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假设他知道一切,他会做什么吗?不会。我会吗?或许。因为我对隐藏的敌意没有耐心,我喜欢抢先出击。但是爱德华爱你,正如一个善良的兄长,而且他比我更有耐心。但是,我的哥哥,你要说的不是新消息,早在你成为一个叛徒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是个叛徒。那些我都知道了,我们都知道了。”
“爱德华知道?”乔治的声音失去了力度,就好像他正身处在狂风中,“你说‘我们知道’?爱德华知道什么?你告诉了他什么?”
“我不是为了那些来的,只是来说……”
“天啊,是的。”理查德轻蔑地说,“我不介意当面说。一个奸诈的蠢货,你觉得如何?一个恶毒的蠢货——如果你还觉得不够的话。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和牛津的会面吗?与所有那些心怀怨恨的蠢货会面?爱德华已经尽可能地去安置那些失去地位怨声载道的蛀虫了。你还去与反对爱德华的兰开斯特人会面?与所有那些你能找到的剩下的兰开斯特追随者会面?与每一个心怀不满的乡绅会面?递送秘密信件去法国?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吗?我们知道得更多。”
我再次听到了椅子的刮擦声,某人站了起来,然后我听见了理查德的声音变响了:“这上面写了什么?大声读出来!它写了什么?”
椅子在木头地板上刮擦的声音响起:“你叫我蠢货?”
不用打开门看,我就知道,理查德正指着他刻在巨大的木制烟囱管道上的座右铭。
“他疯了。如果说这话的人没疯,就一定是蠢货。”
“看在上帝的分上!”
“很多人都这么说的。你妻子的父亲就这么说过。”
“Loyauté me lie,”理查德念道,“忠诚束缚着我。你不会明白这种事的,但我全身心地宣誓效忠我的哥哥和国王——爱德华。我相信骑士的秩序。我相信上帝和国王,并相信两者一体,而我的荣誉则系于这两者身上。你绝对不能质疑我。我的信仰超越你的想象。”
“伦敦就你一个蠢货会说这种话。”
“我只是想说,”现在乔治的声音劝诱中带了点哀求,“我只是想说,国王有一些问题,王后也有一些问题,如果我们是合法的王子而他不是,那么我们也许应该平分这个王国,就像你我平分内维尔的财产一样,然后共同统治。他给了你北方,允许你像公国一样统治那里。为什么他不同样把中部交给我统治,自己保留南边?爱德华王子也拥有威尔士。这难道不是很公平吗?”
“要我说,他们都是私生子。他和伊丽莎白·伍德维尔在上帝的眼中根本没有结婚,他们的孩子都是杂种。”
有片刻的沉默。我知道理查德会被成为一个北方王国的统治者这样的想法诱惑。我向门口迈了一小步,祈祷他能抵制诱惑,对他的哥哥说不,忠于国王。上帝保佑他不要做什么会让王后仇视我们的事情。
“这件事啊?又来了?”理查德轻蔑地打断了他的哥哥,“又来了?他有了两个英俊的儿子,其中一个这个月刚刚出生,还有三个健康的女儿,而你只有个死婴和可怜的女儿;你却说他的婚姻得不到神的祝福?乔治,即使是你也可以发现所有证据都对你不利吧?”
“这是要瓜分他在一场公平的战斗中赢来的王国。”理查德坦率地说,“他凭借武力、靠着我们的支持在光荣的战斗中赢得了整个王国。他不可能分割它的。那会毁了他儿子的继承权。”
“因为他不是我们父亲真正的儿子,因为他们的婚姻无疑是魔法的产物……”
“我很惊讶,你居然维护伊丽莎白·伍德维尔的儿子,”乔治温和地说,“在所有人里,是你被她的家族夺去了你兄长的爱;在所有人里,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人;但现在你只能排在她后面了,排在她那圣徒般的弟弟安东尼后面,排在她那些平民儿子后面,托马斯和理查德,他们不过是国王在伦敦一起逛妓院的同伴。在我看来,你倒是伍德维尔男孩们的拥护者。事实证明,你还真是个好叔叔。”
他的哥哥,克拉伦斯公爵乔治和我的丈夫一起在里面。他正非常小声但又非常强势地说着话。我的手从门把上落了下来,静静地站立聆听。
“我维护我的兄长。”理查德回答,“我对里弗斯家族没什么意见。我的哥哥选择了他娶的那个女人。她不是我的选择,但我还是一如既往地维护我的哥哥。”
我们要离开的那天,我去告诉理查德,自己会在一小时内准备好,却发现他的会见厅大门紧闭。这是理查德听取请愿和申请、做判断和慷慨解囊的房间,为了显示出他是一位好领主,大门总是敞开。这是他的办公室,总是一目了然,以便人们能看见这位约克家最年轻的儿子恪尽职守地在管理着王国。我打开门走了进去。里面私室的门也关着。我正要转动门把,突然因为一个熟悉的声音而停下了。
“你不可能对她效忠。”乔治断然说,“不可能的。”
剩下的贵族和朝臣们都去自己的领地度夏了,没人愿意在炎热的瘟疫季节留在伦敦,所以理查德和我也不会待很长时间。我们马上就会一路北行,去米德尔赫姆看我们的宝宝。
我听到我年轻的丈夫再次犹豫了;这是真的,他不可能对她效忠。
他们给他起名理查德,为了向他的教父和叔叔、我的丈夫致敬。理查德为此很高兴,他对兄长的爱意味着会为国王的成功而高兴。我高兴的则是,他们远在什鲁斯伯里,我不会和其他女士一起被传召去站在婴儿床边,恭喜她生下又一个强壮的儿子。我祝愿她和她的新生儿,就像我祝愿每一位产床上的女人。但我真的不想看见她的胜利。
“我们会谈的,”乔治最后说,“但不是现在,以后。等到伍德维尔男孩想要坐上王座。我们到那时再谈。等那个来自格拉夫顿下贱血统的私生子想要坐上英格兰的王位、戴上我们的哥哥的王冠,我们到那时再谈。那王冠是我们为兄长、为我们的家族赢来的,不是为了伍德维尔们。我知道你忠于爱德华,我也是。但我只忠于兄长,家族和国王的血脉。而不是那些血统下贱的私生子。”
我和理查德在他伦敦的住所巴纳德城堡会合,宫廷的人都离开伦敦了,这城市非常和平,令我松了口气。伊丽莎白王后去什鲁斯伯里,她又生下了一个男孩,伊莎贝尔害怕的第二个儿子。溺爱她的国王也一起去了。毫无疑问,他们正在庆祝又一个儿子的诞生,他将确保他们血统对王位的继承。不管她生了一个儿子还是二十个,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不同。理查德本来是王位的第三继承人,变成第四继承人也没什么大的改变。但她居然这么能生育,还是让我禁不住有点懊恼和生气。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穿过房间,便退到了一个窗台边。他们打开了门,我回头看了一眼,就好像看到他们在那里很惊讶。乔治走去大门时,勉强朝我点了点头,理查德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伦敦 巴纳德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