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爱卿,你有何罪?”“万岁!罪臣犬子杨延嗣,在天齐庙前登台打擂,力劈三国舅潘豹;杨六郎为救他兄弟,闯重围犯了国法。臣绑子到金殿,请万岁发落。”潘仁美金殿状告杨家,西宫娘娘又哭三弟,太宗火大了。一听说杨令公绑子投案自首,消了点气。令公知罪带儿伏法,还是好的,论理应该从轻处置。太宗叫六郎、七郎上殿。一问六郎,六郎把任炳办的事揽在自己身上,认罪伏法。
“潘豹杀的比我还多呢,打死四个,他该死!”太君一听,觉得儿子占理。可老令公什么话也没说。令公绑子上殿,临出门,杨五郎过来贴七郎耳朵边说了几句话,七郎点头。老令公带两个儿子和杨洪到午门,然后带两个儿子上殿。老令公先把头上帽子摘下来,然后跪到丹墀(2):“万岁在上,老臣请罪!”然后把帽子递上去。
又问七郎,七郎不在乎,两个大眼珠子叽哩咕噜往两边看。皇上一看脸面还是个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令公眼中含泪:“杨洪,你心疼孩子,我不疼吗?我儿杀三国舅应当抵命,任炳为救七郎,能叫人家抵罪吗?再说把任炳交出来,潘仁美也不信,所以只能让六郎担着。杨景,你看如何?”六郎说:“理当如此,到金殿就说我救的七弟。”七郎不干了:“我没罪。”太君说:“你杀了人,怎么没罪?”
“杨延嗣。”
杨洪把人打发走了,回到厅房。老令公又叫五郎拿绳子把七郎绑上,叫大郎捆上六郎:“杨洪备马。”“老爷,您干什么?”“绑子上殿请罪。”“老爷,不能那么呀!到金殿怕两个少爷的命就没了。”
“多大了?”
老令公问:“任堂惠呢?”“他到登瀛楼取东西了。”“杨洪,派人带一百两银子,到登瀛楼找任堂惠,叫他速离京城。”
“十七岁。”
老令公气得说不出话来。七郎忙说:“爹,劈完了,我也后悔,您别生气了。”太君道:“延嗣,你被困在大街上,是你六哥救的吗?”“不是,是我任大哥、任炳任堂惠。他报我六哥的名字,才把我救出来。”
“是你劈了潘豹吗?”
“说实话。”“我出去一趟,正好潘豹在擂台上折腾,我就上去了。”“是你劈了三国舅?”“我也没使劲呀!”
“对!”
六郎到后花园小房,打开门,见七郎还眯着呢:“七弟,快起来,起来!爹叫你。”七郎无奈去到前厅。他一进来,大伙全愣了,七郎身上有血呢。老令公“啪”一拍桌子:“延嗣,你这身血是怎么来的?”“我……”
“你知道不知道?朕出旨,各府大臣之后、十大王爷之后不许打擂?”
杨洪说:“老爷,七少爷是出去了一趟。”令公把眼一瞪:“你为什么不来送信儿?”“七少爷怕我送信,把我捆上了,还把我嘴给堵上了。”老令公一听,又心疼杨洪,又恨七郎,“去,把延嗣叫来。”
“不知道。不过,我们怎么就不行呢?潘豹是人,我们不是人呀!”
“杨洪,你是我从河东带来的,这几个孩子你都疼,为他们你操不少心,我都知道。疼他们不能惯他们,对他们要严。”“这个老奴知道。”“七郎今天出去没有?”“这——”杨洪心里想:不但出去了,还把我绑上。我别说,说了孩子挨揍。“没有。”“杨洪,刚才潘仁美告我状,说七郎劈了潘豹。如果有这事你别瞒,我想对策。”太君说:“杨洪呀,劈死国舅有灭门之罪,再瞒可就是害我一家子了。”
“因为你是少令公。”
老令公就把金殿之事说了一遍。佘太君一摇头:“说七郎惹祸,我不敢保险,可是咱六儿最听话,办事知深浅,怎么能干傻事呢?救了七郎还要报名?”老令公一听也对。除了七郎,叫人把儿子全叫来。令公把金殿事一说,问六郎:“杨景,你救延嗣了吗?”“没有!连门也没出去。”令公一合计,几个孩子有什么事都不瞒杨洪。“去,把杨洪叫来。”杨洪到屋里行礼:“老爷、夫人,唤老奴有事?”
“你也没封我呀。”
令公不信,有人把他带到午门外,外边站着几百名军兵,异口同声说看见六郎救了七郎。老令公还不信,回来说:“万岁,臣不是巧辩,刚才我回府,见儿子全在府内。可是潘太师又言看见六郎、七郎。这么办,放我回府去问问,如果不信服我,可派人跟着,万岁意下如何?”赵光义说:“行,信得过你。放你回府,不怕你放走凶手。”“多谢万岁!”老令公出金殿,上马回府。老太君正和两个女儿说话呢,见令公气呼呼地回来了,八姐九妹连忙让了出去。
“你们是世袭令公呀!”
午门外下坐骑,往里走,来到殿角下一看,只听有人在哭,满朝文武面面相觑(1),太宗赵光义满脸怒容,品级台下跪着潘仁美。令公知道潘仁美哭儿子,可他不知道潘仁美把他告了。“万岁,老臣见驾。”太宗压压火,一拍龙书案:“杨爱卿,你可知罪吗?”杨继业愣住了:“万岁,臣法犯何律,罪在哪条呀?”“哼!杨继业,你是装糊涂。潘太师将你告了,你儿子杨七郎登台打擂,劈死三国舅,你为何不来领罪?”杨令公听这话急忙磕头:“万岁,决无此事。我刚从府里来,七郎还在家睡觉呢。想必是老太师认错了人。”潘仁美说:“杨继业,我不认识七郎,可你儿子六郎谁不认得?杨七郎劈死我儿,被困街前,眼看被抓住,那郡马杨景,闯重围救出杨七郎。光我一个人看见不算,你问问军兵和五城兵马司黄龙,他们都看见了,他报名了。”
“一年给我多少俸禄?”
“睡觉呢。”“他出去没有?”“他喝完酒就睡了,一个月哪也没去。”老令公不放心,亲自领几个家将到后花园,一看老杨洪还在门口守着呢:“杨洪,延嗣呢?”“哦,睡觉呢!”杨洪不敢说七郎刚回来。老令公还不放心,推门看看。七郎一听父亲进来,“呼呼”装打呼噜。老令公放心了,转身到前厅,一摆手叫几个儿子出去。“夫人,有人把三国舅劈了,我怕是咱的孩子惹的祸。”正说着呢,杨正进来报告:“令公,门外来了传旨官,说万岁叫你上殿,有要事相商。”杨继业听完点头:“快带马。”说完,飞身上马,奔八宝金殿。
“这个……”一句话把皇上问住了。子袭父位,得老的没了,小的才上来;现在是孩子,根本什么也没有。七郎接着道:“我一不当官,二不拿俸禄,潘豹是太师儿子,他不也是大臣之后?他立擂,怎么不许我们打擂?我五哥说了,潘豹和你是亲戚,你向着他。”
“来人,快把少爷们叫来。”杨继业有四个贴身家将。叫杨正、杨大、杨光、杨明。杨正去时不大,把大郎等几个人找来。令公说:“延平,你七弟呢?”
这几句话说出口,太宗可急了:“哼!真乃大胆,敢顶撞寡人!杀人就该偿命。来呀,推出去,斩!”
七郎劈潘豹的时候,大郎领几个弟弟已经离开天齐庙。正在大街上溜达呢,一阵大乱,人们纷纷议论,有个黑小子把潘豹劈了。哥几个想看看去,正好杨继业骑马领队伍路过。哥几个怕叫父亲看着,连忙躲开回府。六郎也回后院来了,正要去找他们。六郎说:“大哥,你们怎么出去了呢?老七呢?”“他睡觉呢!”“快去看看。”这哥几个先到后花园,见杨七郎安安稳稳地睡觉,才放心了。老令公巡街,听说有个黑小子把潘豹劈了,怕是自己儿子惹祸,连忙回府。
[注释]
杨七郎进角门,把马拴上,偷偷把兵刃放下,回后花园到小屋那去放杨洪。“老哥哥,你出去,我睡会儿。”“七少爷,你身上血哪儿来的?干什么去了?”“我在外边惹祸了,你可别说呀!”说完,倒下装没事。
(1) 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如何是好。形容人们因惊惧或无可奈何而互相望着,都不说话。
任炳在大街上救下了杨七郎,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天波府后角门。任炳说:“七弟,你快回家。”七郎说:“任大哥,你也进来吧!”“不行,我还有东西在登瀛楼呢,得去取回来。”“你可回来呀!”两人分手。
(2) 丹墀(chí):宫殿的赤色台阶或赤色地面。