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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保忠良王苞骂殿

霎时,有人过来把王苞的乌纱打掉,用绳子捆上往下带。王苞一边走一边骂:“昏君!有眼无珠,不识贤愚,不纳忠言,保你何用?不如一死。”文武官员傻了。赵光义把尚方天子剑挂出去,谁保本就宰谁。潘仁美高兴了,又领一道旨意,监斩王苞,带着两道旨意来到监斩棚。把旨意供上:“来呀,响追魂炮!”

老虎是被女人头颅上的金簪卡住嗓子了,它蹲在张进忠眼前求救。张进忠惊魂未定:“‘老虎,你是不是叫我把金簪拿下来?’老虎点点头。‘我给你把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你要吃我怎么办呢?’老虎又摇摇头。张进忠想,我先救救它吧!伸右手抓住女人的头发,捏住金簪,把身子使劲地往后一坐,果然把女子的人头取出来了。他刚要走,那只猛虎蹿到他面前,可把他吓坏了。哪知道老虎蹲在他眼前一动也不动,瞪眼看着他,好像有事。只见猛虎前爪抬起,拜了又拜。张进忠明白了,‘你是感谢我,要磕头拜干兄弟吗?’老虎点点头。张进忠说,‘那你为哥哥,我为弟弟。’老虎乐得围张进忠转了三转。张进忠说,‘大哥,我回家看老娘去了,金簪归我了。’老虎点点头,蹿进深山。从此之后,老虎经常来报恩,把得来的野物,狐狸、黄羊什么的,给张家送来。不觉三年了,这年冬天,一天半夜,老虎突然敲门。张进忠把它放进来,‘老虎大哥,你冷了吧?到屋里暖和暖和。’老虎进屋了。老虎三天没吃着东西,饿得前腔贴后腔,实在没办法才找兄弟。怎奈张进忠不知道,娘俩倒在炕上睡了。老虎饿得实在受不了啦,过去‘当’一口把老太太吃了。吃完又怕张进忠醒来质问它,对不起兄弟。干脆,都吃了吧!就这样,娘俩都死在老虎嘴里。”王苞讲到这儿,冲着皇上说:“万岁,你说这件事是怪老虎呢,还是怪张进忠呢?”皇上听得呆了,琢磨了一下:“这个事,怪老虎不讲义气——不对,怪张进忠有眼无珠,不辨良莠(1)。”王苞说:“对呀,杨潘两家,你就不辨良莠。杨家忠心耿耿你不信任,潘仁美心怀歹意,你偏偏向着他。你和那吃人的野兽有啥不同!”这回皇上气坏了:“胆大王苞,你敢把朕比作野兽。来呀!把他推出去,杀!杀!!”

火工司把炮捻点着,“哧哧哧咚!”第一声追魂炮响了。法场周围站着御林军,桩橛上绑着令公父子三人。王丞相也被推进来,在令公旁边立下桩子。老令公愣了:“王大人,您犯什么罪了?”“令公,因为我为你父子求情,皇上不允,我骂他了。”正这时,杨洪挤进来了,他跪在杨继业眼前大哭。

本来皇上不爱听他说话,可又不好拒绝。忍着气说:“朕爱听,你说吧!”王苞压着火打个唉声:“说起来,在河南登丰县有座山,山脚下住着一个打柴的樵夫,名叫张进忠,堂上有六旬老母。此人待母最孝,终日靠深山砍柴度光阴。一年腊月,张进忠走进深山。刚到谷口,眼前蹿出一只斑斓猛虎。这只虎奔张进忠扑来,张进忠把眼一闭,等死了。张进忠闭眼多时,没见什么动静。偷偷睁眼看,只见猛虎跪在他面前,那意思是很疼痛。张进忠仔细一看,老虎的嘴里有人头发,人头发上别着一支金簪。

老令公心如刀扎:“杨洪,别哭了!哭没用,快回去告诉太君,叫他们准备准备,来祭奠法场。”杨继业的意思,是叫佘太君把爷三个的尸首收殓起来。老杨洪领会错了:我杨家为大宋卖命,今天爷仨被杀,令公是叫我回去告诉太君,叫他们来劫法场。他连忙直奔天波杨府。老杨洪回到杨府又打鼓、又撞钟。一打鼓撞钟,不管府里男女老少、家人丫鬟,全都变成兵将。当兵的到校场,当将的集聚银安殿听令,随时点兵出发。今天杨洪急了,钟鼓一响,可了不得了,杨府里乱套了。无论男女,直奔银安殿。连太君也满身戎装(2)来到银安殿。再一看,来了大郎、二郎、三郎、四郎、五郎、八郎。又来了大郎之妻张金定,二郎之妻马翠平,三郎之妻花谢玉,四郎之妻云秀英,五郎之妻罗氏女,六郎之妻柴郡平;左有八姐杨延琪,右有九妹杨延瑛,还有一个烧火的丫鬟杨排风。太君忙问:“什么人打鼓敲钟?”老杨洪累得满身是汗,跪上来说:“太君呀,皇上把令公父子三人和王丞相绑在法场,要开刀问斩。令公叫我送信,准备劫法场。”

王延龄说:“老臣我给令公求情来啦。杨延嗣劈死潘豹,将他杀了,有情可原,可老令公和六郎是朝中的名将,现在北国打来战表,正是用人之际,万万杀不得呀,请万岁三思。”“王爱卿,朕并非要杀他父子三人,只想处死杨七郎和杨六郎,给三国舅抵命。怎奈,老令公他自请忠孝带,有意尽忠啊!”“万岁可记得,杨家归宋之后,忠心报国,屡次领兵挂帅,保住宋朝一统华夷,四方宁静。先不说杨门女将,就说令公那八个儿郎,父子九人,一口刀八杆枪,威镇番邦。大宋江山有千斤重,杨家人分担有八百呀!如果杀了杨家父子,外边人该说万岁‘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过河拆桥,无情无义’,叫文武群臣心灰意冷,偏邦外国闻得杨家将被杀,又得兴师犯境。如兵临城下,何人退敌?大宋的江山就得付于流水。依为臣之见,还是放了杨家父子为好。”王延龄的话说得够狠的。太宗脸上挂不住了:“王爱卿,功是功,过是过。正因为杨家有功,才封了杨继业。如赏罚不明,怎么治理朝纲?不许多言,哪家大臣再替杨继业保本,与他同罪。”王苞又一想:人生在世,不就是生离死别吗?我何不讲古比今,说服天子:“陛下,容臣讲辈古人,您可愿意听听?”

太君一听:“好,快打开兵刃库,取出兵刃,随老身救人!”

“谢主龙恩。”潘仁美站起身,刚要走,忽然听得有人高喊:“万岁,且慢传旨,臣有本奏。”潘仁美回头一看,原来是丞相王苞王延龄。见老令公请忠孝带也将被杀,王苞再也憋不住了。皇上说:“王爱卿,你有何本奏?”

[注释]

“推出去,杀!”两旁武士过来,绑了六郎、七郎推推搡搡走下了八宝金殿。老令公一看要杀自己两个儿子,忙说道:“万岁,子不教,父之过。六郎、七郎闯下这么大的祸,实是杨继业之罪,臣愿伏法。请赏给为臣一条忠孝带,和我儿一路同行。”皇上一听,生气了,用请死吓唬我呀?赌气地说:“好,赐他一条忠孝带。”内侍臣太监端来一条忠孝带,送到老令公面前。杨继业把忠孝带拿起来搭在脖子上:“万岁,老臣给您磕头了,来世再见吧!”说完转身就走。潘仁美一看,可乐坏了。他忙对太宗说:“万岁,臣愿做监斩官。”“朕准本。”

(1) 良莠(yǒu):莠,狗尾草,很像谷子,常混在禾苗中。这里指好坏。

杨六郎一看此景,心中难过,暗想:七弟是老疙瘩,心眼又实在,爹娘最疼,真要被杀,爹娘得疼死。想到这,往前跪爬半步,忙说:“万岁,七郎劈三国舅是我叫他去的,实是我之过。念他年幼无知,望万岁宽恕,臣愿替他领罪。”皇上还没说怎么办呢,潘仁美大哭:“哎呀万岁,杨六郎更为可恶,他是劈死我儿的主谋,又是杀伤官兵、救走七郎的罪犯。他身为国家命官,知法犯法,理应罪加一等,望万岁明断。”赵光义一听:的确,主谋与凶手应一律同罪。

(2) 戎装: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