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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船长,”有人问,“昨晚我们差点儿撞上一艘弃船,这是真的吗?”

于是屋子里的所有人这时开始讨论起天气来。

船长笑了笑,皱起了眉头,并没有回答。

“哦,她现在只是有一些难过。我想,天气会转好的。”

“我们现在到哪里了,船长?昨天晚上起雾了吗?我看到雪下起来了。昨晚至少一个小时内,我每隔两分钟都会听到汽笛鸣叫。”

“你女儿感觉怎么样了?”威廉医生问道。

可是对于船上的管理和航行是否顺利的问题,冯·凯赛尔船长总是简短而冷漠地回答。

“阿赫莱特纳到哪里去了?”

“听说船上有运往华盛顿国库的金块,这是真的吗?”

哈尔斯特伦弯着修长的身子探进吸烟室。他那明晰、冷淡又苛刻的眼睛四处晃荡着,寻找着座位。那个没有手臂的人讽刺地对他品头论足了一番,可他却毫不理会。他客气地尽量远离斯托坐下,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小袋烟,装进一根短小的荷兰烟管里。弗雷德里克首先想到的是:

冯·凯赛尔笑了笑,吐出一圈薄薄的烟雾,在胡子周围散开。

那些玩牌的人手里拿着牌,坐在角落里。他们都是些商人,身材都很魁梧。他们吃过早餐后就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玩牌,除了睡觉的时候,甚至从上船开始就是这样。屋子里的谈话内容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即便是天气也无法引出讨论的话题。他们似乎对船的摇晃和呼号的海风浑然不觉。船颠簸得很厉害,弗雷德里克不得不抓住最近的事物。船侧向左舷,又翻下右舷;接着,侧向右舷,又翻下左舷。有时候,弗雷德里克感到左舷和右舷几乎就要镶嵌在一起了;每到这种时候,罗兰德号的龙骨就会漂浮在海面上,而舰桥、桅杆和烟囱就会淹没到水下。就算一切都完蛋了;可是那些玩牌的人,在他看来,仍会继续泰然自若地玩牌。

“那是运往纽卡斯尔的煤。”威廉说。

弗雷德里克笑了。他要了啤酒,谈话一开始就很愉快。

于是,这伟大的主题,重中之重,成为泛泛的话题。当然,每一位旅客,都直接在脑中为自己描绘了一幅财运的蓝图,小到每一分,或是试着进行精良的算计。与伟大美国的银行公司、英国银行和里昂信贷银行里的资本以及所有美国百万富翁的财富相比,他们都变成了计算器。就连那些玩牌的人也会关注一会儿。

“医生告诉我你在统舱里,还给一个叫黛博拉的漂亮女孩儿留下了可怕的印象。”船长顽皮地笑着说。

美国当时正值经济萧条时期,正如那些政治经济家们宣称的那样,那是一场危机。于是,危机的起因成为讨论的话题。在场的美国人中,碰巧大多都是民主党人,于是他们就将罪责推向共和党人。坦穆尼老虎尤其成为了咒骂的目标。他们不仅控制了纽约市,还把他们的成员推向最有权势的地位。每一个坦穆尼派的人都知道怎样剪羊毛。最终,美国人们全部都被敲诈了。据说高层已经大范围腐朽。上百万美元被充配给海军,可若是真能建成一支海军,那就是巨大的成功了,因为钱还没来得及用上正途,就滑入了那些爱好和平的美国人衣兜里,而他们最不在乎的就是海军。

理发店在靠近船尾的位置,人们在附近可以透过玻璃窗看到汽缸和活塞。弗雷德里克吃力地爬到散步的甲板上,往下窥视着拥挤不堪的吸烟室。尽管和一大堆吵闹的人一起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这让他感到厌恶,可他来这儿是为了逃离他思想中那种疯狂不羁。威廉医生给他留了一个位置。

“我不愿意葬身于美国。”斯托尖声说道,“坟墓里又阴沉又烦闷。”他这番话引来了一阵笑声,在笑声的助长下,他又继续说笑,“美国人就像鹦鹉,他们不停地念叨着两个词,美元和生意,美元和生意,美元和生意。这两个词已经深深地植入了美国文化中。美国人甚至不知道英国人的愤怒从何而来,他们竟认为生活在美元之邦是一件可怕的事。美国人从拥有的美元数量出发,来看待一切,甚至他们的同胞。不能以美元计算的东西,他们都会对其视而不见。于是接下来就出现了卡内基公司想要以那令人作呕的店主哲学来震慑我们的现象。你觉得他们会切掉世界上的一部分美元,然后再大张旗鼓地将那切掉的美元还回来,以此促进世界发展吗?你认为他们分给我们一些钱,我们就会将莫扎特和贝多芬,康德和叔本华,席勒和歌德,伦布兰特,伦纳德,迈克尔·安杰罗——总之,就是我们的一切财富和智慧——扔下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