辱骂之声。
“不要脸的！偷师啊！”虎禅拍着大腿笑骂，这明明就是自家拳法中的“钻天肘”妙招。看似近战取人裆下，待对手防护时，若非弓身，则必低头，肘再上提短打，不论是打脸或者胸口，对手入了套，便是无论如何来不及回防的。从前切磋时，这类阴险的招数让大头吃了无数的亏，没想到如今被他拿去大显身手。
场边的扎克不谙中国武术，心急如焚，只能不断地提醒阿培要保持距离、闪避，可是大头粘得很紧，又有围绳限制，阿培根本无从闪避，只能硬碰硬地招架。
围观人群没想到有这等精妙的打架，惊讶得没了声，待扎克跃上擂台查看阿培伤势时，人群中的呼声方才响起——不论谁赢谁输，能看到这等漂亮的打斗，已是不枉。
“哈哈哈哈，咏春哪。”虎禅拍着大腿笑得张牙舞爪，不知什么时候抓过酒瓶子，时不时嘬一口。
“我是医生，让我看看吧。”无心走到阿培身边。
阿培反应极快，屈膝，半蹲闪过，抓大头扫踢过后的一瞬间停顿，纵身，疾步向前，扬起拳头，眼见便要一拳定音。大头忽然身子一侧，拳头几乎在鼻尖擦过，右手粘住阿培拳头，左手日字冲拳击出。阿培凭着本能闪开，退步，大头又跟上，左手一缠，右手日字冲捶击出，砸中阿培鼻子，便得理不饶人，噼里啪啦地连环打击。阿培一伸手，又被粘住，再打，刚要发狠抱头冲上，大头侧身靠，阿培还没发出的力道又被撞散。
“你是他的师父？”虎禅上前询问。
大头好容易掐准了节拍，向前迎击，阿培向侧后撤开。大头早等着这一刻，趁阿培撤开之后落脚的一瞬间停顿，高踢腿如大铁鞭般扫向阿培头部，若是击中，必定赢了。
“不，是教练。”扎克抬头瞟了一眼虎禅，便低头继续查看阿培伤势，没多加理会。
阿培打得顺当，把握住了自己跟大头两人的节奏，身子轻晃，保持这中远距离，忽左忽右，冷不防的一两拳又是极重，大头虽然用腿法将阿培逼住，但始终不如阿培的攻击有威胁。
“喂，不要摆出一副排斥的样子好吗？我跟他的交情比你长得多。话说回来，你这教练怎么当的……嗯，当然，武术教得还行，可是其他的事情呢？”虎禅说到最后一句时，咬字十分用力，扎克闻言，眼睛看着地，一动不动地蹲着，仿佛冰冻一般。
“我看倒像是各自修行后，给对方做学习汇报，展示自己这些日子得到的宝贝，兴奋得紧。”虎禅干脆坐在了地上，仔细观看，期待着两人那尚未亮出的底牌。
“我们每日的对手，都是共同进步、相互勉励的练武人，不论身心，进步自然比他快些。他这样下去不是长远之计，夜路走多了，总是要见鬼的，过些天我会来找他，在那之前，你作为他的教练，先好好跟他谈谈吧。”见无心已为阿培处理好伤处，虎禅等人转头离开。
“这算不算兄弟反目？”卫峰眼睛眯成条缝。
“永远都跟个土霸王似的，从前是你等着我，现在轮到我等你了。”大头轻轻踢了一脚坐起身的阿培，见他不答话，也不知是没醒过神来，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还早，如果没有意外，会打上好一会儿，你看大头的重心把握得好好的，架子没半点散乱，脚步从容，胸有成竹得很哪。”虎禅一边说话，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擂台上的两个人。
随后，场中围观者也慢慢散去，扎克与阿培一直低首对坐，沉默不语。
“虎禅，你看这顶得住吗？”喀纳斯轻声问道。
就算是向日葵，没有了阳光，也会不知道生长的方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