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共和国总统先生的名字,犹如高举起和平的火炬,照耀我们国家神圣的利益。在他的英明领导之下,我们的国家在进步的各个方面和各个方面的进步中,已经取得,并将继续取得无法估量的成就!!!我等身为自由公民,深知自己的命运与祖国的命运休戚相关,人人有责,我等身为良民百姓,坚决反对无政府主义,我们特此郑重宣告:共和国的繁荣昌盛,取决于我们杰出的总统的再度当选,而且完全取决于他的再度当选!!!总统先生是当代最完美的政治家,他的名字将作为伟人中的伟人、智者中的智者、自由战士、思想家和民主主义者而永垂青史。有总统先生这样的人物秉持国政,为什么还要甘冒风险,把一国的重任委托于我们素不相识的人呢???认为这一如此崇高的职位可由他人取代,这种想法本身就是损害国家命运的犯罪行为,而国家的命运也就是我们自己的命运。如若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他应被视为危险的疯子而关进疯人院;若非疯子,则应当作为叛国犯而依法审判,严惩不贷!!!同胞们,投票箱在等待着你们!!!请投我们这位候选人的票吧!!!让全国人民再次选举他当总统吧!!!”
“公民们!”
告公民书的宣读,激起了酒店里所有在场的人的热情,一时间响起了欢呼声、鼓掌声和喊叫声。一个衣衫落拓,披着满头黑发,目光混浊的人,应大家的要求站出来发表演说。
这时一群人不声不响地拥进了这家酒店。人数很多,一下子把大门都堵住了。大多数人找不到座位,只好站在门口、桌子旁边和柜台前面。他们是路过这里,顺便进来的,坐不坐无所谓。“请安静!”一个身材半高,年近半百,头顶半秃,半死不活,半疯半癫,穿着一身半新半旧的脏衣服的人,一面扯着嘶哑的嗓门喊着,一面打开一张铅印的宣传品,另外两个人帮着把它用黑胶贴在酒店的一面镜子上。
“爱国志士们!我的思维是诗人的思维,我的语言是爱国公民的语言。所谓诗人,就是发明天国的人。所以,请允许我以人们称之为天国的这一虚无缥缈而又美丽动人的东西的发明者的身份向诸位讲话。请听我这篇随意发挥的演说吧!……当年有一位德国人,在德国,人们并不理解他,我说的那个人,既不是哥德,也不是康德,更不是叔本华。我说的是一位特殊的人,他曾明确无误地预感到,宇宙之父和大自然之母,将在美洲的心脏,生下旷古未有的第一个超人。先生们,我这里说的,就是那位光明的缔造者,祖国的大功臣,党的领袖和莘莘学子的保护人;先生们,我说的就是共和国的宪法总统先生,毫无疑问,诸位都已领悟到,他就是尼采笔下的超人,绝无仅有的完人……我站在这庄严的讲台上这样宣布,并且重申……”他说到这里,用自己的手背敲了敲酒店的柜台,“……所以,同胞们,我既不是那种靠搞政治为生的人,也不是那种卖弄知识招摇撞骗的人,我要敦请诸位相信这一公正无私、实事求是的观点,也就是说,只要在我们中间找不到另一个非凡的超人,另一个超级的公民,那么,我们就应当让这位举世无双的完人现在和将来永远为我们可爱的祖国之航船掌舵。如果我们允许把管理国政的大权从这位超人的手里转交给另一个公民,一个普通的公民,那么,各位同胞们,我们恐怕不是疯子就是盲人,不是盲人就是疯子,因为这样的公民,哪怕他具备人间的一切优点,毕竟还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民主制度已在老朽衰弱的欧洲废除了皇帝和国王,但是,必须承认,我们确也承认,民主制度移植到美洲时,一经我们这位超人如有神助的嫁接,便产生了一种新的政体形式:超级民主。为此,先生们,我很高兴为诸位朗诵一首……”
“不,不,干吗要那样?……那样的话,卖伞的人也不用卖伞了,改行卖漏斗得了。”他这一句话,逗得其他几个人都哈哈大笑。他装满了一斗烟丝,慢吞吞地吸了一口,稍微歇了一会儿,接着说道:“这个卡拉·德·安赫尔是个蛮不错的小伙子,不过他要是不照我说的去做,他就永远得不到宽恕,而且还要倒大霉!”
“诗人,朗诵吧,”不知谁大声说道,“但不要颂诗……”
“这位密斯脱詹吉斯想要的,大概是天上像下雨似的落下威士忌!”
“……献给无与伦比的超人的C大调梦幻曲!”
“哦,我已经听懂了:说我是那种至死也要我行我素的人。不对,我是那种要我行我素地活着的人,要活得痛快,死没有关系,能办到的话,要按照上帝的法则去死。”
继诗人朗诵之后,又有几个人出来发表更为激昂慷慨的演说。他们猛烈抨击“奸党”祸国殃民的竞选纲领。忽然,听众中有一个人流起鼻血来,他不时打断演说,大声呼喊,让人给他找一块在水里泡过的新砖,据说闻一下湿砖就能止血。
“我的朋友是说,你属于那种至死也要我行我素的人……”
“这会儿,”密斯脱詹吉斯说道,“卡拉·德·安赫尔大概已经站在总统先生面前,这可是他性命交关的时刻。我真喜欢这位诗人的演说,不过,我想,当个诗人一定是很可悲的,而当律师恐怕要算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事了。我还是再喝一杯威士忌吧!”他大声喊道:“为这位超级——非凡——铁路——工——人(3)干一杯威士忌!”
“Comment?”(2)
卡拉·德·安赫尔走出“冈布里努斯”酒店时,正好碰见国防部长。
“好极了,我就喜欢这样,你是属于那种至死也要我行我素的人!”
“将军,你上哪里去?”
“我想我还可以再来一杯威士忌!”
“上老板那里去……”
“再来一杯威士忌吧,密斯脱詹吉斯?”
“那好,咱们一块儿走吧……”
“哦,没有,绝对没有;所有杜撰的事都已巧妙地写进《圣经》里了!”
“你也上他那里去吗?那好,我们稍等一会,我的车子马上就来。不瞒你说,我刚从一个寡妇家里来……”
“如此说来,你们那里没有杜撰的事啰……”
“将军,我早知道,你就喜欢那些风流寡妇……”
“哦,不,我更喜欢你们这里,这里的人嘴里说的不是心里想的,而是怎么中听就怎么说!”
“得了吧,索然无味!”
“多么伟大的品德……”
“即便不是年轻风流,总还风韵犹在吧!”
“怎么不能这么说?我怎么想就怎么说。在我们国家里,每个人都是心里怎么想,嘴里就怎么说,毫不含糊。”
“什么风韵不风韵,残花败柳罢了。”
“可不能这么说,密斯脱詹吉斯!”
“天晓得!”
“只有上帝知道,我可说不上是不是这样。这你可以去问问那些不像我这样喝酒的人,我这纯粹是借酒消愁……”
马车静静地向前驰去,没有发出声响,好像车轮是用吸墨纸做成似的。一路上,经过每个街口时,都听到站岗的宪兵击掌传递口令:“国防部长过来了,国防部长过来了,国防……”
“做得对!威士忌的确是一种了不起的东西!”
总统在办公室里,迈着细碎的步子,来回走着,头上的帽子盖在前额上,上衣的领子向上翻起,遮住了后脑勺上的绷带,背心上的纽扣全都没有扣上。他穿得上下一身黑:黑帽子、黑衣服、黑皮鞋……
“十——八杯!”美国佬嘴里叼着烟斗回答说,他一只眼睛眯缝着,另一只碧蓝碧蓝的眼睛盯着划亮了的火柴的黄色火焰。
“将军,今天天气怎么样?”
“密斯脱詹吉斯,你一共喝了多少杯威士忌啦?”同桌的一个人问道。
“有点凉,总统先生……”
密斯脱詹吉斯点着了烟斗。
“米盖尔没有穿大衣吧……”
“多承指教,密斯脱詹吉斯。再见了,我马上去叫辆马车,尽快赶去。非常感谢你。再见了,诸位!”
“总统先生……”
“是的,朋友,没有想到这些风言风语很快就传到了老板耳朵里,这对你来说,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应该利用现在见他的机会,把是是非非向他讲清楚,切莫错过了这次良机。”
“不用说了。你明明在打哆嗦,还要跟我说你不冷。你太不听劝了。将军,请你派人到米盖尔家里去一趟,马上把他的大衣取来。”
密斯脱詹吉斯端过威士忌,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便一饮而尽,好像在匆忙地吞服一剂泻药,接着,掏出烟斗,装了一斗烟丝。
国防部长敬了个礼,连忙退了出去,差点儿没把佩剑掉在地上。这时,总统走到一张藤沙发前准备坐下,指了指旁边紧挨着的那张圈椅叫卡拉·德·安赫尔也坐下。
“一杯威士忌……一杯啤酒……”
“米盖尔,你看,这儿什么事我都得亲自干,亲自过问和操心,因为命中注定由我管理的这个国家的人民,都是些只说不做的人。”总统先生坐下来时说道,“所以,我就不得不求助于朋友们帮我去处理那些我自己实在无暇顾及的事情。”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所说的只说不做的人,是指这样一些人,他们怀着世界上最良好的愿望表示要做这个要做那个,实际上却什么都不想做,结果一事无成,就像一泡鹦鹉屎,既不臭,也没味。譬如说吧,我国的一些实业家,一辈子就只会念叨着:我要开设一爿新工厂,我要安装一台新机器,我要做这个,我要做那个,还要做另外什么什么的;农业主先生则没完没了地说:我要种植某一新作物,我要出口我的农产品;文学家则说:我要创作一部新作品;教师则说:我要兴办一所新学校;商人则说:我要做成这笔或那笔买卖;而那些办报纸的人——这些连自己的灵魂都可以出卖的猪猡!——也在说:我们要改造我们的国家。可是,正如我一开头就跟你说的那样,谁都是只说不做。这样,我这当共和国总统的,自然事无巨细都得亲自动手,忙得焦头烂额。可以这么说吧,要是没有我,人们连想发横财也发不成,因为,甚至在彩票开奖的时候,还得由我去当蒙眼女神(4)……”
侍者端酒走过来。他穿着一件白得耀眼的上衣,上面绣着一串鲜红的字:“冈布里努斯”。
他用那毫无血色、干瘦如柴的手指尖,捋了捋花白的八字须,变换了口气接着说道:
卡拉·德·安赫尔已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安。心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去见总统先生,未免太莽撞。
“由于这种种原因,我在目前的情况下不得不仰仗像你这样的人鼎力相助。在国内我固然需要你的帮助,但我更需要你到国外去协助我。我的政敌们正在国外施展阴谋诡计,进行恶意的诽谤宣传,这可能会搅黄我的连任……”
“说给谁听都可以!”美国佬提高了嗓门说道,一面伸手在大理石桌面上拍了一下,“当然啰!那天晚上我就在那里,亲耳听见军法官谈论你,说你反对总统先生连任,又说你站在已故将军卡纳莱斯一边,拥护革命。”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两只眼睛盯着地面,好像一对蚊子吸饱了人血正在发愣。
“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吧!”卡拉·德·安赫尔把脸转向密斯脱詹吉斯,打断了他的话头。
“我指的不是卡纳莱斯和他的党羽。这你知道,米盖尔,对付他们,死神始终是我最好的盟友!我指的是那些妄图左右美国舆论的家伙,他们千方百计地想使华盛顿撤回对我的信任。他们不是说我像一头被困铁笼的野兽已经开始掉毛,不堪一击了吗?哼,走着瞧吧!还有人不是在骂我昏聩老朽、心狠手辣吗?让这些坏蛋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好了!可恨的是,一些本国人,出于政治原因,在大做文章,污蔑攻击我为使国家摆脱他们这帮狗娘养的的蹂躏所做的种种努力,真是岂有此理。当下我的连任选举正处于危急关头,因此我特地把你召来。我亟需你去一趟华盛顿,详细地向我报告那个充满仇恨的黑暗世界里发生的事情。俗话说得好,欲知其中事,须做其中人。”
“这是显而易见的!”四个人中那个要白兰地的人插嘴说。
“总统先生!……”卡拉·德·安赫尔嗫嚅地说,他想起了密斯脱詹吉斯的劝告,应该向总统把事情说清楚,但又担心,稍一不慎会丧失出国的机会;而出国,他一开头就意识到,这是一条活命的出路,“总统先生您知道,凡是您下达的命令我总是无条件地服从的。我平生之愿就是成为总统先生的最忠贞不渝的一名仆役,因此,如果总统先生允许我说几句话,那我就请求您在委派我执行这一重大使命之前,劳神先下令调查一下,有人指控我反对总统先生一事是否属实。我可以举出诬告者的姓名,他就是军法官……”
“哎哟!”密斯脱詹吉斯接着说,“你既然要去见总统先生,可别再犯傻,一定要对他说清楚,关于你的那些流言蜚语,统统都是捕风捉影,胡说八道。”
“谁会听信这些无稽之谈?”
“我喝完就走,老板在等着我呢。”
“总统先生是不会怀疑我对您本人和您的政府的无限忠诚的,但是我总不希望,在查明军法官的指控是否属实之前,您就委我以重任。”
“很考(高)兴,先生……”
“米盖尔,我并不在问你我应该做什么!你不必多说了!一切我都清楚,我还可以告诉你更多的事情呢!在这张办公桌的抽屉里放着一份卷宗,里面装的是军法官从卡纳莱斯逃跑时起就着手检举你的全部材料。此外,我再可以告诉你,军法官对你的仇恨是由一件也许你至今还不知道的事情引起的。军法官本来已和警察局谈妥,打算把现在已成为你妻子的那个女人劫走,卖给一家妓院的老板娘,这位老板娘你也认识。军法官已收下了一万比索的定金。后来发生了意外,交货时只好用一个可怜的女人作替身,眼下这个女人也成了半疯半傻。”
“请挪过去一点,密斯脱詹吉斯,”卡拉·德·安赫尔说,“我想挨着你坐。”
卡拉·德·安赫尔静静地聆听着,在主子面前不敢露出半点声色。他那双天鹅绒般的黑眼珠后面却隐藏着内心的万千思绪。他脸色苍白,浑身冰冷,就像自己坐着的那张藤椅一样。
卡拉·德·安赫尔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一个身高两米的大个子身旁。那人虽然是个白人,但举止言谈却很像个黑人。他的脊背足有火车路轨那么宽,一双手大得像一对铁砧,两道金黄色的眉毛中间有着一条伤疤。
“如果总统先生允许的话,我宁愿留在您的身边,为了保卫您,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好嘞……总共是一杯啤酒、一杯威士忌、一杯白兰地和一瓶汽水。”
“看来你是不接受我的委派啰?”
“随便什么都行,给我来瓶汽水吧……”
“决无此意,总统先生……”
“您喝点儿什么?”
“既然这样,不必多啰嗦了,所有这一切顾虑都是多余的。明天各报都将登载你即将出国的消息,你可不能让我收回成命噢!国防部长已奉命今天就拨给你一笔准备行装所需的费用。等你到了车站,我再派人给你送去路费和指示。”
“还有我呢……别把我落下了!”这是卡拉·德·安赫尔的声音,他回到座位上来时,还在匆匆忙忙地扣着裤子上的纽扣。
一只为卡拉·德·安赫尔走向坟墓计算时间的无形钟表,开始嘀嗒嘀嗒地走动起来。他紧锁乌黑的双眉,从一扇敞开的窗口,看见庭院中间靠近墨绿色的柏树和灰白色的围墙那里,有一堆篝火在熊熊燃烧。夜幕降临了。夜是哨兵的情侣,星星的抚育者。四个祭司模样的人影,分别站在庭院的四角,都穿着象征江河的青苔制成的衣服,手上套着草绿色的青蛙皮,半边脸朝着火光,半边脸朝着黑暗,朝火光那边的眼睛紧闭,朝黑暗那边的眼睛睁得滚圆。猛然间,传来一阵咚、咚、咚、咚的响声,一群涂抹成各种动物的人,排列成行,跳跃着走了进来。鼓声敲得震天价响,篝火燃得愈来愈旺。随着鼓声震荡,一群螃蟹从血淋淋、颤巍巍的枝条上掉落了下来,许多蛆虫也在匆匆逃离篝火,人们只能不停地跳舞,直跳得脚不沾地,身如陀螺,额上流下的汗珠,好像松脂那样滴在篝火上,使火焰燃烧得更为炽烈。灰褐色的阴影里,跳出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脸长得像个干瘪的刺瓜,拖着舌头,额上长刺,没有耳朵,齐腰束着一根毛茸茸的绳子,上面挂着一串武士的头颅和南瓜叶子。他走过来用嘴吹旺燃烧的枝杈,一群负鼠欢快地乱蹦乱跳,小矮人吸了一口火,不停咀嚼着,生怕自己也会像树脂一般燃烧。忽然,从黑黝黝的树林里传来了一声喊叫,于是远远近近响起了一片悲号,这是一些被抛弃在莽莽密林中的土著部落发出的悲号。他们为了填饱辘辘饥肠,为了湿润干渴的喉咙,为了战胜恐惧、冲动,为了满足人体的需要,祈求火的赐予者托依尔神把产生光和热的松明火把还给他们。托依尔神果真来了,他驾驭着一条由鸽子的乳汁汇成的河流,飘然降临。麋鹿飞快地奔跑着,欲与流水比速度,它们的犄角比雨丝还纤细,轻盈的四蹄从流沙上腾起,凌空飞驰。鸟雀展翅翱翔,好让自己流动的倒影永远留在水面上,它们的骨骼比自己的羽毛还轻盈。轰隆隆!轰隆隆!……地下传来了轰鸣声。托依尔神要求用活人做祭祀。土著部落便把自己最优秀的猎手带到了他的面前。猎手们带着高举的吹箭筒和装上了弹丸的投石器,随时准备出猎。“这些人,干什么的!他们会猎捕活人吗?”托依尔神问道。轰隆隆!轰隆隆!……地下传来了轰鸣声。“会的,你要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他们齐声答道,“只要你这位火的赐予者能把火种还给我们,免得我们的皮肉、骨骼、指甲、舌头、毛发受冻受寒;只要你能让我们继续活下去,干什么都行,尽管我们自己也在自相残杀,随时都会死去。”“我很满意!”托依尔神说道。轰隆隆!轰隆隆!……地下传来了轰鸣声。“我很满意!现在我可以把我的统治建立在人猎捕人的基础之上了。从此就不会有真正的死和真正的生了。大家都为我高举希卡拉酒罐畅饮狂舞吧!”
“那一共是一杯啤酒,一杯威士忌,一杯白兰地和一点儿下酒……”
于是每一个猎手——武士——都拿起一个希卡拉(5),气喘吁吁地,随着咚咚的鼓声、隆隆的地声和呼呼的风声,在托依尔神的面前狂舞起来。
“再来点儿下酒菜!”
等到眼前这些匪夷所思的景象消逝之后,卡拉·德·安赫尔才向总统告辞。出门时,国防部长叫住了他,交给他一叠钞票和他的大衣。
“一杯威士忌和一杯白兰地……”
“将军,你还不走?”他无话找话地说。
“一杯啤酒……”
“我还走不了……我要是能赶得上去送你最好,要不然,咱们俩也许得改日再见了。我还得在这里待一会儿。你听……”将军说着,侧首向右,倾听屋子里主子的动静。
“那就是……”
(1)玛雅-基切神话中的司火之神。
“我要白兰地……”
(2)法语:“怎么说?”
“我不要啤酒,给我来杯威士忌……”
(3)美国佬把“超人”的“人”说成类似于英语单词fellow的ferro,又把ferro延展为ferrocarrilero(铁路工人)。
“来杯啤酒……”
(4)指希腊神话中的司法女神忒弥斯,用布蒙眼,以示公正。
“先生们,喝点儿什么?”
(5)希卡拉,中美洲土语,意为盛酒用的匏瓜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