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英吉格,她的方式根本不讨人欢喜。带着一脸轻蔑的笑,她称那个丫头为“一个有塞满锯削的瓷制头的呆板洋娃娃”,这时候,那女孩儿正和一圈轻浮的记者们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他们的赞美声淹没了她。
利林费尔德太太是一位年近四十的从容优雅的女人,尽管脸上带着苦楚,还是很有魅力。她穿着朴素雅致。仅从她温和深邃的眼睛里射出的一瞥,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她丈夫对她盲目的崇拜,他已经习惯了的演戏。那粗鄙、野蛮、好色的粗脖子男人——在她面前就像一个胆怯的小孩儿。
“一个好的玩意儿,”她说,“是为男人而造的玩意儿,是交易的商品,仅此而已。她值得为之付出金钱,但除此以外她什么都不值得。她连空虚连琐事或小玩意儿都不如。”
英吉格看起来很疲惫。但是她接到安排,只要还有一个记者在房子里,她就得尽可能装得大度友善。弗雷德里克为她感到遗憾。他看到了她严肃专业的那一面。
大概是出于妒忌,英吉格走上来问弗雷德里克他是否都打包好了他的东西,根本不去猜想此时他眼中意味深长的疑问。
当然,讨论的主题还是市政厅的那场听证会。利林费尔德四处走动着,给记者们提供雪茄和甜酒,他热情款待着他们。这是有讲究的。他不时会带一名记者到外面,迫使他告诉他有关英吉格的信息,她的过去,她的出身,获救,她的父亲,她在欧洲的成功,还有她的天赋是怎样被伯乐发现的。一切就如真实和虚幻花哨的混杂。利林费尔德知道,她的故事连同市政厅里观众们的报道会在今晚出现在纽约的报纸上。根据听到的各种细节,他用自己亲手配制的配方发酵这些混合物,对此他确信会有一定的效力。
“还没。我为什么要打包我的东西?”
当弗雷德里克·卡马赫尔走进房间时,她的脸微微发红,慵懒地向他伸出手。不幸的是,这双手的手指短小平庸,可能是继承了她的母亲,她父亲的双手可是又长又美。弗雷德里克比房间里任何人都要高出一头,而且由于他良好的教养,在众多绅士中他显得特别出众。按照德国的礼仪,他吻了利林费尔德太太的手,请求她宽恕自己的迟来。
“利林费尔德先生,”她说,“已经和我签了一份合同,每周两晚在波士顿演出。你得准备好了,后天和我一起去波士顿。”
一边抽着雪茄,英吉格被记者们簇拥着倚靠在舒适的椅子上。她的秀发随意地披在双肩,长及腰际。总的来说她现在的模样不怎么令人喜欢。由于她不适合穿成年女士的长裙子,所以她穿着女学生的衣裳,系着发带,穿着长筒网袜和白鞋子,想将自己打扮成一名干练靓丽的舞者。
“到世界尽头,”弗雷德里克轻轻地说,“去世界的尽头,可爱的小姐。”
利林菲尔德一家住在一座独栋房子里,是和第124号大街上其他街区的房子一样的标准复制品。弗雷德里克看到大伙儿都在一楼的接待室喝咖啡,那间屋子有中式地毯、奢华的吊灯、日本花瓶和擦得光亮的乌黑胡桃家具,质地都是上乘。夜色渐露,华丽的枝形吊灯的灯泡向房间散射光芒。由于利林费尔德的进口加浓雪茄,空气有些浓重,而记者们都在十分享受地抽着。
她心满意足,得意地看了看利林费尔德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