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或许年纪大了,但双眼绝非目不视物。”他温柔地说,“但作为她的继承者,你要记住,必须得到女王的允许才能结婚。”
我忍住了自己倒吸一口凉气的冲动。这个平时素以低调闻名的顾问,平日似乎在宫中四处走着,对那些愚蠢的年轻人不理不睬,头脑中除了治国之事外别无他物,却发现了只有简妮和玛丽知道的秘密。
我暗自笑道:你发现得太晚了!不过我还是顺从地说:“我知道,可威廉爵士,你会为我在女王面前说情吗?我应该现在就问她吗?”
“不错,他是个英俊的年轻人,和你十分般配,”他说话时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别着急,要等时机来临,”他说,似乎忘记了年轻人急切的渴望,“至少对现在来说,她明白自己的婚姻必须对国家有益,应将其视作一种结盟的方式,而非私事。等到她订婚时,她对于你和宫中其他女士的婚姻会有更多的理解。”
“当然了,我永远不会走丢的。”我回答说。
“让我们所有人都等她做好准备着实有点困难,她的进展未免太过缓慢了。”我说。
“在你自己的属地里是不是很安全?”他温柔地和我取笑,就像备受女王优待的舅舅在与他漂亮的侄子开玩笑。
他对我谨慎地微笑了一下。“女王的婚姻大事一直拖着,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他说,“不过她终会完成自己的使命,嫁给一位合适的男士,而你也一样。”
“啊,大人,你知道我无意前往西班牙或者其他任何地方。”我说,“我的心属于英格兰。”
“她现在永远都不能嫁给罗伯特·达德利了。”
我低垂目光,我并不傻,虽然我知道他是我的朋友,但也知道他首先忠于自己的信仰,其次忠于英格兰,最后才忠于女王,其他所有都位列在这三者之后。我曾见过他在爱丁堡力压法国,也见过他在朝廷上重挫罗伯特·达德利,我势必永远不得低估他。只有上帝和威廉·塞西尔自己知道,他为了保住一位新教女王,让她坐在英格兰的王座上会做出怎样的行径。
他脸上微妙的笑容让我捉摸不定。“的确不能,”他说这话时几乎带着一丝惋惜,“感谢上帝,现在他和我们一样清楚这件事。在他的帮助下,女王会嫁给西班牙或者法国的王子,甚至也有可能是瑞士或者德国的,而你和我,还有英格兰所有人都能睡个安稳觉了。”
“你现在的容貌真是美丽极了。”他说,“我们应该再让西班牙人向你求婚。我从未见过你这般美貌之人。”
“那最近宫里会去狩猎吗?”我把想了一整夜的问题问出了口。
一天晚上,晚餐尚未开始,我们仍在会客室等候女王完成她漫长的梳妆程序,女王的顾问威廉·塞西尔过来坐在我身边。
“噢,当然,这次去埃尔特姆宫,明天就出发。”
每天能见到他并争取一切时间与他相会是莫大的欢愉,而在早上醒来,发现那是适宜狩猎的好日子时,却总令我感到一阵痛苦的喜悦:屋外寒风凛冽,阳光明媚但又透着寒冷,我便暗想,伊丽莎白今天肯定会出去狩猎吧?可她什么都没说,与奈德共舞也成了愉悦的折磨,除了与他偷偷躲开众人的视线接吻,别的什么也不敢做。这是段充满激情的求爱之途,如今我已明白他触碰我的时候带给我的喜悦。这是迟来的欲望,这是延后的爱情,世界中已没有比他的臂弯更美妙的东西了,除非我知道自己即将倒在他的怀里。
“我想我得请个假,”我说,“我牙疼。”
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等待,这段时间半是长久的美妙,半是痛苦。每天早上我都希望今天伊丽莎白会说她即将前往汉普顿宫或者温莎打猎,或者去新堂,抑或是比尤利等别的地方。我一点也不关心她会突发奇想去什么地方。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奈德仍分别在会客室的两头,只能礼貌地点头示意,好像我们只是朋友。除非晚上有舞会能让我们在一起跳舞,平时我们甚至都不敢交谈,如今我们之间虽说多了欲望,更多的却是恐惧,与他走到房间角落里耳鬓厮磨更是奢望。
威廉·塞西尔点了点头。他见识了那么多事物,却忘记了一个年轻的姑娘不会因为牙疼而放弃一天的行程。他的年纪太大,看不出我所感到的疼痛并非来自牙齿,而是自己心中的欲望。
伦敦 白厅宫
“我会告诉女王的,”他和善地说,“注意防寒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