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你常寄钱来买花,我总觉得可惜。”
“您请说吧。”
“可惜?为什么?”
守墓人眨巴着眼睛,苦笑了一下,决定再讲几句。于是,他说道:“夫人,我有句话想对您说,还希望你不要生气。”
“鲜花搁在那儿,几天就干了。没有人闻到它的芬芳,也没有人看到它的美丽,真是太可惜了!”
“是的,我当然相信您,真是辛苦您了。我这次亲自过来看看,是因为医生说我活不了几个礼拜了。唉,死亡没什么可怕的,反正活着对我也没什么意义了,我只是想在临死前再看一眼我的儿子,亲手来放一些花。”
“你真的这么想的?”
“我每次都会把买来的鲜花放在您儿子的墓前,夫人。”
“是的,夫人,你别见怪。我是想起来自己常去医院、孤儿院,那儿的人可爱花了。他们爱看花,爱闻花。那儿都是活人,可这墓里躺着的人哪个知道有这么美丽的花放在这里呢?”
“对,给我儿子。”
妇人没有作声。她只是小坐一会儿,默默地祷告了一阵,没留话便走了。守墓人后悔自己一番话太率直、太欠考虑,这会使她受不了。
“我知道,您是让我买花。”守墓人答道。
可是几个月后,这位老妇人又忽然来访,把守墓人惊得目瞪口呆:这次,她是自己开车来的。
“您好,我就是亚当夫人。这几年我每个礼拜给你寄钱……”
“我把花都给那些孤儿院和医院的人们了。”她友好地向守墓人微笑着,“你说得对,他们看到花可高兴了,这真叫我快活!你知道吗,我的病已经好多了,医生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我自己明白,人只要活着,总是有希望的。你看,有很多人需要我,我也愿意让自己活得更有意义些”。
在守墓人看向妇人的时候,妇人也正巧望向他,她的怀里抱着一大束鲜花。
的确,一个人如果想从绝望中走出来,勇敢快乐地活着,就应该选择去看到生活阳光有生机的一面。只有这样,他才能走出心灵的暗房,拥抱太阳的温暖。一如老妇人所言:只要人活着,总是有希望的。她找到了活着的真正意义,也重新唤起了内心深处对生命的热爱!
守墓人答应了。他跟着司机来到停车的地方,他看到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坐在车里,那位妇人看上去气质很高贵,但眼神哀伤,毫无光彩。
希腊神话中有这样一个故事:西西弗斯触怒宙斯,被惩罚每日推巨石上山,永无止境。这是一项枯燥又无休止的任务,西西弗斯似乎应陷入无边的苦闷与绝望中。然而,有一天他下山来时,却笑容满面,神采奕奕。另一位神便纳闷地问他:“为什么做着这么无聊的工作还如此高兴?”
直到有一天,一辆小车停在公墓大门口,司机匆匆来到守墓人的小屋,对他说:“每个星期给你寄信的那位夫人来看你了,不过她病得很重,下不了车,不能走来看你,所以请你过去一下可以吗?”
西西弗斯很兴奋地向他展示了自己的收获:“你看,我今天在路上采到了一朵多么漂亮的花!”
一场车祸之后,他在公墓做了守墓人。一天,守墓人收到一个不相识的妇人的来信,信里附着钞票,妇人拜托守墓人每周在她儿子的墓前放一束鲜花。之后的很多年,守墓人每个星期都会收到这样的一个信封。
其实,生活中总有一些美好的东西值得我们去欢喜去拥抱。钱钟书先生在《论快乐》这样写道:“洗一个澡,看一朵花,吃一顿饭,假使你觉得快活,并非全因为洗澡的干净,花开的好,或者菜合你的口味,主要是你心上没有挂念,轻松的灵魂可以专注地来欣赏,来审定。要是你精神不痛快,像离别的筵席,随它怎样烹调得好,吃起来只是泥土的滋味。快乐纯粹是内在的,它不是由于客体,而是由于人们的思想观念和态度而产生的。”
无论如何,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在尘俗里减损自己的光泽。不管是美好本身,还是我们对美好的觉察能力,都可以在漫长的时光里,一点点被我们拾起,小心地擦拭干净。无论何时,它都可以照得出天地的温暖与澄明,照得出内心的安然和寂静。
重新来认知你所面对的世界吧,累了,去散一会儿步。到野外郊游,到深山大川走走,散散心,极目绿野,回归自然,荡涤一下胸中的烦恼,清理一下浑浊的思绪,净化一下心灵尘埃,唤回失去的理智和信心。唱一首歌也好,一首优美动听的抒情歌,一曲欢快轻松的舞曲或许会唤起你对美好过去的回忆,引发你对灿烂未来的憧憬。就像乌云上也能找到镶嵌的金边,夜幕上也能看到璀璨的星辰一样,你看,做着那么枯燥且永无止境的工作的西西弗斯,都找到了一朵美得能令他激动的野花,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安然地享受生命赠与我们的每一丝美好呢?
每个人的生命里,总有几种专属于自己的温暖美好。这些美好,就像结在枝头的浆果,要想品尝到它独特的香甜,我们不仅需要敏锐的觉察能力,还需要足够的耐心和付出去采摘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