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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弗雷德里克为在吸烟室里发生的事感到深刻的羞辱。他知道没有其他方式逃避这种印象,除了一种鸵鸟策略。为此,他通过和威廉医生说话而将这种羞辱看清。他那细腻的感觉和敏感的神经,已经不再那么强烈地疼痛,他看那件丑事就像梦游者看待那些将他绊倒让他清醒的事物一样。半个多小时以来,他对那小恶魔的激情变成了厌恶和反感,直到现在他突然不得不承认,自己竟难以想象和她分离后会怎样。

弗雷德里克吓了一跳。如果这样,那么到了星期二,和英吉格小姐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那个跳舞的小姑娘很是调皮。”斯托说,他仿佛能猜透弗雷德里克的心思,“没有经验的人落入她的圈套,这似乎一点都不趣怪。我觉得她就像年轻的巴里森姐妹,那个唱着‘露西久久逗留’的女孩儿,男人们要跟她打交道,必须有所防备。”

“如果天气继续这样,”斯托说,这时他的贴身侍从已经熟练地帮助他坐在椅子上,“那么我们星期二便可以达到霍博肯。但是如果天气一直这样就好了,船长告诉我,我们现在正以每小时十六海里的速度全速航行。”

“我全然不能明白,”弗雷德里克撒谎道,“我不知道我和她如何能被怀疑,我对她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弗雷德里克坐在轮船的椅子上,心血来潮地和斯托聊起了天。

“老天爷,冯·卡马赫尔医生!谁和她在一起能不被怀疑呢?”他脸都不红一下,笑道,“我自己也被怀疑了。”

“我的私人陆地和海外邮轮。”他对弗雷德里克说。

弗雷德里克受伤了。他斜看了一眼那个没有手臂的躯干,一想到自己的荒谬和可笑,他的灵魂就感到一阵羞辱。

斯托一如既往地由他的贴身侍从带领着。

斯托继续讨论着通常情况下的男女之事。他,那个没有手臂的胡安,给弗雷德里克宣读了一篇如何对付女人的演讲。他开始吹嘘起来,这是与他优雅的品质不相符的。他的才智也伴随着他虚荣心的增长而直接降低。他似乎要向人们施加这样的印象——他是一个多么成功的男人。

舞曲结束时,他很乐意地将她还给那个心生嫉妒的年轻的美国人。

一名女仆带着两个孩子走过。弗雷德里克如释重负般吸了一口气,因为她使斯托转变了那令人厌恶的话题。

就在这时,英吉格·哈尔斯特伦和高大的冯·哈姆一起出现了。弗雷德里克听到她说她不跳舞,跳舞是一种平淡乏味的乐趣。于是他离开了栏杆,并以一种特有的强势的德国方式将她从那个美国年轻人身边带走,这使他吓了一跳。很明显,这个敏感且有着异国情调的女人很高兴在周围跳着舞的人群中挽着这个征服者的手臂,她的胸部起伏,而且有些抽搐。

“对了,罗萨,”他说,“利布林夫人怎么样了?”他总习惯闯入每一个人的世界。从他的侍从那里得知,她认识罗萨,也知道她此番航行的目的。那位难伺候的夫人脾气很暴躁,理发师跟弗雷德里克讲过她,他对她也还有些印象。罗萨牵着那个五岁女孩儿艾娜·利布林的红色手臂,她看上去很高兴。

弗雷德里克懒懒地摘下帽子,解开了他的轻便大衣,双臂弯曲着站在栏杆旁。他看着海。他感觉脉搏在跳动,他的耳朵里充满了维也纳华尔兹那柔和悦耳的声音;整个舞厅灯火辉煌,生机盎然。他曾受过苦,也曾让别人受过苦。他接受了那些让他受过苦的人,和那些他伤害过的人,将他们与幸福联系起来。

“她不会到甲板上来,她在算命,还有玩桌灵法。”

“生活,”他对自己说,“要么这样,要么那样,生活就是这样的时刻,要么满载痛苦,要么全是快乐,要么光明要么黑暗,要么阳光灿烂,要么乌云密布;在我们审视过去或将来的那些时刻,这些东西要么变亮,要么变暗。光明中的存在应该比黑暗中的存在包含更多事实吗?”“不,不应该。”这是来自他一切内在和外在的答案,这使他充满了青春的。如孩童般的欢乐。

在巴尔克的眼里,罗萨似乎受到了绝对的青睐,他从她手中接过那个十一岁的孩子齐格弗里德·利布林,然后帮助她让两个孩子安全地坐在邮轮椅上。

威廉医生被叫走了,一会儿后,弗雷德里克成功地离开图森特和他的妻子。他仍然是一个人。明澈的天空,蔚蓝的大海,光滑如镜,这一切奇迹般平静下来,音乐、舞蹈、阳光,母亲写来的珍贵、贴心又包容一切的信——如今还在他的衣兜里——这唤起了他的生机愉悦的活力。

“疯狂的女人真让人受不了。”斯托说道,“其实夫人还叫乘务长普丰德先生助罗萨一臂之力。”——罗萨,不管天气好与坏,都在不知倦怠地无私奉献地日夜为她做事。她最不好的一点就是,总对她百依百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