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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

“是混沌状态。”梅里亚姆提醒乔利斯。

“实话说,”你回答,“我不记得受过任何训练,完全是赶鸭子上架。”

“对,”乔利斯说,“这一题也跳过,下一道……你是否及时有效地了解过组织的政策?”

乔利斯同情地点头:“完全明白,这很常见,真的。”他在问卷上做了笔记,接着问下一个问题:“你觉得自己接受的训练能够保证你取得成功吗?”

“你的意思是,规则之类的东西?”

“没有,”你说,“恐怕我不是很清楚。”

“我想是的。”

你思考了一下。当然有很多目标和目的。每个人似乎都有,大家都坚定地迈向自己的目标,督促你跟上他们的步伐。但是,如果说你真的听到过什么节奏,那跟其他人的都不一样。

“严格来说,是的。”事实是,规则各式各样,不胜其烦。每个场合都有适用的规定、命令、法令、公理、法规、法典、教规、条例和格言。有时候,你感觉做任何事都只有一种对的方法和一百种错误的方法。不仅如此,还有物理法则、道德约束、伦理责任、宗教戒律、家庭义务、哲学律令、美学规定、社会常识和政治必要。没错,人类每天都在颁布各种规则。真正的难题不是及时了解这些规则,而是知道哪些必须遵守,哪些没有必要。尤其是,有的规定完全相互矛盾。

“我们继续,”乔利斯看着问卷说,“有没有人清晰地向你描述过你的职位需要?”

“我认为规定很多,但是指导不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没错,”梅里亚姆说,看了一眼文件夹,“他们不可能记得,现在还不行,这问题本身就很愚蠢。”

梅里亚姆和乔利斯会意对望。“我们了解,”乔利斯说,“你和经理人的关系怎么样?”

“是的,”乔利斯想了想对梅里亚姆说,“但是你想,他们不可能记得,在拍卖,混沌的状态下——”

“经理人?”你问,“我应该没有经理人。”

梅里亚姆惊讶地站了起来。“真的吗?”她说,“这不对劲啊。”

“也许他们的意思是人生导师?”梅里亚姆说。

“对不起,”你说,“我根本不记得接受职位这件事。”

“那也没有。我应该有吗?”

“啊,是的,嗯,理由——”你的声音颤抖,“我接受这个职位是因为——”你再次陷入沉思。理由?有理由吗?肯定有,你不会随便就接受,但是,等等。

梅里亚姆看着乔利斯,他迅速低下头看起了手里的文件。

“他们的意思是人类公司,”梅里亚姆说,“旅途。”

“下一个问题,”他说,“你将来有什么计划?”

“该公司指的是?”

“我的天,”梅里亚姆不耐烦地说,“这也太可笑了,不用回答这个问题。”她告诉你。你松了一口气,因为你也不可能知道。

“那就太好了,”乔利斯说,“我们继续吧,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当初接受该公司的职位。”

“那我们就选‘不适用’。”乔利斯说,继续清单上的问题,“你还愿意接受公司的其他职位吗?你愿意向朋友推荐公司吗?”

“对不起。”梅里亚姆也跟着道歉,她看上去很痛心。作为第一个因为退出被访问人,你感到很荣幸,让她不要担心。她笑了。

“停。”梅里亚姆心烦意乱地打断了乔利斯,“鉴于你的实际情况,这个问题也不用回答,这份清单简直是个笑话。”她合上文件夹,稳定了一下情绪,温和地对你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真正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选择离开?”

“我们就跟你直说了吧,”乔利斯告诉你,“我们不常做退出访谈,对程序也不是很熟悉,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这些问题我们也没见过。”

你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问题,也是你最害怕被问到的。你拼命想要给出一个答案。也许梅里亚姆和乔利斯看到你生命的每一刻就能明白你的选择?但是,不,即使他们知道了也无法解释。

“哦,我的意思是地球上的天气,”梅里亚姆结巴地说,“我想说你最后的——当然了你也不可能——”

“请诚实地告诉我们。”梅里亚姆说。

梅里亚姆不安地看了乔利斯一眼。你想自己的表情应该跟她的差不多。“天气?”你问道,“你指的是什么?哪里的天气?什么时候的天气?”

“没错,”乔利斯说,“无论你的理由是什么,都请告诉我们,停车位不够?医疗保险不够……或许是因为其他旅行者,太多混球了?”

“当然,”梅里亚姆说,紧接着念下一个问题,“天气不错,你觉得呢?”

“不,”你说,“不是这些原因,听着,我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世界真的是个很美的地方。我只是……感到伤心。”

她和乔利斯打开牛皮纸文件夹拿出了问题清单。梅里亚姆开始认真地念清单上的第一个问题:“你现在感到舒服吗?需要任何东西吗?”刚念完,她皱着眉头看了看文件夹,似乎自己也感到吃惊。你同情她的困惑。这是个奇怪的问题,因为你不知道自己还能需要什么,所以礼貌地拒绝了。

乔利斯和梅里亚姆皱着眉头感到困惑不解。“好的,”梅里亚姆说,“那么……”

“太好了!”梅里亚姆说。

“就是这个原因,”你不知道还能怎么表达,“我不幸福。”

你觉得自己知道——或者说应该知道——老板是谁,所以你什么也没说。虽然你感到害怕,但是希望自己能够帮助梅里亚姆和乔利斯。所以你同意了。

“我不明白,”乔利斯说,“幸福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如果不幸福你就选择退出?那么,奇迹、敬畏、感恩还有亲密,或者牺牲——”

“你懂的,”梅里亚姆说,心照不宣地耸了耸肩膀,“就是老板。”

“但那是一切的重点,”你说,“不是吗?感到幸福。”

“管理层?”你问。

“谁告诉你的?”梅里亚姆说,她的困惑变成了哀伤。

“除非,”乔利斯接着说,“你同意让我们跟管理层分享这些信息。”

你感到不安。你隐隐感到在繁杂的目标、目的和规则当中藏着真正重要的事,而你错过了。

梅里亚姆点头。“你告诉我们的所有事都会得到保密。”

“基本上所有人都这样说,”你说,“为什么这么问?”

“没错,”乔利斯说,“完全由你决定。不过,如果你愿意配合采访,我们会非常感激的。”

“我们不想让你感到难过,”乔利斯说,“我们不会随便发表评论。”

“这不是强制性的。”梅里亚姆向你保证。

梅里亚姆点点头。“只是感到有点惊讶,你选择离开的原因是不幸福,”她说,“毕竟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你死之后,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不是房间的空间里,躺在一张同样不算是桌子的物体上面。你对面的两个人是梅里亚姆和乔利斯,他们每人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夹,问你是否准备好进行退出的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