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在说“啊，是吗……”，这人究竟在想什么。）
丈夫好像第一次听说此事似的嘟囔道。
知子不太理解丈夫的反应为什么那么迟钝，见美香子有些神色不安，便说：
“啊，是吗……你明年要上大学啦……”
“你有你的理想，不用担心，尽管给我好好学习。”
美香子在都立的M高中上三年级。她的目标是兽医专业，正在为高考做准备。通用科目的第一次考试就在一个月后。
知子又转向依然有气无力地坐着的丈夫。
“能让我上大学吗？”
“就当作退休吧，早点退了不也挺好。怎么都能过下去的。没问题，没问题。”
一直沉默不语的次女美香子开口问：
知子竭力用开朗的语气说话。丈夫一语不发，凝视着知子。
知子想。
“爸爸不喜欢求人，工作上不会麻烦别人，所以很辛苦……”
（迄今为止遇到过多少次困难，这人总是说“没问题，交给我”，结果问题都解决了。这次也一定是这样，和过去一样。）
美香子低声道。美香子心思细腻，十分敏感，这一点很像父亲。因此，她把父亲的这一个性抓得很准。
知子在心里对自己说了好几遍。
两个孩子各自回了自己房间，起居室内剩下夫妇二人。
（这人做出的决定，是没法改变的。）
丈夫似乎平静了稍许。
“总能过得去的，不用担心。”
只剩下两人后，知子开始回忆迄今为止22年的婚姻生活，对丈夫开口道：
知子对突如其来的问话不知所措。不过，她尽量装得很平静，用轻快的语气对三人答道：
“你每天都在忙工作……”
知香子那年春天从S女子短期大学英文科毕业，4月起进入位于横滨樱木町的N通运工作。
这是她真实的想法。
他看着长女问。
丈夫也出人意料地变得情绪开朗起来，微笑着说：
“从今往后靠什么生活……知香子……能靠你的工资吗？”
“啊……干得挺开心的。”
山内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些话。
简单的一句话，顿时让知子如释重负。她担心假如从这人口中说出干得太辛苦、太艰难的话，自己该怎么回答。可他说“干得挺开心的”，这句话让知子觉得自己的辛苦和这人每天的忙碌都值了。
“爸爸今天打算辞掉政府机关的工作，留了一张便条……不想干的工作怎么都干不好……实在不想处理水俣的工作了……自欺欺人的事情太多了。爸爸想干的始终是我认为正确的事……”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丈夫上了二楼。
用完餐的丈夫，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这样就能让他休息一段时间了。）
一家四口人围着餐桌坐下。
望着丈夫的背影，知子想。
丈夫告诉知子。
夜里，知子因为担心丈夫醒了一次。她走上楼，轻轻打开房门，瞥了一眼屋内。
“我想和两个女儿说点儿事。”
丈夫好像睡着了。
知香子下班回家，美香子也从补习班放学回来了。
当她靠近时，丈夫醒了。
在二楼房间休息的丈夫下楼了。知子寻思该让丈夫吃些易消化的食物，于是做好了汤和麻婆豆腐等着。丈夫坐到餐桌前吃了麻婆豆腐。
“睡得着吗？”
12月4日，晚上8点。
知子问，丈夫在被窝里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