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盯着那个船舱。”威廉讽刺地说。
“你知道躺着的是谁吗?”弗雷德里克说,“是阿赫莱特纳。”
“我们得叫醒他。”
“喂!你在这儿做什么?”威廉医生轻轻地走上前说。他手里拿着一些小心包裹着的东西。
“何苦呢?”威廉说,“稍后我们去睡觉时再叫他吧。”
“可怜的家伙!”弗雷德里克大声说,“可怜,愚蠢的阿赫莱特纳!”他感到真挚,甚至慈悲的同情;一切被恋人欺骗的悲哀,都体现在他的身上,我们从尼采和叔本华追溯到释迦牟尼,他的弟子阿南问曰:“师傅,我们该怎么和女人相处呢?”答曰:“控制住不去见到她,阿难,因为女人把自己内在的一面藏起来了。它就如水里游离的鱼一样深不可测。对她来说,说谎就是真相,而真相就是说谎。”
“我现在就要去睡觉了。”
英吉格的船舱不过三步之遥;他是忠于她的、有着三种职能的狗,看家狗,冥府守门狗,得了狂犬病的爱嫉妒的疯狗。
“那先来我的船舱一趟吧。”
在等待医生威廉,同时专注于这些思考中时,弗雷德里克不由自主地偏离甲板的边缘,他看到离烟囱不远的地方有一块黑影,它在墙角瑟瑟发抖。那东西看上去很奇怪。他走进一看,原来是一个男人躺在地板上睡着了,他裹着大衣,帽子遮住了眼睛,他的头枕在一张照片上。弗雷德里克确信这是阿赫莱特纳。为什么他不在床上睡而要躺在这冰冷的地上呢?弗雷德里克找到了正确答案。
他们来到医生的船舱里,他将一个人体胚胎放到桌上。
死亡,死亡!这已经是极限了,他认为,无尽的麻烦、希望、愿望、享受——享受,就要给新的愿望,占有的幻想、缺失的真实、痛苦、冲突、相遇和离别让路;一切不可掌控的过程都与煎熬、再煎熬、又煎熬有关。让他欣慰的是,一路非常顺利,因而他的黛博拉和她的同伴们或许都迷迷糊糊地睡着觉,一度从生活的疯狂中解脱出来。
“她已经达到目的了。”他是指那个二等舱的女孩儿,在他看来,她不过是为了摆脱负担,逃避耻辱才进行这次旅程。
他站着靠在栏杆上,亿万年来地球上的生命和死亡痛苦地出现在他眼前。他的内心因之产生痛苦。死亡在开始之前就一定已经存在了。
看着这小小的物体,弗雷德里克不知道被生下来和永远不被叫醒,哪一个更好。
甲板上空无一人。另一个男孩儿在庞德守卫的地方。温度降到了冰点以下,索具上盖了厚厚一层白霜。
之后,他又来到甲板上,他扶起阿赫莱特纳,扶着他去了他的船舱,虽然他处于半睡半醒状态,却还反抗着,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那奇怪的相识、相知、相爱再到永别的场景出现在我的梦中。威廉还没有回来,在那个客人逃开很久后,弗雷德里克来到了甲板上,广阔无垠的海洋上,星光在空中闪耀,这样的景色净化着他。他既非天生是唐璜,也不习惯当唐璜,这使他大为吃惊,在他看来惊人的冒险似乎是天下最自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