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伊丽莎白的谋臣当然对心碎非常了解,他只不过点了点头。
“我的天啊,凯瑟琳肯定连心都要碎了!”
我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平静地问道:“我们能做些什么?任何事都行。我们能做些什么让他们再次相聚吗?”
“至少还是在他家族的房子里,而且还有他的奶奶陪着,肯定会安全长大的。”
“目前没有,”他缓缓地说,“但我倒是看到些许希望。”
“那他不就是一个孤儿了吗?”
“比如?”
“事实上这么做对他来说反倒更好,”塞西尔指出,“在他们家族的房子里,他会和自己的奶奶一起活得更加自由自在。”
“如果苏格兰女王和罗伯特·达德利的婚姻告吹,那么她便永远失去了英格兰的王位继承权。我们的女王终究会发现自己名下无子,凯瑟琳夫人便是她唯一的选择。”
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来。“难道凯瑟琳的儿子需要离开他的父母,和他的奶奶一起留在汉沃斯?”
“那么苏格兰女王和罗伯特·达德利的婚姻究竟进展如何呢?”我问。
塞西尔低下了头,说道:“不是。”
塞西尔谨慎地斟酌着自己的用词:“苏格兰人觉得这不过是一种欺瞒之计,”他的声音很平静,“他们说过,只有伊丽莎白先行公开宣称他们的女王是英格兰的王位继承者,苏格兰方面才会接纳他。他们邀请罗伯特·达德利前往爱丁堡,但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时,我觉得女王陛下是不会下令让他动身的——我们不能让罗伯特·达德利前往那儿,他必须得留在英格兰。”
“那么那个小男孩泰迪是跟着他父亲一同前往那儿吗?”
威廉·塞西尔就这样平静地把这个重大的消息告诉了我。除了我的姐姐之外再无新教继承人,这种情况再次出现了。我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深吸一口气,发现威廉·塞西尔正在看着我。
这位年迈的朝臣耸了耸肩,似乎是在对我说自己无可奉告。我知道他这么做肯定不是出于什么好的理由。伊丽莎白没有任何理由去怨恨奈德和他的小男孩,除了奈德曾在她的王宫里和另一个女人坠入爱河。“对此我很抱歉。”他心情沉重地说。
“一切听凭女王陛下安排。”我谦卑地说。
“为什么?”
威廉·塞西尔赞许地点了点头。“我相信她会做出公允的决断。”
“他从自己母亲家中被移交到了居于伦敦的约翰·曼森爵士那儿继续关押。”
他又从自己那件黑色天鹅绒夹克的内袋里抽出一封信。“遵循规矩,这封信自然先到了我这里,不过它是写给你的。我很抱歉,这里面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立刻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姐夫去世了,心想,这个消息对我姐姐来说会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咬紧牙关,什么都没说,而是抬起头,看着他的脸,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我看着信封上裂开的印戳。这封信是凯瑟琳寄来的,她的反抗行为让我微微一笑。她那封叠好的信上用的是西摩尔家带着天使翅膀的印戳,火漆已经裂开了,信显然早已被读过。威廉·塞西尔的眼线洞悉一切。他站了起来,向我鞠了一躬,留我一人在那儿读着我姐姐寄来的信。
“我有个关于赫特福德领主的坏消息要告诉你。”他说。
我最亲爱的玛丽:
“写信当然允许了。”他向我保证道,然后站定,头微微一侧,请我坐在窗边的位置上,这样他不必弯腰就能看着我的脸。我搬来一张稍矮的凳子,把它当作梯子爬上去。他知道我不想要别人帮忙。当我坐好后,他才坐在我边上。
感谢你的来信和你美好的祝福。但恐怕它们来得太晚,我已无福消受了。我想自己的心早已碎成了两半,一半为我的丈夫,一半为我那可爱的儿子。我既无心进食,夜里亦辗转反侧。我的婚姻始于一场在床上的欢宴,如今却在饥饿和孤独相伴的不眠之夜里终结。
“没错,”我谨慎地说,“没人和我说过自己不能给她写信。我询问了一下她的健康情况,并向她袒露了作为妹妹对姐姐的爱。”
我知道你和我们所有的朋友都竭尽所能,向我们仁慈的女王陛下阐明我并无恶意。我所犯下的一切过错不过只是为了爱情,绝非另有所图。
我猜我刚把信交给他,让他帮忙寄出去的几分钟后,他就第一时间拆开读过了。没错,最后一段就是写给女王看的。
我祈祷自己和年幼的儿子们能重获自由。如果我的性命终将画上句点,那么玛丽,我诚恳地希望你能代我照顾好我的两个儿子,告诉他们我和他们父亲的爱究竟有多深。我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抑或是爱情。若你有机会同时拥有两者,那我希望你能好好把握。
“我听说你给你姐姐写信了?”
永别了,我的好妹妹。
在我盼望着凯瑟琳的回信时,有一天威廉·塞西尔爵士在走廊里与我擦身而过,他特地放慢了脚步来迎合我的步伐,并且弯下腰来,这样他就能看着我的脸。
凯瑟琳
威斯敏斯特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