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为什么夸张啊？”
几天以后，我从图书馆里给孩子们借来了希腊神话，并且给他们朗读。奇怪的是，虽然他们对普罗米修斯那么有兴趣，可是起初并不很喜欢听我的朗读。看来是那些名字很难记住的半神半人，在孩子们看来是冷漠的、遥远的、陌生的。老朋友就好得多了：嘴馋的熊，狐狸帕特利克耶夫娜，一心想吃鱼却把半条尾巴冻结在冰窟窿里的笨狼，还有其他俄罗斯民间童话里的老朋友，多么好呀！但是希腊神话中的主人公们也逐渐地打开了通往孩子们心灵的道路：舒拉和卓娅也开始像谈论活着的人一样，谈论珀尔修斯、赫拉克勒斯、伊卡洛斯5。我记得有一次卓娅对尼俄柏6表示了怜惜，舒拉则激烈地表示了反对的意见：
我知道：还有很多书中的主人公对我的孩子们来说，将会变得可贵而又亲近。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牢牢地记得另外一次很短的谈话。
我给他们讲道：“有一次赫拉克勒斯3救普罗米修斯来了。赫拉克勒斯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大力士，是真正的英雄。他谁也不怕，连宙斯4他也不怕。他用自己的宝剑砍断了把普罗米修斯锁在悬崖上的锁链，解放了普罗米修斯。但是宙斯的旨意仍然有效。这旨意里说普罗米修斯永远不能摆脱他的锁链：从此锁链的一环带着一块石头就这样永远留在他的手上了。从那时候开始，为了纪念普罗米修斯，人们就在指头上带着镶着宝石的戒指。”
有一次我重读《牛虻》，卓娅看到我在流泪，她沉思而惊讶地说：
我们继续向前走，在路上我给孩子们讲了普罗米修斯2的故事。孩子们一边走着，一边从两旁看着我，听着每一句话，还几乎撞到了路上的行人。这个关于为了人类立下了空前的功勋而承受了残酷的刑罚的勇士的古代神话，立即引起了孩子们的想像。
“这么大的人了，还哭……”
“我知道。”
“我看你将来怎样读这本书。”我回答说。
“妈妈，你知道为什么在戒指上镶宝石吗？”舒拉插嘴问道。
“我什么时候才能读它啊？”
“爸爸答应过给我们讲为什么在戒指上总是镶着宝石，可是没给我讲……”她忽然停住不说了，同时紧紧地握了我的手，似乎是请求我原谅她提起了父亲。
“等你满14岁的时候。”
有一天晚上我们外出闲逛，在回家的路上，我们在一家珠宝店前呆了一会儿。珠光宝气的橱窗令人眼花缭乱：各种各样的宝石，红色的，绿色的，紫色的，熠熠生辉，光芒四射。这里有项链、胸针，还有其他很多首饰。靠近玻璃的一个大绒枕上，放着一列一列的戒指，每个戒指上都镶嵌着一块闪闪发光的宝石，从每一块宝石上像从磨刀砂轮上或电车弓子上一样，放射着耀眼的五光十色的火星。这些宝石神奇的光彩使得孩子们留连忘返。卓娅忽然说：
“哦，这还早着哪。”卓娅拉长了声音说。
我很想保持阿纳托利·彼得洛维奇在我们的生活里培养起来的一切习惯。在假日里，我们也跟他在世时一样，去逛莫斯科。但是这游逛对我们来说却成了痛苦的事：我们总是想起父亲。晚上我们的游戏也玩不起来，因为少了父亲，少了他的幽默和他的笑声。
很显然，这样的期限在她看来是太长久了，几乎是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