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船舱里的空气纯净一些,英吉格微微打开了门;从她的船舱内,看着巨大的罗兰德号无助地漂浮在海洋上,这番景象与船员的回答极不相符。
“没有。”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无须隐瞒我们正在裸磁极上飞驰的真相。”哈尔斯特伦说。
“有危险吗?”船员被问上数千次。
“船上的油漏进了海里。”威廉医生透过开着的门,指着潘德和几名水手说。他们正往上拉着装满油的油袋。沉重的海洋像移动的大山一样,汹涌的海水激起层层巨浪,这些节奏荒谬又可笑。每一刻,逝去的罗兰德号,都在发出长长的信号,听起来就像是呼救声,而不是警示声。这声音从海山上升起,当它沉没进海浪的波谷中时,才似乎有了一些安全感。这艘巨大的邮轮似乎不知道要去往何方。愤怒的海水时而将它推往右舷,时而又将它推向左舷。这巨大的船只,什么都没有,只有那难以驾驭的体积。它缓缓地往前,接着,又往后缩,突然那可怕的海洋,就像成千上万只白色的美洲豹一样,跳过绿色的山边,淹没了围栏。
不久后,船长果然叫了几个船员上来,告诉乘客们,一个轴承太热了,很快发动机就会回归运转,正如威廉医生说的那样。
“糟了!”威廉在关门时说道。弗雷德里克的神经进入紧张状态。这不只是一种比喻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提琴的弦拉得过紧。
“好吧,那,”哈尔斯特伦说,“瞒着他们。派船员来告诉他们我们一切安好,我们就要被淹死。”
“这让你紧张了吗?”哈尔斯特伦问。
“为什么要告诉他们?”威廉反驳道,“即便情况很糟糕,也应该瞒着他们。”
“有一些吧,”弗雷德里克说,“我不否认。人拥有力量和智慧,可不能两者兼用,特别是当危险迫近时。”
“我觉得该让人们安静下来,向他们解释一下,”弗雷德里克说,“对于像我这样不识水性的人来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着实让人感到恐惧。”
“紧急危险吗?”威廉问,“不,我们还没到那一步。首先,发动机很快就会运转;其次,就算不得不漂流,我们也能在接下来的一周内依靠我们的智慧。”
“船长还有其他的事要做,才没有时间来回答这些愚蠢的问题。”威廉说。
“你说我们的思想轻松是什么意思?”哈尔斯特伦问道。
爬上升降扶梯的人们不断呼喊着船长。
“暴风是从西北方向吹来的。这么大的船,是不会翻的。这样一来,我们最有可能被风吹到亚速尔群岛,那里的邮轮会带领我们进港。或是我们被吹往更南端,那么,一周后,我们就可以一览泰纳里弗峰盛景了。”
“一个轴承太热了。需要一点时间来冷却。”
“多谢你的泰纳里弗峰。但我要去美国。我女儿在那儿还有合约。我们有责任要去那里。”
“说得容易;可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弗雷德里克问。
“这样漫无目的的一个星期,足够破坏我的神经系统,”弗雷德里克说,“我不适合这样消极的英雄主义。要是起作用的话,我宁愿多做些事。”
“人们真是胆小得可怕。”威廉医生说。
“你没有读过《皮袜子故事集》吧,”威廉嘲讽地说,“你知道吗,美国印第安人就非常敬佩这种消极的英雄主义。想想他们将战俘绑在树桩上烧死。”
可是,谢天谢地,他来到英吉格的船舱时,船还没有沉。不知受什么驱使,他来到了英吉格·哈尔斯特伦的船舱。除了孩子们,她的父亲和威廉医生也在那儿。
“没事,”弗雷德里克说,“对我来说没有圣桩。只要我听到螺旋桨坏了,听到我们就要漂流,我的神经就无法容忍。我会跳进海中。正因为这样我才反对使用救生用具。除非给我十次,不然我都不会用。何必延长死亡的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