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里克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吗?他的心为之一震。那可怜的小家伙向他走来——站在他的身边,带着某种亲密感——噘起嘴说:
桌子周围都是一些恶作剧的表情和言论。女士们先生们都将鱼和酒噎住,把餐巾放到嘴边。并不是所有的言论都是低音。其中那些玩牌的人们,喝着香槟,讲着笑话,在谈论英吉格和阿赫莱特纳时声音特别响亮。
“什么时候你会再来看我呢?”
“请拿一些粉笔来,给那位小姐,”其中一个人说,“她要给我们跳紧绳舞。”
弗雷德里克做出了一些无足轻重的答复。
“为什么她会穿那些青铜色的拖鞋呢?”
她的衣领是立着的,赤裸的颈子上环绕着金链子和珍珠,接着她朝船长走去。弗雷德里克还从未经历过这样令人痛苦的羞辱。英吉格看不到,也感觉不到。然而,阿赫莱特纳感到很不高兴,于是试着带她走开。最后,她离开这个讨厌的人,说:
“致命的绿色丝袜!”弗雷德里克想着,将一条鱼连骨头一并吞下。
“拜托,你又笨又蠢!我不喜欢你。”船长所在的角落爆发出一阵长长的笑声,这一笑使大家都放松下来,除了弗雷德里克。
当英吉格挽着动作笨拙且相貌平平的阿赫莱特纳的手臂走进来时,鱼已经上来了。看到她那迷人的打扮,弗雷德里克感觉就像要沉到地板下去。理发师把她的头发束成可怕的发缕,而她那窄小的肩上,披着西班式牙披肩,好像那可怜的卡门,从桌子的一端走到另一端都招致别人的嘲笑。
“我保证,”弗雷德里克说,试着以干涩的讽刺口吻说,“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值得你这么区别对待,或者我之后要怎么做才对得起它。”
“这是一场正式的晚宴。”船长坐下来,欣慰地看着餐厅里的景象说道。
接下来他们开始讨论其他东西。
整个船上除了墙和舱顶有轻微的震动外,其他地方都未能觉察到震感。音乐响起了,穿着制服的乘务员们不用努力维持平衡就能给每一位顾客上好汤。
天气晴朗,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因而餐厅里也充满了欢乐的气氛。他们吃着、喝着、笑着,还一边调调情,他们高兴地意识到,他们这群逝去的十九世纪公民,就要迈向更宏伟的二十世纪。
弗雷德里克回到他的船舱,换下了他在锅炉房里穿的那套灰色西装。他穿上条纹裤、黑色背心和黑色礼服。他出现在餐厅时,里面已是一番热闹喧腾的景象。几乎所有头等舱里的女士们都出来了。弗雷德里克坐在他的座位上观察,他们中的许多人走到门口时都要鼓起勇气。然后带着迷人的微笑走进来,他们会战胜晕船的恐惧,尤其是在这餐厅里,然后最终跨过门槛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