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娅小声而庄重地对她说：“你是怎么做的呀！如果把铅笔和铅笔加起来，得出来的仍然是铅笔。可是你把公尺和公斤加起来了。你能得出什么来呀？”
卓娅和另外三个女孩子站在黑板跟前：两个比卓娅高一些，梳着同样的小辫子，第三个很小，长得很胖，长着鬈发。她们表情都很严肃，鬈发女孩子的嘴半张着。
就在这个时候，在教室的左后方，有个白色的什么东西晃了一下。我转眼往那里一看：舒拉坐在最后一排凳子上，正在自得其乐地放纸鸽子。
我们来到教室门前，隔着玻璃往里面看。
我从教室门口边走开了。我请求利吉娅·尼古拉耶夫娜过一会儿打发卓娅回家，并且以后不让她下课后还留在学校里。晚上我也跟卓娅说了，要她以后下课后马上回家。
“我想，都已经放学走了。”她回答道，“但是我们不妨到教室去看看。”
我对她说：“你看，我今天尽快把工作做完早些回家，想跟你们多呆一会儿，可是你们不在家。以后请你不要再留在学校白白浪费时间了。”
有一次我回家比平时早一些。孩子们不在家。我很焦急，就到他们学校去了，找到了利吉娅·尼古拉耶夫娜，我问她知道不知道卓娅在哪里。
卓娅一声不响地听着我说话，但是后来，吃完晚饭之后，她忽然说：
“不是，”她忧愁地回答道，“我得的是‘好’，我全做对了，可是玛尼娅全都做错了。尼娜也是这样。利吉娅·尼古拉耶夫娜说：我很抱歉，但是我只能给你们打了‘不及格’……”
“妈妈，难道帮助女孩子们是白白浪费时间吗？”
“你是不是得了‘不及格’呀？”
“怎么是白白浪费时间呀？帮助同学是好事嘛。”
要是他们的班级在测验时总成绩不好，卓娅回到家里就会愁容满面，这种时候我在晚上就担心地问她：
“那么你为什么说：‘不要白白浪费时间了’？”
有一次，舒拉充满热情地讲述道：“今天鲍利卡迟到了。他说：‘我妈妈病了。我到药房了！’既然是妈妈有病，有什么办法呀。利吉娅·尼古拉耶夫娜对他说：‘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去吧。’可是在下课的时候，鲍利卡的妈妈却自己来了，她要带着他从学校直接到什么地方去。我们看她身体很好，完全没有一点生病的样子。利吉娅·尼古拉耶夫娜一下子气得脸都红了，她对鲍利卡说：‘我最不喜欢别人撒谎。我的规矩是这样的：如果自己认错了，不再重罚。’”这时舒拉觉得自己把老师的话转述走了样了，就改口说：“呃，没撒谎，那么错误就减少了一半。”他接着又说：“我问：‘为什么要是坦白了错误就减少一半呀？’利吉娅·尼古拉耶夫娜回答说：‘如果他自己说了，那就是说他认识了自己的错误，那就不需要重罚他了。如果他支支吾吾，说假话，那就是他一点也没有觉悟，以后他还会重犯，那就应该处罚他。’”
我咬着嘴唇，可能是第一百次地想着：在跟孩子们谈话的时候必须多么慎重地选择词句才行呀！
卓娅和舒拉对他们班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向来都很关心。
“我只是想跟你们在一起，我毕竟很少能提早下班回家啊。”
在一切事情上都是这样：既然利吉娅·尼古拉耶夫娜这样说了，那就只有这样做才对。我也知道，这样很好，这说明孩子们很尊敬老师，正因为这样，他们才努力学习，并乐意执行她的要求和命令。
“可是你自己也说过：做事第一。”
“不，不！”卓娅一下子着急了，强烈地反驳说，“利吉娅·尼古拉耶夫娜叫留这么多的，少了可不行！”
“说得对。可是让舒拉吃饱了也是你的事呀，他可是饿着肚子坐在学校里等你的呀。”
有一次我翻看着卓娅的练习本，对她说：“我觉得你留的空白太多了。”
“不，我没饿着肚子坐着，”舒拉插嘴说，“卓娅带去了很好的早饭。”
新来的女教师利吉娅·尼古拉耶夫娜·尤里耶娃使他们一见倾心。这点我是从他们每天怎样高高兴兴地去上学，怎样心满意足地回家来，怎样逐字逐句地向我学说着老师对他们讲的话等感觉出来的。看得出来，女教师所说的话，即使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在他们心目中也是意义重大的。
第二天早上，临去学校的时候卓娅问我：
新学校的一切事情也使舒拉非常高兴，可是他最满意的是体育课。他能连续不断地讲述他怎么爬上双环秋千，怎样跳过木马，怎样学会往球篮里投球。
“今天我想再和女孩子们一起学习一会儿行吗？”
卓娅赞许地说：“妈妈，你知道吗，我们将有一个多好的礼堂啊！还有图书馆！有多少书呀！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书：四面墙壁全摆满了书架，从地板到天花板，一点儿空地方也没有……摆得满满当当的。”她稍为顿了一下就补充了这一句（我好像又听见了外祖母在说话——这是她常挂在嘴边的话）。“尼古拉·基里柯夫校长领我们到工地去，全让我们参观了。他说：我们学校将来还要辟出一个很大的花园，我们自己动手种花。妈妈，将来你会看得见，我们学校将来是什么样子：将来在莫斯科找不出比它更好的学校！”
“只是别耽搁太久了，卓娅。”
事事留心的卓娅，很快就对第二〇一小学校长尼古拉·瓦西耶维奇·基里柯夫的才干作出了评价。
“就半个小时！”她回答道。
从第一天起孩子们就很自然的爱上了这个新学校，他们简直找不出合适的话来称赞这个学校。说来也真是，原来他们就学的那所学校是一栋不大的木头房子，使人想起白杨村的那所小学。而这所学校的校舍又高大又明亮，在它旁边还正建一栋新的三层楼房，门窗又高又大，很有气派。到下一个学年，他们就要搬到那里去。
我也知道：真的会是半小时，一分钟也不会多。
丈夫去世后不久，我就把孩子们转学到第二〇一小学了：原先的那间学校离家太远，我不大放心让孩子们自己去上学。我自己已经不在那里工作，我已经转到成人学校任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