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仁美一摆手,周围的军兵撤出老远,只剩下他的几个心腹了。潘仁美拿过弓箭,认扣添弦,把弓拉满了:“杨七郎!今天老夫要你的性命。”说完,一松手,“嗖”的一声,一支雕翎箭射在七郎身上。七郎疼得一哆嗦,破口大骂:“潘仁美,老贼!什么串通北国?什么前来诓兵?分明是你官报私仇!潘仁美,你射吧!我今生今世不能报仇,死后变成厉鬼,也来要你老贼的狗命!”潘仁美紧咬牙关:“杨七郎,杨黑子!你还敢辱骂本帅?弓箭手伺候,给我射!”
“胡说八道!我派你和六郎去镇守卢沟桥,哪个叫你上两狼山?分明你私离汛地,串通北国,今天又前来诓兵。来呀!把他给我绑在百尺竿头之上,乱箭穿身。”“元帅,我冤枉啊!”“推出去!”一声令下,把他推推搡搡带出去了。
“嗖!嗖!嗖!”好可惜呀!杨延嗣死在乱箭之下。潘仁美转身回帐。伸手抽出一支大令:“岑林、柴干听令!命你二人带五百兵马,埋伏在两狼山外松林之内,等候杨六郎和杨继业。如果他二人冲出山口,就把他们置于死地。”
潘仁美手拈胡须,高声喊喝:“杨七郎,你可知罪?”“这,我不知道。”“你干什么来了?”“奉我父之命,闯出两狼山,回来搬兵求救。”
“末将遵令。”潘仁美又拿起第二支大令:“郎千、郎万听令!你们二人把杨七郎的尸体捆上巨石沉入黑水河,然后暗暗守在河边。如果看见杨六郎和杨继业,一定要把他们抓住!”“得令!”随后,拿起第三支大令,交给黄龙、黄虎:“在黑水河的对岸,把住沿路的河道、码头和通往京城的各条咽喉要路,看见杨家父子,一定要抓住。”
这时七郎微微转醒:“元帅,这是怎么回事儿?”潘仁美微微冷笑:“难道你心里还不明白?来呀,升帐。”一时间,鼓声大作,将官们蜂拥而至。潘仁美“啪”一拍桌案:“来呀!把杨七郎给我推上来!”这一声可把杨七郎吓坏了,酒劲儿一下也都没了。一看自己被绳子绑上了,心中暗想:坏了,我爹告诉我不许喝酒,我怎么都忘了呢?又一想:是不是他要报当初的杀子之仇呢?我死是小事,我爹爹和六哥被困在两狼山,还等救兵呢!这该咋办?他边走边想,刚走到大帐中间,有人一点七郎的腿肚子,“扑通”就跪在地下。
又派他的两个儿子潘龙、潘虎在通往京城的沿路上严加盘查。再说岑林、柴干。两个人领兵带队,来到两狼山外的松林之内,止住脚步。岑林说:“咱哥俩一个头磕在地下,我心里有话不能不对你说。潘仁美叫咱俩守在这里害杨家父子,他缺德,我们可不能跟他做损事。杨六郎不来便罢,若是来了,把他放走吧!你看怎么样?”“哥哥,我太乐意啦!我是不敢说。”“好!既然如此,等杨六郎来了,给他指条明路,叫他进京城告状,给七郎报仇。”
“别着急,兵还没点齐哪。来来来,再敬你三杯。”这三杯酒一下肚,七郎趴在桌案上动不了啦。潘仁美站起来点点头:“杨老七呀,杨老七!阳关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来呀!把他捆起来!”“是!”“哗啦”闪来几个人,抄起七郎的胳膊“啪!”往后一背,把七郎捆了个结结实实。
就这样,哥俩在这儿等了两天。正巧,杨六郎闯下两狼山,打此路过。哥俩把他拉到树林里,把杨七郎被害之事由头到尾对他细说了一遍。杨六郎听完,刚想哭,岑林急忙把嘴给堵住了:“六爷呀,可别哭!这是什么时候?你们老杨家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下你一个人了,千万保重身体。你赶紧远走高飞,逃出虎口。”六郎听完,止住哭声:“将军啊!我谢谢你们,请受我杨景一拜!”“哎哟,可折煞我们了,你快走吧!”
“好,喝!”潘仁美亲自给七郎倒了一杯:“七将军,老夫敬你一杯吧!”“嗯!”一伸脖,又喝下去啦!打从杜家寨出来,杨七郎一路上没吃没喝。空肚子喝酒,喝醉了。“哎呀不好!元帅呀,我喝多啦,得歇一会儿,好上马杀敌。”
“沿途都有潘仁美埋伏的兵马,各处盘查,我到不了京城啊!”“不要紧,只要能越过黑水河就行。我想苍天有眼,你一定能到达京城。”“借将军吉言。”杨六郎正要离去,忽又扭过头来,忙说:“我想与你二人结为异姓弟兄,不知将军意下如何?”“郡马爷,那我们可高攀了。”就这样,三人结为金兰之好。
“好,干一杯。”潘虎又倒了一杯,“哎呀,不行!我还得打仗呢。”“那不行!不喝我的,你是生我的气怎么地?”
岑林说:“六哥,这回成自己人了。有朝一日,捉拿老贼潘仁美,我们哥俩愿给你帮忙。”“好!多谢二位兄弟!”说完,六郎把兵刃交给岑林,叫他好好保存起来,然后登程赶路。正要往前走,被前边一条大河拦住去路。只见两岸冷冷清清,没有行人。他正在着急,猛然间,见对岸划过一只小船,船头上有两个渔翁,荡桨摇橹,直奔这边驶来。六郎一看,心里非常高兴:“哎……打鱼的哥哥,这厢来呀!”
“别急,等你喝完酒,外面兵也点齐了。来,快干!”左推右让,没办法,七郎只得把这杯酒喝了下去。大将黄龙又给斟满一杯:“七将军,我敬你一杯。酒壮英雄胆,等到了两狼山,定能一举成功。喝吧!”“好,我喝下去!”七郎一饮而尽。潘龙又给倒一杯:“嘿嘿,七将军,为了咱潘、杨两家永远和好,咱们干一杯!”
渔翁抬头瞧了瞧:“我们是渔船,不渡客人。”“我有急事啊,请您把我渡过去吧!”“几个人?”“就我自己。”
“对,即刻就发。来来来,先随老夫进城。”说完,拉住七郎就走。杨七郎挺高兴,跟着潘仁美一直进了帅府。潘仁美吩咐摆宴。潘仁美把黄龙、潘龙、潘虎都安排到桌前,把七郎团团围住,又找来舞女陪席。“哎呀,我听惯炮声、号角声了,听不惯这玩艺儿。”潘仁美一抖袍袖,舞女们全走了,忙对七郎说:“那你就喝杯酒吧!”“哎呀元帅,快发兵吧,我着急呀!”
“好,你等着。”小船来到岸边。随后下了锚,搭上跳板:“这位客爷,你连马带人上去够戗。我的船太小,怕吃不住劲儿啊!”“船家哥哥,我有急事。这么办吧,我慢慢上船,把马牵稳当点,您看如何?”“好吧!”
“哎呀,七将军,快快起来。”“元帅!我们被困在两狼山内,我父命我闯重围,回来搬兵求救。望元帅火速发兵,去两狼山解围。”“唉!你父子被困,本帅心如火焚(1),我也曾派去过两伙人马。怎奈番兵把守森严,冲不过去呀!今日七将军回来,吃点东西,我马上调兵。等兵将调齐,你在前面开道,我在后边督阵,咱爷俩齐奔两狼山,你看如何?”“多谢元帅。吃不吃饭是小事,您得赶紧发兵!”
小船刚到河心,突然停住,“哗……”打了一个转。六郎一怔:“船家,为何不走?”打鱼的微微一阵冷笑:“哎,过河的!你仔细看看,认不认识我?”
潘仁美提高嗓门:“来呀!快快响炮,迎接七将军!”几声炮响过后,潘仁美率领众将官,走出城门,迎接七郎。杨七郎正在城门外等得着急,忽然见城门洞开,十分高兴:“元帅!我给您施礼了。”
“啊!”六郎看看船家,觉得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了。就这时候,另一个打鱼的从船后过来了。一伸手,“啪”把帽子往下一摘,衣服“刷”地一抖,伸手亮出肋下的宝剑,往手中一擎:“杨景,拿命来!”
潘仁美一听,手一哆嗦,酒杯“啪”一下失手落地。潘仁美忙问:“回来几个?”“就他一人。”黄龙站起来说:“杨七郎回来了?这小子可是福大命大!待我出去把他宰了。”潘仁美一摆手:“慢!杨七郎勇冠三军,你出去白给!”只见他眉头紧皱,顿时想出一条毒计。忙对黄龙说:“黄龙,你附耳上来!”
[注释]
军卒下了城,往里边送信去了。潘仁美这几天高兴:打了杨继业三十多军棍,又派他出马抗敌。后来听说杨继业又被困在两狼山了。那时,就曾有人问:“令公被困,是不是马上派救兵?”潘仁美说:“不用派兵他也能出来!”老贼幸灾乐祸,心中暗喜。突然,中军来报:“元帅,杨七郎回来啦!”
(1) 心如火焚:形容焦急万分。
杨七郎告别了杜金娥,赶奔幽州城。等他来到幽州城下,往四周一看:见城门紧闭、吊桥高挑,城头上有军兵巡逻。“哎!守城的,告诉潘元帅,就说我杨七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