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她那一片痴心。今天早上，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找弗兰克林先生谈谈。我尽量想劝住她。你不早也看到了吗？要是我能早点把她劝走，不让她听到那些刺心的话……”
“罗珊娜去灌木林小路上干什么？”
“得了，得了，”我说，“哪有什么刺罗珊娜心的话呀？”
“爸，我希望你去跟罗珊娜说说，”她说道，“我很替她担心。看来弗兰克林先生无意中伤透罗珊娜的心了。”
“没有，爸？弗兰克林先生不是说他对她丝毫不感兴趣吗？——而且，啊，他的语气是多么冷酷无情呀！”
从女主人那儿出来，发现佩妮洛普在我房里等着我。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我回答说。
我侍候女主人吃完早饭。她不愿提起月亮宝石的事。“等他回来再说。”她说道，她指的是探长。
“我也这么对她说的，爸。而且她也没有权利指望他对她感兴趣呀。可是，她就像丧失了自尊心和一切似的。爸，弗兰克林先生说那句话时，她可把我给吓坏了。她听了那话，就像突然变成了个石头人。打那以后，她干起活来就像一个梦游人。”
雷茜尔小姐始终把自己关在房里，等着马车。为了安定情绪，弗兰克林先生一吃完早饭就外出散步了。我是惟一看到他出去的人。
我开始感到有点不安，想起昨天晚上弗兰克林先生和罗珊娜两人之间的事来。当时她好像就挺伤心的，这会儿，又让刺了一下，多可怜啊。方才我答应弗兰克林先生跟罗珊娜说说，看来现在是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克夫探长去弗里辛霍那段时间，公馆里里外外的情况大致如此——
我发现罗珊娜正在卧室外面的走廊上打扫。她脸色苍白，表情镇静，眼睛中有一种古怪的茫然神色。
“说起偷听，先生，”我说，“要是这种事情再这么没完没了地闹下去的话，我们可都要成为一条船上的人了。刺探啦，偷看啦，窃听啦，全都成了我们这种处境的人的天职了。请原谅我说这种话，先生，打从我们公馆里出了这件可怕的疑案，真把我给逼疯了。我决不会忘了你对我说的话，一有机会，我就给罗珊娜·斯比尔曼说清楚。”
“高兴起来吧，罗珊娜！”我说，“你别伤心了。弗兰克林先生有几句话要我转告给你哩。”
“你得跟罗珊娜说说清楚，”弗兰克林先生看到只剩下我们两人，对我说，“克夫探长给我们俩设下了圈套。他想要把我弄糊涂，或者惹她生气，逼我们说出点什么来。在这种时候，除了采用我刚才的方法，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能摆脱困境了。这就把那姑娘要说的话给堵住了。昨天晚上我跟你在说话时，探长显然在偷听。”
接着，我便尽量向她解释刚才是怎么回事。
吃早饭的铃声响了。“我要到弗里辛霍去了，贝特里奇先生。我在两点钟以前赶回来。”探长说道。他二话没说，顾自走了——这一来，倒可以让我们摆脱他几个小时了。
“弗兰克林先生心地真好。请代我谢谢他。”她总共只说了这么两句话，算是对我的回答。她完全像个梦游人似的，迷迷糊糊地听着我说，跟我说话。
我往小路那头一看，远远地只见罗珊娜在弗兰克林先生说了这话之后，突然转身回到屋里去了。
“你真的完全听清我说的话了，罗珊娜？”我问道。
“我对罗珊娜·斯比尔曼丝毫不感兴趣。”
“真的听清了。”她回答说，完全不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倒像个机械驱动的木偶。在整个谈话期间，她一直不停地扫着地。
弗兰克林先生也装作没有看到那两个姑娘，大声回答说：
“你心里有点疙瘩，罗珊娜。干吗不全都说出来呢？”
“你不必担心会害了那姑娘，先生，”他大声对弗兰克林先生说道，有意让罗珊娜·斯比尔曼也能听到，“恰恰相反，要是你对罗珊娜·斯比尔曼感兴趣的话，你完全可以信赖我，告诉我实话。”
“我会全都说出来的。”
我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想起昨天晚上大厅门口的那一幕。我刚想到这儿，就见灌木林小路那头出现了一个人，原来不是别人，正是罗珊娜·斯比尔曼！紧跟在她后面的是佩妮洛普，显然她正在竭力劝罗珊娜回屋里去。罗珊娜看到弗兰克林先生不是独自一人，就停住了脚步。弗兰克林先生也看到了这两个姑娘。探长却装作根本没看见她们，装模作样地依旧继续说着。
“对夫人说？”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弗兰克林先生又说了一遍。
“不，对弗兰克林先生说！”
“有个女仆，”探长装作没有听到弗兰克林先生的话，顾自接着说，“昨天晚上私下跟你谈了话，先生。”
我告诉她说，弗兰克林先生出去散步了。
“我什么特殊消息都没有。”弗兰克林先生说。
“没关系，”她回答说，“今天我不去打扰弗兰克林先生了。”
“我要提醒你，先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能证明我是错了。再说，我是个警官，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个好公民，你有责任把你偶尔得到的特殊消息提供给我。”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我看了一会，接着便拿着扫把走了。“请让我继续干活吧，”她说，“我要干活啦。”
“你要干什么？”弗兰克林没好声气地反问道。
没有话好说了。
“我有几句话要对你说，先生，”探长说，“跟你谈谈在这儿调查的情况。你看到调查工作有了新的进展，就既激动又烦恼，由于这儿出了丑事，你还对我生了气。”
“得请个大夫来看看。”我对佩妮洛普说。
我们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探长却突然插了进来。弗兰克林先生对他的态度相当冷淡。探长客客气气地向他道了早安，他却只对他回了一句话：“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我女儿提醒我说，坎迪先生病了，可以请他的助手——一个叫埃兹拉·詹宁斯的——来看看。可是我们没一个人对他有所了解，总之，没一个人喜欢他，或者相信他。请个陌生人来没什么用，说不定对罗珊娜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第二天早上，克夫探长丝毫也没有露出着急的样子。我让他独自一人留在屋子里，径自去花园，在那儿，我遇上了弗兰克林先生，他正在他喜爱的那条灌木林中的小路上散步。
我想跟夫人去说说，可她一直陪雷茜尔小姐关在房间里。我空等到时钟敲响一点三刻。五分钟后，我听到有人叫我。我立刻听出了这声音。克夫探长从弗里辛霍回来了。
那天晚上，一夜平安无事。我还要高兴地补上一句，雷茜尔小姐跟罗珊娜，根本没有打算要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