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佐想起,临别的时候菊乃折了一枝樱花。也许是无心之举,但她拿着樱花枝的时候,露出的笑容有些异样。
“不,没喝多少……”
“妈妈也许还想和你在一起。”
“妈妈喝醉了吗?”
“怎么会……”
君代是京都的艺伎几年前在赤坂开的酒吧。菊乃以前就认识这位艺伎,有时会去光顾。游佐也带她去过一次。
游佐虽然嘴上否定,但心里还有些舍不得。
“没去君代吗?”
“真合适。”
“本来想送她,她说路上还有事要办,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游佐想换个话题,看见了凉子的和服。
“那,妈妈已经回去了?”
“妈妈也穿着樱花和服。”
见凉子正在喝金汤尼,游佐要了酒兑水。
虽然都是樱花,但凉子的和服上,樱花从肩头铺向脚,底色也更鲜艳华贵。
“因为很近。”
“今天,妈妈让我穿上这身和服。她说,她穿樱花和服,让我也穿上……”
“和妈妈两个人吗?”
“她想看看你们两人都穿和服的样子。”
“吃完饭后,太暖和了,就去千鸟渊看了樱花。”
“去见你之前,妈妈到店里露了一下脸,客人夸她漂亮,她很高兴。”
等了好久,凉子似乎有些不高兴。
母女俩都穿着樱花和服出了店,菊乃到了麹町的料亭。
“这么晚,你们去哪儿了?”
“大家都在看你。”
进了酒店一楼的酒吧,凉子已经在等着他。
在酒店的酒吧里,身穿和服的年轻美女很惹人注目。特别是侧前方的外国人,好奇地看着凉子。
在这朦胧的月夜,游佐和菊乃告别,坐车驶向赤坂附近的酒店。
“我本来想换好衣服再来,但没时间。穿着和服,就没法喝醉了。今天真想喝酒。”
透过云能看见月亮。一眼看上去,云遮蔽着月亮,但仔细看,水蒸气一样的薄云似乎包裹着月亮。
凉子换了一杯杜松子酒。
游佐觉得,菊乃在樱花树下发狂了,他打了个冷战。
“妈妈说什么了吗?”
“呵……”菊乃似乎笑了一声,声音被吸进春夜深处,月光下只留下她微笑的脸。
游佐一边抽着香烟,一边苦笑。
但是,游佐还来不及提醒,菊乃已经折断一枝樱花,伸向空中。
“她把钱还给了我。我并没想叫她还。”
菊乃应该知道,樱花是不能折的。
“不过,她不想一直麻烦你吧?”
刹那间,菊乃的脸靠近樱花,白色的脖子在花的微明中浮现。
“说还了钱,就安心了。”
他抑制住发问的冲动。菊乃站起身,忽然伸手拉过一枝樱花。
“收了钱,觉得寂寞了吧?”
“你知道,凉子怀孕了吗?”
“那倒没有……”
从刚才起,游佐就想问菊乃:
游佐摇摇头,凉子叹了口气。
“没有……”
“真搞不懂男人的心。”
“时间到了吧?”
“不过,她再三要我照顾你。”
菊乃的话似乎言不由衷,游佐很是困惑。菊乃站起身来。
“我?为什么?”
“我,很开心……”
“是啊,为什么呢?”
游佐从过去的回忆中惊醒,看着菊乃。
“以前妈妈就经常这样说,大概是讽刺吧。”
“真是多蒙您照顾。”
“听不出是讽刺,你妈妈大概真是担心你。”
现在飞过脚边的,也许也是蝴蝶。
“那样的话,托付给你,就更可笑了。跟你在一起才最危险。”
当时也是樱花季节,游览过三千院,吃完饭,走到外面,也是一个朦胧月夜。在月光下走在乡村小道上,白色的蝴蝶飞过脚边。
最近,凉子变得更大胆了,说话无所顾忌。
游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起认识菊乃后不久,去大原[1]的情景。
“妈妈还是在吃醋啊。”
“但是……”
“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两人脚边似乎有白色的东西飞过。游佐一瞬间以为是落下的樱花,但比樱花大,还摇摇晃晃。
“女人最了解女人的心。”
“那孩子,就靠您了。”
倒不是想学凉子,游佐也想用酒精麻醉自己,又要了两杯苏格兰酒。
“……”
“你妈妈,发现那个了吗?”
“真的,以后也请多多照顾。”
一瞬间,凉子低下眼睛,似乎在思考。
然而,菊乃忽然面向游佐,深深低下头。
“还不知道,但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听着菊乃的话,游佐大气都不敢出。不知菊乃会说出什么话,切不可乱了阵脚。
“怎么会……”
“昨晚,她还对我说,东京的店没问题,让我放心……”
“昨天,和妈妈说话的时候,胸口忽然不舒服,就去厕所吐了好一会儿。”
“……”
“那,她说了什么?”
“托您的福,那孩子也长大了。”
“没什么……不过,那之后,妈妈死死盯着我。”
菊乃继续说:
母女俩都穿着樱花和服,一定很美。但默默盯着怀孕抚胸的女儿,母亲的样子有些可怕。
“没有……”游佐嘀咕着。
“今晚,妈妈也许就是为了看看你的反应,才见面的。”
“我送给凉子一件更华丽的,你看见过吗?”
“我的反应?”
这次菊乃才反应过来,轻轻笑了。
“看看你的态度,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就像你和服上的樱花……”
“但是,这些事她一句话也没提。”
一瞬间,菊乃没有反应过来。
“就算不说出口,妈妈的直觉也很厉害。”
“就像那件和服。”
凉子又喝了一杯杜松子酒,看着游佐。
菊乃向上看着,一两朵花瓣落在她肩头。
“喂,今晚带我去哪里?”
“已经开始落了。”
“……”
走近护城河旁边的长椅,右边的花荫下有两个人影。大概是在接吻,朦胧月光下,人影一动不动。游佐移开眼睛,看着樱花。
“哪里都可以,今天我不回家。”
“稍微休息一下吧。”
“发生什么事了吗?”
花丛的间隙中,可以看见皇居的茂密树林。
“没有……想等妈妈睡着了再回去。”
“这么暖和,花马上就会谢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凉子的下巴看上去有些尖了。
走在花下,游佐感觉自己已经微微出汗。
“就这么回去,也许会跟妈妈吵架。昨天晚上,就差点吵起来。”
“热得有点不舒服了。”
“怎么了?”
“今晚很暖和啊。”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总觉得不过气……”
皇居附近禁止宴会,所以这里只有散步的爱花人,过了十点,人烟稀少。
游佐觉得这是自己的错。
“因为在东京正中央,反而静悄悄的。”
“只有一张床,因为不想一起睡,昨晚我睡在沙发上。而且,不知什么时候胸口又会难受。”
“真不知道,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要隐瞒怀孕的事,凉子也很辛苦。
一瞬间,游佐想起“花明”这个词。虽是夜里,但走过花下的行人的脸都被照得明亮。
“但是,不能在外面过夜吧?”
没几分钟,车就到了,在朦胧的月光下,是一片花海。
“在外面待到很晚也没关系。妈妈今晚也许也想一个人待着。”
千鸟渊就是皇居西北面的田安门到北边的公园旁边的护城河一带,樱花树连绵不绝。虽然盛开在大都市中心地带,但樱花映着皇居的绿色,娇艳欲滴。
凉子盯着游佐,游佐慢慢点了点头。
“就在附近,走着就能去。”
到前台办了入住手续,游佐站在电梯前。已经过了十二点,大堂里还有客人。
已经十点了,可以给店里打电话了,但就这样和菊乃分手,游佐心有不甘。
两人像是要躲开众人的视线,坐上电梯,到十九楼。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菊乃的。
房间是双人间,从窗户可以俯瞰赤坂和六本木的夜景。
之前让游佐和菊乃单独相处,凉子已经后悔了,这次,她提出今晚要和游佐见面。时间还没定,游佐十点半以前,要往凉子店里打电话。
游佐脱下西服,去浴室洗澡,凉子似乎往家里打了电话。游佐出来的时候,她正坐在电话前。
游佐和凉子约好了等会儿见面。
“妈妈还没有回家。”
“有时间吗?”
“还在赤坂的店里喝酒吧?”
菊乃看着窗外,反问道:
“她刚刚离开了那家店。”
“去看看樱花吧?”
“那,马上就会到家了。”
游佐坐上等候在旁的车,问菊乃:
看了樱花后,菊乃和游佐分手,是在十点出头。如果在那之后再去喝酒,回家肯定会很晚。
吃完饭,走出料亭,外面是朦胧的月夜。
等凉子进了浴室,游佐从电冰箱里取出啤酒。
菊乃从头到尾,都像个陌生人。
已经过了十二点,大都市的夜里依然流光溢彩。
“就在樱花季节里戴一戴吧。”
在这广阔的天空之下,菊乃就在某个地方……
“这个真不错。”
街灯映红了天空的地方是六本木,再前面稍微暗下去的地方大概就是三田。
游佐点点头,在胸前试试。
游佐想象着在樱花树旁的阳台上休息的菊乃。
“我叫人做成樱花的样子。”
有一次,游佐送菊乃回家,酒醉的菊乃在阳台上舒服地吹着风。游佐觉得她一个人在阳台上很危险,但还是默默回了家。
游佐打开纸包,一个小盒子里装着一个领带别针。是黄金的,仔细看是花的形状。
温暖的春夜,今晚她也会沉浸在春风里吧。
“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就当作一点心意。”
想着想着,游佐很想现在就冲向三田的公寓。
“是什么?”
倒不是要背叛凉子,不过独自酒后回家的菊乃有些可怜。如果她在阳台上,游佐想跟她说: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一直待在阳台上,对身体不好。”
原来菊乃今天的目的就是还钱,游佐有些失望,但菊乃一脸坦然,又递过来一个丝带包扎的纸包。
他只想说这句话,等菊乃休息后,再回来。
“以前就一直想还,却一直拖到现在,现在算是有个交代了。”
离开窗边,游佐走到衣橱前盘算着,从里边拿出衬衫,穿上裤子,在酒店门口坐上出租车,不到十分钟,就能到三田。
“……”
“去吗?”
“托您的福,东京的店一切顺利,情况不错。”
游佐再次问自己,他看看时钟。
游佐并不是手头有很多钱,不过现在菊乃忽然还钱,他觉得两人从此要一刀两断了。
现在是十二点四十分。他正准备打开衣橱,凉子从浴室出来了。
“那些钱,我会向银行借。”
“你要出去吗?”
“但是,买公寓还要花钱吧?”
“没有……”
“店里也没有改装,钱就还给您吧。没算利息,不好意思。”
游佐从衣橱边走开,若无其事地回到窗边。
当时菊乃只是写了一个简单的借条,游佐并没有规定返还期限。当时,菊乃准备等手头稍微宽裕一些再还钱。
刚才前面还在闪耀的一个霓虹灯已经灭了。游佐望着地面越来越大的黑暗,问道:
“这是我开店前借的钱。”
“不给家里打电话吗?”
游佐有些奇怪,打开信封,里面装着七千万日元的支票。
凉子没有回答。游佐回过头,凉子穿着浴衣,站在门边的镜子前。
“在这种地方给您有些失礼,还请收下吧。”
“要不你打个电话?”
饭菜撤下后,菊乃像是刚想起来似的,递给游佐一个白色的信封。
“……”
“饭菜很可口,多谢款待。”吃完饭,菊乃道了谢。
“只要有人接电话,就知道妈妈是不是到家了。”
吃东西的时候,菊乃也总是把自己当作料理店的人。
明知凉子不高兴,游佐还是开始拨电话。
“这些料理,搭配精心,要是上菜再慢点就能细细品味了。”
电话铃响了十多声,游佐准备挂断的时候,有人接了电话。
主菜是煮虾芋、百合根、海带和酸菜,接着上了竹筒饭。这种饭在煮的时候把米装在竹筒里,所以带着竹子的清香,酥软可口。
“喂……”
“真是一棵奇妙的樱花。”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低,不过那确实是菊乃的声音。好像喝醉了,有些迟钝,楚楚可怜。
确实,和凉子一起看的时候,那棵樱花颜色很浓,游佐觉得有些不舒服。
游佐拿着听筒,回过头,只见凉子正在镜前抚着长发。
“比一般的樱花颜色深,花瓣重重叠叠,整棵树像发了疯一样。”
游佐没有说话,那边就把电话挂了。
“……”
游佐放下听筒,对着凉子的背影说:
“您来看看就知道了。真美,简直是有些反常。”
“你妈妈回家了。”
菊乃点点头。
“……”
“没有,怎么会……”游佐慌忙反问道。
“你不回去好吗?”
“您见过了吗?”
“你希望我回去吗?”
菊乃来的前一天,游佐还在和凉子一起赏那棵樱花。
“那倒不是……”
“真的,在东京看到这么多樱花,还是第一次。公寓阳台前的樱花也开了。”
游佐拉上窗帘,凉子忽然走到衣橱前,打开衣橱。
“这一带,也算是东京樱花最美的地方了。”
“喂,你干什么?”
今晚,来料亭的路上,游佐看见千鸟渊的樱花已经开始凋落了。
“你叫我回去,我就回去。”
“那,东京开得有些早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妈妈回家了,一定很担心你……”
“据说,这周末圆山公园的樱花最好。”
“你总是把妈妈放在第一位,把我放在第二位。”
“京都已经樱花盛开了吧?”
“不对,没有那回事。”
游佐觉得“樱花凋谢”多少有些扫兴,默默地喝着酒。
但是,凉子已经拿出和服,准备换衣服。
“是啊,樱花快点凋谢,我就能全好了。”
“别闹脾气了。”
“快到樱花季了,应该没事了吧?”
游佐走近来,抓住凉子的胳膊。
确实,春天树木发芽的时候,菊乃就常犯病。
“放手……”
“到了换季的时候,还是不行。”
凉子摇着头,浴衣从肩头滑落。
“我还以为你回京都后身体好多了呢。”
“你这个大骗子,骗子!”
“身体再好一些再说吧。”
凉子挥舞着双手,上身挣扎着。游佐不管不顾地抱紧她。
菊乃是真的准备来东京,还是只是想牵制自己和凉子呢?
“别说傻话了。”
菊乃似乎无意间说出这句话,游佐不禁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游佐把凉子抱进怀里,凉子终于放弃了抵抗。
“看来,还是要不时来东京啊。”
见凉子平静下来,游佐放松了双臂,低声说:
菊乃似乎现在还在后悔,没有在东京的店里设包间。不过,要是有了包间,生意是否还能如此兴隆,也是个问题。
“太用力会吓着肚子里的孩子。”
“没有包间,料理也越来越普通……”
凉子没有回答,头靠在游佐胸前。
确实,京都料理并不差,只是有时候太过讲究,无法展现素材的新鲜可口。
不久,感觉到了春夜的温暖,游佐松开双臂,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菊乃吃着鲷鱼和赤贝的生鱼片,自言自语道。
“睡吧……”
“我们店里要是也能端出这样的料理,那就好了。”
一瞬间,游佐又想到了菊乃,不过,他马上忘掉,把安静下来的凉子抱上了床。
菊乃慢慢品尝着加蟹的鱼冻海鲜汤,还有丝背细鳞鲀生鱼片。游佐很中意这家料亭,菊乃满意,他也很高兴。
夜里两点左右,游佐醒了。
“味道真不错啊。”
和凉子争吵之后,两人激烈交欢,之后睡着了。
不过,现在菊乃的态度还是落落大方,似乎没什么阴影。比起以前,有些见外,有距离感,但这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大叫,睁开眼,并没有任何声音。大概是做梦,他再次睡去,睡前不知为什么看了看钟。
难道,是菊乃发现了女儿的异常,想跟他商量?
嵌入床边柜的时钟上,显示着两点。他对睡在身边的凉子说:
看着这样的菊乃,游佐想着,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菊乃要求两人单独见面。
“已经两点了。”
不愧是料亭的老板娘,菊乃对每一样菜都兴致勃勃。
“好,这就起来。”
“真漂亮,这是樱花芝麻豆腐啊。”
凉子用意外清醒的声音回答着。
女招待端来了饭菜,菊乃双目放出光芒。
然而,深夜的记忆就到此为止,后面的一切,像朦胧的月一样模糊不清。
“这样的名字,应该保留下来才对。”
游佐第二次睁开眼,已经是早上五点了。
“名字真有趣。”
身边有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他睁开眼,凉子正在穿和服。
“那大概是因为以前这里是一个很窄的坡道,来往的人都要擦袖而过。”
游佐还没有完全清醒。凉子的动作,好像十分慌乱。
“刚才来的时候,看见有一个标志牌,写着‘擦袖坂’。”
“你起床了?”
游佐轻轻举起玻璃杯,和菊乃碰杯。
“我先回去了。”
“那就……”
说话的时候,游佐还沉浸在睡眠中。
两人寒暄之后,前菜上来了,啤酒的瓶盖打开了。
过了一会儿,传来进出浴室的声音,接着又听到凉子的声音说:
菊乃两手摸摸脸颊,轻轻笑了。她的脸一眼看上去很柔和,但似乎并不开心。
“五点了,我回家了。”
“是吗?我还以为自己没什么变化呢。”
这次声音近在耳边,游佐抬头一看,凉子已经穿上了樱花和服,手里拿着手包。
游佐再次看看菊乃。
“晚点给你打电话,你先睡吧。”
“是瘦了些吗?”
说完,凉子就关上门出去了。
之前,她送给凉子的和服上也飘散着樱花,但花瓣比这件要密,那件是珍珠粉色,更为华丽。菊乃喜欢有樱花图案的和服,她把华丽的那件送给了凉子,自己穿着朴素的这件。
之后,游佐又睡着了。
今天,菊乃穿了一件浅绿色和服,上面飘散着樱花图案。
没多久,他又第三次被惊醒。
“嗯,没什么变化……”
游佐恍惚中听见电话铃在响,他睁开眼睛,电话确实在响。
“您一向还好吧?”
“喂……”
“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闭着眼睛拿起听筒,是凉子的声音。
一月底,游佐和菊乃在东京最后一次见面。当时天气还很冷,过了两个半月,游佐看着菊乃,像是看着一个久违的故人。
“妈妈死了。”
“对,偶尔出来一趟,都快迷路了……”
“什么?”
“昨天从京都来的吗?”
“妈妈死了……”
菊乃本来就礼数周到,今天更是特别慎重周全。游佐觉得有点扫兴,请她坐在对面。
接着似乎传来一阵遥远的涛声,原来是凉子在哭。
“今天特意抽时间来,真是多谢您。”
“你说什么?”
菊乃客气得像是陌生人,游佐赶紧调整坐姿,低头致意。
“妈妈……”
“好久不见,久未问候,真是太失礼了。”
凉子的话让游佐的头脑完全清醒了,他从床上跳起来。
约好晚上六点半见面,菊乃迟到了大约十分钟。菊乃见到游佐,手扶纸门道:
“你妈妈,死了?”
游佐点燃第二根烟的时候,女招待带来了菊乃。
在春夜的微温中,游佐大声叫道。
游佐坐在麹町老街料亭的一个房间。房间只有八个铺席大,小巧玲珑,地板下陷,很适合两个人见面。
注解:
在这温暖的春夜,游佐等待着菊乃。
[1] 大原位于京都市左京区的北部。
就算是夜里,也能知道,樱花开了。眼睛看不见,但花的精气暗暗在夜空中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