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化装舞会所需的服饰我们也备齐了,而且项珠、飘带都不缺。舒拉的衬衫给洗净、熨平,并给他佩了新领带。我把孩子们打扮得漂漂亮亮,一个个高高兴兴地去了学校。我直立窗前欣慰地凝视着他们远逝的背影。
我们积攒够了需用的钱,全家人经过一番热烈的争论,终于让卓娅去买回了一双她穿的黑皮鞋,她的第一双半高跟皮鞋。
那是个十分明亮和静谧的夜晚。窗外,绒毛似的雪花慢悠悠地飘着。我知道我的孩子们穿过这幽静的弥漫着雪花的夜空以后,即将全身心地投入那艳丽而热烈的青春的狂欢之中。我真心诚意地祈祷着向他们走来的这个新年,将是多么光明灿烂,充满着希冀和幸福……
她常常喜欢穿起我的衣服看看是否合适。一件即使很一般的新服饰都使她感到很高兴。她从来不主动要求给自己买新物品,总是满足于我亲手给她制作的东西。舒拉的看法很正确:这对她来说并非不重要。
直到天亮前,卓娅和舒拉才回来。学校里举行了大型的音乐化装舞会,舒拉向我报告:“舞直跳到晕倒才止。”
“我穿这衣服好看吗?妈妈。”她问我,脸上泛起害羞的笑意。
“妈妈,你知道么,我们互相玩通信,有个家伙,老给卓娅写信,说她的眼睛如何美丽。真的,真的!后来他诗兴大发,干脆吟起诗来了,你听,……”舒拉摆好姿势,强忍住笑,大声朗读起来:
是呀,这对于卓娅确实很重要。曾记起,一次我从外面回到家,看到她穿着我的衣裳正在照镜子。我的脚步声使她迅速转过身来。
“你的明眸妩媚难描,
“可是,妈妈,我是个男孩子呀,卓娅是女孩,早已是个大姑娘了,这对她更重要!”
它令我一时停止了心跳!
“你的帽子早就该换了。”
你整个深邃的灵魂呵,
“那就不要给我买新衬衫啦。我穿这件就行,帽子也不要。”
在长长的睫毛下闪耀!”
“舒拉,这个月不行了。”
我们三人同时哄堂大笑,为之捧腹。
“对了。可卓娅穿的鞋和男孩子的有什么两样!”
冬季将临时,我们得知给卓娅的新年祝辞中那个说人是自私的、伪善的、不可相信的姑娘,没有再去教由她负责的妇女识字了。
我告诉他:“这叫半高跟鞋。”
“她曾对小组长讲:‘路这么远,学校的功课压力又大,我顾不过来,你另派个人去吧。’”卓娅对我叙说这些的时候,她的眼睛由于愤恨变得那么压抑:
后来,舒拉单独对我说:“妈妈,给姐姐买双新鞋吧。我们班上的那些小姑娘都穿上了带跟儿的鞋呢。虽不是很高的跟儿,可也……”
“我真不能理解这个人!你看,本来她已担当的任务,现在却又将它甩掉!她不想一下,这样一来使大家都受到了损害,被害的岂止她一个。这是什么共青团员呀!要是突然再遇到那位妇女哩,她还有脸见她吗?再说怎么对得起全班同学呢?”
“化装成乌克兰人吧,眼睛、眉毛都挺像的。和黑眉毛的乌克兰姑娘有什么不同啊?加上绣花短袄、长裙子,我看就只少飘带与项珠儿了。”
整个冬天,卓娅没有因故旷过一次课。但在某个星期四她头疼得很厉害,为了不缺课,她硬是挺住战胜了自己,仍然坚持前去授课。
卓娅热心地准备着,要去参加新年化装舞会。女孩子们打算穿上苏联所有各民族的服装。我们为卓娅策划了好久,看她究竟化装为哪个民族的姑娘为好。
卓娅学生的学习状况,我和舒拉随时都了解得很详细。
“如果是这样去看人,那么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她明白无误地判定这份祝辞不对味。
“里吉亚·伊凡诺夫娜已经记住了全部字母……”
越念下去,卓娅就越皱着眉头,念完之后她突然将纸条扔到地上。
“里吉亚·伊凡诺夫娜已学会了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发音……”
于是她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包得很严的小纸包,打开纸包里面的一张写着字的纸条,她看着纸条大声地念道:“好卓娅,你不要那么严辞厉色地批评别人。不要把一切都看得过于严重。应了解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自私的、阿谀的、伪善的,很多人是不可以相信的,他们的话你尽可以不加理睬。这就是我的新年祝辞。”
“里吉亚·伊凡诺夫娜已经念得很流利了!”
“吃,我恐怕咽不下,”卓娅也笑了,“也不一定有什么好味道,但嘴里念念还是要念的。”
“里吉亚·伊凡诺夫娜字也写得挺漂亮了。你还记得吗,她以前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呀。”最后卓娅向我们报告她的胜利。
“这真是想入非非呀!”舒拉失声地笑起来。
那天晚上,卓娅已经躺下,她对我说:
卓娅从学校里回来叙说她们班的女孩子们正在彼此致新年祝辞的情景。她们要把书写着美好祝辞的纸页烧掉,然后在除夕夜当克里姆林宫时钟刚刚敲过12点的时候,将燃烧后的祝辞的纸灰吃进肚里。
“一个星期以来我总在想:近来发生了什么好事啊?于是我就立即想到:里吉亚·伊凡诺夫娜能识字了。现在我才懂得了你为什么要当教师。这确实是件好事情!”
1939年的新年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