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是你在惩罚我!”
我看着伊莎贝尔,而她则将目光从窗户转向我,看起来有点紧张:“你必须记住你是个冒牌王子的妻子。你必须受到惩罚。”
她摇头。“这里是约克家族,我只是家族中的一位公爵夫人。”她狡猾的微笑提醒了我,她是获胜的那一方,而我嫁给了失败者。
“你结婚时,我会从我的财产里拿一份给你做嫁妆。”
“你不能拿走所有,一点都不留给我!”
我花了一点时间来理解她的话。“那我呢?我和你是共同继承人。我们必须分享所有的东西啊。”
她耸了耸肩。显然,她能。
“她的财产将会传给她的继承人,我。”
我把她推开。“伊莎贝尔,如果你这么做,你就不再是我姐姐!”
“为什么?她没有被判处为叛国啊,她甚至都没被起诉。”
她再次抓住了我的手臂:“我是的,我会保证你嫁得很好。”
伊莎贝尔掐了掐我的手臂。“本来会的。他作为叛徒而死,这没有任何不同。国王已经把财产全部都授予了乔治。母亲的财产也被没收了。”
“我不想嫁得好,我想要自己的应得的遗产。我想要父亲打算给我的那些土地,我想要母亲为我准备的财产!”
我抬头抗议:“但他并没有被宣判……”
“如果你不愿意嫁人,那么还有别的办法……”她犹豫地说。
她犹豫了一下。“父亲的财富在他被宣判为叛徒的时候,就属于国王了。”
我等待着。
“什么被安排好了?”
“乔治说,他可以帮你争取到加入修道院的许可。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比尤利修道院,去和我们的母亲在一起。”
她将梭子和线交给一位侍女,抓着我的手臂,领我走开。这样就没有人能听见她的轻声细语。“你不能去求国王任何事;都已经安排好了。母亲一直写信给他,也写给所有的贵族夫人,但毫无用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我盯着她:“你想要把我们的母亲关一辈子,还想让我和她一起?”
“对我来说,一点都不明摆着。为什么你将母亲留在比尤利修道院,让她的财富被国王夺走?既然必须把财富从她那边拿走,为什么你不要求他,让我们两个人平分?为什么你不请求国王归还至少一点父亲的土地给我们?为什么我们都不能待在沃里克城堡,我们的家?沃里克城堡从建成起就一直是内维尔的。为什么你让乔治拿走了所有东西?如果你不去求国王,我去。不能什么都不留给我们。”
“乔治说……”
她小心翼翼地将梭子穿过织锦,一位侍女帮她固定。她们全后退了一步,欣赏成果。我生气地开始磨牙。
“我不想知道乔治说了什么。国王叫乔治说什么,他就说什么,而伊丽莎白·伍德维尔叫国王说什么,国王就说什么!约克家族是我们的敌人,而你站在他们那边,你跟他们一样坏!”
“我不懂。”我坚定地回答,“我不明白。”
她瞬间把我拉紧,用力地捂住了我的嘴:“住口!别这样说他们!永远也别!”
“这还用说吗?”她说,“不是明摆着的吗?”
我不假思索地咬了她的手,她疼得叫了一声,然后猛地重重扇了我一个耳光。我尖叫着推打她。她撞到了墙壁上,我们两个人怒目而视。突然,我意识到了房间里死一样的沉默,还有围观侍女们兴奋的注视。伊莎贝尔气红了脸,死死盯着我。我感觉到自己的怒火消散了。我怯怯地从地上捡起她华丽的头饰,递给她。伊莎贝尔抚平了她的长裙,拿回了头饰,看都不看我一眼。“回你的房间去。”她哑声道。
她当面嘲笑我。她正站在一幅紧绑在织布机上的巨幅织锦前,亲自绣上最后的金线,而她的侍女们则正在欣赏她的设计。等一会儿,织工会来完成工作、切断线。伊莎贝尔在她的梭子上拿无价的金线来玩。如今,作为具有家底深厚的约克公爵夫人,她也被培养成为了一位鉴赏家。
“伊茜——”
最后,我问她为什么。
“回房间,然后向圣母祈祷,请求指引。我觉得你一定是疯了,像条疯狗一样咬人。你不适合陪伴我,也不适合与侍女们在一起,你是个愚蠢的孩子,一个恶劣的孩子,不要再出现在我身边。”
我知道,父亲不喜欢我这样生活。他和母亲为我们——他们的宝贝女儿——攒下了一大笔财富。伊莎贝尔和我曾是英格兰最富有的继承人,而现在我不名一文。父亲的财富给了乔治,而母亲的财富则被不容异议地夺走了。伊莎贝尔放任他们称母亲是叛徒并没收了她的财富,所以我们都变成了穷光蛋。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但并没有祈祷。我把衣服拿了出来,捆成了一包,又从钱柜里清点我的财产。我要从伊莎贝尔和她那愚蠢的丈夫那里逃跑,然后他们两个人就再也不能对我指手画脚了。我疯狂快速地打着包。我曾经是一位王妃,曾经是狼后的儿媳。我怎么能让我的姐姐把我变成一个可怜的女孩——只能依靠她和她丈夫给我嫁妆,只能依靠我的新丈夫替我提供栖身之所?我是沃里克家族的一个内维尔——我怎么能变得如此无足轻重?
现在,我没有任何理由骄傲了。我觉得我已经跌落谷底,而且没有人能保护我。我既没有财产,又没有亲和力,也没有伟大的头衔。我的父亲作为一名叛徒而死,母亲被关押。没有人会想要娶我,来延续家族血脉。没有人能保证我会为他生个男孩,因为我的母亲只有两个女孩,而我在与王子的短暂婚姻中也没有怀孕。我觉得,等我一结束服丧期,爱德华国王就会给某位低等骑士一点点父亲的土地,然后把我一起丢出去,作为战场上某些可耻行为的奖励。而我将被送到乡下去养鸡、牧羊、生孩子——如果生得出的话。
我收拾完行装,将旅行斗篷披在了肩上,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听着动静。他们正在准备晚餐,大厅中一如往常地喧闹忙乱。我能听见负责生火的小男仆添柴生火、移除炉灰;人们“砰”的一声放下支架,并把桌面放上去;他们从房间的两侧拖出凳子,木脚在地板上划出了吱吱声。在任何人发现我不见之前,我可以悄悄穿过所有人,到大门外去。
我记得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父亲告诉我王后让我和伊莎贝尔去做她的侍女,而他拒绝了她,因为我们比她的宫廷要高贵。我怀抱着他对我的骄傲,就像抱着火盆里燃烧的煤炭。
那一刻,我站在门槛上,心跳加速,准备逃跑。然后我停下来了,决定哪里也不去。决心和兴奋劲过去了。我关上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我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如果要去找我母亲,那将会是一场长途跋涉,要穿过大半个英格兰,我不认识路,也没有护卫,而旅途的尽头也不过就是一个修道院和一场无可避免的监禁。爱德华国王将带着他那英俊的笑容和仁慈的赦免,把我与母亲一起关起来,然后认为一个小问题就此解决。如果我去沃里克城堡,我有可能会被父亲的老仆人们热情欢迎,但我知道,乔治已经在父亲的城堡安排了一位新的租客,而他只会将我绑了送还给乔治和伊莎贝尔,或者更糟糕,在我睡觉时在我的脸上按上一个枕头。
我成为了姐姐的侍女,住在曾经属于父亲的房子里。现在,她已经连同父亲所有的财富一起,归我的姐夫乔治所有了。因为我和她是姐妹,我在她家得到了一切与我地位相符的对待。我还在服丧,所以不能去服侍英格兰王后,但过了这个阴冷的秋天,到圣诞节或者春天的时候,我就必须去宫廷,服侍王后和我的姐姐,而国王会安排我的婚事。我已故丈夫的头衔已经给了那个王后躲在避难所时生下的孩子。他是威尔士亲王爱德华,就像我的威尔士亲王爱德华。我失去了丈夫和我的头衔。
我意识到,尽管我不像婆婆安茹的玛格丽特一样被关在塔里,或者像母亲一样被困在比尤利修道院中,但我同样不是自由的。没有钱雇护卫,没有头衔去要求别人尊重,我不能到外面的世界去。如果我想出去,必须找到个人,愿意给我护卫,为我的财产而战。我需要一个同盟,有钱并有战士的同盟。
厄贝尔府邸
我扔下包裹,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支着下巴。我恨伊莎贝尔,她放任这一切,甚至与敌人勾结。她已经把我贬得很低了,比图克斯伯里的败仗更糟糕。那是一场公开的战役,我与其他很多人一样被打败了。而如今,我孤身一人,亲姐姐反对我,只有我一个人在忍受痛苦。她任由他们夺走了我的一切,我永远也不会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