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有一家设施陈旧的钟点酒店，他们两个曾经去过一次。今天，面包车再一次从酒店门前疾驶而过。
“你不信？”
“保险起见，这话我可得问清楚了。”
“你是说真的吗？”
“怎么了？”
“你可听好了，这种事情传到警察耳朵里，多半是因为有人揭发。为什么要揭发？无非是花了高价，得不到相应的满足。五万日元这么点钱，我估计他们还是出得起的。”
“只是穿泳装拍照片吗？”
浪江缄口不语。
“这种鬼话，别告诉我你真的相信。”
“这可不是卖淫，是摄影活动，别搞错了！”
“不是吗……”
“可是，让小学生做那种近乎卖淫的事，才五万日元也太……”
“表面上，我们对外说是单纯的泳装摄影活动，开始拍照后，我们就退出去，留下客人和小东西。客人也许会让她把衣服脱了，小东西也许会照做。后面的那些，跟我们就没有关系了，全看那孩子怎么表现。”
“世道不好啊，提高价格，客人就少，反而赚不到钱。”
“也就是说，我们得跟小东西说好，或者吓唬她一下，让她听客人的话，乖乖把衣服脱了？”
“就这么点？”
“我也会跟每个客人打好招呼，如果把我们的‘商品’弄坏了，他们可要照价赔偿。”
“五万日元。”
“你能找到多少人？”
浪江不去和他争辩，她关心的不是这个。“那么，你准备收客人多少钱？”
“起码二十个。”
“说你笨，你还不信，”男人不留情面地说，“一个一个来，效率太低了好不好！反过来说，四个人以上又太扎眼，三个人刚刚好。而且三人相互照应，客人们也比较放心。”
“十组，每组三个，不是三十个人吗？”
“为什么是三个呢？一个一个来，不是更不惹人注意吗？”
“那是最多。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啊？”
“我计划这样，首先，把客人每三个人分成一组，跟每一组分别约时间，让他们到优而茂购物中心停车场集合。到时间以后，我开车去接他们，送到你家，然后在家里给小东西拍照，时间就定三十分钟。结束以后，我再把他们送回购物中心，接着换下一批。这样重复接送，就算一小时一批，从早到晚也可以接待十组人。”
“二十个人，那就是一百万日元咯……”
浪江险些露出心中的不满。
“我们五五分成。”
“真是个笨女人。”
“五十万日元？”
“怎么说？我不太明白。”
“你不满意？”
“每次拍摄，只放三个人进来。”
“我想要一亿日元。”
穿过工地后，面包车瞬间加速。
“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那你说怎么办嘛……”
男人忽然按下喇叭，一位中年妇女骑着自行车强行横穿马路。“信不信我撞死你！死老太婆！”他踩下油门，绕开了自行车。
“你听说我嘛！”相向而行的车流中断了，前方的自动卸货卡车喷出黑色的尾气，也停在原地不动，令人头痛的气味通过车载空调钻进车里。男人毫不在意，猛踩油门。“我已经都想好了！如果一次性出入一大批人，势必会引人注意，这我明白，好吗！”
“一个人五万日元，真的假的？”
他的小动作令浪江感到厌恶。“都说了会被邻居发现的……”
“怎么？”
“这方面我自有安排，”男人指了指太阳穴，“本来我也打算把所有客人聚在一起，帮那孩子拍照，这么操作比较方便。”
“你该不会向客人收十万日元吧？”
浪江想到昨天来家里拜访的那个女人，她自称是姐姐的老朋友，但感觉并没有那么简单。
“喂！”他立刻压着嗓子说道，“我像是那么小家子气的男人吗！”
“可是在家里，也要顾忌邻居的眼光啊。老爷子的事肯定是那帮人通风报信，市政府的人才会来找麻烦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想必这才是关键。
不会错的。
“价钱还贵。”
这个男人肯定私自克扣了一部分。
“而且怎样？”
“我跟你说，这件事要是成了，每个月都可以办活动，会员积少成多，把口碑做出来，小东西会成为我们的摇钱树。”
“最近酒店对这类活动看得很紧，如果被他们怀疑，很可能会惹来警察，那就完了。而且……”
浪江在心中隐隐作呕。
“不去酒店吗？”
她并不同情多喜的遭遇，心中也没有多少罪恶感，只是身旁的这个男人令她感到恐惧，从他的身上，她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地方就在家里。”
浪江与这个男人在一家小型练歌房酒吧相识。她想不起来，是谁主动打的招呼。他们喝了很多酒，吵吵嚷嚷，扯着嗓子唱歌，不一会儿就赤身裸体躺到了酒店的床上。后来，他们时不时地碰个面，但肉体关系仅仅发生过那一次。每次见面，他们聊的都是钱的话题，怎么挣快钱。顺利的时候，顶多挣个几万几十万日元，净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生意，而且很多时候雷声大雨点小。这次的所谓摄影活动倒像是真要搞起来了。
男人放慢面包车的车速，道路因为施工，有些拥堵。他踩下刹车，缓缓停下，前方是一辆堆满建筑废料的自动卸货卡车。
“那孩子，是处女吧？”
“我听着呢。”
“那还用说。”
“你听我说嘛。”
“如果会员多了，我们还可以拍卖她的第一次。说不定有人会出到一千万日元。”男人觍着脸笑道。
车窗外面，弹珠店、药妆店、回转寿司连锁店鳞次栉比。车道上的柏油到处可以看到裂痕，分隔人行道的路缘石经常缺掉一块。生她养她的这座城市如今显得如此破败凋零。
浪江暗自思忖，说不定有一天，自己会亲手杀了他。
久野浪江故意重重叹了口气，别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