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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夫人叫我按铃,差人去拿洗衣账册。罗珊娜·斯比尔曼送来了洗衣账册,这姑娘面色惨白憔悴。克夫探长一直全神贯注地看着我们这个干粗活的使女——她进来时,看她的脸,她出去时,看她畸形的肩膀。

“对不起,”克夫探长说,“在开始搜查前,我想先看看府上的洗衣账册。沾上漆的也许是件亚麻布衣服,要是搜不出的话,我打算清查所有送去洗的亚麻布衣服。如果有一件不见了,我至少就能假定这件就是沾漆的衣服,是衣服的主人在昨天或者今天,有意把它给藏起来了。在仆人们挤进那间房间时,西格雷夫局长曾提醒他们注意门上的漆斑,这也许是他犯的另一个错误。”

这位神通广大的克夫探长,打开了洗衣账册,不到半分钟,就全都弄清了,随后合上账册。“夫人,麻烦你最后回答我一个问题,”他说,“刚才送账册来的这个年轻女人,在府上干活的时间,是不是和其他仆人一样久了?”

夫人看上去更气恼了。“如果我把范林达小姐的钥匙送下来,”她对探长说,“我想我总该做完你眼下要我做的事了吧?”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夫人问。

这时,正好高弗利先生亲自来敲门,来和夫人告别。夫人向他解释了难处。高弗利先生当场就把问题解决了,他留下手提箱,把钥匙放到克夫探长的手中。“查完以后,”他说,“再把我的箱子寄来伦敦就行了。”高弗利先生跟夫人告别后,给雷茜尔小姐留下一张便条。依我看来,这张便条写得很清楚,他并不因为受到拒绝而就此罢休,下次有机会,他还是打算向她求婚的。弗兰克林先生目送表兄离去后,就告诉探长说,他所有的衣服都可以拿出来让探长检查,他的东西全都没上锁。这一来,只剩下雷茜尔小姐一个人得照他们的样做了,只有在这以后,我们才能把仆人们召集在一起,开始搜查那件沾漆的衣服。

“上次我看见她时,”探长说,“她因为偷窃还在坐牢呢。”

“公馆里只有一位范林达小姐,”夫人露出惊讶的神色回答说,“先生也只有两位,就是我的外甥布莱克先生和艾伯怀特先生。绝对不用担心他们三人中有哪个会反对。”

这么一说,可没办法了,夫人只好把实话告诉他。“我希望,你没有疑心她吧?”夫人最后又加上这么一句。

“我们是不是最好还是先弄清楚,公馆里别的小姐和先生也同意这样做吗?”

“我已经对你说过,到现在为止,我对府上的人,一个也没有怀疑过是贼。”

克夫探长突然插进一个非常意外的问题。

听了这句回答,夫人站起身来,上楼向雷茜尔小姐要钥匙去了。她走过探长身边时,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她起身按铃叫来了自己的使女。“你应该手里拿着我衣橱的钥匙,对仆人们说话。”她说道。

我们等了又等,始终不见拿钥匙下来。克夫探长对我不作一声,他只是顾自轻轻吹着《夏天的最后一朵玫瑰》。

我认为他的说法很有道理。夫人开头吃了一惊,后来也明白了。

最后,塞缪尔下楼来了,他手中没有钥匙,而是拿了一张给我的纸条。纸条上有夫人用铅笔写的两三行字,告诉我说,雷茜尔小姐不同意检查她的衣服。夫人当然不想带着女儿这样的回答来见克夫探长。我要不是年纪大了,脸皮厚了,我相信,想到要这样见他,我也会脸红的。

他接着说:“要是我能对他们说,我打算检查每一个人的衣服——上至夫人,下至仆人——只要是星期三晚上睡在公馆里的人,全都要检查。那样,女仆们就不会认为自己被怀疑了。这无非是个形式,可是,仆人们对整个事情的看法,就会完全不同了。他们一定会把这看成是有关荣誉的事,尽力来协助这项侦查工作。”

“有范林达小姐钥匙的消息吗?”探长问道。

“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夫人,必须考虑到仆人们的情绪。可是我也同样认为应该检查仆人们的全部衣服。”

“小姐不同意检查她的衣服。”

“你打算怎样来找到那件沾漆的衣服呢?”女主人问道,“我可不许你再去搜查我仆人们的箱子和房间了。”

“啊!”探长说道。他说话的声调就像是听到意料中的事似的。

“克夫探长明白的,夫人。”我回答说。

“得放弃搜查吗?”我问。

夫人看看我。“你明白吗?”她说。

“是的,”探长说,“得放弃搜查,因为你家小姐跟别人不一样,拒绝搜查。我们要么不搜,要搜就得搜遍所有衣服。把艾伯怀特先生的手提箱送往伦敦。把洗衣账册也还给那个送来的姑娘吧。”

“我没有说钻石是给偷走的,我只是说钻石不见了。找到那件沾漆的衣服,也许有助于找回钻石。”

“您好像不怎么失望。”我说。

“找到那衣服,就能找到贼了吗?”夫人问。

“是的,”克夫探长说,“我不怎么失望。”

“我对这件案子已经有了个看法,”克夫探长说,“不过眼下我还不打算把它说出来。”接着,他就把刚才在楼上侦查的结果,以及他决定下一步怎么做,告诉了夫人。“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说,“钻石不见了。另一件事几乎也是肯定的,门上那漆斑的漆,一定沾在了公馆里某个人的衣服上。在进一步侦查之前,我们得先找出那件衣服。”

我尽量想叫他解释一下。

我把克夫探长带到女主人的房间。她一看见他,脸色就变得有点苍白了。她默不作声地指指两张椅子,于是我们就坐下来开始谈了。

“雷茜尔小姐干吗要从中作梗呢?”我问他说,“她帮了您不是对她有好处吗?”

“要是我一定得见他,那就见吧,”她说,“不过我不愿一个人见他。带他进来吧,加百列,他待在这儿时,你也别走。”

“等等再说吧,贝特里奇先生——等等再说吧。”

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对克夫探长,倒是越看越喜欢呢。

要有个比我聪明的人,才能看出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要不,也得是个不像我这么喜欢雷茜尔小姐的人,才能看出。夫人见了他就怕,也许是她看出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吧。

“我怕我的神经已经受了点刺激,”她说,“那个从伦敦来的警官,有点让我害怕。我好像有种预感,总觉得他给这个家带来了灾祸。虽说这很可笑——但就这么回事。”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我问。

我在夫人的起居室里找到了她。我一提起克夫探长要求跟她谈谈,她就吓了一跳,满脸的不高兴。

“到外面去,去花园走走,”他说,“我们去看看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