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怎么了?”
“唯一的问题是,”她皱着眉头说道,“我觉得他不爱我。”
“我觉得他爱上的可能是别人。我觉得他爱上的可能是我母亲。”
阿拉斯泰尔——在杰克遇到的人中,还从没有哪个叫阿拉斯泰尔的让他觉得喜欢——从事金融业,人很好,事业有成,有时还挺有趣的。
“嗯,这还……真不寻常,如果情况是你说的那样。”
杰克感到失望极了,这种失望的程度让他觉得怎么也讲不通,毕竟他和她认识的时间总共加起来才四十个小时。他试着让自己显得并不在意。他说恭喜她订婚,然后问她,那个幸运的家伙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不由得笑了笑,杰克说:“可是你爱他?”
最后,他们似乎谈论了所有其他的事情,这就使得被遗漏的那个问题很明显,所以他问了她手上的那枚戒指,她告诉他,她订婚了。
她起初没回答他,但随即说道:“不。”听上去,她似乎对自己的回答感到惊讶。“不,我真觉得自己并不爱他。”
她跟他说了她的朋友皮帕,说了她对自己的工作是怎么想的,说她一直觉得这份工作可能让她有点奇怪,但她现在不介意了。
“那么,你不爱他,而且你觉得他爱的是你妈妈,那你们干吗要结婚?”
他还跟埃洛蒂说了有关本的事。二十五年前的一个星期五,本死了,他父亲痛不欲生。然后,埃洛蒂跟他讲了她母亲的死——也是在二十五年前——她父亲和杰克的父亲差不多,也悲痛欲绝。不过,她终于决定回到伦敦后,去和父亲谈一谈。
“婚礼已经一切就绪,花,请柬……”
杰克没回答她的质问。不久,她就把女儿的东西都装进了行李,告诉他,她要回英国,要和她的父母住得近一些。
“啊,那就,嗯,另当别论了。尤其是请柬,没那么容易要回来。”
“但那不是你的孩子。要是连这点区别你都看不出来,你这个爸爸能当成什么样?”
现在,他递给她一杯茶,说道:“早餐前去花园散散步?”
“银行的人质里也有婴儿,莎莎。”
“你要给我做早餐?”
他们聊了一整夜。真,美,光——这间屋子,这栋房子,有某种魔力。杰克跟她说了女儿和莎拉的事。他还说了他离开警察局之前在银行发生的事。当时,杰克违抗命令,进去把七名人质解救了出来,肩膀上受了枪伤。他成了英雄,所有报纸上都这么说,但那却成了压垮莎拉的最后一根稻草。“你怎么能那么干,杰克?”她说,“你就没想想孩子们,没想过两个女儿吗?你可能会没命。”
“这是我的专长之一。或者说,有人这么告诉我的。”
“我注意到了。”
他们从靠近麦芽坊的后门出去,走到栗子树下,然后穿过草坪。杰克想,他要是戴上墨镜出来就好了。经过雨水的洗礼,整个世界都焕然一新,一切都明亮得像是被过度曝光的照片一样。他们转过拐角进入前院的花园时,埃洛蒂倒抽了一口气。
“我没回伦敦。”
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棵古老的日本红枫在暴风雨中被大风刮倒了,现在正卧在石板路上,奇形怪状的树根指着天空。“我那帮博物馆的同事,可要不高兴了。”他说。
“早安。”
他们走过去,想要仔细看看,埃洛蒂说:“瞧,我觉得下面有东西。”
“早安。”她说。
杰克跪下来,把手伸进坑里,用指尖拂去那些不知有多久未见天日的松散泥土。
他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杯子回来时,她已经醒了,坐在那里,毯子还裹在肩膀上。
“也许是你在找的那个宝贝,”她笑着说,“一直都在你眼前。”
他在走廊上放轻了脚步,走进麦芽坊的厨房,泡了两杯茶。
“我认为,你之前说过,那是讲给小孩儿听的故事?”
她还没醒,精致的小脸,一头黑色的齐耳短发。她看上去就像是那些高档商场里摆放的精美茶杯,而杰克有一手撬门开锁的绝活儿。
“我之前想错了。”
昨晚就像是转动到适当角度的万花筒,发生的一切又重新清晰起来。狂风大作,大雨滂沱,出租车没法来接她,他曾一时兴起在乐购超市买过一瓶红酒。
“我猜咱们该把它挖出来?”
旁边的沙发上有动静,他意识到,睡在这里的不止他一个人。
“我猜也是。”
墙纸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和交缠其间的紫色,他知道自己在哪里。紫色的桑葚成熟饱满,门的上方刻着三个字:“真,美,光。”他在房子的地板上睡着了。
“但要等咱们吃完早饭再来挖。”
杰克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自己不是躺在麦芽坊里那张令人极不舒服的床上。他现在躺的地方,舒适度比那张床还要差,但他却要比平时快活。
“当然要等咱们吃完早饭,”她表示同意,“因为我听到过一个传闻,说那可是你的专长,所以杰克·罗兰斯,我就指望着你大展厨艺啰。”
经过一夜的暴风雨,留给清晨的是澄澈如镜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